第三天，我让百里寒遣散了府中所有与我相像的女子。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所有曾经被他冤杀的亡灵上香忏悔。
他虽不情愿也不理解，但是看到我高兴，也就乐呵着做。
“暖暖，这十年你为何都没有入过我的梦中，你可知我是如何度过的？”
是啊，为什么不行？
我每次都入不了。
百里寒抱着我在院落中悠然的看着院外的景色，我们一起看着日出，等待着日落。
就如同等待着我即将结束的生命一般。
我没有问他变成今天模样的原因，只是心疼。
曾经那么美好的人，怎么就被逼成这样了？
他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十年，你受苦了。”
百里寒仿佛没有听到，但是我指缝间有股热流涌动，不是我的。
“暖暖，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手动捂住百里寒的嘴，不让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想象不到独留我一人在人世间，恐活不过月余吧，毕竟我没什么本事。
他即便滥杀无辜却也并非全是，上场杀敌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不沾染一丝血迹？
“阿寒，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
“想吃烤肉。”
“行。”
于是，我躺在摇摇椅上看着百里寒在院中忙前忙后。
当真是恍若隔世。
十年过去，他依旧风采，而我或许早就成为一堆白骨。
“阿寒，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百里寒这次又没有回答我。
“你要行善积德，乐善好施，知道吗？”
“嗯。”
很小声。
阳光当真是刺眼，我竟越来越困越来越乏……
百里寒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愣在原地。
手中的菜打翻滚在地上溅了周身，他也丝毫不在乎。
只是蹲下紧紧抱着摇摇椅上那个紧闭双眸安静的女子，在无助的哭泣。
从小小声的隐忍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我的灵魂从□□抽离，越飘越远。
“阿寒，永别了。”
我是流着泪从地府的床上醒过来。
“醒了？”
与我交好的狱卒拿着酒壶坐到我床前，豪迈的递给我。
“我为什么从来都入不了他的梦中？”
狱卒推了推眼前的酒菜，示意我动筷子，然后他缓缓道来：“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你从未死去。”
“所以你入不了。”
打交道十年，我还不了解他的性子，狐疑的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嗯，你的钱。”
我不解。
他于是补充道：“他烧给你的，还有好多。”
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丝毫没有从前收钱的快乐了。
真想看看殷华柔的下场，于是我给苏向晚托梦告诉她。
“我劝你还是别看的好，血腥。”
苏向晚一开始拒绝我，后来拗不过。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明明没有交际。”
她刀子嘴豆腐心，第二晚就告诉我了。
殷华柔被抽筋剥皮，放干血液折磨而死，不仅如此还被道士下了符咒，打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只觉得后背发凉又十分庆幸，好在我矜矜业业苟活。
我纠结了好一会儿该如何问出口：“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好得很。”
“热衷于做各种慈善，请人修寺庙自己还要带发修行。”
听到他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心头莫名恐慌不安。
有天，苏向晚给我烧了一封信过来。
信上说，百里寒辞掉将军官职，正式出家了。
还说百里寒求了一神丹，能让人忘却前生痛苦，重新开始生活。
我看到这里，那股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就是有些心酸，他就要忘记我了。
正想得出神，狱卒就就叫我过去了，“小鬼，过来帮忙。”
我将信叠好，小心翼翼放到我的枕头下，赶忙跑去帮忙。
“这是什么？”
几乎上百个狱卒在合力搬动一口大锅，与我交好那位正咬紧牙关的发力，看着我呆呆站着。
吼了一句：“帮忙！”
我被吓到了，机械性的凑了上去。
身旁有狱卒说：“恶鬼要下来了。”
“又有好戏看了。”
“等着吧。”
“这是哪家的？”
“据说姓百里。”
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在原地。
若不是狱卒发现我一把踹我去旁边，我就要被那些狱卒踩碎了。
“你不是回去让他积德了吗？”
对啊，他怎么不听话啊！
热油不断倒入锅里面，下面的柴火架得很高很高，还有些油溅出来，落到我身上。
钻心的疼，比我死前中的毒还要疼。
他怎么受的了啊。
“新人百里瀚到。”
如果我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听到名字不一样，可惜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百里寒被丢进油锅，我就会跟随进去。
“上油锅！”
我都准备纵身一跃了，被狱卒拉住，他说怎么有两个百里寒啊。
嗯？我赶紧抢了生死簿来看。
一个百里瀚，一个百里寒。
我拨开所有狱卒看去，是个陌生男人，他叫百里瀚。
错了错了，虚惊一场。
苏向晚信上明明都说了，百里寒已是出家人，还求了神丹，怎么会那么快就下来呢？
“大兄弟，你是不是不识字儿啊？”
“这个字念瀚！”
我直接抄起生死簿对着狱卒就是一顿狂锤，害我虚惊一场。
狱卒不解，“嗯？不都是他们百里家的人吗？”
百里家的？
我又抢了过来看。
果然是百里家，还和百里寒同辈。
“所以你之前说的要下油锅的是他？”
狱卒茫然的点头，表情似乎在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攒了十年的钱啊！
悲痛归悲痛，我还是比较好奇他犯了什么事儿要下油锅。
看完他的平生介绍，原来如此。
这种人，下油锅都算是轻饶了。
我怒气冲冲的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用力一脚。
磨磨唧唧，我送你下去。
这人就是百里家苟活的嫡长孙，一直打着百里寒名号在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这次竟然还将战俘活埋！
正当我恨的牙痒痒觉得不过瘾时，背后传来熟悉的一声——
“小乞丐。”
肌肉记忆，我下意识就答应。
诶？是那个老熟人下来了吗？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老熟人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