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回到司家老宅,沈栖序一进门就悄无声息地走向厨房。
“司...阿凛,这是你父亲最爱的普洱茶。”
沈栖序将一杯深色茶水放在司凛面前,声音轻柔:“他常说,这茶和你小时候给他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个味道。”
司凛盯着那杯普洱。
他早已忘记数年前随手买的茶饼,父亲竟然一直记得。
“谢谢。”
他生硬地道谢,接过茶杯时不小心碰到了沈栖序的手指,触感微凉却柔软。
沈栖序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耳根有些红,似是不常与人接触的模样:“我去准备晚餐。”
说完便匆匆躲进了厨房。
司凛听着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响动。
沈栖序似乎在哼一首轻柔的曲子,声音很低,像在安抚谁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沈栖序系着一条浅蓝色围裙,正熟练地切着蔬菜。
“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司凛自己都怔住了。
他向来最厌恶与人亲近,此刻却破天荒地主动询问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又松开,眉头微蹙,像是被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困惑住了。
沈栖序显然也吃了一惊,刀锋一偏,在食指上划出一道小口子。
“嘶——”
司凛几乎是瞬间就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他打开水龙头,将那只白皙的手拉到水流下冲洗。
沈栖序的手腕纤细得惊人,在他掌中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沈栖序的声音带着自责,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自己受伤了却跟别人道歉,这个“小妈”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是我吓到你了。”
司凛找出医药箱,动作意外轻柔地为他贴上创可贴。
沈栖序的指尖有常年弹琴留下的薄茧,触感微妙地令人留恋。
03
晚餐时,沈栖序安静地坐在最末位,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一块红烧肉甫一入嘴,司凛发现这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咸甜适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地道的家乡做法。
他抬头看向沈栖序,后者正低头小口喝着汤,察觉到视线后疑惑地抬眼,眼神纯净得像林间小鹿。
司凛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最后一次通话里说的话:“栖序很会照顾人,这个家终于又有了温度。”
现在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04
司凛路过琴房时,听到里面传来轻柔的琴声。
他轻轻推开门,从门缝看见沈栖序独自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忧伤的小夜曲。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如同梦境。
琴声突然中断,沈栖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明半暗中相遇。
“抱歉,打扰你了。”司凛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栖序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抚:“这是...给你父亲的安魂曲。”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最喜欢听我弹这首。”
司凛走进琴房,在沈栖序惊讶的目光中坐到他身旁。
琴凳本就不宽敞,司凛却看似不经意地,又往沈栖序那边挪了半寸。
两人的大腿顿时紧密相贴,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教我弹吧。”
他压低嗓音要求道,明知这个距离早已超出了正常教学的范畴,却偏要看着对方因他的靠近而耳尖泛红,手足无措的模样。
沈栖序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出奇:“好、好啊。”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托起司凛的手,放在琴键上:“这个音是...”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钢琴师特有的力度和温柔。
教了几个基本音后,沈栖序带着司凛弹了一小段简单的旋律。
他们的手臂不时相碰,呼吸在寂静的琴房里渐渐同步。
“你学得很快。”
沈栖序轻声说,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司凛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笑容,与那张老照片里的白月光毫无相似之处。
它是完全属于沈栖序的,温暖,柔软,带着一点羞涩和十分的真诚。
“晚安...小妈。”
他故意用这个称呼,满意地看到沈栖序瞬间涨红的脸和慌乱躲闪的眼神。
走出琴房,司凛的胸口仍翻涌着难以平息的躁动。
他抬手松了松领口,却解不开那股自心底燃起的灼热。
沈栖序指尖流泻的琴音还在他耳畔萦绕,那人泡茶时低垂的睫毛,做饭时认真的侧脸,还有那双望过来时仿佛能让他理智尽失的眼睛。
每一个细节都像火星,在他血液里噼啪作响。
父亲以为找了个替代品,却不知自己带回的是怎样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司凛的目光落在琴房紧闭的门上。
既然已经发现了这样的珍宝,他怎么可能放手?
05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司凛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五年了,再次睡在司家老宅的床上,连空气里飘浮的尘埃都带着记忆的味道。
他起身拉开窗帘,正好看见花园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栖序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正在修剪一丛白玫瑰。
他的动作很轻柔,时不时停下来抚摸花瓣,像在跟花儿说话似的。
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为他描摹出一圈柔和的轮廓,连发梢都缀着细碎的光。
司凛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才转身去洗漱。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
简单的白粥,几样小菜和刚出锅的煎饺,香气扑鼻。
沈栖序不在餐厅,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轻微的碗碟碰撞声。
沈栖序端着两杯现磨豆浆从厨房出来,看到司凛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腼腆地笑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
司凛扫了一眼餐桌。
煎饺是他小时候最爱的三鲜馅,小菜里没有他讨厌的香菜。
这绝不是“随便”准备的。
“你知道我的口味?”他直接问道。
“司先生...你父亲提起过。沈栖序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你五年没回家了,我想,你可能想吃些熟悉的...”
司凛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父亲记得他的喜好已经够意外了,而沈栖序居然会特意准备。
“坐下一起吃。”他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
沈栖序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坐下,却只盛了小半碗粥,小口啜饮。
司凛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痕,大概是修剪玫瑰时被刺划的。
“花园有园丁打理。”
司凛喝了口浆,入口微甜。
“我知道。”沈栖序抬起头,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清透的琥珀色,“但我喜欢照料那些花。你父亲种的白玫瑰,很娇贵...”
司凛想起母亲生前也爱花,父亲却从未亲自照料过。
现在这个替身小妈,倒是在为父亲做这些事。
正牌夫人都没从父亲那得到过的待遇。
“吃完饭我要整理父亲的书房。”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需要我帮忙吗?”沈栖序问完似乎又后悔了,低头盯着自己的碗,“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
司凛盯着他发顶的那个小旋儿,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随你。”
06
书房里弥漫着皮革和雪茄的味道,是父亲一贯的气息。
司凛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照亮了满室尘埃。
沈栖序安静地站在门口,像个误入禁地的孩子。
“你可以整理那边的书架。”
司凛指了指靠窗的一排。
沈栖序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开始工作。
司凛则开始翻阅父亲书桌上的文件,两人各忙各的,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一个多小时后,司凛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抽泣。
他抬头看去,沈栖序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司凛走过去。
沈栖序慌忙擦了下眼睛,转过身来。
他手里是一本相册,翻开的页面上是司凛小时候的照片。
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坐在父亲肩头,笑得灿烂。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翻...”沈栖序的声音带着鼻音。
司凛拿过相册,指尖不小心碰到沈栖序的手背,触感微凉。
那张照片他已经很久没看过了,久到几乎忘记曾经也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刻。
“那时候父亲还很年轻。”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沈栖序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他很爱你...经常提起你。”
司凛冷哼一声:“爱我就不会在我母亲病重时带别的女人回家。”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沈栖序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司凛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也是父亲带回家的“别人”。
“抱歉,我不是...”
“没关系。”沈栖序勉强笑了笑,“你说的是事实。”
他转身继续整理书架,背影单薄得像张纸。
司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本不想伤害沈栖序,但一提起父亲,那些积压多年的怨气就控制不住。
07
午饭时沈栖序明显安静了许多。
司凛注意到他眼睛还有些红肿,大概又是偷偷哭过。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司凛主动打破沉默,“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
沈栖序点点头:“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特意准备。”司凛顿了顿,“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个邀请让两人都愣住了。
沈栖序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我?”
“算了,当我没说。”司凛迅速收回邀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奇想。
但当他下午准备出门时,发现沈栖序已经站在门厅等他,换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头发似乎也精心梳理过。
“我也许能帮上忙。”沈栖序小声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如果你不嫌我碍事。”
司凛的心突然软了一块。
这个过分温柔的人,明明被他的话伤到了,却还是愿意跟他出门。
“走吧。”
他接过沈栖序手里的外套,帮他披上,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后颈细腻的皮肤,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栗。
08
司氏集团总部大楼依旧气派非凡。
五年没回来,司凛发现前台接待已经换了几茬新人,没人认识他了。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公式化地微笑。
“我是司凛。”
前台小姐的表情立刻变了:“司少爷!周副总说您今天可能会来...”
她手忙脚乱地拨通内线:“我马上通知周副总。”
“不必。”司凛冷淡地打断,“我先去我父亲的办公室。”
电梯里,沈栖序站在角落,不安地观察着司凛的侧脸:“我是不是...不该来?”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司凛转头看他,发现沈栖序正担忧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干净得能一眼望到底。
他突然伸手按停了电梯。
“沈栖序。”他逼近一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沈栖序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后背贴上了电梯壁:“我...我是...”
“你是我名义上的继母.”司凛几乎贴在他耳边说,满意地看着那白皙的耳垂迅速变红,“理论上,你有权参与公司事务。”
沈栖序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睫毛快速翕动着:“可是...”
电梯突然恢复运行,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
沈栖序慌忙拉开距离,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领。
司鸿卓的办公室保持得一丝不苟,仿佛主人随时会回来。
司凛径直走向办公桌,而沈栖序则轻轻抚过沙发扶手,眼神黯淡。
“你常来?”司凛问。
“偶尔来送午餐。”沈栖序轻声回答,“你父亲工作起来总是忘记吃饭...”
司凛想象着那个画面。
沈栖序提着保温盒,轻轻推开这扇门,而父亲会放下文件,对他微笑...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突然涌上心头。
他不爽地拉开抽屉,开始翻找文件。
沈栖序则安静地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是什么?”司凛突然从抽屉深处抽出一个丝绒小盒子。
沈栖序转过身,看到盒子时明显一怔。
司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铂金戒指。
他挑眉看向沈栖序:“你们的婚戒?为什么放在办公室?”
沈栖序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圈口明显小一些的那枚戒指:“我们...没有举行正式婚礼。你父亲说这个先放在这里,等...”
他的声音低下去:“等合适的时候再戴。”
司凛突然明白了。
父亲根本没打算正式公开这段婚姻,所谓的“合适时候”永远不会到来。
他看着沈栖序珍惜地摩挲着那枚从未戴过的戒指,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火。
“扔了吧。”他听见自己残忍地说,“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沈栖序的手猛地一松,戒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蹲下身去捡,肩膀微微发抖。
司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抱歉,我...”
“没关系。”沈栖序站起身,勉强笑了笑,“你说得对,确实没什么用了。”
他将戒指轻轻放回盒子,又放回抽屉:“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司凛烦躁地一拳砸在桌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对沈栖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当沈栖序端着咖啡回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睛还有些红。
司凛接过咖啡,发现正是自己惯喝的黑咖啡加一丝肉桂粉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管家。”
司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栖序,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栖序微微一怔,眼神澄澈得近乎天真:“因为你是司先生的儿子啊。”
这句话像根细针,不偏不倚扎进司凛心口。
他下颌线条骤然绷紧,扣着沈栖序手腕的力道不受控地加重,在那截瓷白的肌肤上压出明显的红痕。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小司总!来了怎么不叫人通知我?”周副总洪亮的声音横插进来,却在看到两人交叠的手时戛然而止。
他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玩味。
司凛缓缓松开手,指尖却若有似无地蹭过那道红痕。
他转身时,眼底翻涌的郁色早已收敛:“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
09
离开公司时已是傍晚。
回程的车上,司凛突然开口:“那个周振邦,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栖序思考了一会儿:“他很精明,但你父亲不太信任他。最后那段时间经常因为他的事生气。”
司凛点点头。
今天与周振邦的会面证实了这一点。
那人眼里闪烁的野心和算计藏都藏不住。
10
回到司家,沈栖序径直走向厨房:“我去准备晚餐。”
“不用了。”司凛说,“我们出去吃。”
沈栖序惊讶地转过身:“可是...”
“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司凛的语气不容拒绝。
半小时后,他们停在了一家隐蔽的小餐馆前。
店面不大,但装修精致。
沈栖序跟着司凛走进去,发现里面几乎没人。
“这里...”
“我小时候常来。”司凛拉开椅子,“母亲带我来吃他们的招牌甜点。”
沈栖序轻轻坐下,暖黄的灯光落进他眼里,漾起一池碎金:“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声音轻得几乎要化在空气里,却藏不住那抹雀跃。
司凛叫来了服务员。
当甜点上来后,沈栖序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睛立刻幸福地眯了起来。
“好吃吗?”司凛问。
"“嗯!”沈栖序点头,嘴角沾了一点奶油。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司凛喉结微动。
“这里。”司凛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沈栖序的嘴角,“奶油。”
沈栖序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司凛故意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看着对方慌乱地低头猛吃甜点,连耳根都红透了。
回程的路上,沈栖序似乎放松了许多,甚至主动聊起了音乐。
司凛发现他谈到钢琴时眼睛会发光,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11
到家时已是深夜。
沈栖序在楼梯口轻声道了晚安,转身要走时,司凛突然叫住他。
“沈栖序。”
“嗯?”
司凛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伸手拂开沈栖序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太阳穴。
“晚安。”他低声说,满意地看着沈栖序的瞳孔微微扩大。
沈栖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是慌乱地点点头,逃也似地上了楼。
司凛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眼底浮起一丝晦暗的兴味,像猎手看着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
12
天空开始酝酿一场暴雨。
司凛站在父亲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闪电划破夜空。
那首轻柔的钢琴曲已经循环弹奏了三遍,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雷声轰鸣而至,雨点终于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敲打声。
司凛放下酒杯,正准备去琴房看看,整栋宅子突然陷入黑暗。
停电了。
“啊!”琴房方向传来一声轻呼,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司凛摸黑快步走向琴房,借着偶尔闪过的雷电光芒,他看到沈栖序跌坐在钢琴旁,似乎是被绊倒了。
“没事吧?”司凛蹲下身,手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没事...”沈栖序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发颤,“只是不小心。”
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司凛看到沈栖序就坐在自己面前,衣领因为跌倒而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他的眼睛在闪电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丝惊慌,像只受惊的小鹿。
“别动。”司凛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他的手顺着沈栖序的小腿往下检查,触到脚踝时,听到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疼?”
“有点...扭到了。”沈栖序小声承认。
司凛二话不说,一手穿过他的膝窝,一手扶住后背,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司凛!”沈栖序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衣领,“我可以自己...”
“别乱动。”司凛收紧手臂,感受着怀中人轻得不可思议的重量,“我抱你去沙发。”
借着不时闪过的雷电,司凛小心地抱着沈栖序穿过黑暗的客厅,将他放在长沙发上。
沈栖序一沾到沙发就急着想拉开距离,却被司凛按住了肩膀。
“我去找药箱。”
司凛拿着医药箱回来时,看到沈栖序正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发呆。
手机手电筒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光,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显得脆弱又可怜。
“脚。”
司凛单膝跪在沙发前,伸出手。
沈栖序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受伤的右脚。
司凛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感受到掌心下细腻光滑的肌肤。
他将手机移近,看到脚踝处已经有些红肿。
“可能会有点疼。”他倒了些药油在掌心,轻轻覆上那片红肿。
沈栖序咬住下唇,强忍着没出声。
司凛放轻了力道,缓慢而均匀地揉着伤处。
冷光下,沈栖序的脚踝线条纤细优美,肌肤如新雪般素白,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纹理。
他的脚型很好看,足弓优美,骨节轮廓清晰。
“你很熟练。”沈栖序轻声说,大概是试图缓解尴尬。
“大学时是篮球队的,经常处理扭伤。”
司凛没有抬头,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药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莫名地令人安心。
揉了一会儿,司凛终于放开手:“好了,明天应该就能消肿。”
他抬头时,发现沈栖序正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相遇,又同时错开。
“谢谢。”沈栖序收回脚,将脸埋进膝盖之间,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
司凛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窗外的雨声渐大,雷声却远去了。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司凛打破沉默。
“《雨后》”沈栖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己写的。”
司凛有些意外:“你会作曲?”
“嗯。只是随便写写。”沈栖序将脸从膝盖间抬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弹一弹。”
“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栖序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今天看到你和周副总谈话的样子,很像你父亲。”
这个回答出乎司凛的意料:“这让你难过?”
“不是难过。”沈栖序斟酌着词句,“是...复杂。你似乎很恨他,却还是继承了他的样子。神情,做事风格...”
司凛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看着沈栖序那张漂亮的脸,胸口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个认知让他不悦。
他厌恶任何与那个男人的相似之处,更不想被沈栖序这样直白地指出来。
但更让他恼火的是,此刻沈栖序望着他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究,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司凛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他要沈栖序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能是他司凛,而不是那个已经入土的男人的影子。
“你知道吗。”司凛突然说,“我十五岁那年,亲眼看见父亲和别的女人在花园里接吻。那天是母亲的生日,她正在厨房亲手做蛋糕。”
沈栖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坦白惊扰的蝶翼。
“我冲出去质问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这是男人的本性’。”司凛冷笑一声,“从那天起,我就发誓绝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
沈栖序轻轻挪近了一些,犹豫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你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司凛转头看他,一半脸浸在黑暗里。
“你会...”沈栖序指了指自己的脚踝,“会照顾人。你父亲从不做这种事。”
司凛嗤笑一声:“那是因为我对你有企图。”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沈栖序倏地睁圆了眼睛,淡色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莹白的齿尖,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兔子玩偶,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司凛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但他并不后悔。
“我、我去找找有没有备用电源...”
沈栖序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司凛按住了手腕。
“别走。”司凛的声音低沉,“陪我坐一会儿。”
沈栖序僵住,手腕被司凛牢牢扣住,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挣脱。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司凛忽然侧过头,目光如炬地锁住沈栖序昏暗中的侧脸。
“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探究意味。
沈栖序垂下眼睛:“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家。”
他轻轻抽回手,抱紧自己的膝盖。
孤儿院长大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归属感。
“他配不上你。”
沈栖序惊讶地抬头:“你...你不必这样说...”
“我是认真的。”司凛靠近了一些,近到能闻到沈栖序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把你当替代品,甚至不愿公开你们的婚姻。”
沈栖序的眼眶微微发红:“我知道我像谁...我看过照片。”
他苦笑一下:“...至少他给了我尊重和安全感。”
“安全感?”司凛冷笑,“连婚戒都藏在办公室抽屉里?”
沈栖序的脸变得苍白,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像颗小小的钻石。
司凛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他伸手擦去那滴眼泪,拇指在沈栖序脸颊上停留了片刻。
沈栖序没有躲开,只是用那双湿润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沈栖序。”司凛低声问,“如果先遇见你的是我,会不一样吗?”
沈栖序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司凛能看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不...不应该...”
“为什么不?”司凛又靠近了一些,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况且他已经死了。各种意义上,我们的结,合都不违背伦...”
“你别说了!”沈栖序大声打断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勇气,声音又变得细如蚊呐,“这不正常...”
“什么才是正常?”司凛轻笑一声,“我父亲娶一个比他小三十多岁的替身就正常了?”
沈栖序像是被刺痛了,身体往后缩了缩。
司凛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刻薄,伸手想拉他回来,却听到楼上传来一声轻响。
“电...电来了?”
沈栖序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确实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几乎是一瞬间,客厅的水晶吊灯突然亮起,刺目的光线让两人都不适地眯起眼。
当司凛再次看向沈栖序时,发现对方已经迅速拉开了距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未褪的红晕。
“我...我去看看电路。”
沈栖序慌乱地站起身,却因为脚伤踉跄了一下。
司凛扶住他的腰:“小心。”
沈栖序像是被烫到一样躲开他的触碰:“谢谢...我、我先上楼了。”
没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向楼梯,几乎是在逃跑。
司凛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沈栖序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沈栖序腰间的温度和眼泪的湿润。
窗外的雨声渐小,但司凛心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13
次日清晨,司凛早早起床,却发现沈栖序已经不在宅子里。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和一张字条:
【我去音乐学院代课,中午回来。你的西装已经熨好挂在衣帽间。——栖序】
字迹清秀工整,像沈栖序本人一样害羞内敛。
他走到衣帽间,果然看到一套熨烫得笔挺的西装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搭配好了领带和袖扣。
司凛伸手抚摸西装领口,想象着沈栖序是怎样小心翼翼地熨平每一道褶皱,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周振邦。
“董事会决定明天上午开会讨论继承事宜,你最好准备一下。”周振邦的声音透着假惺惺的关切,“考虑到你父亲突然离世,公司需要明确的领导。”
“我知道了。”司凛简短地回答,挂断电话后冷笑一声。
这群秃鹫迫不及待要瓜分父亲的产业了。
14
司凛决定去音乐学院找沈栖序。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又理所当然,仿佛在暴雨夜那场未完成的对话后,他就无法忍受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
音乐学院坐落在城市西区,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古老建筑。
司凛循着钢琴声来到三楼的一间教室,从后门的玻璃窗看到了正在授课的沈栖序。
教室里的沈栖序与在家时判若两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示范着某个段落,表情专注而生动。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落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连发丝都染上了浅金色的光,在空气中轻轻浮动。
“这个乐句需要更多的呼吸感。”沈栖序对学生说,声音温和却坚定,“想象你正在讲述一个故事,每个音符都是语言...”
司凛斜倚在门框边,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弧度。
原来沈栖序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是这样的。
他坐在钢琴前时,整个人都焕发着不一样的神采。
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间游走如鱼得水,眉宇专注。
他微微倾身的姿态优雅天成,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被他赋予生命,在阳光下跳跃。
自信迷人,熠熠生辉。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
司凛等到最后才推门而入,看到沈栖序正低头整理乐谱,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落东西了吗?”
“落了个小妈在这。”司凛懒洋洋地说。
沈栖序猛地抬头,手中的乐谱散落一地:“你...你怎么...”
“来接你回家。”司凛弯腰帮他捡起乐谱,“脚伤好了?”
“好、好多了...”沈栖序慌乱地站起身,耳尖泛红,“我还有一节课。”
“我等你。”司凛在钢琴凳上坐下,随手按了几个键,“弹首曲子给我听?”
沈栖序咬了咬下唇:“你想听什么?”
“《雨后》。”司凛抬头看他,撒谎不眨眼,“昨晚没听全。”
沈栖序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垂下睫毛,轻轻坐在司凛身边。
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片刻,然后落下,一段忧伤而美丽的旋律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开始如细雨般轻柔,渐渐变得激昂,仿佛暴风雨中的呐喊,最后又回归平静,像雨过天晴后的第一缕阳光。
司凛看着沈栖序专注的侧脸,发现他弹到某些段落时睫毛会微微颤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沈栖序的手指还停留在琴键上,仿佛不舍得离开。
“很美。”司凛轻声说,“像你一样。”
沈栖序的手指一颤,按出了一个不和谐的音:“别、别这样说...”
“为什么?”司凛靠近一些,“我说的是实话。”
沈栖序站起身,慌乱地收拾乐谱:“我们...我们不该这样...”
司凛也站起来,将沈栖序困在钢琴与自己之间:“不该怎样?”
他低头靠近那泛红的耳尖:“告诉我,沈栖序,昨晚如果不是突然来电,会发生什么?”
沈栖序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攥着乐谱边缘:“不...不知道...”
“你知道。”司凛的声音低沉,手指轻轻抬起沈栖序的下巴,“就像我知道你想让我吻你一样清楚。”
沈栖序的眼睛湿润而明亮,嘴唇微微颤抖:“你胡说!我没有...”
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交融的瞬间,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沈老师,下节课的...哦!抱歉!”一个女学生慌忙退了出去。
沈栖序如梦初醒,一把推开司凛,脸颊红得几乎滴血:“我得去上课了!”
司凛没有阻拦,只是笑着看他慌乱逃离的背影,指尖在钢琴上按下几个重音。
15
董事会当天,司凛特意选了沈栖序为他准备的那套深蓝色西装。领带的系法也是按照沈栖序无意间提到的“温莎结更显气质”。
站在镜前,他不得不承认沈栖序的眼光确实独到。
这套搭配既庄重又不失年轻气息,完美平衡了继承人的威严与革新者的形象。
下楼时,他闻到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
沈栖序系着浅蓝围裙,细绳在腰间松松地挽了个结,勾勒出一截纤细的腰线。
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转身,手里的木锅铲还沾着晶亮的油星。
一缕不听话的黑发垂落在额前,被厨房的热气熏得微微卷曲,衬得他瓷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
“早上好。”沈栖序的目光在司凛身上快速扫过,又迅速垂下,“西装,很合适。”
司凛走近,故意将领带凑到他面前:“你选的。”
这个距离让沈栖序明显紧张起来,睫毛快速翕动着。
自从音乐教室那个几乎发生的吻后,他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每次司凛靠近都会本能地想逃,却又矛盾地停留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
“领带有点歪。”沈栖序小声说,犹豫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司凛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微凉的手按在自己领带上:“那就帮我调整。”
沈栖序的手指在丝绸领带上轻微颤抖,却还是认真地重新系了起来。
司凛低头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和微微抿起的嘴唇,突然很想吻掉他鼻尖上那粒几乎看不见的小汗珠。
“好了。”沈栖序迅速退后一步,耳尖通红,“董事会...加油。”
司凛挑眉:“就这样?”
“啊?”
“不给点实质性鼓励?”
司凛指尖轻点自己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底促狭。
沈栖序的眼睛瞬间睁大,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别、别闹了,饭要凉了。”
司凛大笑,不再逗他,坐下来享用沈栖序准备的早餐。
“你今天什么安排?”司凛随口问道。
“去福利院教钢琴,下午就回来。”沈栖序将一杯黑咖啡放在司凛手边,恰到好处地加了一丝肉桂粉,“晚上你想吃什么?”
司凛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等你回来一起做?”
沈栖序的耳尖悄悄泛起薄红。
这样亲密的邀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可当他抬眼对上司凛的目光时,却看到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期待。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婉拒。
“这个家里。”司凛忽然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会真心等我回来的,也只有你了。”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沈栖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见司凛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沿,那个总是自信从容的男人,此刻竟流露出几分落寞。
“好。”
这个字眼不受控制地从唇间溜出,随即,沈栖序惊讶地发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司凛抬眼看他,只见晨光透过纱帘,在沈栖序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那个笑容干净澄澈,像是初春融化的第一捧雪水,不掺任何杂质。
不是出于礼貌的敷衍,不是碍于情面的应付,只是单纯地,为他而绽放的笑意。
这个认知让司凛心口发烫,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点了一盏小小的灯。
16
董事会比预想的还要剑拔弩张。
周振邦一派人明显有备而来,各种刁钻问题接踵而至。
司凛从容应对,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沈栖序说他和父亲很像的话。
此刻坐在主位上舌战群儒的样子,确实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叱咤商场的男人。
“关于司老生前最后那个项目。”周振邦突然话锋一转,“听说是由...嗯...司太太负责联络的?”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司凛眯起眼睛,周振邦口中的“司太太”明显是指沈栖序。
“我父亲的家事与董事会无关。”司凛冷淡地回应。
“当然有关。”周振邦假笑道,“毕竟涉及到公司重要项目的交接。司老突然离世,很多事只有那位小太太知道内情。”
“小太太”三个字被刻意加重,引起几声暧昧的轻笑。
司凛的手指在桌下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项目资料我已经全部过目,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会议结束后,司凛径直去了地下车库,却意外发现沈栖序站在他的车旁,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你说会议大概这个时候结束。”沈栖序有些局促地解释,“我想着你可能没时间吃午饭...”
司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什么温热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伸手接过保温袋,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微凉的指节,那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他接过保温袋,里面是精心准备的三明治和水果,还有一小瓶沈栖序自制的柠檬薄荷水。
“福利院的课结束了?”
“嗯,刚结束就...”沈栖序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司凛身后。
司凛转身,看到周振邦正朝他们走来,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容。
“司太太来了怎么不上去坐坐?”周振邦伸出手,“我是周振邦,司老的老部下,我们之前见过的。”
沈栖序礼貌地握了握手,却在不经意间往司凛身边靠了靠。
司凛:“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17
车上,沈栖序突然开口:“最后那段时间,你父亲经常因为那个周副总的事生气。有一次我送茶进去,听到他们在争吵,关于什么账目问题。”
司凛若有所思。
这与他调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吻合,周振邦确实在财务上有些不清不楚的记录。
“父亲跟你提过公司的事?”
沈栖序摇摇头:“不多,只是偶尔会说几句。”
他顿了顿:“他其实很孤独。”
司凛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父亲孤独?那个总是前呼后拥,情妇不断的男人会孤独?
“他晚上经常失眠。”沈栖序继续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有时候我半夜起来,会发现他坐在书房里,看着你小时候的照片...”
司凛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他转向沈栖序,胸口翻腾着复杂的情绪:“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栖序的眼睛清澈见底:“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两人对视片刻,司凛突然伸手抚上沈栖序的脸颊:“沈栖序,你对父亲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沈栖序。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神变得迷茫:“我...我不知道。他给了我一个家,关心我,像父亲又像...”
话语戛然而止。
“像爱人?”司凛逼问。
沈栖序的唇瓣咬得发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司凛收回手,重新发动车子。
他意识到沈栖序对父亲的感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既不是纯粹的爱情,也不是简单的亲情,而是一种混合了感激,依赖和迷茫的复杂情感。这种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18
回到家,司凛去了书房,继续处理公司文件。
两小时后,当他下楼时,花园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司凛走过去,看到沈栖序正蹲在白玫瑰丛中,小心翼翼地修剪枝叶。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像个大学生。
司凛靠在门框上静静看了会儿,才走过去。
“需要帮忙吗?”
沈栖序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差点掉落:“啊...不用了,快好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上泥土的手:“晚饭准备好了...”
司凛没有动,只是伸手拂去沈栖序头发上的一片花瓣:“你很喜欢这些花。”
“嗯...它们很娇贵,需要细心照料。”沈栖序的目光落在盛开的玫瑰上,“你父亲种这些,是因为那个人喜欢。”
司凛眸光晦暗,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白月光。
“你一直在照顾它们。”他抓住沈栖序的手腕,“即使知道是为了纪念别人?”
沈栖序的眼神飘向远方:“花又没错。”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扎进司凛的心脏。
他突然将沈栖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沈栖序僵住了,却没有挣扎。
“司凛...?”
“别动。”司凛的声音沙哑,“就一会儿。”
他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身体和加速的心跳,闻着那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沈栖序慢慢放松下来,犹豫地回抱住他,像只试探的小动物。
“我饿了。”司凛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屋内,“一起做饭吧。”
19
沈栖序小口吃着米饭,时不时偷瞄司凛一眼。
司凛假装没注意到,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个人在父亲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鹿?
“看我干什么?”
沈栖序的筷子差点掉到桌上:“没、没什么...”
“撒谎。”司凛放下碗筷,直视沈栖序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沈栖序咬了咬下唇:“我在想,你今天在董事会,顺利吗?”
司凛看他。
沈栖序怕他觉得自己想插手公司事务,忙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为难你。”
这个回答让司凛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在即将成型时被他刻意抿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才把那股想要翘得更高的嘴角给生生压了回去。
他伸手覆上沈栖序放在桌面上的手:“担心我?”
沈栖序的手在他掌心里缩了缩,却没有抽走:“嗯。”
司凛轻笑一声,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放心,周振邦不是我的对手。”
他顿了顿:“你明天能陪我去公司吗?有些文件可能需要你过目。”
沈栖序惊讶地抬头:“我?可是我不懂那些。”
“你比你以为的要了解得多。”司凛捏了捏他的手,“父亲跟你说的一些话,可能比你知道的更有价值。”
20
司凛辗转难眠。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琴房时,听到里面传来轻柔的钢琴声。
透过门缝,他看到沈栖序独自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
这首曲子开始舒缓,渐渐变得忧伤,最后又回归平静,像是一个人在倾诉心事。
沈栖序弹得很投入,连司凛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直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
“!”
沈栖序猛地停下,手指还悬在琴键上方。
“继续。”司凛在他耳边低语,呼吸喷吐在敏,感的耳廓上,“很好听。”
沈栖序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你怎么...”
“睡不着。”司凛的下巴搁在沈栖序肩上,“这首也是你写的?”
“嗯。”沈栖序的声音细如蚊呐,“叫《迷雾》。”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沈栖序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音符,“像在雾里走路,看不清方向,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
司凛收紧手臂,将沈栖序整个人圈在怀里:“那现在呢?还是看不清吗?”
沈栖序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更看不清了。”
司凛转过他的身体,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我帮你理清楚。”
他捧起沈栖序的脸:“父亲已经死了,沈栖序。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感情,都该放下了。”
沈栖序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水光:“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司凛的拇指擦过他的下唇,“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你讨厌我这样碰你吗?”
沈栖序微微颤抖,却没有躲开:“不,不讨厌...”
“那这个呢?”司凛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沈栖序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司凛...”
“回答我。”
“...不讨厌。”
司凛的唇移到他的鼻尖,然后是脸颊,每次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那这样?”
沈栖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眼睛半闭着:“...不讨厌。”
最后,司凛的唇悬在沈栖序的唇上方,几乎相触:“那如果我要吻你呢?”
沈栖序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呼吸交错间,他极轻地摇了摇头:“不...不要...”
“为什么?”司凛没有退开,“因为我是他儿子?因为你觉得这是背叛?”
“因为...”沈栖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我会喜欢...”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司凛的血液。
他猛地吻住沈栖序的唇,将这个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彻底释放。
沈栖序起初僵硬得像块木头,但随着吻的深入,他慢慢放松下来,生涩地回应着。
当司凛终于放开他时,沈栖序的嘴唇微微红肿,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既纯真又情、色。
“晚了,去睡吧。”司凛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明天还要去公司。”
沈栖序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喊停。
司凛苦笑一声,他倒是想继续,但沈栖序现在的状态太混乱了,他不愿意趁人之危。
“去吧。”他又吻了吻沈栖序的额头,“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沈栖序迷迷糊糊离开的背影,司凛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
他回到钢琴前,试着弹了弹刚才那首《迷雾》的片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迷雾终将散去,而他已经看到了阳光的方向。
21
沈栖序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
那个吻已经过去了一整夜,却依然像烙印一样灼热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起身走向衣柜,手指在衣服间徘徊,最后选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司凛曾随口说过喜欢这个颜色。
这个小小的取悦举动让他耳根发热,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还没到楼下,早餐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
沈栖序惊讶地发现司凛居然站在灶台前,笨拙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早。”司凛头也不回地说,“我试着做了早餐。”
餐桌上摆着烤得有些焦的吐司,形状不太完美的煎蛋和两杯橙汁。
“你...起这么早?”沈栖序小声问,接过司凛递来的盘子坐到餐桌前。
司凛耸耸肩:“睡不着。”
他的目光落在沈栖序的衬衫上,嘴角微微上扬,“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沈栖序的脸瞬间红了,低头猛切煎蛋,差点把盘子划出声音。
司凛轻笑一声,不再逗他,转而谈起今天的公司安排。
“周振邦可能会刁难你。”司凛喝了口橙汁,“不用理会他说什么。”
沈栖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我...我真的能帮上忙吗?”
“当然。”司凛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这个触碰让沈栖序的手指微微一颤,但没有躲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22
司氏集团总部今天格外忙碌。
沈栖序跟在司凛身旁,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他下意识地想往司凛身后藏,在不知不觉间,司凛成了他目前最能信赖的对象。
沈栖序刚准备动作就被司凛察觉,他一把揽住沈栖序的腰肢,强势地带进电梯。
“别躲。”司凛在他耳边低语,“让他们看。”
沈栖序的耳尖瞬间红了,他能感觉到电梯里其他员工惊讶的视线。
司凛却毫不在意,手指甚至在他腰间轻轻摩挲,像个宣示主权的君王。
23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高管。
周振邦看到沈栖序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司太太也来了?真是意外。”他刻意加重了“司太太”三个字。
司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沈先生是我请来协助处理一些文件的。开始吧。”
会议进行到一半,周振邦突然拿出一份文件:“关于东南亚那个项目,司老生前特别嘱咐要由...嗯,可靠的人负责。”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栖序:“有些细节可能只有司太太清楚。”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栖序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笔,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我不太了解公司的事。”他轻声说。
“怎么会呢?”周振邦假笑道,“司老最后那段时间,可是天天跟你‘汇报’呢。”
他故意顿了顿:“或者说...是你在向什么其他人汇报?”
这句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饶是沈栖序这般温和的性子,此刻也绷紧了嘴角。
周振邦话里话外将他比作商业间谍的暗示,像根细针扎进他向来柔软的脾气里。
“那段时间他每次见了你都会生气,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做出了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周振邦没想到沈栖序看起来斯文柔弱,却能不慌不忙地反击自己。
他立即拿出一张照片:“为什么司老最后联系的几个人,都是沈先生曾经的资助人呢?”
照片上是沈栖序和一个中年男子在餐厅交谈的场景。
“李教授只是...”沈栖序刚要解释,却被司凛打断。
“够了。”司凛的声音冷得像冰,“周振邦,你被停职了。涉嫌泄露公司机密和挪用公款的事,我们稍后再算。”
会议室一片哗然。
周振邦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有什么证据?”
司凛冷笑一声,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财务异常记录:“这些够吗?还是你想看看你私下接触竞争对手的证据?”
沈栖序惊讶地看着司凛。
他什么时候调查得这么深入?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
24
回到办公室,沈栖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早查出周振邦有问题?”
“嗯。本来没打算现在揭穿他,但他今天对你太放肆了。”司凛松了松领带,转向沈栖序,“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沈栖序咬了咬下唇:“李教授是我在福利院时的音乐老师,后来赞助我上大学。他一个月前联系我,跟我说我回福利院教琴的事。”
他抬起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拍照。”
司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振邦在监视你。”
他走到沈栖序面前,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别担心,有我在。”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沈栖序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办公室的玻璃墙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外面依然人来人往。
他想后退,却被司凛扣住了腰。
“昨晚的事...”司凛低声问,“你后悔吗?”
沈栖序的呼吸明显一滞,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服。
他垂下眼帘,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唇瓣开合了几次才挤出几个气音:“我...不知道...”
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带着几分茫然的颤意。
“不知道?”司凛逼近一步,“那我帮你弄清楚。”
这个吻比昨晚更加热烈,司凛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沈栖序被吻得腿软,不得不抓住司凛的西装才能站稳。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沈栖序的嘴唇已经红肿,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
“现在知道了吗?”司凛的声音沙哑。
沈栖序刚要回答,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他慌忙后退几步,差点被地毯绊倒。
“进。”司凛镇定自若地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秘书推门进来,递上一份紧急文件。
等秘书离开后,沈栖序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躲什么?”司凛挑眉,“全公司很快就会知道你是我的。”
沈栖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可、可是...”
“可是什么?”司凛走近一步,“因为名义上你是我继母?”
他又逼近一步:“还是因为你还没理清对父亲的感情?”
沈栖序被逼到墙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都、都有...”
司凛双手撑在他耳侧的墙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听着,沈栖序。父亲已经死了,不管你们之间有过什么,都结束了。”
他低头靠近沈栖序的耳边:“而现在,我想要你。不是作为谁的替代品,只是你本人。”
沈栖序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司凛的呼吸喷吐在他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给我点时间。”他小声请求。
司凛退后一步,给了他喘息的空间:“好。但别让我等太久。”
25
回程的车上,沈栖序望着窗外发呆。
司凛也没有逼他,只是偶尔瞥一眼他沉思的侧脸。
回到家,沈栖序直接去了琴房。
不一会儿,琴声飘了出来。
司凛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认出这是那首《迷雾》。
他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转身去了书房。
桌上放着一份他忽略了很久的文件,是回国前他雇私家侦探调查沈栖序背景的最终报告。
司凛的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摩挲,眸色渐深。
如今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当初猜忌试探的关系,可这个如雾般朦胧的人,身上总还藏着太多他触碰不到的角落。
他想知道他幼时在孤儿院最爱躲在哪个角落发呆,想知道他第一次触碰琴键时眼底是否也闪着这样的光,想知道那些没有自己参与的岁月里,他是怎样一点点长成现在这个让他移不开眼的模样。
司凛翻开报告,目光停留在“福利院”那一栏。
报告里附着一张旧照片。
十几岁的沈栖序站在福利院门口,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笑容纯净得像阳光。
司凛轻轻抚摸照片,胸口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想要那个笑容重新回到沈栖序脸上,想要他不再迷茫不安,想要他完全属于自己。
26
晚餐时,两人安静地吃着饭,谁都没有提起白天的事。
沈栖序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司凛的嘴唇上,然后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明天我要去趟上海。”司凛突然说,“有个项目需要亲自处理。”
沈栖序的筷子停在半空:“去多久?”
“三天。”司凛观察着他的反应,“你要一起吗?”
沈栖序犹豫了一下:“我明天约了福利院的孩子们。”
司凛点点头:“那我早点回家。”
这句“回家”让沈栖序的心跳漏了一拍。
27
司凛在书房处理文件。
沈栖序送牛奶时,发现司凛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
沈栖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司凛盖上毯子,关掉电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司凛额前的碎发。
睡梦中的司凛眉头舒展,少了平日的凌厉。
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也不对。
沈栖序算了下,惊觉司凛今年才二十六岁。
竟比自己大两岁。
司凛平日里面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下意识让人觉得老成稳重。
“晚安。”沈栖序极轻地说,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突然抓住。
司凛睁开眼,哪有半点睡意:“偷看我?”
沈栖序的脸瞬间红了:“没,我只是...”
司凛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想好了吗?”
沈栖序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牢牢按住:“司凛...”
“叫我名字的时候,别那么害怕。”司凛的手抚上他的后颈,“我不会伤害你。”
沈栖序停止了挣扎,但身体仍然紧绷:“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司凛反问,“你善良温柔又优秀。”
他的手指穿过沈栖序的发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不是因为父亲,不是因为任何其他人,只是你。”
沈栖序的眼睛湿润了:“可是...”
“没有可是。”司凛吻了吻他的指尖,“我不像父亲,沈栖序。我不会找替身,也不会三心二意。如果我想要一个人,那只是因为他是他本人。”
沈栖序的睫毛微微颤抖,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司凛轻轻吻去那滴泪,然后是另一滴,最后吻上他的嘴唇。
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司凛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点一点地瓦解沈栖序的防线。
当沈栖序终于生涩地回应时,司凛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留下来。”司凛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请求,“今晚别走。”
沈栖序的眼睛里闪烁着挣扎和渴望,最终,他极轻地点了点头。
司凛抱起他,走向卧室。
28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流泻而入,在沈栖序的肌肤上描摹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那莹润的肤色在夜色中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随着胸膛的起伏,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肌肤纹理间流动。
当他完全展露在司凛面前时,身体因为紧张和羞怯而微微发抖。
“别怕。”司凛吻着他的锁骨,“交给我。”
司凛耐心地一寸一寸地探索着沈栖序的身体,记下每一个让他颤抖的点。
当他的手指探入某个隐,秘处时沈栖序突然绷紧身体,发出一声惊慌的呜咽。
“疼?”他立刻支起身,却看到沈清越正把泛红的脸死死埋进枕头,手指攥得床单发皱。
这根本不是情,动的反应。
某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突然击中司凛。
他掐着那截细腰将人翻转过来,对上沈栖序有些惊慌的视线,水晶吊灯突然被夜风吹得摇晃,刺眼的光斑掠过沈栖序湿润的眼睛。
“他没碰过你。”司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指节还抵在那要命的地方,“半年婚姻,父亲居然没碰他的替身新娘?”
沈栖序的睫毛猛地一颤,有泪珠不堪重负地滚落:“...司先生只让我弹琴。”
这句话像闪电劈下。
“所以那些夜晚...”他怜爱地摩挲着沈栖序的眼尾:“你在琴房给他弹琴,他就这么隔着钢琴看你?像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看那个死去的人?”
沈栖序的哽咽突然变成剧烈颤抖。
司凛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应该觉得恶心应该暴怒,可胸腔里炸开的竟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多可笑啊,他恨了二十多年的父亲,此刻竟让他想放声大笑。
“司凛...”
沈栖序惊慌地去捂他扭曲的笑容,却被就着这个姿势突然进入。
两人同时闷哼。
沈栖序哭了。
不是那种崩溃的哭泣,而是睫毛沾着泪珠,鼻尖泛起粉色,咬着自己手指关节的隐忍模样。
司凛差点当场交代在这幅美景里。
他在颤抖中俯身舔掉他眼角的泪身,下动作又凶又狠,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得可怕:“你的一切都归我了。”
沈栖序在灭顶的快,感中仰起脖颈,恍惚看见窗外一簇白玫瑰被夜风吹散。
那些司父手栽种的花,此刻正零落成泥碾作尘。
事后,司凛将筋疲力尽的沈栖序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汗湿的背脊。
沈栖序已经半睡半醒,却还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像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
“睡吧。”司凛吻了吻他的发顶,“我在这儿。”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司凛望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迷雾已经散去,而他也已经抓住了最想要的那束光。
29
上海的三天出差被司凛硬生生压缩到了两天。
当他拖着行李箱推开家门时,整栋宅子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司凛放下行李,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
沈栖序正背对着门口切菜,身上系着那条浅蓝色围裙,脖颈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他哼着一首轻柔的小调,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司凛悄悄靠近,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回来了。”
“啊!”沈栖序吓得差点跳起来,刀掉在案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你怎么提前...”
“想你了。”司凛直白地说,顺手拈起一块切好的胡萝卜丢进嘴里,“做什么好吃的?”
沈栖序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就...普通的家常菜。”
他转身想继续切菜,却被司凛困在料理台与自己之间。
“不欢迎我回家?”司凛低头靠近,呼吸喷吐在沈栖序敏,感的耳朵上。
沈栖序的结结巴巴:“欢、欢迎...”
“那表示一下?”司凛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沈栖序咬了咬下唇,犹豫地仰起脸,在司凛嘴角快速亲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身假装专注地切菜,连脖子都红透了。
司凛大笑,不再逗他,转而谈起上海之行的见闻。
吃饭时,沈栖序比平时话多了些,谈起这两天在福利院教琴的趣事。
“李教授问你要不要去A大当兼职老师?”司凛放下筷子,“你想去吗?”
沈栖序愣了一下:“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司凛反问,“你很有才华。”
沈栖序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别人会说闲话吧...最近有很多关于我们的...”
司凛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谁在乎?”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沈栖序的指节:“我们又不是真的继母子。”
沈栖序垂下眼睛:“周副总那边...”
“周振邦已经被正式起诉了。”司凛冷笑一声,“挪用公款、商业欺诈,够他在牢里待上几十年。”
沈栖序惊讶地抬头:“这么快?”
“证据确凿。”司凛轻描淡写地说,不想多谈那些肮脏的商业斗争,“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那些闲言碎语。”
沈栖序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我想试试。”
这个笑容干净纯粹,让司凛心头一热。
他起身绕到沈栖序身边,捧起他的脸就是一个深吻。
沈栖序起初还紧张地瞥向门口,很快就在这个吻中迷失了自我,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司凛的衣襟。
“上楼?”司凛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
沈栖序红着脸点点头,任由司凛将他打横抱起。
司凛比第一夜更加耐心,一寸一寸地复习着他记下的每一个让沈栖序颤抖的点。
当沈栖序在他身,下失控地啜泣时,司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个人是他的,完完全全,从身体到灵魂。
事后,沈栖序蜷缩在司凛怀里,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司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脊,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
“阿凛。”沈栖序突然轻声唤道。
“嗯?”
“我...”沈栖序犹豫了一下,“我想把白玫瑰拔了。”
司凛的手停顿了一瞬:“为什么?”
“那是给别人的花。”沈栖序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想种些别的,向日葵,或者郁金香...”
话未说完就被狠狠按进一个炽热的怀抱。
司凛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他知道这个决定对沈栖序意味着什么。
他终于要彻底放下父亲,开始新的生活。
“好。”司凛吻了吻他的发顶,“明天我帮你一起拔。”
30
沈栖序戴上园艺手套,犹豫地站在那片白玫瑰前。
这些花他精心照料了半年多,每一株都熟悉得像老朋友。
“真的要拔?”司凛问。
沈栖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他们一起动手,将那些娇贵的白玫瑰连根拔起。
沈栖序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告别老朋友,而不是丢弃什么。
当最后一株玫瑰被移除时,他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想好种什么了?”
司凛拍拍手上的泥土。
沈栖序思考了一会儿:“向日葵吧,向着阳光生长的花。”
司凛心头一暖,揽过他的肩膀:“很适合你。”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管家去应门,不一会儿回来通报:“少爷,周副总,不,周振邦想见您。”
司凛皱眉:“他来干什么?”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沈先生。”管家犹豫了一下,“他看起来很激动。”
司凛和沈栖序对视一眼,一起走向前厅。
周振邦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的,眼睛布满血丝,完全没了往日的体面。
“你来干什么?”司凛冷淡地问。
周振邦的目光直接跳过司凛,落在沈栖序身上,他的声音嘶哑:“你以为司凛是真的喜欢你?别做梦了!你也不过是他们父子的玩,物一个替代品!”
“我知道。”沈栖序轻声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替代品。”
周振邦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那你...”
“但那又怎样?”沈栖序抬起头,眼神出奇地平静,“司先生给了我尊重和家,我很感激。而现在...”
他看向司凛,嘴角微微上扬:“我和司凛之间的事,与过去无关。”
司凛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他一把攥住沈栖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印记,却在触及对方温热的肌肤时又下意识放轻了力度。
他转向周振邦:“听到了吗?现在,滚出我的家。”
周振邦今天的目的显然就是来给他们添堵,想破坏他们的感情。
周振邦的脸色变得狰狞:“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们乱,伦的丑事!”
“随便。”司凛冷笑一声,“顺便提醒你,警,方正在调查你挪用公款的事,证据我已经全部提交了。与其在这里吠叫,不如想想怎么在牢里过得舒服点。”
周振邦的脸色瞬间惨白:“你...”
等周振邦被拖走后,沈栖序的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
司凛将他拉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脊:“没事了。”
沈栖序将脸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真的。”
他抬起头,眼睛坚定:“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了。”
司凛吻了吻他的额头:“你从来都不是。”
31
当天下午,司凛带沈栖序去了城里最好的花店,买了各种向日葵种子和园艺工具。
回家的路上,沈栖序一直抱着那袋种子,像捧着什么珍宝。
“这么开心?”司凛忍不住问。
沈栖序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以前福利院的窗台上就有一株向日葵。”
他轻声说:“每天看着它追着太阳转,就觉得再难的日子也会有光。”
司凛心头一紧,伸手与他十指相扣:“以后你的每一天都会幸福。”
沈栖序的脸红了,轻轻回握:“嗯。”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甜蜜。
沈栖序开始在A大兼职教钢琴,每周三次。
司凛则将更多精力放在整顿公司上,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他们在花园里种满了向日葵,那些金黄的花朵每天追着太阳,就像沈栖序说的那样,充满希望。
周振邦的案子很快开庭审理,证据确凿,被判了二十四年有期徒刑。
那些关于两人的流言虽然一度沸沸扬扬,但在司凛强势的态度和沈栖序温和有礼的表现下,很快就被新的八卦取代了。
32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司凛带沈栖序去了海边。
这是沈栖序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赤脚在沙滩上奔跑,任由海浪打湿裤脚。
“喜欢吗?”司凛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沈栖序点点头,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好美...”
傍晚时分,他们在沙滩上点起篝火。
沈栖序靠在司凛怀里,安静地看着火焰跳动。
司凛握住他的手,沈栖序忽然感到无名指凉凉的。
“这是...”
“不是求婚。”司凛轻声解释,“是一个承诺。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
他司凛怎么可能用如此敷衍的方式求婚?
沈栖序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他低头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泪水无声地滑落。
“不喜欢?”司凛有些紧张地问。
沈栖序摇摇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喜欢...太喜欢了...谢谢你。”
司凛回抱住他,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傻瓜,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吻了吻沈栖序的发顶:“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向日葵。”
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篝火噼啪作响,两人的影子在沙滩上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33
回家路上,沈栖序一直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时不时用指尖轻轻触碰,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司凛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始终与他十指相扣。
“下个月是父亲的冥诞。”
沈栖序的身体微微一僵:“嗯。”
“我想去看看他。”司凛捏了捏他的手,“你愿意一起去吗?”
沈栖序思考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好。”
34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司鸿卓的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白玫瑰,大概是某个老情人送的。
沈栖序将自己带来的向日葵放在旁边,金黄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爸。”司凛轻声说,“我带栖序来看你了。”
沈栖序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墓碑。
半年多过去,那些复杂的感情已经沉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感激和释然。
“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沈栖序轻声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司凛搂住他的肩膀,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一路延伸向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