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裴锦在忙完后,照例回了听竹轩,不想刚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的宫帖。
尽管裴锦依旧面无表情,但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江云芷已经能够通过感知,就能察觉到裴锦情绪的变化。
江云芷心下一沉,将宫帖轻轻置于案上,走上前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宫帖可是有哪里不对吗?王爷情绪这般波动?”
【嗯嗯嗯?裴锦情绪波动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就是小夫妻的情趣吗?裴锦那张脸上啥都没表现啊!】
【你们不懂,江姐这是心里感觉到的哈哈哈哈!】
裴锦瞥了那宫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的。”
“既不是宫帖的事,那便是下帖子的这个人让王爷不喜了?”江云芷大着胆子试探的问道,毕竟上一次提起皇后时,她就察觉裴锦的情绪似乎格外抵触。
而且皇后似乎也格外不喜欢裴锦,因此连带着刁难她,按理来说裴锦不得圣宠,在皇后眼里应当是不会放在眼里,即便是与之为敌,也应当是与太子有夺嫡之争的政敌。
但皇后的态度,似乎不仅仅是政敌那么简单,从前些时日的交锋来看,皇后温柔大度的表面之下,还隐藏着其他难以掩饰的敌意。
裴锦沉默了半响,才闷闷的点了点头,江云芷坐到裴锦身边,耐心道:“王爷可能告诉我缘由?按理说皇后与殿下不甚来往,殿下此前也不常在京城之中啊。”
此话一出,屋里一片寂静,就连弹幕都在揣测江云芷这问得太过大胆露骨了,裴锦定然不会说的,
然而良久过后,裴锦声音低沉压抑,眼里满是阴贽的道:“我年幼时,皇后不喜欢我母妃,我曾看见,她私底下看向我母妃的眼中满是憎恨和厌恶,因此她应当也是不喜欢我的后来母妃病重,有宫女说是皇后做了手脚,我想去求父皇查明,但母妃不让……”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似乎身体也随着记忆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直到母妃走前,那时我刚刚开府离开宫里,她命她身边最信任的女官给我送来了一幅画,那女官还没来得及回宫,母妃病逝的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
裴锦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需要极大的力气:“那女官听到这个消息,只说让我好好收着那幅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转身回宫了,之后母妃丧仪期间,我听说那女官也惨烈殉主。”
“那幅画,后来我看了无数遍,画上,只有一座宫苑的角落,和一名侍女侍药的画面,构图并不精细,笔触也十分仓促。”
说着,裴锦扭头命云飞到书房中去取画,云飞自幼跟随在裴锦身边侍候,自然清楚自家王爷说的是哪副画。
不多时,那副画便被取了来,从保存的程度能够看出裴锦这些年可以说是小心谨慎。
江云芷看着裴锦在自己面前缓缓将画铺开,画纸陈旧,带着岁月侵蚀的脆弱感,但皇家独用的纸张随着时间的沉淀,散发出阵阵墨香。
果然如裴锦所说,作画之人似乎十分仓促,构图也相当粗糙,画面主体是两道高高耸立的朱红色宫墙,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线条粗犷,远处宫宇的飞檐斗拱却描绘得很细致。
画面右下角的宫墙下的院子里,一名身穿鲜红色华服的女子,站在一张桌案前背对着画面,似乎在捣药。
江云芷细细看了半天,最后指着那画上宫苑的角落道:
“这个飞檐我总觉得十分眼熟,上次去长乐宫时似乎看到过这样的屋檐,而画上的这名女子背着身捣药,看不清面目,可是淑妃娘娘?”
裴锦摇了摇头:“应当不是,母妃从不穿这样张扬的服饰,所以我直至今日也不知道这画是什么意思,母妃逝世后父皇常年派我征战在外,皇后担心我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我也不愿亲近他们。”
【我盲猜一波,肯定跟皇后有关,甚至那个女官会不会也是回宫以后被皇后暗杀了?】
【我也想猜一波皇后,但又觉得没道理,不都说裴贵妃最得皇帝宠爱吗?皇后不搞裴贵妃,搞个淑妃干啥?】
【人的恶意不会凭空产生,肯定是有原因的!】
见裴锦眼神中流露出的暗沉和恨意,江云芷心中也流露出不忍。
人人都道裴锦性情暴戾残酷,但少年亲眼目睹了生母离世的风波,被裹挟在皇家看不清摸不着的阴谋之中,被人窃运改命不说,又常年征战杀伐,性情若是温润和善,估计早就去见鬼了。
更何况,裴锦并不是那不讲理就滥杀无辜之人,她嫁过来时日不长,却能感觉到裴锦对身边亲信之人流露出的柔情。
就冲裴锦身边还能培养出云景这样性格跳脱的下属,就足够看出裴锦对身边人的纵容。
他根本就跟传言一点都不一样!
江云芷心头震动,看向裴锦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一丝怜悯和不忍。
“殿下!”她上前轻轻握住裴锦的的手心,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的说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能永远掩盖的真相,做过就必然留下痕迹。”
“或许此刻我们寻不到,只是机缘未至,或者那痕迹藏得太深,需要更锋利的刀,更明亮的灯才能照亮。”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缓缓注入裴锦焦灼愤懑的心田:“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去搜寻那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只要我们不放弃,定能知道当年淑妃娘娘离世前的真相,和这幅画想要告诉我们的一切!”
裴锦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在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沉淀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别秀了别秀了!这狗粮吃的我真是猝不及防啊!】
【江姐你沦陷了!你的眼神也不对了!】
【江姐,直说吧,你是不是爱上了,毕竟天天看着这么个大帅哥,谁能不爱!】
尽管这些弹幕只有自己能看得见,但江云芷还是羞红着脸转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裴锦就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到那些口无遮拦的文字一般。
思绪回到正轨,江云芷轻咳了一声道:“王爷,那皇后娘娘的千秋寿礼,我便看着准备如何?”
裴锦经她提醒,看向案上那份明黄的宫帖,眼神冰冷如霜:“好,王府库房的东西你随便挑一个,全了礼数便是。”
江云芷迎上他的目光,郑重颔首:“殿下放心,我明白。”
对于这皇后的寿礼,她心里早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