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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作者:一块凤梨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哪吒封神之战一战成名,被天帝升官加爵为中坛元帅,也叫五营神将,负责统领的营地有东营九夷军、南营八蛮军、西营六戎军、北营五狄军、及中坛三秦军。


    酒宴上众神纷纷前来道喜,敖丙远在东海也听闻了此事,但他此时还在修养,便用儿时常用的法术传音诀给哪吒悄悄道喜。


    哪吒这时正端着酒盏与前来贺喜的神官碰杯,刚将一饮而尽,脑海中蓦地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


    “恭喜你,中坛元帅”


    哪吒抬眸看了看眼前的神官,这句话并不是出自面前人之口。又看了看一旁的太乙真人,师父这时正喝的酒酣耳热,显然也不是师父。


    这声音竟有些耳熟。


    哪吒出于礼貌同样用法术回了他一句 “谢谢”。说完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也修炼了这等法术。


    随后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听闻天界设宴款待,中坛元帅可要注意身体,不要贪杯”


    想起来了,是东海那条小龙,便问道:


    “你身体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挂怀”


    “那便好”


    随后那声音便没在响起,哪吒握着酒盏等了一会,对方还是没回应,主动传音过去。


    “这次若不是你鼎力相助,或许战事会更凶险一些,多谢了”


    等了一会,那边才回音:


    “无妨,你的事于我而言并非小事,虽你这世不记得我了,但不代表我们的感情就消失了。”


    哪吒听到这句话时心又像之前似地颤了一下,拿起酒盏抿了一口又放回案桌上,没再说话。


    敖丙自己在殿中想念哪吒想念的紧,便絮絮叨叨地一直传音同他说话。哪吒说着说着话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一会说到仙界的酒宴不合胃口,一会又说到天族有位老者胡子搞怪的紧,都是些无聊的散事。他们相隔两地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吒时不时还应付着宴会上前来道喜的神官们。


    这会,十二金仙的惧留孙佛前来贺喜道:


    “李天尊,恭喜你重获仙体啊,还获得了新的封号,真是给太乙师兄长脸呐”


    “不敢当,师伯您过誉了”


    “师兄性格逍遥自在,能教出你那么出色的徒弟,我定要向他认真讨教一二”


    “师伯您太客气了”


    哪吒与他寒暄过后问道:


    “不过我刚才听师伯祝我重获仙体,莫非您上一世与我相识?”


    “我们其实并不相识。”


    “那是?”


    “我是与龙族交好。”惧留孙佛回应道:“我本精通地形术,所以这地里、海里的都是我的好友,你大婚我还去了呢”


    “师伯还去了?当真?”这倒是让哪吒有些好奇了。


    “自然当真,当时你与敖丙三太子大婚的景象,真是羡煞众人”


    “怎讲?”


    “师侄你,莫非不记得了?”


    “不瞒您说,我确实没了上一世的记忆。”


    惧留孙佛听后面露惋惜之情:


    “原来如此,不记得的话,着实是可惜了些。当时,三界都去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场面真是万人朝贺,四海欢腾。一点都不比天族的神女差。”


    师伯说起那婚宴竟是赞叹连连。


    “后来,我去东海找那老龙王叙旧,偶然间在庭中见过你一次,那时,你的精气神比大婚时还要好,整个人都珠...都神采奕奕的。你猜,你那时候正干嘛?”


    “我在做什么?”


    惧留孙佛仰天大笑道:


    “你那时正骑着个魔鬼鱼,追着只水母怪到处乱跑呢!哈哈哈哈!”


    “.....哈哈” 哪吒尴尬的附和着。


    一只水母而已,有什么还追的..


    还好死不死的被天族的人看见,在宴会上拿来说,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况且师伯笑那么大声,引得其他神官都驻目这里。


    可是没办法,虽说上一世也是他,但毕竟性格爱好上会有所差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听起来自己曾经在龙宫里生活的很好。


    而且他刚才是不是想说哪吒珠圆玉润...看来不只是好,甚至还有些胖。


    这些都在告诉他,自己之前跟敖丙感情是多么的好。


    哪吒原先并不想知道上一世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想知道他们的曾经,想知道敖丙在面对自己时,是怎样的心情。


    哪吒最先想到的求助对象是太乙,但看着师父现在喝的烂醉如泥,估计等会回玉虚宫都成问题。


    另一边,敖丙很久都没等到哪吒的回应,倒也没什么稀奇,从哪吒这世起他的很多话都没得到回应,他已然习惯了。


    宴席散后哪吒扶着师父回程,这一路若不是有飞天猪帮忙搬运,他肯定就要让师父睡外面了..如此重量真有点为难他们了。


    第二日太乙酒醒后,哪吒便问他可有恢复记忆的方法。


    太乙刚醒还有些迷糊以为听错了。哪吒又问了一遍,太乙很诧异,“之前不是给你说你都不听么,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哪吒懒得跟他废话“到底有还是没有。”


    “这...”


    太乙犹豫着不回话,方法自然是有,但是有些冒险。


    哪吒上一世是实实在在的**凡胎。当时身死后,自己虽把哪吒的元神召回,但元神毕竟是灵魂的载体,不包含记忆情感。人死后生前所有的回忆都还是有专门的鬼差收集再送到回地府,要拿回记忆就只能去冥界。


    只要找到那奈何桥头的孟婆,便可寻得。


    但冥界...


    哪吒一看就知道他定然有办法,晃着太乙的肩膀:


    “师父,别纠结了,告诉我吧!”


    “别,别晃!”


    太乙被他晃的头晕目眩,起初还坚持了一会。但哪吒手劲不小,过一会就开始变本加厉。


    本身太乙就有些宿醉,再这么一晃,他觉得昨日胃里的酒都被翻涌起来。一把拨过哪吒到树下狂吐。


    哪吒不好意思地笑着给他道歉,软硬皆施地磨他,最后太乙举了白旗,将办法告诉了哪吒。


    *


    很快哪吒抵达了三界尽头,望着那悬浮的幽冥之门。


    出行前师父万般叮嘱此行切不可鲁莽,定要小心行事,还在他怀里放了封给地府的信,告诉他万一遇到麻烦定要先回来找自己,不要逞强,哪吒表面乖乖答应实则心早就飞走了。


    进入门后就看到无数残魂朝着北方前进。哪吒化去神形,改用双脚步行,走了一段后发现前路被条黝黑的河水阻拦。想必这就是幽冥河了。


    他记得师父说过,此河只有冥界的船夫承载才可通过。


    起初他不信邪想从河上飞过,可谁知刚一起飞就坠了下去,哪吒默默游回岸上挤着衣服上的水,乖乖在岸上排队。


    终于到了哪吒时,他刚一脚踏上就见那船夫超着他伸出手。哪吒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船夫告诉他,需要给自己一样东西作为酬劳。


    “那你要什么呢?”哪吒问他。


    那船夫上下打量了一下哪吒,此人面容白净,头两侧还编着绾髻。其中一侧绾髻上藏有一片荷花瓣。


    船夫伸出手指了一下:“那片来自人间的花瓣,可否赠予我?”


    哪吒没反应过来,用手摸了摸头发才发现那片藏着的花瓣,他取下后交给船夫,荷花瓣瞬间变成无数个粉色光点随风而去,花的清香被放大了数倍。


    船夫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花香了。便载着哪吒顺利抵达了奈何桥。


    上岸后,就见那孟婆正在一旁熬着药,看到有人来后便颤颤巍巍地给了他盛了一碗,哪吒没有接,孟婆转头看向他以为是个闺阁里的姑娘。劝解道:


    “姑娘,陈春杳杳,莫要留恋,喝下这碗汤药,去投个好胎吧。”


    那‘姑娘’摇了摇头回应:


    “婆婆,我来此并不是为了这个。”


    “咳咳,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为了这个,但是不喝就没办法投胎,何苦呢。”


    “婆婆,我来是想取回我上一世的回忆。”


    孟婆一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上一世?难道说你不是人类?你是何人”


    “在下太乙真人座下,李哪吒”


    “原来是太乙的徒弟”


    那孟婆转过身接着给后面的死者递汤药。


    “婆婆”


    哪吒喊了她一声,孟婆回头笑道:


    “对不住姑娘,这个我没办法做主,你去找阎王殿下吧,他同意我才可以归还与你。”


    哪吒无奈只好去到了阎罗殿。


    进入大堂,抬头望去便看到牌匾上刻着‘幽冥地府鬼门关’几个大字,屋内满是到处飘着蓝色的火焰,此时牌匾下方坐着面色铁青的人便是阎王。他问哪吒:


    “来着何人”


    “李哪吒”


    “李哪吒?”


    “正是在下”


    阎罗王听闻后眯了眯眼睛,捋着胡须:“原来你就是哪吒”


    “阎王殿下认得我?”


    “略有耳闻,你在封神之战威慑四方,三界中纷说云云,找本王所谓何事”


    “哪吒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来”


    “哪吒想请您准许我拿回一样东西。”


    阎王沉默了,随后他看到哪吒将一封信奉了上来。他打开信看了看道:


    “太乙真人真是大手笔,你且说,你要什么”


    “我想要拿回我上一世的记忆。”


    “记忆?”


    “不错”


    阎王顿了顿,悠悠开口道:


    “可是为了东海的那条龙,敖丙?”


    哪吒浑身一僵,能在地府听到他的名字,断不是件好事。


    “敢问,殿下如何得知?..”哪吒谨慎询问。


    只见阎王大手一展,在他面前就出现一对水色的龙角。


    那龙角略显稚嫩,不像是敖丙这个年岁的龙角。倒像是早些年的了。


    哪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年岁对不上,但从龙角散发着清冽的气息,还有上面独特的龙纹印记来看,这角确是敖丙的不错。


    哪吒不相信地又看了一遍,可还是那个结果。


    敖丙的龙角,怎么会在地府..


    哪吒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阎王此时还夸耀般地给哪吒展示着战利品:


    “这龙角是十多年前,东海那条小龙当作筹码换给我的。”


    “什么筹码”


    “什么?”


    “他,用龙角来换什么了。”


    “你能找到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阎王有些悻悻然。于是他看着阎王伸手指了一下自己,便不再回话了。


    指的那一下,就是答案。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哪吒不愿相信。


    阎王像是觉得他竟如此愚笨,哼笑一声,说道:


    “条件,就是你的魂魄。”


    哪吒宛如晴天霹雳,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试图反驳:


    “可,可我是师父救活的,敖丙他怎么会”


    “对,所以我告诉他,你的魂魄不在我这,就打发他回去了。”


    打发他回去了?这句话不断在哪吒耳中回荡。


    这阎王竟把此事说的如此微不足道,就好像当初他割下龙角时,如摘了草芥一般。


    周身微微颤抖,呼吸也不自觉地开始变得短促。


    人回去了,但龙角还在地府。那不就等同于失了龙角还什么都没得到。敖丙看着如此聪明,怎么会做那么愚蠢又不平等的交易。


    哪吒想不通,但眼前那稚嫩的龙角就摆在眼前。


    爱,可以让一个从小天资聪慧的人失去理智,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那阎罗收起了龙角朝他扔了块牌令:“你将这令牌拿与孟婆,他就会将上一世的记忆给你了”


    随后抬臂一挥,哪吒就回到了孟婆那里。


    孟婆看见哪吒又回来了,但这姑娘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木讷的处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紧紧攥着阎王的牌子,孟婆道:


    “没想到你还真的做到了,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完后慢慢走到一个破旧草屋内取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那木盒上面雕刻着哪吒的名字。


    孟婆将那木盒递给了他。


    哪吒接过那颇有分量的木盒,内心竟有一丝胆怯,使他没有动作。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贵为东海龙族的三太子,不惜以龙角作为筹码去交换。


    他怕,他怕万一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他承受不了。


    但那木盒里的东西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想要试图挣脱出来,开始在里面横冲直撞。


    忽然木盒从手中跌落,盒盖与盒身分离。


    从里面逃出一颗赤色的灵珠径直朝哪吒的眉心飞去。


    霎那间,前世今生融合,哪吒的身体发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将阴暗的地府照亮。


    哪吒顿时只觉头痛难忍,他想要变出火尖枪来撑住身体,但是剧烈的疼痛使他无法集中凝神。


    眼前骤然显现无数个鲜活的画面,看得他眼花缭乱。


    记忆中那些生死离别的痛苦,初次见面的懵懂之情,大婚时的欢喜,漫长的陪伴...


    无数个影像万众归一,像一缕烟一样进入哪吒眉心处。


    两个世界的哪吒在这时灵气相融,记忆交织,就连曾经那沉重的爱也开始压上心间。


    融合终于完成了。


    哪吒额间被薄汗浸湿,他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现在再度审视着幽暗的地府,心情已是和来时大有不同。


    孟婆看他终于平静下来了,慈祥地笑道:


    “恭喜你姑娘,得偿所愿了。”


    哪吒闭着眼神,想起了他们曾经的一切,甚至自己前些天在宴会上使用的法术都是敖丙教的,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与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是在此之前,自己却不愿想起。而那人却一直都带着两人的回忆生活着,傻傻地等着自己能想起,如今不知已是过了多少年头。


    “可怜的孩子,你别哭啊。”


    “是想起难过的事情了吗?哎,来人世间一趟就会如此。”


    “你已活过一世,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呢..”孟婆在一旁想要劝解哪吒,但却没有效果,那姑娘的泪水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对,他就是想不通。


    他不明白他的小龙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为什么傻傻的陪在自己身边,任由自己欺负他,攻击他。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走呢?之前不是见他掉头就走吗,怎么如今自己失忆了反而还...甚至来地府做出了这等蠢事。


    哪吒踉跄站起,一手按着胸口闭目落泪。


    这是他重生后头一回哭,他难过到无法说话,痛的肝肠寸断。


    他甚至开始恨自己,讨厌伤害过敖丙的自己,上一世他对他可是舍命相护啊。


    他无法释怀,他一想到刚才阎王手中的那对龙角,一想到他那轻蔑的语气。


    那稚嫩的龙角并不属于地府,放在阎王手中不知过了多久年,若不是自己今日发现,敖丙怕不是想要瞒自己一辈子,终身都做这无角的龙吗。


    那阎王老儿竟敢诓骗敖丙的龙角,趁火打劫,简直岂有此理!


    地府老儿欺人太甚!!!


    奈何桥上的空气瞬间变得炙热,哪吒的莲花软甲随火焰化出,混天绫缠绕在他的周身,右手持着锋利无比的火尖枪蓄势待发,浑身皆是浓浓的杀气。


    这时孟婆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位姑娘,而是浑身赤火的杀神。


    浓浓火焰在哪吒周身燃起,刺眼的光亮闪的孟婆与那些魂魄睁不开眼,等空气暗淡后再次看向那处,人已然不见。


    那阎王见哪吒去而又返,周身还充满了杀气:“许你的我已经完成,还有何事?”


    “龙角给我”


    阎王一听,原来是为了龙角,大笑道:


    “你当自己是谁?地府我最大,已经作为筹码的东西如何还能要回?”


    “你并未找到我的魂魄吧?”


    “不错,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既然是那样,那交易就不算成立”


    “他自己同意换给我,找不到你的魂魄与我何干?”


    “拿人东西替人办事,你还在这跟我强词夺理,我只问你,龙角。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本王就算不给,你当如何,敢威胁本王?来人!”


    随阎王一声令下。殿中的青色火焰随即落地变成了一个个战士。


    哪吒用余光扫了下周围,大概有近百来个。“区区傀儡也想奈何你哪吒爷爷?”


    哪吒手持火尖枪头对准包围就是一扫,枪头喷射出三味真火顿时将一半傀儡燃烧殆尽,混天绫从身后甩出,击倒了剩下一半傀儡。


    不到片刻,百来号战士瞬间被哪吒击杀,化作乌有。


    阎王继续召唤鬼神,但在哪吒手下根本不经打,没多久就全军覆没。


    哪吒打烦了,单手燃起一团火球将大殿一把火烧了。


    那阎王一看对方实力竟如此强悍,从椅子上跳下想向屏风后的暗道里逃去。可刚一绕道后面,就被一个浑身散发着致命黑气,眼中燃着火焰,一身杀气的哪吒挡住去路。


    这时阎王觉得自己不是掌管冥界的神,对方才是。


    这幅模样如何能是天界的武神?分明是个嗜血成性的杀神!


    “你,你,你到底要怎样!!”那阎王被逼的连连后退。


    哪吒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从上面用眼睛狠戾地俯视着他,切齿道:“龙角!别再让我重复。”


    “好,好,这就给你!”阎王将那龙角召出,哪吒看到那对龙角时眼里的狠戾减了几分,他一把将其收走,松开了阎王的衣领,那阎王一下跌到了地上。


    哪吒拿到要的东西很快就消失了。


    阎王从屏风后爬出来,看着自己的大殿四处还燃着熊熊烈火,东西也被砸的稀烂,愤怒地捶打着地面,呵斥道“来人!!去九重天!!!”


    *


    哪吒离开后并没有回天界,也没有去海中归还龙角,而是去了人界。


    他现在心绪乱的很,谁也没办法见,就只能躲到养育自己长大的陈塘关的城墙上,面对夕阳席地而坐。


    哪吒召出那对自己抢来的龙角,看着龙角浑身带着星光浮在半空。


    赤红色的眸子像是被水色的小东西熄灭了怒火,温柔地盯着那稚嫩的角看。


    以前没机会仔细看,如今看来这对角竟犹如初升之月,表面透白光滑,像雕琢的玉器一样温润,同他主人的性格一样,温润如玉。


    断裂处,还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残留下来的金色血渍,尽管过了那么多年,那血依旧醒目。


    哪吒回忆起,这世两人初次见面时自己还亲手打掉了他头上的龙,并且说了非常伤人的话,说他是厚颜无耻的蛇精...


    哪吒眉头紧锁,美目禁闭。


    当时他听到自己这样说时,是什么心情呢。


    啪——


    哪吒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力道之大,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雪白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通红的手掌印。就算如此哪吒也没能好受些。


    他又想到敖丙拿来的那只破破烂烂的海螺,现在想起那好像是自己儿时送给他的。


    他捧着那海螺满心欢喜地望着自己,期盼着哪吒能想起些什么,但那时他只觉得很烦。两人的第一件信物也被哪吒亲手打碎了。


    啪——


    抬手又是一巴掌。


    另一侧脸庞也出现了相同的红印,但哪吒无暇关心其他,他想起当时关上金光门的那刻,敖丙为何不愿意走而是继续一个人蹲在那里,对着那堆碎片就是不肯离去。


    他现在知道了,那英俊的脸上当时满是寞落和心碎。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也从没停下来好好想想。


    其实不单是上一世的眷恋,哪怕是这一世,哪吒都不可否认的有些心动了。


    这就是那月老那老头的力量吧,就算两人分开了,就算有一方失忆了,该爱的人总是会反反复复地爱上。


    但,他们现在算什么呢,还算是夫妻吗。


    曾经那个与敖丙联姻的自己已经死了,尸体还放在龙族禁地中。


    自己现在也有了新的身份...上一世的婚姻可还能作数。


    这时,敖丙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哪吒的思绪,清冽空灵的声音又在耳中想起。


    “哪吒,在做什么呢?”


    哪吒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敖丙,他想求敖丙原谅他,但是他不敢,他也不能这么自私,仗着对方爱自己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做不到。


    哪吒想起这世的种种,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过了一会,敖丙又继续说道“这个时辰是晚饭时间了吧?用膳了吗?”


    哪吒依旧逃避着不给任何回应,仰天大吐了一口气。


    渐渐地,敖丙的声音一段一段地传来。一个时辰不到,就积攒了很多。


    “哪吒,掌管五营事务会很忙吗?”


    “哪吒,需要我帮忙吗?”


    “每天累不累?天族有人难为你吗?”


    “再忙也要记得用晚膳哦,不要不吃饭。你最喜欢吃好吃东西了。”


    “对了,厨娘今晚给我做了些鱼片,你之前最爱吃了,你在哪儿呢?我去送给你。”


    “我的伤你不用担心的,我已经好了,我可以协助你的。”


    “只要你嗯一声,我就会过去了。”


    .....


    敖丙对他越好,哪吒就越难过,之前流过的泪水现在又充斥到眼眶中。


    真是笨蛋...


    泪珠沿着脸颊滴落在手面上,哪吒重拾记忆后总是感觉鼻腔酸酸的,嘴里也微微发苦。


    人届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幕星辰开始显露,按照天族的时间,自己应该离开玉虚宫也不过一个时辰。他调整好情绪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飞回玉虚宫。


    太乙真人见到他忙把他拉回殿内,问他怎么回事,阎罗王怎么找上天庭里来了?!


    哪吒早就猜到那老头不会轻易放过他,并不惊讶,


    将手掌一展开,那对稚嫩的龙角就出现在了太乙眼中。


    “这,这,这是,这”太乙不敢相信。


    “敖丙的龙角”哪吒解释道。


    “怎么会在这里”


    “被地府给蒙走了。”


    “为什么是蒙”


    哪吒简略地说了一下敖丙拿龙角作为筹码的事情,将龙角交于了师父。


    “师父,天帝肯定会怪罪于我,这龙角”哪吒顿了顿,眼睛一直留驻在那龙角上“你替我还给他吧”


    太乙接过来后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当年他被自己师弟暴打一顿的原因?!


    那龙角竟是被阎王拿走了?!


    自己当年还因为这个被师弟痛扁了一顿。


    想想师弟裂空鞭的滋味....抽到身上火辣辣的感觉..现在还觉得头皮发麻....


    都怪那阎王老儿!!


    于是太乙毅然决然的将立场站到了哪吒这里。跟着哪吒一起指责阎王。


    哪吒原以为会是一顿责罚,但没想到师父竟然如此支持自己的做法。这倒让哪吒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得天帝传召,太乙同哪吒一同进入凌霄宝殿,哪吒身着莲花软甲迈着四方步走进殿内,瞥见那阎王老儿神情满是蔑视。


    那阎王开口道:“天帝,我好心将中坛元帅的记忆命孟婆送回,岂知反遭一顿毒打,阎罗殿内也被砸尽,天下岂能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昊天大帝坐在御椅上看着哪吒,问道:“中坛元帅,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哪吒向来敢作敢当,做了就是做了,绝不怕事。


    “为何如此?”


    哪吒刚要开口,就见到太乙手持笏板走上前回应:


    “回天帝,哪吒虽然大闹阎罗殿不假,但背后却另有隐情。”


    “太乙爱卿,如实道来。”


    太乙斜眼瞪了一眼旁边的阎王,道:“天帝请看。”说着,太乙将龙角召了出来,众神看到后皆是惊呼。


    就连昊天大帝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东海龙族的角?”


    “回天帝,正是”


    昊天大帝不由地在袖袍下攥紧了拳头。从他上位前就一心偏向龙族,对龙爱卿宠爱有加,他怎不知龙族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剥了龙角。凌霄宝殿顿时气压极低,大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其他人谁也不敢说话。


    太乙继续道:


    “此物,正是哪吒不顾危险,大闹阎罗殿的真正原因。”


    “你继续说。”


    “很多年前我徒儿为救龙族三太子不幸身陨,那三太子重情重义,想去地府将妻子的魂魄取回助他重生,可谁知,竟被这厮趁火打劫了一对龙角,我徒儿今日刚刚取回前世,恰逢看到这对龙角,才一时情绪失控将其夺回。”


    太乙说完之后凌霄宝殿在场的神仙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天帝更是黑着脸问阎王。


    “阎王,可有此事?”


    那阎王想要辩解,但是确实理亏,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传龙族三子敖丙进殿”昊天大帝传令道,却被太乙拦了下来:


    “天帝有所不知,龙族三子在封神之战中为护中坛元帅身被**箭所伤,怕是不宜出庭”


    “还有这等事?”


    “正是”


    昊天大帝心疼龙族,点头道:


    “身受重伤便不必传召了,既然是阎王先行不义之事”天帝顿了顿,像是在权衡什么。


    “传召下去,龙角既已失而复得,阎罗王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此事就此作罢,阎王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阎王声音很低,完全没了刚才告状的气势。


    天帝没在理会他,对太乙道:“太乙爱卿,龙角就由你负责将其物归原主,天坛元帅事出有因,本尊也不再追究。如此可好?”


    “臣等无异议”


    “另外,龙族三子暗中助力封神榜有功,进爵一位,封为华盖星君”


    哪吒从刚才起就在一旁站着一直不说话,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有了些反应,抬眸亮晶晶的看着御椅上的昊天大帝。哪吒单膝跪地


    “谢天帝!”


    昊天朝他点了点头,“众爱卿,散”


    *


    回去路上太乙一直嬉皮笑脸,原来两人都以为天帝定会责罚哪吒,没想到就当啥事都没发生就这么过去了。


    他一直问哪吒自己厉不厉害,给不给力,哪吒只是应和着点点头,也不说话,太乙心觉没趣,问他:


    “徒儿,你这是咋了,干啥一直拉这个脸?敖丙现在龙角也有了,敖丙爵位也进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哪吒听后牵强地扯着个笑脸,很快又拉了下来。


    “...”


    太乙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定在彩云里不动。


    哪吒垂头丧气地走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师父”


    “干啥”


    “你说,我和敖丙现在,是算什么呢”


    “算同事啊”


    “?不算是夫妻了吗”


    太乙神经也大条的很,完全没理解哪吒话中的意思,呵呵道:


    “算啥子夫妻哟,同事啊,你想想,你现在是统管五营的中坛元帅,他是华盖星君,你俩各司其职,不是同事还能是啥子。”


    “...”


    哪吒他不是想听过这个,太乙说完后他情绪更低落了。开口道:


    “龙角就交给你了,师父,替我给他道个歉”


    “道啥子歉?”


    “他知道”


    说完,哪吒就消失在眼前。


    *


    事后,等龙族受封结束后,太乙便拿着龙角前往龙宫。


    敖丙看到师伯手中的角很是诧异。


    “...师伯,我的龙角怎么会在您这?”


    师伯这是去地府了?但是敖丙十分谨慎没有主动开口。


    “嗯?这个是哪吒从地府拿来的”太乙回应道。


    “什么?!哪吒他去地府了?!那阎王可有难为他!”


    “冷静,师侄,冷静”


    太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什么事都没有,他那个脾气,谁敢难为他。”


    敖丙一听哪吒无事刚要放下心来。又听到师伯嘟囔一句:


    “一把火烧了阎罗殿的人能有什么事...”


    “...师伯,您刚才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哪吒烧了阎罗殿?为何?”


    太乙才反应过来,原来师侄还不知道哪吒重拾记忆的事:


    “还能因为啥,可不就是因为这龙角,他问阎王要阎王不给,他就动手抢了”


    .....


    哪吒大闹阎王殿,是为了自己?


    “他为何要去地府?”


    “为了上一世的记忆”


    “哪吒他都想起来了?”


    太乙对着他点了点头,敖丙被这消息惊的说不出话。


    “哦对,他还让我给你道歉。”太乙补充道。


    敖丙一下就明白了哪吒的意思:“他现在人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上次从地府回来之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您有多久没见他了”


    “你们龙族受封前我见到的是最后一面。”


    算下来也有好些天了,敖丙想着哪吒这才重拾记忆,很多事他心里一定难以接受。


    他不能让哪吒一人面对那些回忆。


    “我去找他!”敖丙立刻就往外跑。


    “回来!”


    太乙一吼把他吓了一跳,又见太乙由严转笑:


    “龙角装了再走撒”


    *


    龙角失而复得后,敖丙便出去找哪吒。


    他先是去了陈塘关,这是哪吒的家乡,他以为哪吒会来这里。可惜没有。


    随后又去到了玉虚宫的莲花池旁,这是哪吒重生的地方,可是也没有。


    他用传音诀与哪吒说话,“哪吒,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见我?”也是没有得到回复。


    敖丙又回到了东海两人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但还是没找到。


    他问天族、问人族、问龙族有没有见过中坛元帅,他们都是摇头,哪吒在这天地间就像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他找遍了所有哪吒可能会去的地方,就连天庭中哪吒管辖的五营都找了,都不见踪影。


    敖丙静下心来思考着。


    回到了玉虚宫,见到了太乙师伯:“师伯,哪吒回来玉虚宫了吗?”


    “没有,我也在找他,师侄可有线索?”


    “并无线索”


    “这个死小子,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是躲到了这世界的尽头吗”太乙有些气恼,但是更多的还是无奈。


    敖丙听到这句话没有回应。


    世界尽头?


    对,世界尽头还没有找过。


    敖丙像是想起了什么,悄然离去。


    太乙此时背对着敖丙,抱怨道:


    “我们俩平时就是太惯着这小子了,能让他说玩失踪就玩失踪”


    “整天跟我没大没小的,等你找到他也别护着他,一定要说他两句,要不然这小子都要反天了。”


    “有时候我都羡慕申公豹能有你那么乖巧的徒弟。师侄要不你还是弃暗投明,投入我门下吧?”


    “你觉得如何?这样你和哪吒就是师兄弟了,日日夜夜都能在一起岂不美哉?”


    转过身后才发现敖丙早已不见踪影。


    “诶?人嘞?”


    *


    敖丙去到了世界尽头的石碑处,在那里,他果然见到了一直追寻的哪吒。


    此时哪吒正背对着他,像是感受到他的气息,慢慢回过头。


    只此一眼,


    视线在空中交织,彼此压抑的情愫从眉眼间传开,哪吒慢慢站起身面对他,眼眸在光的照射下竟有星辰莹莹闪耀。


    他看着敖丙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


    下一刻,哪吒的脸庞被敖丙单手抚着,冰凉的吻贴了下来。


    香舌缠绕,呼吸交缠,唯有彼此,才能慰藉心中的伤痕累累。


    相吻的那刻,哪吒眼中的星点化作泪珠,从眼尾滑落。


    身躯因情绪不稳而轻轻颤抖着,敖丙将他抱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哪吒也在慢慢学着回应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哪吒”


    相吻间敖丙诉说着,眼角的泪珠顺着高挺的鼻翼滑落到对方的脸颊上。


    哪吒见敖丙如此眼泪更是抑制不住,手臂绕过敖丙的脖颈,继续回应他。


    两唇分离,口中的银线被扯断。


    赤蓝两眸深情地对视着,都许久未开口,


    敖丙按着哪吒的脖颈将他重新压回自己怀中,亲吻着他的头发。


    “敖丙...对不起”哪吒抱紧了他。


    “不要道歉,哪吒,不必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敖丙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


    “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呢,不是你的错呀”


    “可我伤害了你...我还那样说你”


    “但是你帮我夺回了龙角不是吗?”


    “可,可我还让你等了那么久”


    “只是短短十几年而已,我等的起。”敖丙将哪吒抱得更紧了,安慰着他。


    “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你能回来就够了,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打我吧..”


    “哪吒,我不会打你的,你平安呆在我身边就好”


    “原谅我...”


    “好”


    “原谅我..”


    “好,我原谅你,别哭了”


    敖丙轻轻摸着他的头。哪吒更是抑制不住,泪珠像丝线般浸湿了他的外衣。


    敖丙安慰了许久才终于把哪吒哄好,他没有将人送回至天界,而是带回了哪吒曾经居住的海底宫殿。


    那里还都保持着原先的模样,曾经服侍的小昭看到哪吒回来了,直接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请安。


    “给太太太太..太子妃请安,恭迎您回宫”


    哪吒被小昭这模样逗的噗呲笑了出来,一旁的魔鬼鱼也是围着哪吒转圈。


    “行了,去忙你们的吧,这里不必你们伺候”敖丙开口道。


    “是”


    敖丙打发了他们,拉着哪吒的手将他带入殿内,关上了门。


    很快两人的唇又重新贴到了一起,这一刻两人好像都等了太久太久,温柔的吻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磕磕绊绊的跌到了床榻上。


    敖丙翻过身来将哪吒压在身下,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眸,定睛看了看,又是继续将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哪吒的外衣被敖丙单手拉下,向后一甩。


    轻飘的纱衣慢慢落到了地上。


    “等等!”


    哪吒用手推着敖丙的肩膀。


    敖丙闻言果然不在动作,侧着脸看他:“怎么了,哪吒?”


    “现在,现在应该还算是白日吧?”


    敖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浅笑了一声,吻了下他的脸颊:“海底不分昼夜,你忘记了?”


    “...”


    别说,还真是。


    敖丙又温柔地问他:“你担心什么?”


    哪吒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现在可还算是..?”


    “当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敖丙坚定的回答道:“你若愿意,我可以接你来海底居住,或者是我们去天宫、去人界,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哪吒思索了一下回应道:


    “天界事务繁多,去天界住可能会方便一些。”


    天界五重天有天帝赏赐给哪吒的宫邸,云楼宫,那里虽哪吒还没去住过,只是匆匆看过一眼,便知晓此地能吸收天地之灵气,去哪也都方便,是绝佳住所。


    “好,夫人,那我们就去天界住”敖丙又亲了他一下。


    “别叫我夫人,好奇怪”


    哪吒耳尖有些粉红,笑道:“那叫什么?”


    “名字就好”


    “那不行,我们成婚那么久了,不能总叫名字吧,多生分”


    “那你想叫什么?”


    “既然夫人不行,那就叫你吒儿吧”


    大河蟹


    他凑到耳边轻声问哪吒:


    “中坛元帅,还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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