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73
咖啡店前,梁沫刚刚结束拍摄,正坐着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手指在日历上来回滑动。又打开微信毫无目的的翻阅着。
和纪柏川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进组前,两人因为一些问题产生了些小小的争执。自从进组后,不但再没见过面,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没了纪柏川跟在左右,她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回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是只要忙碌过后松懈下来,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想他。
她犹豫片刻,还是按了视频通话键。
接通的那一刻,画面十分卡顿模糊,然后是他对着演员的吆喝声。
“情绪不到位,再来!”
“等一会,我接个电话!”
灰黄的画面里突然闯进来纪柏川的身影,戴着防风服的帽子,眼睛微眯睁不开,声音断断续续的。
“你在片场吗?”她问。
他好像跑到了一个安静无风的角落,声音正常了,画面也开始清晰。
“喂。”
梁沫淡淡一笑,不说话。
他也趁此刻点燃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问,“终于撑不住了?”
“什么啊。”她神情有些懵。
他微微勾唇,“你都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会坚持到我杀青,没想到这就撑不住了。”
“谁让你收走我的护照。”他突然想起了这茬,脸色一撇。
“凭什么啊,我们还没一起旅行过呢,凭什么被他抢先。”他咬着烟出声,虽然含糊,却也咬牙切齿。
“这不是你进组了吗,等你杀青我再陪你一起去不行吗?”她慢慢哄着。
他没看她,静静抽了一会,说,“过几天还有天鹅奖呢,这个你必须得去。”
“我知道,我参加完之后再出发。”
他想了一会又说,“让陈双跟着。”
她立刻就不干了,“她一大堆工作堆着呢,我请她去她都不会去的。”
他几乎立刻说,“那就免谈。”
她急了,“哎你这人...我们俩个去能怎么样啊。”
他也不示弱,“他姚起毕竟是个男人,你们俩孤男寡女一起旅行。呵...除非我不是个男人,才会同意。”
梁沫听他这样说,简直都想翻白眼了,“行呗,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以后也不跟你一起去了。”
他倏地看向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气的不轻,“他对你来说比我更重要是吗?”
她的眼神闪躲,似有点心虚,声音都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行,你去吧。”他截下了她的话,立刻转了话锋。
梁沫以为自己听错了,欣喜着重复问,“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又回答一遍,“你去吧,但是要每天给我报备行程。”
“好嘞,我一个小时给你打一次电话行吗?”
他嗤了一声,“那倒不用。”
沉默片刻,梁沫想起了一件事,试探着问了声,“哥哥。”
他朝屏幕吐出一大口眼道,“嗯?”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双眼瞪大,一脸迷惑的样子,摇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
他思忖了会,“真忘了,你先告诉我,我下次一定记住。”
她撇撇嘴,故意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几乎脱口而出,“11月5.”
“今天多少号。”
“今天...让我看看。”他抹去屏幕了一会又说,“1.17.”
她问,“想起来了吗?”
“一百天?”他确认。
说完这个答案,他瞬间就笑了,手指一直抚着额头,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真忘了,这几天时间每天安排的都很紧。”
他顿了顿,“等哥哥回去给你补过好不好。”
她故作娇嗔道,“不要,到时候就不稀罕了。”
“可是我现在在剧组也回不去啊,这样,我等会给你补礼物送过去好吗?”
她闹了,“不要不要,我就要你。”
他没忍住扬了扬唇,“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达不到目的就哭闹是吗?”
她将脑袋撇去一边,“哼,我就是小孩。”
他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离不开我啊,这会怎么了。”
“平时想见你就能见啊,哪像现在,分隔两地。”
他低眸看了一会,又抽了一口烟说,“那以后我让你跟我一起拍戏,你就不要再拒绝了,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可是这样,别人会笑话的。”
他不以为意,“谁会笑话,又不是没见过情侣。”
“今天先迁就一下好吗?”
梁沫还深深的记得纪柏川粉丝的那些留言,她一定要把“作”这个词从身体里划出去,只能松口道,“那好吧,等你有时间了一定要回来一趟,我都几天没见你了。”
晚上回到家,她像往常一样,做饭,看电影,吃零食,消磨着时间。
约晚上10点,梁沫准备看完这一部片子就去睡。刚打完第一个哈欠,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以为又是姚起来找她了,只是觉得今天没提前打招呼,有些意外。
她把零食放下,走过去开门,手抓着门把,门从眼前划过,门外的景象像揭秘般一点点在眼前浮现。
一大束红玫瑰几乎占满整个门框,将门外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这么一看,肯定不是姚起了,估摸着是纪柏川托人给她送了礼物。
她顺手接过那人手里的玫瑰花,不但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还险些将她压倒。
她仰着脖颈,声音从喉头梗着道,“谢谢,还需要签收什么吗?”
门边的人出声,有点像动物拟声。梁沫仔细回想了下,和她最爱的青蛙先生的声音有些类似。
她从玫瑰里探出头来,发现门口的确站着一个青蛙,是一只巨大的青蛙人偶。
她惊叹的同时,唇边不自觉呢喃道,“现在连送货服务都那么卷吗?”
可这话却被那人听到了,学着青蛙的声音回道,“对,我是您的专属青蛙先生,是您的1v1送货管家,希望本次服务能让您满意。”
她震撼的无以附加,只能连连点头,傻笑道,“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谢谢。”
在她的意识里,人们在说完谢谢之后的意思通常都带着“请离开,送客。”
可眼前这位青蛙先生却站在那纹丝不动,像是第一天干这行,完全不懂一些话的潜意思。
她只能说的再直接一点,“谢谢您,花我收到了,您可以回去了。”
然而他却道,“女士您可能不知道,您的专属青蛙先生不止包含送货服务,还有一些其他项目在里面。”
她几乎目瞪口呆,问,“什么...项目。”
他没应,反而扶着她的肩,把她往沙发上引,摁着她坐下,二话不说开始捏肩。
梁沫吓得不轻,立刻反弹起身,“哎哎哎你干什么你。”
“女士您别害怕,这是青蛙先生为你服务的其中一项,捏肩捶背,给您忙碌的一天送来温暖。”
听他这样说,她也就慢慢放弃了挣扎,心态就像拆盲盒,只等着剩下的还有什么项目。
梁沫看着电影,感受着肩和被传来的阵阵酥麻,那些画面只是在眼前略过,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她时不时和他交流着问,“问一下,你们这个服务一定很贵吧。”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我只是一只打工青蛙仔。”
“哦。”她喃喃着。
这个项目结束后,梁沫还等着看他还要做什么。他却道,“好了,我们的项目就是这些内容了,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再见面,再见女士。”
“哦对了,这是我们送给您的箴言,希望您用心记下,收好。”
门关了,梁沫拿起来那个卡片看了眼,是一段用钢笔写的字。
“不问清楚就随随便便给陌生人开门,还什么话都信。该打!”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梁沫正想跑过去,又恍然想起这张卡片上的话,走到门口问,“谁啊?”
“我。”
这声音,是纪柏川?!
梁沫立刻打开门,连眼睛都没睁开,随即扑过去。却陷入了一片松软的怀抱里。
她这才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青蛙先生就是纪柏川!
她使劲捶打他,那些拳头却像砸进了棉花里,甚至挨不到他身上一点。
“我让你骗我,让你骗我!你这个骗子!!竟然耍我!”
他把帽子脱掉,抱起她,走去沙发。两人双双躺下来,他向后捋了捋汗湿的头发,喘着粗气对她傻笑。
梁沫盯着看,噗嗤一声笑了,“还青蛙先生,我看你是青蛙成精!耍我有意思吗?”
“本来我没打算演下去,没想到你还真信了,最后只能将计就计。”
他站起来,把那身绿脱下,整个欺在她身上,扶起她的刘海,将她整张脸露出来。
“你也太好骗了,这要再出现个男人随便骗你两句你估计要跟他走。”
“能不能长点心。”
她撇撇眼,不以为意道,“那你就保护好我啊,按道理来说,这是身为男朋友的你的失职吧。”
他十分佩服的点头,“你说的对,确实是我的错。”
“只是看在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你送花又送人,能不能原谅我,嗯?”
“那好吧。”
又问,“你怎么回来的?”
“开车。”
“多久。”
“4个小时。”
“四个小时!?”她诧异。
“你不是说你每天很晚才收工吗?”
他笑,“今天特殊情况,提前收工了。”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扶着额头,急色道,“不这样就不这样,干嘛打人。”
她无声替他揉刚刚打到的地方,眼泪不知不觉悄悄冒出来,声音也开始哽咽,“是你说今天不回来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纪柏川看她这样,立刻变了脸色,擦去她脸上的泪,搂在怀里。
“别哭了沫沫,我本来也是没想回来的,可是,”他顿了顿,“实在太想你了,也怕你失望伤心。”
“看着你电话里的样子我心里好难受。”
她趴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起伏的心跳,说,“我自己一个人其实无所谓的,也不会想你,就是,你这样突然出现,我有点不敢相信,好幸福呜呜呜。”她彻底哭出声来,搂着他的脖颈,泪沾满肩头,浸湿一片。
他抚着她的头发,轻呵一声,“傻瓜。”
他就着这样上下抱的姿势,去了床上。纪柏川将她放下,脱下衣服,两人钻进被子里。
她搂着他,在距离他下巴一寸的地方对他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好几天不联系我了知道吗?”
“那你就把我锁在家里,锁在你身边,这样随时都能看到我了。”
她嘁了声,“谁能做到啊,你一个大活人,难道都不用出门的吗?”
他思忖了会,又说,“那就...让我签卖身契。”
“又卖身契,你知道卖身契什么意思吗你就一直说。”
他侧脸看她,“什么意思?”
她狐疑道,“真不知道?”
他摇摇头。
“卖身契就是...算了,真说出来你肯定又要反悔了,不如把你骗到手再告诉你真相,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他笑的狡黠,“什么啊,我先说我确定签,也不会后悔,你说吧。”
她转了眼神,“不说,自己猜去吧。”
他咬了咬她的下巴,一点点向下,“我总有一天会成功的,我相信。”
两年一度的天鹅电影节就在不久后举行,纪柏川早早帮她在巴黎挑选好了当天要穿的礼物,是一件dior的最新款高定,束腰红裙,裙摆是A字。尺寸上来说比之前的裙子更贴合,更能显出她俏皮可爱的气质。
电影节还没开始,梁沫已经陆续看到有不少老熟人晒出邀请函,她已经不敢想象那场面有多热闹了。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往年最爱凑热闹的张文宜竟然已身体不适为由推了活动。着实有点意外。
天鹅电影节那天,梁沫先是在酒店化好妆,穿好礼服,而后坐上阿尔法保姆车来到举办电影节的礼堂,车停在红地毯的入口处。
她透过窗户向外看,粉丝将红毯里外围的严严实实。她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泡沫们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挥舞着手里的应援物,喊她的名字。
阿尔法车门打开,一支银色高跟鞋率先闯入众人视线。梁沫一头长卷发散在身后,提溜着蓬松的裙摆,走下红毯。这条裙子的领口呈大v型,隐隐露出一点事业线,将她的脖颈衬的修长婀娜,她身姿俏丽,举手投足都是怡然自信。
此时风有点大,吹在她的脸上,有点睁不开眼,长发扬起在空中,偏偏起舞,艳丽夺人。
她边走边对着观众们挥手打招呼,这一路的呼喊声是开场以来的最高|潮,粉丝像疯了似的几乎要喊破喉咙。她特地走到她们身前,跟她们一一握手。最后转身走去红毯尽头的签名区。
梁沫在签名版的最上方签好名字,转身笑容挂在脸上,看上去明艳十足又清甜可人。
这时,主持人走到她身边,先是调侃了句,“我以为纪导会跟您一起走红毯呢,看来在场粉丝们暂时吃不到糖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他等会和他的男人们一起走,我们女人就要走自己的路。”
顿时,全场一片笑声。
主持人又问,“冷吗?冷吗。快到春节了,这几天的天气可以说是直线下降啊。”
她捋了捋额前有点吹的凌乱的刘海,假装打了个哆嗦道,“冷啊,我看别人都披着披肩,早知道我也弄个貂皮大衣来走红毯,也挺时髦的哈哈。”
主持人:“哈哈哈,这个主意不错,既保暖又美观,估计是以后的红毯流行单品了。”
片刻,他又说,“我们知道梁沫第一次来天鹅节,怎么样,紧张吗?”
她想了想,接过话筒说,“还...好。”
“因为虽然是以入围演员的身份是第一次,其实之前是有过代表剧组成员来走过过场,对,所以,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第一次以入围的身份参加天鹅节,心里有没有什么期待啊,觉得,我可能会拿奖之类的。”
她笑了笑,唇边挂上稍许梨涡,“要听实话吗?”
主持人:“当然。”“我觉得我这次胜算还挺大的。”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在场的主持人包括所有观众都喔声一片。
主持人:“为什么,说来听听。”
“我虽然入行已经好几年了,其实在这个圈子里还算个新人。推出的作品也很少,只不过...”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笑了笑,“是纪导一下子把我从一分拔到了九分。”她说着,还用手比划。
这话一出,全场吁声一片,久久都没有平息。
梁沫脸唰的红了,有些害羞的捂着额,脸上仍带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嗯,所以,多亏了他,我进步很大,感谢纪导。”
主持人脸上也笑开了花似的,“哇哦,你这个狗粮撒的,大伙真是猝不及防啊。”
“在座的各位觉得心情如何,吃到了吗?”他把话筒举向观众席,其中有一个嗓门很大的女生尖叫出声,“甜死了,甜的我想报复社会!”
顿时又是哄笑声一片。
絮叨的差不多了,梁沫走出红毯,去到颁奖现场。
此时颁奖典礼还没开始,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呆愣了一会,就拿出手机刷微博。
热搜榜上,已经被今天的电影节刷屏,其中梁沫的词条还占据前三。
位居榜首的是#梁沫说纪柏川对她帮助很大#,词条里,营销号将她的那段发言几乎传遍了,评论也都已经破千,梁沫点开看了眼,最高赞是纪柏川的一个粉丝在说:“那肯定的,没有纪导谁认识她是谁啊,她给纪柏川磕头都不为过。”
“楼上的大导粉丝别酸了,再怎么说人家俩人也是一对,帮女朋友事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另一个她的粉丝也说:“泡沫们没人否认纪导的功劳吧,也从来没有骂过纪导,倒是某大导的粉丝经常对我姐踩个没完,有本事去他面前说,暗地里发泄有什么用。”
还有其他吃瓜路回复:“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甜吗?是真的很甜,那种恋爱的甜蜜我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两位粉丝都别吵了,注定是一家人的再怎么争论又能怎样啊。”
这句“注定是一家人”让她忍不住会心一笑,她给她点了个赞。
除了这个,她还看到一个营销号发的:“今天天鹅奖好像周以时和梁沫都会来,周末情侣看样子要同框了,cpf要过年喽!”
评论里,有一些已经转唯的粉丝占领了最上方:“抱走不约,女方都有对象了不知道cpf磕个什么劲,不嗝牙吗?”
当然他们的cpf依然会据理力争:“虽然爱情不可能了,但是友情还在啊,你都转唯了管我们怎么磕,再说了,结婚还能离婚呢,情侣怎么就不能分手了。”
“不知道,反正我们周末情侣今天美美铜矿,气死唯粉。”
看到这,她忽的想起,还没看到周以时的人影,她在座位上绕了一圈,没曾想,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就当你在找我了。”
梁沫扭头一看,周以时一身酒红色丝绒西装在身,身姿笔挺穿过她身前,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笑笑,“我坐这纪导应该不介意吧,还是说你们等会要坐一起?”
她笑着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不坐一起,放心吧。”
他靠在椅背上,“那我就放心了。”
没一会,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开口,“最近...”
突然间尴尬大笑,“共脑了哈哈。”
周以时:“你先说。”
她也不跟他客气,“最近还不错吧,我看好几个顶流都不如你人气高了现在。”
他摆摆手,“没有没有,我那点粉丝也是托你的福啊,其实好多都是你的粉丝,我只觉得德不配位哈哈。”
梁沫:“别这么说,能粉上你,都是你的缘分,你啊,不用想那么多,只管好好拍戏好好营业,不辜负他们就够了。”
他点点头,“你说的很对。爱情跟我擦肩而过,我不能再把事业给丢了是不是。”
她笑笑,似乎有点听出来他的潜台词,但还是不想对号入座,只是尽量转移话题,“先有事业,爱情自然手到擒来嘛。”
“对对对。”
这时,打老远梁沫就看到一个朝她奔过来的身影,姚起一身天蓝色西装,胸前一抹白色领结,直接了当坐到了她身边,朝她挑了挑眉。
周以时见次情形,几乎看傻眼,指着两人道,语气欲言又止,“怎么回事,你们不是…”
姚起笑笑,“没想到吧。”说着他直接握住梁沫的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扣,还举起来给周以时秀了秀。
梁沫被他握着,没有挣脱,只是一直捂唇笑。
周以时那眼神,跟吃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瓜没什么区别。
她笑得投入,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朝她丢过来的眼神,眼波流转间,纪柏川在过道的另一头盯过来,几乎要将她望穿。
她立刻笑不出来了,一只手松开,另一只手甩掉姚起。
纪柏川一步步走过来,在三人身前站定,也不说话。
余光里,周围纷纷投来眼神。梁沫只觉得丢死个人,恨不得身旁这三个男人立刻在她眼前消失,她自己独美。
这个僵局持续了有半分钟,周以时率先开口,“我来让位,纪导您坐我这吧。”
他立刻起身,去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以为事情就此平息,没曾想,这样一来,大家探究的神色更加明晃晃了。眼都不转一下。
她没忍住侧头看了纪柏川一眼,他眼神泰然自若,可唇线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他没看她,而是默默伸出一只手,与她握住。放在他腿上,再没动过。
这时,姚起给她发了条消息:“你男朋友是不是在吃我的醋?”
“我告诉过他了。”
“什么。”
“你的取向。”
他没立刻回她,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了句,“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啊,快让你给我传播开了。”
她笑笑,没说什么。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这次获奖的名单大多都是实力派,甚至比往年都要重磅,梁沫看着这些演技大咖们一一上台,又离开。
只想穿越回去,把红毯上那句自信的话收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终于到了最佳女配的环节。
梁沫秉住呼吸,闭上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被他握紧了些,她睁开眼看他,听到他说,“没关系,重在参与。”
她点点头,还想再说句话,耳边突然听到了她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着,直到颁奖嘉宾再次将她的名字说了一遍,她这才反应过来,几乎立刻抱紧身旁的人。
两人站在人群中紧紧相拥,摇晃着身体,周围只剩下雷霆的掌声,和那些艳羡的讨论。
纪柏川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轻声喃着,“快去吧宝贝。”
梁沫松开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去了舞台。一步一个脚印,又自信端方。
她笑着接过颁奖嘉宾手里的奖杯,走去话筒前,沉默片刻,又深呼吸了几口。
才说,“啊...让我缓缓。”
舞台下一阵哄笑。
“虽然确实有些自不量力,但如果我说,我没有幻想这个奖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我入行有七年了,在这七年里,可能这话听起来像卖惨,但是的确是这样,我拍了有五十多部戏,播出来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是倒霉吗,其实也不是,因为这是圈内大多数演员的现状,我只是万人中的一位,没什么特别。”
“然而,命运的齿轮竟然奇迹般在一年前开始转动,我结识了我人生中的贵人,纪柏川纪导。”
说到这里,台下开始心照不宣的响起起哄声。
她笑笑,继续,“当时不知在鬼迷心窍什么,突然发了疯的想要接近他,就算知道自己会被拒绝,甚至可能会被封杀。但是就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付诸了行动。”
“大概是命运的垂帘吧,当时的他...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说。”她眼神看向纪柏川,似在征得他的同意。
他面含笑意,双手摊开,点点头。
她这才继续,“当时的他,竟然也喜欢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想,如果不是这个前提,我成功的概率大概也就是百分之0.0001吧。”
“后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的成功,除开努力因素,大多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与人的缘分吧。”
“扯远了哈哈。”众人也跟着她笑。
“包括拍摄《终极心动》这部电影时候也是如此,我的演技,有如神助。而那个神,不是别人。就是我的指明灯,我最好的老师,纪柏川导演。”
“那种突然的领悟是拍多少部扑街电视剧都体会不到的。”
“可能说到这里,会有很多人羡慕我,可是我认为,她们羡慕的,不是我拥有了纪柏川,而是,在我人生的某个十字路口,某个迷茫的转弯处,我突然豁然开朗,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其实大家知道吗,当你的人生大运开启的时候,你本人其实是有预感的,那种预感不是直接了当的告诉你,你将要迎来好运。而是生活中突然出现一只无形手,推着你做出种种选择,而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竟然没有一丝的犹豫或者迟疑。就只是单纯的想抓劳它,抓紧它。”
“就像我们常说的那句,如果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全世界都会给你让路,就那种感觉。”
“其实,我私下给他说过特别多感谢的话,但是没有哪一次,有此刻那么强烈的,想要表达出来。也谢谢天鹅节给我这个机会。”
她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挚和爱恋。良久,又望了望天,像是要哭出来。
这时,纪柏川也突然站起身,和她保持着一个平视的位置。双手放在身前,静待她的话。
她先是鞠了一躬,又直起身体说,“纪导,谢谢你,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梁沫。你过去的那些日子,很遗憾我暂时缺席了,希望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谢谢。”
当谢谢两个字落幕,掌声似乎达到了今天的顶峰,全都献给她,献给他们。
眼前,纪柏川双手摊开,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梁沫一刻不停的跑下台阶,冲向他的怀抱里。
这一刻,她忘却了时间,忘记了空间,也忘了那些看戏的人,那些对他们的关系品头论足的看客。
她属于他,他也属于她。
他们拥有彼此,就是最真诚的心,最真挚的爱。
两个人,一颗心,足以。
时光飞逝,转眼就迎来了春节。上次的颁奖典礼过后,梁沫爸妈和梁弘特地给她打了电话,说他们都看了全程的直播。梁沫以为他们会先恭喜她得奖,哪知张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她的男朋友,说认识他,是个大导演。又帅又多金,没想到被她女儿给拐跑了。梁沫无语,只说过年会带回家让他们看看。
这话可把他们兴奋坏了,早早就开始张罗年货,还每天询问一遍纪柏川喜欢吃什么。
为此她也没少跟纪柏川抱怨,“我爸妈有了女婿都不要女儿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大魔力。”
他搂着她笑,眼角眉梢是化不开的喜色,道,“我如果没有魔力,会吸引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吗?”
每当他对着她说这些情话,她都会害羞的擡不起头,一边还要不甘心的捶打他。
也往往在这之后,两人又莫名其妙的亲在了一起,着实不害臊。
除夕这天,两人是被窗外的烟花炮竹声吵醒的。梁沫上一秒还在懵着,下意识去摸索手机看时间,可下一秒,就像煮熟的蚂蚱,立刻弹起来,晃身旁的人,“快起来快起来,贴对联了!”
好在纪柏川的自律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他昨晚睡的再晚,再困,如果说要起床,也是立刻就能爬起来绝不含糊。
他猛地睁开眼,没等她催促第二句,便完成了穿衣,下床,洗漱等一系列动作。
只留梁沫在那傻傻干瞪眼。直到他人已经彻底收拾精神了,她才反应过来要干嘛。
两人完全收拾好,贴完对联出门,已经是晌午十一点了。
回家的路上,他反复问自己的领带有没有系好,脸算不算干净,衣服符不符合他们审美。尽管她已经数次点头称赞,他还是不依不饶。
她没忍住抱怨道,“我发现你一个天蝎怎么比处女还要龟毛。”
他无力反驳,只是笑,片刻才轻声说,“这次不龟毛,下次想龟毛都没机会。”
她笑出声,“放心哈,我父母对我的男朋友不赋予支配权。”
他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不懂,我要的可不是不被甩掉那么简单。”
可当她要打破砂锅问下去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徒留她一个人愣在那。
两人回家后,梁沫觉得自己爸妈像换了个人,破天荒的热情不说,对待纪柏川就像架着罪犯似的,架起他的手臂不放。
还非要按着他在沙发上,问东问西。
梁沫无奈之下想找梁弘帮忙,可是扫了一圈根本没见他人,最后听到隐约的吆喝声才发现,他正窝在自己房间里组队打游戏呢。
她走过去,凑近他耳边说,“帮姐个忙,有奖励哦。”
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姐你没看我正忙着呢。”一边还在骂骂咧咧。
“你如果能成功把你姐夫解救出来,你姐夫买的switch就归你了。”
他像回了魂的,瞪眼看她,“真的?”
在梁沫的诱哄下,梁弘终于把她爸妈给支走去厨房包饺子去了,梁沫正要皆大欢喜,发现这个纪柏川竟然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所以她图啥,白救他了。
然而她又实在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于是趴在厨房外偷听。
她妈李娟说,“我们都知道你身为导演,每天都很忙,压力也很大,但是呢,为了孩子好,你这烟瘾该戒还是得戒。”
梁沫双目瞪大,就像那瓜田里的猹,只不过吃的瓜却是自己的。
他以为纪柏川会立刻反驳解释,没想到却来了句,“知道了阿姨,我以后注意。”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反驳呢,那可是生孩子啊,他不是说过不要孩子的吗!
“哦对了,改天你和沫沫你们俩去做个婚前体检,现在不比我们那时候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做,你们也不能落伍喽。”
纪柏川:“那,我想知道,是什么程度的身体可以要孩子呢。”
李娟:“那肯定得是无传染病,无肝病,无精神病史才行。”
空气安静了会,他又说,“那我好像都没有。”
“没有最好,这样我跟她爸也放心。”
“行,从明天开始我就戒烟。”
这什么情况!?这是跳过中间这么多步骤直接跃到生孩子这一步了?
荒唐!
梁沫理智全无,冲进厨房,刚想审判他们刚刚的对话,可是突然被纪柏川包的歪歪扭扭的饺子吸引住,大声嘲笑道,“纪柏川,这你包的?你这手是什么做的,面做的吗,怎么会包成这样啊哈哈哈哈!”
李娟数落她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么难听,人家小纪是第一次,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纪柏川脸上粘的全是面粉,只是羞赧着笑,也没反驳。
这时,她爸爸梁秋严在客厅喊了声,“开始了开始了,娟儿你和孩子们都出来吧,这撒贝宁都开始说话了。”
撒贝宁是妈妈的偶像这事,从梁沫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延续至今。
她饺子都顾不得了,放下就往客厅跑,“哪呢,哪呢!”
一瞬间,厨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梁沫给他打样,让他跟着学,果然一会的功夫,就小有成效。
她调侃,“你教我演技,我教你包饺子。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不。”
他嗤笑一声,“还不够。”
“还有什么?”
“你给我你的手,我给你我的爱。”
她抹了把面粉蘸他脸上,怒道,“我让你花言巧语。”
两人笑闹了会,安静中纪柏川又问,“刚刚我和阿姨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她故意装傻充愣,“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啊。”
他颌骨动了动,吐出口气,咬牙切齿道,“行,我继续努力。”
转眼间,她的眼睛被一片亮光吸引住。
“你看那个烟花多好看!”
梁沫和纪柏川共同望向窗外,烟花在玻璃窗上绽放出最美的身影,炮竹声噼里啪啦迎接新的一年,也预示着新的开始。
他默默将她的手握住,就像握住了她整个人生,她最灿烂的期许,握住了她那险些错过,又偷偷溜回来的小确幸。
那些曾经忐忑不安又不敢上前的悸动。
都在他的手心里了。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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