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葡萄从自己口中渡给俞泠后,祁今渔就睁开眼睛,非常淡然地将两人的嘴唇分开。
温润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旖旎的纠缠。
除了俞泠被迫吃了一颗带有对方口水的葡萄,口腔中混合着葡萄的清甜,和对方的气味外,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才怪!
俞泠瞬间脸爆红,苍白的双颊,在羞意的加持下才像正常人一般红润。
水润的眼瞳控诉地看着微笑着从自己身上离开的祁今渔,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酥麻和颤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上下起伏,仅仅刚才不算接吻地吻了一会儿,就已经有些缺氧了。
点点湿润从那双清透的眼眸中升起,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祁今渔依旧勾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看向俞泠的眼神满是怜惜。
“小泠,慢一些,是累到了吗?”声音不急不缓,一点没有被刚才影响到的样子。
俞泠想大声骂一句,但身体却不允许她有额外的力气,来检举祁今渔美人皮囊下的魔鬼心肠。
还好她有陆离。
而且是,目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的陆离。
陆离是一个出了名的冰美人,身材高挑,看向人的眼神总是清冷疏离的。话很少,常年冷着一张脸,俞泠形容是”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的表情。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俞泠也很少见陆离情绪波动的样子。
如今,这样一位冷淡的人,面上的表情却几乎可以称得上阴沉。
本来进来的时候手中捧了一捧俞泠最喜爱的雏菊,如今那捧雏菊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快步向前,用力一拽,把祁今渔从俞泠的身边扯开。
吊着眼梢,晦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开口就是:"祁今渔——"
“滚出去!”
语气凉薄,冷冷怒气。
祁今渔闻言竟直接笑出了声,安抚式地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在陆离的表情马上黑到像墨一般之前,顺从地离开了房间。
离开之前,还不忘对仍然出神的俞泠说:“小泠,剩下的葡萄不够吃的话,可以继续叫我来喂哦。”
“我很乐意效劳的。”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离直接关在了门外。
“嘭——”
重重的关门声,似乎才把游离在状态之外的俞泠唤醒。
温暖的日光通过落地窗洒到了洁白的床上。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小型透明鱼缸,一条红尾鲤鱼正吐着泡泡。
鱼缸的旁边,摆放着一袋糖果。她每次喝药都会喊苦,陆离专门买了好几袋不同的糖果,换着花样劝她喝药。
从被任务对象亲吻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俞泠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却接收到了陆离复杂的眼神。
眉峰轻蹙,眸光摇晃,极黑的瞳仁,定定地凝视着俞泠。
俞泠还是第一次在陆离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她仔细思考了一番,在这种情景下,究竟如何做才符合人物性格,才能增强主角的情感波动。
嗯……在陆离看来,不就是她的好友吻了另一个好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俞泠正要说出“陆离,如果你打算离开我的话,我也不稀罕你”,就听到了一句硬邦邦的话:
“俞泠,不要和祁今渔走得太近。”
声音像是珠子落到了玉盘上的声音,泠泠动听。
只是说出来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俞泠立马反驳:“为什么?你说不能就不能,那还是我俞泠吗?”
脸上的羞意还没有褪去,女孩的眉一扬,生动的表情冲淡了她浑身的脆弱氛围,像是生长在雪地中的红梅。
饱满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异样的红肿,昭示着那场意外真真切切发生过。
明明应该是骄矜的语气,但因为虚弱的身体,此刻总显得有几分力不从心,更像是在虚张声势一般。
俞泠说完这句话后,迟迟等不到陆离的回应。
定睛一看,竟发现她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不由得气笑:“怎么,不让祁今渔和我走得太近,就允许你和我亲近吗?”
说完,喘了一口气,恢复了点力气,然后才继续向下质问。
“为什么?”
俞泠坦然直视陆离。
“难不成是因为,祁今渔会吻我,而你不会吻我吗?”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仿若是真心的极为疑惑。
陆离脾气不算好,甚至说得上差。
在学院的风云人物中,陆离是那个最令人难以接近的。她整天冷着一张脸,没人知道究竟如何讨好她,如何不惹她心烦。
但俞泠知道。
譬如现在,眼皮微耷,瞳孔上移,直直地盯着她,周身宛若降低了几个温度。
嘴角扯成一条直线,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连胸脯的呼吸幅度都微不可查。
但眼神却一点也不恐怖。
半天,陆离的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无数遍,才出声:
“你觉得呢?”声音喑哑。
“我并不觉得。”自言自语道。
她倒是自己拒绝了。
听到这话,俞泠微抬了抬下巴,眼眸中满是骄矜与乖张:“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陆离沉默。
“我在想——”
等待陆离回答的这段时间,刚好让她从被亲吻的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了力气说话。
“祁今渔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一直钻在我的嘴巴里面,我想不忽视都难。”
“这可不行,改天问问她用的哪个品牌的牙膏,买断之后,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买去了。”
俞泠的嘴巴向来是能呛死人的。
虽然一天大半时间处于精力不振的丧气阶段,但那精力充沛的几个小时内,哪怕是天上晒得她出汗的太阳,也要被她狠狠毒上几句。
她是娇贵的大小姐,受尽宠爱,本应在万众瞩目下成长为优秀的继位人,如今却困与那一方轮椅之中。
脾气再如何不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行为再怎么娇蛮,都是可以被溺爱的。
陆离向前走了一步。
面无表情,冷淡至极。常年练跆拳道,身材很高,没有情绪地看着人时总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俞泠眉尾一颤,但仍然扬着眉,仿佛并不在意陆离做了什么,一声一声质问道:
“所以为什么你让我疏远她呢?”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吗?”
一句一句像是连发的炮弹,毫不犹豫地轰炸在了陆离身上。
陆离的表情越发冷峻,或者说难以琢磨。
她的眼睫垂得更低,呼吸更浅,那双眸子却仍旧停留在俞泠身上,没有挪动分毫。
她就那样在床边站着,站在窗户前,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勾勒出女孩挺直的背,纤长的胳膊,以及长至腰间的乌发,最后在她的面庞上留下一团晦暗不明的光影。
又是半晌的沉默。
俞泠都等累了。
心累,身体也累。
今天的活跃额度快耗完了,身体在催她休息了。
俞泠气鼓鼓地睨了睨这个不会说话的木头,开口赶人赶到一半:“陆离,我要休息了。你——”
“乌梅。”
俞泠愣了愣:“什么?”
陆离依旧不带情绪地说:“祁今渔的牙膏牌子。”
“我的是梵蓝。”
俞泠:……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就不能痛痛快快一点,直接吻上她,好让她明确她的感情。
又或者言辞激烈一点,让她从其他方面下手。
现在,拐弯抹角,暗讽轻嘲,到底是在闹哪样。
俞泠直接转过头,拉下靠背,钻进被子里面,闷闷的声音从柔软的被子中传出:
“好,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慢走不送,陆大小姐。”
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扯开了。
纤长的手指离她的眼睛极近,骨节分明,正将蒙住她整个脑袋的被子一点点往下扯。
俞泠有点不耐烦:“我知道睡觉不能蒙着被子睡。”
“我就乐意还不行嘛?”
不仅陆离的手指离她很近,陆离的那张清冷好看的脸也离她很近。
甚至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了她的眼睫上,面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以。”
非常简洁的三个字。
那双仿佛幽静的湖泊般的眼眸,静静地与她对视着。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近到快要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她要吻上来吗?
咕咚咕咚——
鱼缸里的小鱼在吐泡泡。
陆离率先把距离拉远。
她站起来,定定地看了看精神不振的俞泠几眼,眼帘垂落,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掩下。
然后转身,关窗拉帘。
俞泠松了一口气,口中嘟囔着“真是比我老妈还烦人”,却老老实实地盖好了被子。
直到亲眼看见俞泠乖乖盖好被子合上眼睑,陆离这才转身离开,还不忘把地上的雏菊重新捡起来。
进门的时候,脚步匆匆。
离开的时候,步伐倒是慢了下来,脚步静悄悄的。
俞泠倒是切切实实地睡过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