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 第1章 他要成亲了 我生前是一名小乞丐，死后在阴间做起了说书的。 说的大多都是我亲身经历或者亲眼所见。 事事有着落，每个故事都有头有尾。 除了小乞丐和将军的爱恨纠缠。 这十年里我靠着上一世的聪明劲儿在地府混得也算风生水起。 当然，这其中还要多亏了有人每年都给我大把大把的烧钱。 突然有一天，我没有收到钱。 连着一个月都没有，于是我开始慌了，连每天的说书也不去了。 “殷暖，这乞丐和将军最后到底有没有见面？”这不，听书的都快把我门槛踏破了。 我不知道。 “殷暖，有人给你烧钱了。” 我瞬间激动的上前请点，手指快到几乎要出现残影，可是我很快就知道不是那人。 因为数额不对。 他肯定出事了。 于是我利用这些年在地府攒的关系，将钱全部送了出去，只为讨三天阳寿。 他不能有事儿，百里寒要长命百岁。 百般央求之下，判官终于肯给我一个绝美的容貌，算是圆了我上辈子的美人儿梦。 许是太久没有适应过实体，踩到地上竟摇摇晃晃不会走路。 我一瘸一拐的赶到云中阁，却被管家拦在门外。 他们说这座院子已经被一位姓苏的小姐买下，早就不属于百里府名下所有。 我自是不甘心，想要继续打听百里寒的消息，管家却闭门不说。 正当我原地不知所措时候，前方烟尘滚滚，我被慌乱奔走的路人挤到了路中间。 “让开！让开” 等我回过神来时，一匹骏马已经抬起前蹄对准了我。 关键时刻，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目光所及，这是个极美又温柔的女子。 与此同时，飞驰而过的侧脸映入我的眼中， 是他，我日思夜想，次次尝试入梦无果的百里寒。 他做到了。 骑在那高大骏马上的雄姿英发，他如今是人人景仰畏惧的大将军。 还记得，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曾扬言：“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他还曾满目星光对我说：“暖暖，我要建个乞丐避难所，收留全天下的乞丐，给他们一个家。” “快看，是殷小姐。” “这殷小姐长得极美，听说他们不日就要成亲了。” 殷小姐？成亲？ 旁人的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中，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急忙起身想要追上去确认一番，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无法起身。 “姑娘是在寻人吗？”一娇柔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逆着刺眼的光想要看清眼前的女子，她察觉之后竟温柔的蹲下来搀扶我起身。 “可有受伤？” 我痴迷的望着这张绝美的脸庞，如果百里寒是和她成亲，倒也能理解。 毕竟他说过：“我做了大将军，定要娶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做妻子。” 她见我没回答，主动开口：“姑娘刚刚是去了我府上找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莫非她就是那位苏小姐？ 百里寒大喜日子将近，想必是不愿意看到我这个穷酸的乞丐。 于是，我红着脸躲开她的视线窘迫道：“没有，你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在找百里寒是不是？” 我的嘴唇微张，却不知为何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不停留下滚烫的泪水。 “他今日订婚，恐没有时间见你，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先说与我听。” 我看得到那女子的嘴唇上下不停变动，可是就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她用力拍了我一下，而后微笑的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殷暖” “放肆！” 这温柔的女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随后她紧张的张望四周，皱起漂亮的眉头充满威胁道：“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吓得噤声不敢言语，只感觉自己手脚冰冷。 女子掐住我的肩膀，力度似乎就要嵌入到我的皮肉里面，尤其是她要将我吃了的眼神。 “……我我说我叫殷……” 后面没有说出的话被女子紧紧捂住，力度之大让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提前结束三天的人间之行。 女子在我耳边几户是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姓在渝城是禁词吗？我劝你最好换一个名字，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我真的是殷暖啊。 我感受到身体明显不舒服，仿佛血液被禁锢无法流动，眼眶中的泪水更是直打转，求饶似的点头。 “知道就好。” 女子瞧着娇弱，没想到力气如此之大。 夹着灰尘的空气大量涌入我的胸腔，我咳嗽不止，却没想那人竟折返。 “向晚，你记得给暖暖烧钱。” 原来是场乌龙，这段时间给我烧钱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美女。 “暖暖喜欢整数，你莫要记错，还有现在天冷了，你选些时兴的衣裳给她一并烧去。” 我赶紧躲在那女子身后，将头深深埋了下去，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是何人？” 低沉冷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手忙脚乱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生怕被他发现。 “哦，她是外乡来省亲，迷了路。”被唤作向晚的女子三言两语就化解我的危机。 百里寒并没有起疑，很快就转身离去，他还留下一句：“暖暖喜欢竹子，你去的时候记得给她带点。” 他瘦了，背影看着比之前还要薄弱。 那女子警告我：“不该有的心你最好给我收起来。” 我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喉咙甚至还发出难听的沙哑声：“你放心，我没有。” 明明近在眼前，我们却不能相认。 我希望你幸福，却又自私的不想你因此忘记我，殷暖你真是个矛盾之人。 温柔女子收留了我。 只是，我没想到，这府中的陈设竟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你在渝城有认识的人吗？” 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眼神里都是局促不安。 苏向晚轻叹了口气，她给我安排了一间房子暂住下来，巧的是那间房子正是我之前偷懒会藏匿的地方。 甚至连我捣鼓的机关至今都还在。 我蹲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当真怀念当乞丐那会儿无忧无虑的时光，除了担忧吃食再无其他。 突然，外面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我寻声而去，似乎是隔壁的猫跑了过来。 我不疑有他准备转身离开，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在灼烧我的身体，让我不敢妄动。 我既希冀又害怕。 好在，苏向晚来给我送一些日用品暂时隔绝了那不明的视线。 “比较匆忙，委屈你暂时住着，你看看有哪些短缺的随时和我说。” 我微笑着摇摇头，十分满足道：“多谢苏小姐收留，给您添麻烦了。” 然后我很是自然的接过他们手中抱着的陶钵，珍惜的护在身前，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不解。 苏向晚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和震惊，她尴尬的笑笑不解问：“……你为何……只拿这个。”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自己怀中的陶钵，同一时间，似乎还有另外一道视线同步落在陶钵上面，我垂眸快速隐去眼中的慌乱，故作镇定解释道：“……距离我比较近，我顺手就接过来了。” “行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在这府中要谨言慎行。” 我知道她在提醒我，可是…… 这是为何？难道是怕人家知道当今大将军曾经与一个乞丐有过一段而感到羞耻，所以连名字都不允许提吗？ 我承认，认识他之前我就是个有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 可就是我这么一个无能的小乞丐，救活了如今的大将军。 他是百里家流落在外见不得光的庶子，姨娘为了让他能平安长大，在他刚生下来就悄悄送走，对外谎称是个死胎。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对我的谋生手段尽是鄙夷，对我也惯会指手画脚。 “小乞丐，今日建议你去城东要饭。” “小乞丐，今天的饭怎么比昨日还难吃？” “小乞丐，你就等着我他日做了大将军第一个踹了你。” 去城东要饭是因为他不想让我看到他在城西卑微的模样。 他说饭难吃，是因为他知道我只有这样才会多吃点。 他重回百里府只一个要求，就是要带上我。 我不理解。 “你真的叫殷暖？” 原来，苏向晚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暗中悄悄观察我。 我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玩弄自己的手指，有些哭笑不得，突然生出捉弄的心思。 “嗯，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殷暖。” 微凉的晚风吹过来，扬起我耳鬓的碎发，正好露出我左耳后那颗红色的痣。 正巧被苏向晚看了去，她恐慌的跳到离我好几米远开外，口齿不清的说： “你你你……是人是鬼……还是还是你投胎转世了？” “不对不对，殷暖去世不过十年，就算要转世也不超过十岁……” 「苏小姐怎么会知道我？」 知道我名字的，除了百里寒和几位百里家的长辈再无他人，且平日里佣人都叫我殷小姐。 可是，百里家的那几个老古董早在地府打过照面了。 所以，世间可以说就没有殷暖这个人。 「你……真的是殷暖？」 砰！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开…… 第2章 不差你一个 四目相望，时间戛然而止。 百里寒的眼神如同淬了冰渣一般，冷意直射我心底，让我从头到脚不敢动更不敢大声呼吸。 明明，眼前站着的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也要见到的人。 如今真的见到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苏向晚最先反应过来，她不着痕迹的将我拉至身后，试图淡定的问道：“师……师兄，何时来的？”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百里寒久违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师兄此刻不是要忙着订婚宴吗……” “我问你刚刚叫她什么！”百里寒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他一把推开了挡在我前面的苏向晚，掐住我的喉咙把我抵在墙壁上。 厚厚的一声闷响，后背当真是火辣辣的疼。 “谁允许你叫这个名字的？” “说！” 百里寒猩红的眼眶，血丝肉眼可见，脖子间爆起的青筋，充分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我感觉脚步悬浮起来，被紧扼的喉咙得不到开口的机会，胸腔里的空气也是越来越少。 苏向晚眼见我逐渐变得青紫的脸，赶紧开口劝道：“师兄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十年还不够吗？” “殷暖难道不是你亲手埋葬的吗？” 我眼角有泪水滑出，他当真这般恨我吗？ 就连个名字，都不允许别人提起。 百里寒像是大梦初醒恍惚模样，用力的手突然松开，眼角竟然也流出晶莹剔透的泪珠，他垂下肩膀落荒而逃。 我的心，绞痛。 我劫后余生，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苏向晚却对我转变了态度。 她冷眼的看着对我说：“你滚吧，以后别再冒充别人的名字博取不该肖想的关注。” 我盯着自己擦伤的手心平静的反问：“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呢？” 苏向晚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周身散发出的气度充满威压，果然是百里寒的师妹。 “就算你是又如何？你能让我师兄变回来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带着哭腔问：“他，怎么了？” 苏向晚粗鲁的拉起地上的我，几乎是用甩的力度将我扔到马匹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起来，一路颠簸让我久违的感觉到自己口中的铁锈味。 “你自己看！” 苏向晚带我来到一处偏远的院子，里面住了许多服饰个样的女子。 她们的眼中尽是恐惧。 她们与生前的我，都各有相似的地方。 “里面住了太多的殷暖，不差你一个！” 原来，我死后，他变得孤僻封闭性情多变，但凡眉宇与我相像的女子都会被他用尽手段囚禁起来。 然后他清醒时候发现不是我，就会批量解决掉这群苦命的女子。 所以他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这也就是，为何我死后的第二年，在地府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而他们各个对我都避而远之。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杀了。” “所有对你不敬的人，都死了。” “你说，我怎么能不认识你？” 难怪，狱卒之间流传，人间又有一个罪恶深重的恶鬼要进油锅了。 我死得惨烈，毒发身亡。 那是百里寒刚被接回百里家的那一年，说来惭愧，在人世没怎么享受贵荣华富贵的日子，所以到了地府我极尽奢靡。 百里寒并不受家里待见，因为唯一的长孙战死沙场，族长这才不得已接他回来。 回来前，我们憧憬锦衣玉食的生活。 回来后，才发现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任何改变，还要寄人篱下。 不仅如此，他们软禁了百里寒，隔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大夫人给他送有毒的药汤，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我喝下。 然后我七窍流血，肝肠寸裂，在他的怀里活活疼死过去。 “这十年，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向晚以为我没死，埋冤的眼神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 “我只有三天的阳寿。”我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口中之人与我无关。 苏向晚震惊自责，她潸然泪下却又不敢靠近。 “……你到底是谁？”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再次响起。 是啊，殷暖已经死了，在十年前。 我僵硬着身子迟迟不敢转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 百里寒从背后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又是粗鲁的往前一扔，扑面而来的还有一套散发着酸臭味的乞丐服。 “既然你这么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那我成全你。” 我异常镇定，反倒是苏向晚慌了。 “师兄，不要，她就是……” “她不是！我的暖暖已经死了！她死了！” “是我害了她，是我亲手埋葬的她。” 百里寒瞬间如同泄气的气球般，颓废不已。 “她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十年没入过我的梦，她死都不肯见我。” 百里寒自顾自说着，隐隐发红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身子。 让我的心，骤痛。 “夫君，暖暖来接你回家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殷暖？！”我脱口而出。 百里寒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搂着那位暖暖回他们的家。 “她比你还像殷暖，但我知道她不是。” “两年前，她突然出现在师兄身边，盛宠不衰。” 我点点头，并没有把那人放在心上。 因为我最关心的还是百里寒的身子，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我知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百里寒阳寿将尽。 狱卒和我说过，他命不该此，若是潜心悔过，必将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奇才。 我十年攒下的钱不能白白浪费，轮回的队伍还有好长，所以百里寒不能死！ “想救他吗？想的话就听我的。” 我原计划让苏向晚第二天引导百里寒来云中阁。 毕竟今天是人家的订婚之日，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结果我后半夜被冷醒，准确的说是吓醒，黑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百里寒，是你吗？” 无人回应。 “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仍旧没有回应，但是却有一把冰冷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大脑飞速运转应该说些什么。 我可不想就这样成为刀下亡魂。 然而，他突然发疯一样扑上来，急不可耐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被百里寒这幅模样吓到，浑身僵硬不敢讲话，只能不停颤抖。 当感受那股热量渐渐靠近时候，我慌了，脱口而出：“阿寒，不要！” 想象中的撕扯并没有继续，他只是亲吻了我的耳朵，而我下意识捂住耳朵的就往他怀里躲。 “你……”他的语气中满是震惊和颤抖。 “你真是我的暖暖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百里寒双臂撑在我的两边，突然像个小孩儿一样，趴在我的胸口上哭了起来。 热气不断喷洒在我周围，果然百里寒就是个老狐狸。 他从前就喜欢这样折磨我，如今更是如此。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暖暖你是不是恨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轻轻将手放在他的后背，真切的结实感让我也有些恍惚觉得梦幻，我抱着他心酸的开口：“怎么会呢？” 傻瓜，我怎么舍得恨你？ “那你为什么消失十年都不来找我，还给自己换了一副容颜？” “……阿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我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百里寒紧紧抱着我，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胸口涌动的热流却没有停。 良久，他抬起猩红湿润的眼眶，如见猎物一般看着我，隐忍又克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暖暖，我想你了。” 那一晚，我们紧紧相拥……直到天明。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杀戮了。” “好吗？” 百里寒不语只点头后又保持沉默。 “记得每年多给我烧点钱，下面物价好贵，为了见你，我花光了十年的积蓄……。” 我话还没说完，百里寒就打断我：“是不是下去就能见到你了？” 他清澈的眼神，我怎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不是，你会进入油锅，我们永生永世都无法相见。” 为了让他好好活着，我开始吓唬他。 我又看见了他眼中的澄澈，他故意啃咬着我的耳朵，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么惨吗……” “滥杀无辜的人，下去后直接进入油锅，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在上面好好的，多行善积德，这样我们才能再相遇。” “……好。” 良久，我还是问了那个与我长相神似的女子。 “她，对你好吗？” 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了许多，百里寒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百里寒答非所问：“当年的药汤是谁端给你的？” “暖暖，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回来的吗？” 我们是因为什么回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百里家嫡长孙战死沙场，百里家后继无人。 于是，百里家主迫不得已让百里寒认祖归宗，延续血脉吗？ “因为家主试图谋反被发现，急需一位替罪羔羊来挽救嫡长孙的性命，所以将我推了出去。” “我若是不回来，我姨娘……命悬一线。” 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 以为他们顶多只是思想观念陈旧的老古董，没想到竟然是畜生！ 那碗毒汤是为了营造百里寒畏罪自杀的现场，却被我截胡。 第3章 殷暖不认识你 话锋一转，百里寒继续问道：“你当时为何缠着我给你用殷姓命名？” “因为你说喜欢漂亮温柔有才华的女子，殷华柔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我也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而事实是，殷家是京城首富，我希望自己下辈子投胎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她就是殷华柔。” 我甚是不理解，殷华柔那么漂亮，为何要变成我这般平庸的模样？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她明知道那是一碗有毒的汤，却仍旧诱骗你喝下去，所以我也不会放过她！” 嗜血的杀意在百里寒的眼中亮起，生命腐烂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 我慌了。 赶紧抱紧百里寒，安抚他的情绪。 “我命数如此，怨不得她，即便不是她也还会有别人端给我喝下。” 中间很是自然的轻拍他的肩膀，让还不忘帮他按摩太阳穴。 从前如此，现在依旧。 每每他动怒的时侯，我就会帮他按摩疏解他的情绪。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百里寒感慨，我也一样。 “百里寒。” 他像个慵懒的小猫咪嘤咛一下，当作是回应我。 我喜欢叫他的名字，卷他的耳朵，他也乐在其中。 “寒，是因为我出生那天大雪纷飞，姨娘没有火炉，异常寒冷。” 我曾问过他名字的缘故，他闭口不提。 于是，我又抱紧了他。 旭日东升，我目送百里寒去上朝。 转身回来后，不速之客早在客厅等候。 殷华柔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抹了我最讨厌的胭脂：“你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他丢下殷暖。” “殷暖已经死了。” “你，你胡说！我就是殷暖。”，她还沉迷在游戏当中，入戏太深。 “殷华柔，你顶着我这张脸，在他身边生活了两年，该知足了。” 殷华柔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双腿一软眼看着要倒在地上时，竟摸到桌角勉强站立起来，口齿不清：“你，你，你别过来，你究竟是人是鬼？” “不如你帮我看看，我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伏下身子，突发奇想恶趣味的逗她。 “鬼啊！你滚啊，你走开你别过来……” 叫嚣着竟然晕过去了。 屋顶下来两人飞速把她扛走。 果然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这也太不经吓了。 殷华柔离开后，我开始认真打量自己曾生活过的云中阁。 这个房子还是百里寒师父赠予我们，刚到京城时，百里府见我是个小乞丐，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进府。 后来，百里寒干脆也在外面住下。 为了稳住百里寒，这才勉强给我一间柴房住下。 看到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被密封包装完好的盒子，我来了兴趣。 这房间里面放着的都是我的东西，而这会是什么呢？ 打开一看，我哭笑不得，竟然是我当乞丐时候的陶钵。 百里寒磨得非常光亮，可谓一层不染。 我正在这个房间里面沉浸的盘点每一样物品时，房门又被破了。 看来要换个门，否则根本禁不起这样力度的踹。 “你说得没错，殷暖已经死了，所以你到底是谁？” 离开的殷华柔突然苏醒折返，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强壮的打手。 这场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说！” 她见我低头做手中的事情没有搭理她，于是上前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锋利的指甲陷入我皮肤。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佣人给她端来一张椅子，她惬意的躺在上面，不屑的看着被捆绑在地上无助的我。 “你讨厌殷暖。为什么还要变成她的模样？” 我很想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求饶味十足。 殷华柔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得直不起腰。 “说与你听也无妨，反正她已经死了。而你，也即将成为我手下的亡魂。” 我跟随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发现侍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想必又是毒药。 “怪就怪在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百里寒是我师兄，我们青梅竹马，她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其实……那碗汤原本无毒，是我放了些东西进去，变成了剧毒。” 殷华柔得意的笑声响彻云中阁。 “你就是个肮脏下贱的乞丐，凭什么能得到师兄的爱？” 她表情切换非常快，厌恶的眼神就像是那碗放了毒的汤，恨不得将我立刻毒死。 “明明我才是与他最般配的人，也只有我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可是都是因为你！”，殷华柔的眼中是彻骨的恨意，她愤懑的指着我。 “因为你这个贱人，不！是殷暖这个贱人！只有她死了，师兄才是我的。” 我冷眼望着癫狂的殷华柔，看看这就是世人称赞的知书达礼世家小姐。 “殷暖不认识你。” “她自然不认识我，就凭她也想攀上我们殷家的高枝儿？做梦！” “你还能回殷家吗？” “闭嘴！”殷华柔用力的踹了我一脚，正中腹部，我瞬间疼得直冒冷汗。 我就知道，她不过也是个跳梁小丑，回不去。 我费力的喘着粗气，我现在还不能死，不然那些钱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殷小姐，可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要这般对我痛下杀手？” 殷华柔冷冷地看着我，步步朝我逼近。 “你明知道昨天是我们订婚之日，可是你却困住他，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同为女人，我还不清楚你的心思吗？” 原来如此，我垂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误会了，我只是有事求助于百里将军……” “什么事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杀得了十年前的殷暖，我就同样收拾得了今天的你。” “你这张脸，我看着属实恶心。” 殷华柔拿着小刀不断向我靠近，冰冷的凉意直达我的心底。 我的四肢被压住毫无反抗的空间，殷华柔强行给我灌了半碗下去。 所以，十年后的我还是难逃死劫吗？ 正当她抬起手准备落下时，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小姐，将军下朝正在往这边赶。” 殷华柔害怕事迹败露，让侍卫架着我离开。 可是，当他们刚架上我移动到门口时，苏向晚就带着人出现了。 这次我聪明，算准了苏向晚回来的时间。 殷华柔看到来人是她时，丝毫不惧怕反而愈加得意。 “苏向晚你来得正好，这个狐媚子想要勾引将军然后暗中下毒，被我抓住了。” 她指着那碗黑黑的汤水，理直气壮的说是我准备的。 苏向晚看看那碗东西，再看看被架住伤痕累累的我，突然笑了起来。 “殷华柔，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果不其然，殷华柔当场爆发，没有人可以提及她的从前。 “你！你为什么知道？” 苏向晚是故意激怒殷华柔：“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师出同门吗？” 她身后的高手正不着痕迹的朝着我靠近。 “我的好师姐，多少个朝夕相处，你以为自己真的瞒得住吗？” “师兄之所以不戳破你，无非是你顶着这张脸，让他根本下不去手，所以才留你在身边得寸进尺。” 我还想要继续听下去，可是我的五脏六腑实在疼得厉害。 飞奔而来的百里寒心疼慌乱的抱起我，眼中的恐惧到了顶点。 “暖暖！” “太医！太医！” “暖暖不要离开我，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人。” 颠簸程度就如同我刚来人世的第一天那般，比之更甚。 我气若游丝：“死……不了。” 那碗毒，我只喝了一半，药效没那么快。 之所以痛，是因为那一脚，踹中我身体最是柔软的地方。 我虽然痛晕过去，但是我的意识还是清晰的。 百里寒眼角的泪大颗大颗滑落，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跪在地上恳求太医为我解毒。 磕头声在云中阁中响起，还有回音萦绕。 “求求你，救救她。” “将军，属下尽力了。” “姑娘的毒已经入侵五脏六腑，最多不超过三日光景，将军还是早做打算……” 百里寒指甲嵌入肉里面，有滴滴鲜血流出，他回头绝望的看着我。 眼中的无能为力，让他挫败不已。 他隐隐发红的眼眶还有微微颤抖的手，就要入魔。 我知道，这与他无关，即便没有中毒，我也只有三天阳寿。 “啊！” 百里寒走火入魔了。 我强撑着身体的不适，睁开眼睛，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要爆发的他。 “阿寒。” “你答应过我，不滥杀无辜。” 屋内的人都吓跑了，只剩下我与他。 百里寒望向我的眼神冰冷陌生，如墨的瞳孔只有无尽的杀意。 百里寒认不出我了。 我闭上眼睛痛苦的说：“阿寒，小乞丐饿了。” 我担心的痛并没有落下来，睁开眼发现他正自己不停撞墙，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阿寒，你这样就算是下去了，小乞丐也不认你的。”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百里寒眼中的冷意正渐渐褪去。 我走过去扑到他的身上，艰难的说：“地府十年，我攒了十年的钱，却只够换三天阳寿。” “还剩最后一天了，我们……好好珍惜，好吗？” 百里寒僵硬的身子缓缓点头。 我知道，他控制住了。 第4章 大结局 第三天，我让百里寒遣散了府中所有与我相像的女子。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所有曾经被他冤杀的亡灵上香忏悔。 他虽不情愿也不理解，但是看到我高兴，也就乐呵着做。 “暖暖，这十年你为何都没有入过我的梦中，你可知我是如何度过的？” 是啊，为什么不行？ 我每次都入不了。 百里寒抱着我在院落中悠然的看着院外的景色，我们一起看着日出，等待着日落。 就如同等待着我即将结束的生命一般。 我没有问他变成今天模样的原因，只是心疼。 曾经那么美好的人，怎么就被逼成这样了？ 他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十年，你受苦了。” 百里寒仿佛没有听到，但是我指缝间有股热流涌动，不是我的。 “暖暖，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手动捂住百里寒的嘴，不让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想象不到独留我一人在人世间，恐活不过月余吧，毕竟我没什么本事。 他即便滥杀无辜却也并非全是，上场杀敌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不沾染一丝血迹？ “阿寒，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 “想吃烤肉。” “行。” 于是，我躺在摇摇椅上看着百里寒在院中忙前忙后。 当真是恍若隔世。 十年过去，他依旧风采，而我或许早就成为一堆白骨。 “阿寒，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百里寒这次又没有回答我。 “你要行善积德，乐善好施，知道吗？” “嗯。” 很小声。 阳光当真是刺眼，我竟越来越困越来越乏…… 百里寒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愣在原地。 手中的菜打翻滚在地上溅了周身，他也丝毫不在乎。 只是蹲下紧紧抱着摇摇椅上那个紧闭双眸安静的女子，在无助的哭泣。 从小小声的隐忍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我的灵魂从□□抽离，越飘越远。 “阿寒，永别了。” 我是流着泪从地府的床上醒过来。 “醒了？” 与我交好的狱卒拿着酒壶坐到我床前，豪迈的递给我。 “我为什么从来都入不了他的梦中？” 狱卒推了推眼前的酒菜，示意我动筷子，然后他缓缓道来：“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你从未死去。” “所以你入不了。” 打交道十年，我还不了解他的性子，狐疑的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嗯，你的钱。” 我不解。 他于是补充道：“他烧给你的，还有好多。” 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丝毫没有从前收钱的快乐了。 真想看看殷华柔的下场，于是我给苏向晚托梦告诉她。 “我劝你还是别看的好，血腥。” 苏向晚一开始拒绝我，后来拗不过。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明明没有交际。” 她刀子嘴豆腐心，第二晚就告诉我了。 殷华柔被抽筋剥皮，放干血液折磨而死，不仅如此还被道士下了符咒，打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只觉得后背发凉又十分庆幸，好在我矜矜业业苟活。 我纠结了好一会儿该如何问出口：“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好得很。” “热衷于做各种慈善，请人修寺庙自己还要带发修行。” 听到他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心头莫名恐慌不安。 有天，苏向晚给我烧了一封信过来。 信上说，百里寒辞掉将军官职，正式出家了。 还说百里寒求了一神丹，能让人忘却前生痛苦，重新开始生活。 我看到这里，那股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就是有些心酸，他就要忘记我了。 正想得出神，狱卒就就叫我过去了，“小鬼，过来帮忙。” 我将信叠好，小心翼翼放到我的枕头下，赶忙跑去帮忙。 “这是什么？” 几乎上百个狱卒在合力搬动一口大锅，与我交好那位正咬紧牙关的发力，看着我呆呆站着。 吼了一句：“帮忙！” 我被吓到了，机械性的凑了上去。 身旁有狱卒说：“恶鬼要下来了。” “又有好戏看了。” “等着吧。” “这是哪家的？” “据说姓百里。” 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在原地。 若不是狱卒发现我一把踹我去旁边，我就要被那些狱卒踩碎了。 “你不是回去让他积德了吗？” 对啊，他怎么不听话啊！ 热油不断倒入锅里面，下面的柴火架得很高很高，还有些油溅出来，落到我身上。 钻心的疼，比我死前中的毒还要疼。 他怎么受的了啊。 “新人百里瀚到。” 如果我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听到名字不一样，可惜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百里寒被丢进油锅，我就会跟随进去。 “上油锅！” 我都准备纵身一跃了，被狱卒拉住，他说怎么有两个百里寒啊。 嗯？我赶紧抢了生死簿来看。 一个百里瀚，一个百里寒。 我拨开所有狱卒看去，是个陌生男人，他叫百里瀚。 错了错了，虚惊一场。 苏向晚信上明明都说了，百里寒已是出家人，还求了神丹，怎么会那么快就下来呢？ “大兄弟，你是不是不识字儿啊？” “这个字念瀚！” 我直接抄起生死簿对着狱卒就是一顿狂锤，害我虚惊一场。 狱卒不解，“嗯？不都是他们百里家的人吗？” 百里家的？ 我又抢了过来看。 果然是百里家，还和百里寒同辈。 “所以你之前说的要下油锅的是他？” 狱卒茫然的点头，表情似乎在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攒了十年的钱啊！ 悲痛归悲痛，我还是比较好奇他犯了什么事儿要下油锅。 看完他的平生介绍，原来如此。 这种人，下油锅都算是轻饶了。 我怒气冲冲的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用力一脚。 磨磨唧唧，我送你下去。 这人就是百里家苟活的嫡长孙，一直打着百里寒名号在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这次竟然还将战俘活埋！ 正当我恨的牙痒痒觉得不过瘾时，背后传来熟悉的一声—— “小乞丐。” 肌肉记忆，我下意识就答应。 诶？是那个老熟人下来了吗？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老熟人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