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修罗场[快穿]》 1、第 1 章 “我可以自己喝!” 长长的秀发披在女孩的肩上,一双巴掌大的鹅蛋脸,杏眸挺鼻,唇形生得很好看,但此刻却无一点红润,面色苍白异常。 她将头别到一侧,拒绝伸到她嘴边的一个勺子。 清润透亮的杏眸,此刻染上了一层阴郁,连语气都十分暴躁。 被她拒绝的人也不恼,嘴角依旧勾着温温柔柔的笑容,像哄小孩子一般,甚至对勺子吹了吹,试图再喂到女孩的嘴里: “那可不行。” “没有我盯着,小泠会把药倒掉的。” 语气很柔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直到看见眼前女孩的脸因羞涩而涨红,这才颇为失望地放下了勺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祁今渔轻笑着与眼前的女孩拉开了一点距离,随后托着下巴,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女孩喝药。 俞泠被眼前这个人的行为气得直咬牙,愤愤地瞪了这个硬逼着她喝药的祁今渔。 和她相似的年纪,但祁今渔气质温润随和,一双眸子总是微微弯着,未语先笑。 顶着一张好看到极点的脸,又被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很少有人能拒绝她的各种要求—— 俞泠除外。 她对祁今渔这种时不时逗弄她一下,又在她彻底发脾气之前见机就收的行为很无奈。 想到这儿,又被口中苦涩的药味刺激到,俞泠的眼眸微动,抬起头对祁今渔有些暴躁地告知道: “我明天要去学校。” 对面的人接话接得很快:“那明天我来接小泠。” “我已经给陆离打过电话了。” 祁今渔的笑容不变:“不碍事,那我就和阿离一起来接小泠。” 俞泠意料到祁今渔是这种回答,因此对两人一起来接她的安排也不意外。 不过,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这个—— “下周的高三级长竞选,我要参加。” 祁今渔听到这句话,面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仿佛俞泠提出这件事非常正常。 “好,我们小泠一定可以的。”声线轻柔,像落在棉花上的糖。 这下轮到俞泠惊讶了。 明天是她进入圣丹学院的高三以来,第三次去学校。 而祁今渔,是圣丹学院最正直称职的学生会会长。 更重要的是—— 现在的她是一个独自走路坚持不了十分钟、几乎每时每刻都需要人照顾的腿残人士。 不仅腿残,还脾气暴躁。 俞泠兢兢业业地扮演者“傲娇暴躁大小姐”的人设。 这是她的第一个任务世界,绝对不可以出任何意外。 也是因为第一次出任务,俞泠摸不清“扮演”的度,只能去琢磨仅有的几个关键词。 “傲娇”?“暴躁”?“大小姐”? 俞泠对眼前另一个身份尊贵的大小姐颐气指使:“我想吃葡萄了。” 这是个整洁温馨的房间,落地窗外是优美的花园和清澈的湖泊,一名园艺工人正在修剪花丛。这样精致的别墅,又坐落在市中心,价格可谓是天价。 她现在是半坐在床上,靠着床背,柔软的被子盖在下半身。而祁今渔则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被指使的大小姐祁今渔立马起身,准备前往厨房的冰箱里面取出新鲜的葡萄,来剥给柔弱不能自理的俞泠吃。 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俞泠:“小泠不要乱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刻过来的。” 眼尾上挑,用那双如春日般温煦的眼神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俞泠一遍,这才放心离开。 俞泠郁闷地看着走出房间的祁今渔的背影。 及腰的栗色长卷发,曲线优美,新中式的长裙,衬得人仿若古人般婉约美丽。 不过只是离开房间几分钟而已,祁今渔就对她如此嘘寒问暖,关切不已。 仿佛她对她十分喜爱似的。 可问题是,她穿梭世界的任务,就是攻略各个世界的主角人物啊! 现在这个情况,明明她自觉还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已经自我攻略完成了一样。 俞泠皱眉,原本娇蛮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郁。 她再一次回想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种种事情。 也许是为了照顾第一次出任务的新手,她在这一个世界的经历是从婴儿开始的。 但在五岁那年,按照世界线发展,她出了一场意外,从此落下了永久性腿疾,甚至整个身子都变得体弱多病,堪称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俞家家大业大,舍不得让他们的宝贝女儿住在病房里,直接把顶尖的医疗专家团队请到了俞家大宅。 尽管如此,她仍然是几乎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虚弱的身体,不允许她有额外的精力去与外界互动。 所以,即使她在这个世界经历了从小到大的过程,她也并没有与这个世界的主角人物有过多交流—— 这是俞泠自以为的。 陆离还好,两人同岁,刚学会走时两边的家长就让她们互相认识了。 在她发生意外后,尽管不能频繁地相见,陆离仍然时不时地拜访俞家,用一张冷着的小脸,努力和她聊天。 但祁今渔——俞泠仍然想不通到底是哪里让她对她如此亲近了。 仅仅是偶尔清醒的日子里,见过祁今渔几次。 在步入高三后,病情好不容易有所回转,在他人的照料下可以维持正常生活,俞泠这才有精力注意周围人的时候—— 她才发现,祁今渔已经对她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关切程度。 祁今渔比她和陆离大两岁,现在和她们同样在圣丹学院上学。 圣丹学院是专为这个世界的贵族豪门设立的学院,拥有独特的教育制度。 初中四年制,高中五年制。毕业后,直接拥有与硕士等效的学历,非常适合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少爷小姐们。 俞泠和陆离是高中三年生,祁今渔是高中五年生。 现在她已满十八,四个月后是她的十九岁生日。 她还有一个妹妹,仅仅是高中一年生,就已经忙到飞起,她平时在家都很少见到妹妹的身影。 虽然她的妹妹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人物之一,但俞泠认为,对妹妹的“攻略”不一定就是爱情上的攻略。 毕竟攻略任务的详细说明,是获得主角人物的满值情感波动。 前辈们说,爱情是最容易达到的情感波动。但这不代表没有其他类型的情感,譬如亲情,譬如友情。 俞泠没有成为任务者之前的记忆,到达第一个世界后发现三个主角人物都是同性的时候,也的确惊讶了一番。 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开始琢磨到底怎么完成任务。 对于她的妹妹,即使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尚有几分伦理道德的俞泠下意识就把爱情排除在外,并框到了亲情中—— 哪怕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而对于陆离和祁今渔,可考虑的范围就多了。 俞泠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两人到底对她的哪一方面的情感更强烈。 非常可惜的是,她并不能查看人物对她的情感值,只能在特定时间点死去之后,才能知道她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俞泠敛眉沉思的时候,祁今渔很快便剥好了葡萄,并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眉毛皱成一团的女孩,用签子取了一颗亲手剥好的葡萄,送到俞泠面前。 “刚才的药太苦了吗?怎么愁成这个样子。” “来,小泠,张嘴。啊——”祁今渔声音含笑。 在接受到俞泠怒目而视的目光后,纤长的手指一动,签子串着的葡萄转了个方向,竟被女人移动到了自己的嘴边。 这让俞泠更加不可思议。 “你……” 这是我要吃的葡萄! 俞泠没有说出口,但那双委屈生气的眼眸已经替她说了出来。 祁今渔像刚才一样,在俞泠委屈巴巴的眼神下丝毫没有动容,嘴角依旧勾着笑,语气温柔: “小泠想吃葡萄吗?” “废话!” “那怎么办,我也想吃呢?毕竟,是我亲手剥的葡萄哦。” 能够成为世界意识偏爱的主角人物,自然相貌家世无一不优,甚至称得上顶尖。 那双柔到甚至有几分媚的眼眸,轻轻用黏稠的视线将眼前女孩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没人能不陷在这样的温柔乡中。 这是祁今渔有目的性索要“福利”的前兆。 但傲娇暴躁大小姐怎么能随她的愿? “我不吃了。” 俞泠绷着一张俏脸,拒绝与祁今渔沟通。 “祁今渔,离开我的房间。” 真是好大的脾气。 俞泠自认为她这个行为符合人物要求。 她皱着眉,声音冷硬:“我累了。” 随即便翻了个身,只将后背留给了惹得她生气的人。 那边的祁今渔眨了眨眼睛,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这次好像有点玩脱了。 “不要,小泠,我知道错了。”她轻声细语地央求,“别赶我走好不好?” 态度非常真挚诚恳,甚至摆低了姿态,只是为了请求俞泠不要赶她离开房间。 俞泠估摸着时间,过了几秒,听够了祁今渔的“自责”之话,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哼,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然后慢慢地转身,正要继续和祁今渔面对面交流的时候—— 两瓣柔软的东西贴到了她的唇上。 俞泠的眼睛睁大,嘴巴下意识微张。 她被人禁锢在身后墙和身前人之中。 本来常年萦绕着中药苦味的鼻尖,现在充斥了女人白茶花香般的气味。 她整个人顿时像泡在温泉里,迷迷糊糊的。被剥夺的呼吸,让她的意识有刹那的不清醒。 她的牙齿被人用温热的舌头轻轻打开,口腔分泌的液体交融在一起。 属于另一个人身体的味道,还有属于葡萄的味道。 一颗圆润清甜的葡萄,从一个人的口中,渡到了她的口中。 更加晕乎乎了……这身体也太不争气了。 俞泠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下翻涌,看见祁今渔闭着眼,认真吻着她的画面。 即使这种时刻,明明她是主动贴上来的,但祁今渔的表情仍然十分镇定和温和,仿佛正在做这种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啪嗒——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的余光看见,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发美人。 陆离的脸冷若冰霜。【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在把葡萄从自己口中渡给俞泠后,祁今渔就睁开眼睛,非常淡然地将两人的嘴唇分开。 温润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旖旎的纠缠。 除了俞泠被迫吃了一颗带有对方口水的葡萄,口腔中混合着葡萄的清甜,和对方的气味外,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才怪! 俞泠瞬间脸爆红,苍白的双颊,在羞意的加持下才像正常人一般红润。 水润的眼瞳控诉地看着微笑着从自己身上离开的祁今渔,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酥麻和颤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上下起伏,仅仅刚才不算接吻地吻了一会儿,就已经有些缺氧了。 点点湿润从那双清透的眼眸中升起,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祁今渔依旧勾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看向俞泠的眼神满是怜惜。 “小泠,慢一些,是累到了吗?”声音不急不缓,一点没有被刚才影响到的样子。 俞泠想大声骂一句,但身体却不允许她有额外的力气,来检举祁今渔美人皮囊下的魔鬼心肠。 还好她有陆离。 而且是,目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的陆离。 陆离是一个出了名的冰美人,身材高挑,看向人的眼神总是清冷疏离的。话很少,常年冷着一张脸,俞泠形容是”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的表情。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俞泠也很少见陆离情绪波动的样子。 如今,这样一位冷淡的人,面上的表情却几乎可以称得上阴沉。 本来进来的时候手中捧了一捧俞泠最喜爱的雏菊,如今那捧雏菊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快步向前,用力一拽,把祁今渔从俞泠的身边扯开。 吊着眼梢,晦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开口就是:"祁今渔——" “滚出去!” 语气凉薄,冷冷怒气。 祁今渔闻言竟直接笑出了声,安抚式地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在陆离的表情马上黑到像墨一般之前,顺从地离开了房间。 离开之前,还不忘对仍然出神的俞泠说:“小泠,剩下的葡萄不够吃的话,可以继续叫我来喂哦。” “我很乐意效劳的。”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离直接关在了门外。 “嘭——” 重重的关门声,似乎才把游离在状态之外的俞泠唤醒。 温暖的日光通过落地窗洒到了洁白的床上。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小型透明鱼缸,一条红尾鲤鱼正吐着泡泡。 鱼缸的旁边,摆放着一袋糖果。她每次喝药都会喊苦,陆离专门买了好几袋不同的糖果,换着花样劝她喝药。 从被任务对象亲吻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俞泠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却接收到了陆离复杂的眼神。 眉峰轻蹙,眸光摇晃,极黑的瞳仁,定定地凝视着俞泠。 俞泠还是第一次在陆离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她仔细思考了一番,在这种情景下,究竟如何做才符合人物性格,才能增强主角的情感波动。 嗯……在陆离看来,不就是她的好友吻了另一个好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俞泠正要说出“陆离,如果你打算离开我的话,我也不稀罕你”,就听到了一句硬邦邦的话: “俞泠,不要和祁今渔走得太近。” 声音像是珠子落到了玉盘上的声音,泠泠动听。 只是说出来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俞泠立马反驳:“为什么?你说不能就不能,那还是我俞泠吗?” 脸上的羞意还没有褪去,女孩的眉一扬,生动的表情冲淡了她浑身的脆弱氛围,像是生长在雪地中的红梅。 饱满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异样的红肿,昭示着那场意外真真切切发生过。 明明应该是骄矜的语气,但因为虚弱的身体,此刻总显得有几分力不从心,更像是在虚张声势一般。 俞泠说完这句话后,迟迟等不到陆离的回应。 定睛一看,竟发现她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不由得气笑:“怎么,不让祁今渔和我走得太近,就允许你和我亲近吗?” 说完,喘了一口气,恢复了点力气,然后才继续向下质问。 “为什么?” 俞泠坦然直视陆离。 “难不成是因为,祁今渔会吻我,而你不会吻我吗?”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仿若是真心的极为疑惑。 陆离脾气不算好,甚至说得上差。 在学院的风云人物中,陆离是那个最令人难以接近的。她整天冷着一张脸,没人知道究竟如何讨好她,如何不惹她心烦。 但俞泠知道。 譬如现在,眼皮微耷,瞳孔上移,直直地盯着她,周身宛若降低了几个温度。 嘴角扯成一条直线,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连胸脯的呼吸幅度都微不可查。 但眼神却一点也不恐怖。 半天,陆离的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无数遍,才出声: “你觉得呢?”声音喑哑。 “我并不觉得。”自言自语道。 她倒是自己拒绝了。 听到这话,俞泠微抬了抬下巴,眼眸中满是骄矜与乖张:“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陆离沉默。 “我在想——” 等待陆离回答的这段时间,刚好让她从被亲吻的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了力气说话。 “祁今渔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一直钻在我的嘴巴里面,我想不忽视都难。” “这可不行,改天问问她用的哪个品牌的牙膏,买断之后,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买去了。” 俞泠的嘴巴向来是能呛死人的。 虽然一天大半时间处于精力不振的丧气阶段,但那精力充沛的几个小时内,哪怕是天上晒得她出汗的太阳,也要被她狠狠毒上几句。 她是娇贵的大小姐,受尽宠爱,本应在万众瞩目下成长为优秀的继位人,如今却困与那一方轮椅之中。 脾气再如何不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行为再怎么娇蛮,都是可以被溺爱的。 陆离向前走了一步。 面无表情,冷淡至极。常年练跆拳道,身材很高,没有情绪地看着人时总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俞泠眉尾一颤,但仍然扬着眉,仿佛并不在意陆离做了什么,一声一声质问道: “所以为什么你让我疏远她呢?”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吗?” 一句一句像是连发的炮弹,毫不犹豫地轰炸在了陆离身上。 陆离的表情越发冷峻,或者说难以琢磨。 她的眼睫垂得更低,呼吸更浅,那双眸子却仍旧停留在俞泠身上,没有挪动分毫。 她就那样在床边站着,站在窗户前,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勾勒出女孩挺直的背,纤长的胳膊,以及长至腰间的乌发,最后在她的面庞上留下一团晦暗不明的光影。 又是半晌的沉默。 俞泠都等累了。 心累,身体也累。 今天的活跃额度快耗完了,身体在催她休息了。 俞泠气鼓鼓地睨了睨这个不会说话的木头,开口赶人赶到一半:“陆离,我要休息了。你——” “乌梅。” 俞泠愣了愣:“什么?” 陆离依旧不带情绪地说:“祁今渔的牙膏牌子。” “我的是梵蓝。” 俞泠:……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就不能痛痛快快一点,直接吻上她,好让她明确她的感情。 又或者言辞激烈一点,让她从其他方面下手。 现在,拐弯抹角,暗讽轻嘲,到底是在闹哪样。 俞泠直接转过头,拉下靠背,钻进被子里面,闷闷的声音从柔软的被子中传出: “好,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慢走不送,陆大小姐。” 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扯开了。 纤长的手指离她的眼睛极近,骨节分明,正将蒙住她整个脑袋的被子一点点往下扯。 俞泠有点不耐烦:“我知道睡觉不能蒙着被子睡。” “我就乐意还不行嘛?” 不仅陆离的手指离她很近,陆离的那张清冷好看的脸也离她很近。 甚至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了她的眼睫上,面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以。” 非常简洁的三个字。 那双仿佛幽静的湖泊般的眼眸,静静地与她对视着。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近到快要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她要吻上来吗? 咕咚咕咚—— 鱼缸里的小鱼在吐泡泡。 陆离率先把距离拉远。 她站起来,定定地看了看精神不振的俞泠几眼,眼帘垂落,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掩下。 然后转身,关窗拉帘。 俞泠松了一口气,口中嘟囔着“真是比我老妈还烦人”,却老老实实地盖好了被子。 直到亲眼看见俞泠乖乖盖好被子合上眼睑,陆离这才转身离开,还不忘把地上的雏菊重新捡起来。 进门的时候,脚步匆匆。 离开的时候,步伐倒是慢了下来,脚步静悄悄的。 俞泠倒是切切实实地睡过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睁开眼,腿部康复运动。 坐上轮椅,专业护理师为她按摩腿。 吃完早饭,喝药。 母亲给她发起视频通话,聊了几句后就匆匆忙忙挂掉了。 大忙人的妹妹,今天依旧没给她打电话。 她并没有与家人们住在一起,即使母亲声称很担心她的身体,但在她的坚持之下,以及同住的私人医生的照看,她才得以从家里搬了出来。 在管家的帮助下,俞泠换好了圣丹学院的校服。 早上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已经把俞泠累到了,慢慢歇了一会儿,才挺足精力准备出发上学。 推开门,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的两大门神都向她看了过来。 “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已经到了?”俞泠抱怨道。 “和阿离妹妹在这里聊天挺开心的,就想着不告诉小泠了,反正时间还早嘛。”祁今渔弯着眼眸,语气温和,话说得很漂亮。 陆离依旧是不主动不拒绝的状态,只是将眼神落在了俞泠身上。 和之前的早晨没有区别,仿佛昨天只是梦中的一场荒诞。 俞泠表情没有异样,嘴里咕哝道:“什么时间还早。离迟到就差十分钟了,我可不想成为拖累优秀的学生会主席大人第一次迟到的罪魁祸首。” 说着,身后管家将她推到了门外。 祁今渔眼疾手快,从管家的手中接过了俞泠的轮椅推手。 陆离的手抬了抬,又落下。嘴唇微抿,依旧不语。 祁今渔笑得很礼貌:“林管家,今天就由我来照顾小泠吧。” 感受到陆离冷冷射过来的目光后,又改口道:“还有阿离。” “您也知道的,我们与小泠最为要好,之前也在学院里照顾过小泠很多次。” 管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俞泠,接收到俞泠默许的信号后,就很爽快地退后了几步,将轮椅的推手完全让给了祁今渔。 管家见过无数次两人前来探望小姐的场景,她根本不必担心,小姐会在这两个同辈的照顾下会出意外。 祁今渔向管家回之一笑,礼貌客气。 管家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一人推着坐着轮椅的自家小姐,另一人不紧不慢地守在轮椅的一边,默默叹了一口气。 ** 一辆低调不失奢华的劳斯莱斯绕过宽敞豪华的大门,从一众名车中悄悄脱离,绕了几圈,在一个偏僻的侧门停下。 司机一停好车,便从驾驶位上离开,为坐在后面的三位大小姐打开车门。 然后就看见,陆家大小姐抱着俞家大小姐,稳稳当当地下车落地。 是典型的公主抱姿势,俞泠将双臂环绕在陆离的脖颈处,双腿自然弯曲,依靠陆离的手臂支撑。 两人都穿着圣丹学院的校服,棕色的学院服舒适而精致。 陆离的身材高挑,一头如瀑的黑色直发披在身后。常年健身,身材劲瘦,此刻抱起俞泠来显得格外轻松。 “俞泠,你又比上一次轻了。”声音泠泠,根本听不出来有多少感情含在其中。 意料中女孩骄矜的反驳没有出现,陆离低头,看见的是俞泠有点狡黠的微笑。 随时随地发脾气的大小姐,此刻安顺地躺在她的怀里,往日因生病而怏怏的面庞,灵动地恍若春花乍放。 一对明亮的杏眸,像是她小时候吹出来的泡泡。 陆离一时有些发怔,回过神来后喉咙微动,逃避似地收回放在女孩身上的目光,准备把手中抱着的俞泠放进一旁的轮椅中。 并不是陆离不愿意一路抱着俞泠进入圣丹学院,相反,她十分乐意。只是另一个主人公,很显然并不愿意。 然而,腰还没弯下,黑发女孩突然身体一僵,一声压抑的闷哼从紧闭的口中泄露,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几分变化—— 一丝不明显的红晕爬上了陆离白皙的脖颈,又爬上她的耳廓,最后来到了女孩精致冷淡的脸上。 陆离颇有些咬牙切齿:“……俞泠!”声音凉凉,暗藏怒火,连抱着俞泠的臂弯都忍不住收紧。 俞泠收回了刚刚舔了一口陆离耳垂的舌头,无辜地抬头:“嗯?陆姐姐,怎么了?是抱着我太累了吗?” 陆离抱她抱得有些太紧了,俞泠有些不舒服,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抱怨道:“陆离,放轻松点儿,你太紧了。” 此时此刻,祁今渔终于结束了一场紧急的电话,刚刚下车,就看到了表情明显不正常的陆离。 呼吸急促,面色微红,那双常年冷淡的眼眸,也都染上了几分不自然的水润, 祁今渔眼睛微眯,眼神在公主抱的两人身上一转,蝶睫上下翻飞,她心下了然。 边口中温柔询问道:“小泠和阿离怎么了吗?”边迈着大长腿,向两人走近。 俞泠一副得逞的模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没什么,可能是陆离太久没锻炼了吧,感觉身体都有几分虚了,抱着我的这几分钟,都已经累到面色通红了。” 俞泠一说开话来,便有些混不吝,谎话张口就来。 她的确高兴,不过就是咬了陆离一口,她就听见这人胸腔中的心跳声大到不可思议。 这不是喜欢她又是什么? 昨天还遮遮掩掩,一副绝不承认的模样。嘴巴会说谎,心跳声可不会。 祁今渔点点头,像是真信了俞泠的样子,微笑着看向正在竭力控制呼吸的陆离伸出了手,歪歪头,商量的语气说道:“阿离如果累的话,就交给我吧。” 俞泠感觉到陆离抱自己抱得更紧了,放在她脊背处的指尖微缩。 陆离冷冷地凝视着对面朝她微笑伸手的女人,泛着绯红的眼尾上扬,静默了几秒后,竟服从地把俞泠交给了祁今渔。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火药味,和谐地宛若昨晚的对峙根本不存在。 祁今渔轻柔地接过俞泠的身体,同样公主抱的姿势,然后转身便向学院内走去。 俞泠感受到身体一轻,腿下就换了另一个人肌肤的温度。 她自然地把双手拢在了祁今渔的修长的脖颈处,顺势蹭了蹭脑袋,把姿势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 倒并没有感到不适。十几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两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认为这理所当然。 两人爱用的香水味不同,但都十分含蓄清淡,一个冷梅,一个白茶花。 但对陆离的反应,她直觉不对,如果是爱情上的喜欢的话,是会这样慷慨地把她让给另一个人吗? 她抬头瞅了眼陆离现在的神色。 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眼睫微颤,目光倏尔散乱,仿佛刚才俞泠那个带着恶作剧意味的动作,仍在她心头掀起了难以言说的波澜。 俞泠又觉得,一贯冷淡的陆离出现这种反应,就算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想,注意到两旁的景色后,俞泠皱起眉:“祁今渔,你这是在去哪里?” 正值初夏,太阳还远没有到火辣的程度,温煦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树叶,洒在三个人的身上。 这里格外寂静,明明是周一开学的日子,却不见学生嘈杂的声音,只有她们三个人走在这条小路上。 俞泠认得这里的路,是通往学生会专属办公楼的小路。 “还有,我说过,我在学院里必须自己用轮椅。” 自矜的大小姐,不允许自己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形象,是一个柔弱到只能依靠朋友行走的病秧子。 祁今渔立马安抚:“小泠不是想要竞选学生会会长吗?我提前带小泠去熟悉熟悉办公环境。” 侧头说话,刻意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俞泠的脸颊上。 俞泠不吃这一套:“难不成是必须需要祁主席抱着我才能到达的地方吗?” 祁今渔作投降状,含笑道:“好好,我立马把小泠放下来,万一真惹小泠生气,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俞泠仰头望着祁今渔唇边的笑意,冷哼一声。 等到祁今渔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轮椅中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才问道:“你当真要带我去学生会办公楼?” “不可以吗?”祁今渔疑惑,然后摇摇头,笑吟吟说道,“小泠放心,我是学生会主席,小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且,相信我,小泠——” “你一定会是下一届的高三级长。” “只要小泠想要。” 祁今渔眼眸微弯,笑得很温柔,鼓励似的眼光落到了仰头望着她的俞泠身上。栗色的长卷发微荡,像天使一般美丽。 这话万一被圣丹学院的其他学生听到,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以大公无私和完美无缺著称的祁今渔主席,竟然会有如此滥用公权的一面。 俞泠挑了挑眉:“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俞家大小姐从来不在意什么规矩。 她伸出手臂,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过于苍白。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如葱玉般的小臂,在户外的日光照射下,宛若透明。 一根手指指向了面色恍惚、游离在两人之外的黑色直发少女—— “陆离,不是也要竞选高三的级长吗?” 所以,祁今渔你现在一副内定她为高三级长的模样,是在做什么? ** 虽然她的任务要求非常简单,她也根本没有对三个主角任何额外的信息。但既然是世界偏爱的主角人物,那肯定在她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俞泠并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小说世界,主角之间有没有互相纠缠的剧情,但是,无论如何,多多增加和主角们的联系总归没错。 比如这次高三年级的级长竞选,就是个极佳的机会。 按理来说,凭陆家的身份,俞泠又鲜少出现在学员中,高三的级长职位从一开始就势必是陆离的。 只是身为陆家唯一的继承人,陆离一直忙于企业事务,便由另一位豪门千金担任。 如今,陆离不知怎的,在这个学年的后半学期突然又想要担任级长了,那位暂代的豪门千金便也顺势主动辞职—— 众人都知道,所谓的级长竞选仪式,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但这竞选仪式又不是简单地投票决定就可以了,期间也少不了各种有趣的活动,因此学生们的热情丝毫未减。 规模甚大,由学生会主席祁今渔亲手操办。 以此为契机,在最后的上任仪式上,各个年级的级长将齐聚一堂,举办一年一度的圣丹学院校庆晚宴。 俞家的未来掌权人,二小姐俞伶伊,作为高一的级长,也势必出席。 这对俞泠来说,实在是没有一个丝毫不掺和其中的理由。 辛辛苦苦卧床十年,一朝病情好转,俞泠兴致勃勃,盯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铆足了大展身手一番的准备。 而对圣丹学院的一众学生来说,事情就显然变得更有趣起来了。 在选举活动开始的第一天,就冒出了一个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人,成为了陆离的有力对手—— 俞家神秘的病弱大小姐,终于要在众人面前现身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正值课间时间,高三一班十分吵闹,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年级级长竞选。 作为传统贵族学院,帝丹学院内部的权力划分明暗交错,五大家族分割成五派,学生们心照不宣地站队。 这些事情,从小浸渗在权利场中的学生们,绝不会在明面上提起。 但这次又有点不同。 陆家大小姐现在是高三生,除了俞家那个长年不见踪影的病弱大小姐,其他三个家族没有与陆离同级的。 更特别的是——整个帝丹学院皆知:陆离、祁今渔、俞泠三人关系密切。 贵族学生们表面上不会多嘴,背地里手机飞快地刷着内部论坛,疯狂讨论各家族之间的暗流。 然而,当轮椅声响起,一切讨论戛然而止。 先是一双穿着过膝白袜的纤细长腿,脚踩昂贵的玛丽珍鞋,坐在轮椅上,双腿只能有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不见传闻中彻底坏掉的僵硬。 然后是棕色百褶裙,白色衬衫,条纹领带,垂落在肩上的柔软黑发,以及一张写满不耐烦的精致脸庞,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推着她进教室的,是身材颀长、乌发如墨的陆离。 她的手指轻而稳地控制着轮椅方向,速度不快,面色漠然。 同学们下意识地噤声。身穿学院服的两人,周身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结界,无论是姣好的容颜,还是顶级的权势。 俞泠不仅很少来学院,即使来的那几次,也仅仅从后门悄悄地来,没听几分钟课,就开始无精打采,打着哈欠从后门被推走了。 即使身为同班同学的他们,也并不比其他人多了解俞泠几分。 “嘶,怎么感觉她们比我们刚才说得还要亲密?”同学交头接耳起来。 陆离将俞泠推到自己座位旁,动作简洁利落地整理出书本、笔记、平板,以及其他一切上课所需的东西。 俞泠面色有些倦了,盯着面前写满数学公式的黑板,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困了?”陆离瞥了旁边的病弱少女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了声。 “没有。”俞泠矢口否认。 哪有好学生还没上课就困的呢? “我只是在想——” “嗯?”陆离没有抬头,只低低地哼了一声,翻着书页的手指没有停下。 等了片刻,没有听见后续,她终于缓缓抬眼—— 俞泠的眸闪过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俞泠不安分的左手被人扣住。 柔若无骨,细腻光滑。陆离的指尖冰凉,力道却极稳,缓慢摩挲着俞泠的手背,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俞泠无趣地撇了撇嘴。 欺身向前,陆离凑近俞泠的耳廓旁说道: “原来你喜欢这种吗?需要我转告祁今渔吗?” 俞泠诧异地望了望陆离。 她挑挑眉:“告诉后,我不知道祁今渔的反应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乐意的。” “我为什么不乐意?”陆离略收指力。 俞泠了然地笑了笑,她知道陆离是在嘴硬,转而换了另一个话题:“不过我们两个现在算是竞争对手吧。” “谁说的?” “陆离,我怎么觉得你脾气比我还大。” 陆离没有回话,只是威胁似的捏了捏俞泠的左手。 课桌下陆离的手紧紧锢住俞泠,课桌上陆离的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沉沉地盯着俞泠,只有耳垂处还微微泛红。 俞泠觉得,她是需要学习一下陆离了—— 学习她夹枪带棒,一言不合就以沉默应对的万能公式。 作为一个毒舌暴躁大小姐,被陆离的话呛到算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我们现在关系很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上课铃响起,老师准时进入教室,开始给一教室的小姐少爷们上课。 陆离和俞泠也不至于在上课时公开说话,而是选择用手机私聊。 只是用一只手打字不方便,俞泠试图抽回自己的左手。 一抽,没抽动,瞪了瞪旁边的陆离,这才顺意地拿回了左手的使用权。 她打字:“你不肯说喜欢我,我们现在又是公开的竞争对手关系。” 对面回复得很快:“这算什么对手?你想要,拿走便是。” 俞泠皱了皱眉:“陆离,尽管我不参与家族事务,但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陆离势必要拿到这个职位,这与陆离本身的想法无关。 俞泠打字很认真,下半身没有了运动的自由,她对手的运用就格外灵活。打游戏敲键盘手到擒来,只不过常常是精力支持不了她打完长达一两个小时一局的大型游戏。 陆离没有回话。 俞泠撑着脑袋,转过头,看见的是她的同桌专心致志听课的画面。 眼尾狭长,瞳仁很黑,被盯住的时候就像被一条黑蛇盯着般阴湿潮冷——这是其他人对陆离的形容。 如今这位黑蛇,却端坐着,背脊笔直。 俞泠脖颈微动,环视四周,果不其然看见窗外站着一名摄影师,正拿着一架相机对着她的同桌咔咔拍照。 一定又是家族的命令。只有那个比陆离更寡言少语的陆家家主的命令,才会让陆离选择去担任费心又麻烦的级长职位。 俞泠有些无趣地扬了扬眉,随后不顾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和扮演好学生的陆离,双臂交叠放在有些凉意的课本上,脑袋一顿,正准备睡过去—— 一条毛绒垫子塞到了她的胳膊下。 俞泠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 “小泠,级长竞选并不复杂,最终评分由学业、人气和能力三方面综合测评,最终得分高者胜任。” 这里是学生会会长的专属办公室,在学生会办公大楼的最顶端,一整面落地窗俯瞰整个学院。装潢豪华,空间很大,简约不失精致。 房间光开得很暗,落地窗户外闪烁的楼宇灯光,像一副描绘星河的巨型画。 半天没见的祁今渔,示意把俞泠送过来的保镖离开,然后将女孩拦腰抱起,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真皮沙发上。 听见俞泠“级长竞选很难吗”的疑问后,祁今渔简单总结了级长竞选的程序。 但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双手撑在女孩的两侧,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静静凝视着身下的女孩,栗色卷发随意地落下,与黑色长发纠缠在一起。 “学业就是比拼成绩排名,人气是学生投票,能力则是由校董会考察。” 但对帝丹学院而言,学生的投票与校董会的意见并无二致。 对面人说话时的热息喷在眼睫上,头发扫过脸颊,有点痒,俞泠不自然地缩了下身子,与祁今渔含笑的眼眸对视,抿唇道: “人气也包括祁会长的一票吧。” 祁今渔丝毫没有改变姿势的想法,眼神毫不收敛地在俞泠瓷娃娃般的面孔上游动,口中的话语仍是温和的:“自然。” “那你投陆离吧。” 祁今渔的面色这才有所改变,语气带点惊讶:“为什么?” “我可不想我们三个人的友谊因为这个无聊的事情破碎。”俞泠在“友谊”二字上重音强调。 她看见身上的人蓦然笑了,笑意逐渐扩大,然后那张温软柔和的面孔便逐渐靠近,最终在她的面前成了聚不成焦的虚影。 唇瓣被轻轻覆上,带着温柔而耐心的啮咬。 不痛,但有股异样的麻感从那里传来。 祁今渔的眼神很柔,柔到堪称媚,一点一点牵引着俞泠的心神,仿佛要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到极致的吻中。 俞泠正试图享受这个吻的时候,咣当一声,门被狠狠地推开。 光照从门口处泄到暧昧的屋内,照亮了身躯交叠的两人。 “祁—今—渔——”声音凉凉,响在专属于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室里,像雪夜里断裂的冰。 祁今渔轻笑一声,完全不慌,轻轻起身,一支手臂屈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则代替了她的刚才吻上去的唇,将两人吻出的水光一点一点涂抹在俞泠的唇瓣上。 那双被碾来碾去的双唇,仿佛被揉碎了的玫瑰,染上了湿意,绮丽荼蘼。 弯着的眼眸依然沉沉地望着身下的人,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女孩有点失神的瓷白面容,女孩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流入她的耳廓中。 俞泠胸脯上下起伏,这次吻的时间有点长,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喘够了,恢复过来了,她直起身子,祁今渔这才顺势完全起身,把俞泠从刚才那个小空间中释放出来。 这个时候,两人好似才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个陆离。 俞泠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唇,转头对陆离说:“你来做什么?” 陆离眼帘垂得很低,整个人站得挺直,走廊处的明亮灯光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深不可测的阴影。 面上的神色晦暗,从进门看到两人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宛若一根笔挺的墨色竹子。 惹毛了? 俞泠揣摩着此刻陆离的心情,心想自己这次好像是有些过分。 她是没有料到陆离会突然闯进来,还偏偏是这种时刻,简直是上次的完美复刻。 于是她开口,伸出手臂,作势要抱:“陆离,送我回家吧。”这次是丝毫没有顾一旁刚接吻过的祁今渔的想法。 来祁今渔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说直白点,就是为了勾引祁今渔,来明确一下现在两人的关系。 现在看来,进展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两人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 她琢磨着,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从那个吻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向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了。 至于陆离的感情? 俞泠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现在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同时攻略两个人,那她就单线程攻略。 许是她举着手臂的时间有点长,俞泠感到手臂有点酸了,撇撇嘴,正要把双手放下来,陆离终于动了。 她脚步很轻,一步一步向俞泠走来。 女孩身体前倾,张开怀抱。 瘦薄的身躯微微颤抖,有些凌乱的头发披在身后,面色苍白中渗着潮红,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宛若在等待主人降临的深海妖精。 陆离忽视站在沙发一旁的祁今渔,也忽视掉女孩唇上被人碾磨的痕迹。她怀抱住俞泠,女孩的双手顺势缠住她的后背。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这才把眼神落到了祁今渔身上。 “堂堂学生会会长竟也有如此粗心的的时候。”语气平平。 分明,那扇虚虚掩着的门,就是为了使她能够毫不受阻地欣赏到刚才那一幕。 “谢谢阿离提醒,一定不会有下次了。”祁今渔依旧弯着眼笑,语气亲昵自然。 俞泠打了个哈欠,闭上了双眼,安心地躺在陆离的怀中。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再加上好听的声线,就更像安眠曲了,至少俞泠就那样当着两个人的面这样睡过了。 陆离见状,作势便要离开,在错身途径祁今渔时,用刻意放轻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吐道: “不要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祁今渔的笑容丝毫未变,语气仍是亲昵温和:“这句话也送给阿离。”【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你好。” “你好。” 女孩笑得乖巧,长长的睫毛来回翻动,衬得那双黑葡萄似的瞳孔更加灵动,一双杏眸很是惹人怜爱。 此刻女孩正端正地坐在轮椅,一条洁白的上毛绒毯子盖在下半身,柔顺的黑发落在双肩,巴掌大的小脸俏丽精致。 除了那张与常人相比明显要苍白一些的脸色,看起来与平常的豪门千金没有什么区别。 被俞家大价钱请来的国际著名教师这样想到。 想到外界传闻的那些“恶劣至极”、“脾气暴躁”、“说话像含了子弹”的同行评价,教师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得眼见为实。 为了能够把握住这份堪称天价的工作,教师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足的准备,哪怕全程俞泠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都可以面不改心不跳地继续讲下去。 所幸,现在看来,一切都要比她来之前演练过的场景好上太多。 ……真的吗? 为了照顾俞泠,一次上课时长最多不能超过30分钟;讲话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随时注意俞泠的情绪,一旦出现眼神涣散的情况,就要及时停下来查看情况…… 教师默默在心底过了一遍来之前被叮嘱的注意事项。 然后轻轻翻开课本,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口的瞬间,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你的口红颜色……太艳了。” 教师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嘴唇。她今天特意选了一支温柔的豆沙色,既端庄又不会显得过于严肃,怎么就成了“太艳”? “会影响上课。”女孩继续说道,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教师忽然有点明白外界那些“评价”从何而来了。 “好的,我下次注意。”她努力维持微笑,放下手中的笔,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 女孩似乎满意了,乖巧地朝她点了点头:“开始吧。” 教师清了清嗓子,耐心地讲解起来,可不过五分钟,女孩又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老师。” 教师条件反射般停下,抬眼看她:“怎么了?” 女孩微微偏头,乌黑的发丝顺势滑落,露出精致的耳廓,她慢条斯理地问:“你平时都这样讲课的吗?” “呃……是的。”教师下意识点头。 “太无聊了。”女孩轻叹一声,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听不下去。” 教师:“……” 果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那俞小姐希望我怎么讲?” ** 一堂课完毕,教师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去。 俞泠打了个哈欠,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扮演一个傲娇暴躁毒舌大小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管家担忧地望了一眼教师离去的方向,随后温柔地转过身子,轻声询问俞泠接下来是否需要休息。 “当然。” “那祁小姐的邀约?” “推掉。” 攻略不能操之过急,要学会欲擒故纵,要学会吊胃口。太过顺利的感情她们不会珍惜,她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剧烈情感波动。 俞泠虽然是头次攻略,但她认为自己从网络上学习到的这些攻略,貌似还挺对。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祁今渔刚才的话语如实转告:“祁小姐还留言,她非常乐意在学业上帮助小姐。” “嗯?”俞泠这才像终于提起兴趣了一般,扬扬眉,示意管家继续说下去。 “祁小姐说,小姐应当是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不如就由她来帮助小姐。” 正是这个时候,一名下人悄声进入房间,恭敬地告诉俞泠:“小姐,陆小姐正在大厅等待。” 陆离? 这个时候陆离来做什么? 俞泠眼神微动,有了几分好奇心。 不过此时此刻,哪怕是将重心放在了挑剔和任性上,她也是实实在在上了一节课,现在困得只想睡觉。 于是揉了揉眼眸,声音带着倦意:“我要去睡觉了,如果陆姐姐愿意等的话就等我睡醒再说吧。” 她平等地拒绝每一个人。 管家低头查看了一下手机,抬起头后望向正被人推着往卧室走的俞泠,欲言又止。 俞泠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管家斟酌了一下词汇,这才说下去:“刚才陆小姐来消息,说她也十分乐意成为小姐暂时的‘老师’。” 啧……两个人都喜欢这种吗? “还有……二小姐刚刚发来消息,她希望今晚能与小姐您共度晚餐。” 俞泠不常看手机的消息,常年屏蔽所有人的信息,除了父母。 因此熟悉俞泠的人都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通知俞泠的管家才是正确的做法。 听到“二小姐”,俞泠本来有些歪歪斜斜的坐姿立马坐直,眼神瞬间清醒。 这家伙,怎么这么突然? ** 俞泠的宅子是由俞家二小姐亲自设计建成的,相比俞家主宅,多了几分温馨。大厅中,灯光柔和不失华贵,雕花水晶吊灯折射着温润的光。 微笑着谢过管家的引路,以及对管家那句“祁小姐,非常抱歉,小姐今天有些精神不振,正在小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客厅先做等待吗?”表示自己非常乐意等候,祁今渔步履轻缓地走进客厅。 她今天身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米色风衣,肩上的栗色长发被随意扎起,露出流畅优雅的颈线。 目光扫过厅内的陈设,一转,落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身姿笔直而松弛,灰色衬衫,深灰色西装长裤。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没有佩戴任何饰品。 神色淡淡的,眉眼清冷,双眸闭着,听见她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已经睡过去了一般。 两人对这里都已熟悉无比,祁今渔自然地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边,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书页边缘,眼睫微垂。 陆离正在闭目养神,她听见祁今渔的脚步声便知道是谁,倒也省去了睁开眼再寒暄的这一环节。 许久,她听见了旁边那人的一声问候:“阿离,最近在学院和公司两边跑,很累吧?”语气温柔,以及明显的关心和担忧。 陆离仍旧闭着眼,轻嗤一声:“论累的话,不应该是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你更累吗?” 她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目光与祁今渔撞个正着。 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几分。 祁今渔率先移开视线,垂眸,指尖轻点着书页,语气不紧不慢:“只是关心一下阿离罢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倒也培养出了几分默契。” “连拜访小泠这件事上,都能做到心有灵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陆离竟然没有呛回去,反倒是低声重复了一句:“心有灵犀?”像是在口中将这四个字的意味来回品尝了一番。 “我可不敢和你这种人心有灵犀。”仍旧是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感波动。 “我这种人?那阿离又是哪一种人呢?”祁今渔微微侧头,像是根本没感受到陆离话里的刺一样,温软地问道。 “今年你就要毕业了吧。”陆离换了一个话题,漆黑的瞳孔盯着不远处垂眸浅笑的祁今渔。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客厅内的下人和管家早已离去,将空间留给了拜访自家小姐的两位常客。 灯光很温柔,将两人的侧脸都照得添了几分朦胧的滤镜。 祁今渔视线重新抬起,两人的眼神再次在空中交汇,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当然,我也很期待。” 话音刚落,楼上的管家便轻轻推开了大厅的门,微微欠身,声音温和恭敬—— “小姐来了。”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楼梯的方向。 俞泠一身松软的家居服,披着件浅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柔顺地垂在肩侧,眉眼间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她的唇色极淡,淡到几近苍白,微微抿起时总是带着股倨傲。 坐在轮椅上,背后是一名小心翼翼推着她的下人。 此刻她睡眼惺忪地俯视着客厅中的两个人。一人弯着眼眸,一人神情冷淡。 俞泠示意轮椅停下,轻轻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困惑:“嗯?你们怎么都在?” 眼神在这两个人之间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用调笑的语气说道:“都想当我的老师吗?” 大厅内的氛围微妙地变得沉静起来。 这次是陆离率先开口: “我可不敢在祁今渔面前,来当你的老师。” 她的目光从俞泠身上移开,眼睑垂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声音是照常的平静无波。 俞泠一下子被噎住了,本来从容的姿态变得被动起来。 祁今渔打破了有些僵滞的氛围,好似在打圆场: “有何不可?小泠也很期待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帮助吧。” ——其实她不期待。 陆离抬眸,眼神又重新落到俞泠的身上。 只一眼,看清俞泠面上的抗拒表情后,便站直身子,告辞离开。 走的速度很快,衬衫衣摆在步伐间微微荡开,背影笔直冷淡。 鞋跟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微不可察的清脆声响。她一路走得毫不停顿,连眼神都没再回望一眼,仿佛等待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俞泠这句话而已。 可俞泠却看见陆离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了一下,指节泛白,很快又松开。 她有些郁闷地看着陆离离开的身影——她是无法同时应付两个人,可她也没说不选陆离啊? 加上前几天的事情,一时她真的有些担心陆离起来。 “回神啦——” 祁今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弯着腰凑近,呼吸温热地拂过耳廓,还带着一丝笑意。 纤长的手指探过去,轻轻捏住她脸颊两侧,稍稍用力往两边扯了扯,温柔中带着一点点强势:“小泠,你不会想要拒绝的人是我吧?” 一个已经走了,至少要先留住另一个再说。 本就打算先着重从祁今渔身上下手的想法,借着这次机会,更加强烈了。 被祁今渔扯着脸颊,俞泠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在祁今渔的眼神渐渐透出几分危险之前,俞泠赶忙改口,语气带着点半真半假的妥协:“好吧好吧,说是更想要你,可以了吧?” 祁今渔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俞泠。 “时间不早了,小泠刚睡醒一定很饿吧?我们先吃饭,再补习可以吗?” 俞泠本要答应,一想到今晚她的妹妹的邀约,一时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有声音传来,雕花实木大门被推开,管家的嗓音温和恭敬:“二小姐,您来了。” 这下子俞泠不用犹豫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俞伶伊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这是俞泠七岁时,第一次见到俞伶伊的最初想法。 自从俞泠五岁那年出事之后,俞家拼尽全力在全世界寻找治疗方法,但最后只好黯然接受俞泠的腿可能再也好不了的事实。 如果仅仅是腿残也还好,俞泠依旧可以成长为俞家的继承人,依旧可以成为未来的俞家企业的接班人。 可偏偏,大病一场后,俞泠的精神气便一日不如一日,惨白的小脸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免一边怜惜,一边遗憾叹气——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一日,小小的俞泠硬撑着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看见的是坐在窗边悲伤的母亲。 俞泠想安慰母亲,设定本是如此,谁也更改不了。她的女儿的腿不可能好,也不可能健健康康的成长了。 “妈妈,给小泠找一个妹妹吧。”连日的昏迷让小女孩的脸颊消瘦了不少,她按照系统的指令,气若游丝道。 第二天,母亲就牵着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出现在了病房。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身形单薄得仿若风一吹就倒,仅比躺在病床上的俞泠好上几分。但穿着一身干净漂亮的洋裙,显然是来之前被精心打扮过的。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微微有些病态的苍白,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透着水润的光泽。她怯生生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嘴唇紧紧抿着,目光颤颤地落在病床上的扶沅身上,似乎有些不安。 和她一点也不像,除了那双杏眸。 当听见母亲介绍“小泠,小伊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时,俞泠沉默地望着母亲旁边的小女孩。 第二次再见到俞伶伊时,已经是俞泠十岁的事情了。 她穿着病服,坐在轮椅上,在窗边眺望远方。 连绵的雨日过后,天空被洗刷得一碧如洗。金湛湛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无数道明亮的光芒,铺在病房的窗台上,照得人有些刺眼。 在一成不变的病房里,唯一的变化就是窗外的天色了。 玻璃窗上映出俞泠的倒影——身材消瘦,脸颊凹陷,双目无神,就连头发也因治疗而稀薄干枯了不少。 那是俞泠最为阴沉和失意的一段时间。 忽然,一阵杂乱的声音闯入了静滞的房间。 敲门声,门被打开的声音,母亲豪爽的笑声。 俞泠缓慢操纵着轮椅转身。一个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大朵雏菊,黑色蓬松卷发,明眸善睐,明黄色连衣裙,正对她笑得很开朗,就像窗外那轮太阳般灿烂。 ——和她更不像了。 自那天起,病床边便多了一个花瓶,每日都有人送来一束新鲜的花。 而如今,十八岁的俞泠,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十六岁的俞伶伊,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面对着她的这个名义上实则是收养的妹妹,俞泠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俞伶伊已经是俞家正式的继承人,频频出入各个社交场合、出席重要会议,但俞泠几乎没见过她穿着西装、神情冷肃的模样。 比如现在,俞伶伊的穿着就很简单,甚至称得上有几分幼稚——一件浅黄色的短袖针织开衫,扣子只系了一半,里面露出简单的白色修身背心。高腰白色百褶裙,脚踩帆布鞋,搭配条纹中筒袜。 和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模一样。 黑色秀发随意地挽起一个松松的低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怀中捧着一大束雏菊,一见到俞泠就扬起了大大的笑。 语气欢快,笑得明媚又甜美:“姐姐,好久不见!” 一双杏眸十分明亮,笑起来时像有星星闪烁在里面,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心情愉悦。 像是在发光。 这是俞泠每次见到她时,都会生出的念头。 就像是电视剧或小说中,那种自带亲和buff的主角,天然拥有其他角色的初始好感。 这也是俞泠怀疑这是一个小说世界的理由之一—— 如果这个世界的确是小说世界的话,俞伶伊一定是那个乐天派自强女主。 听见俞伶伊的话之后,俞泠的眼神有些躲避,她勉强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 二十岁的祁今渔在两人面前是一个温柔大姐姐的形象,她勾着惯常温和的笑容,语气熟稔,开玩笑道:“小伊,如果我今晚参与到你们姐妹二人的晚餐当中,应当不会打扰你们吧。” 听见祁今渔的话后,俞伶伊这才将眼神放到了与姐姐一同下来的祁今渔身上,脸上仿若能发光的笑容不变:“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我当然也很乐意祁姐姐一起留下来的呀。” 两人的目光顺势齐刷刷地都落在了俞泠身上。 俞泠还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攻略俞伶伊。 虽然现在俞伶伊对她的态度很亲昵,但实际上,除非母亲要求,俞伶伊从不会主动来到她的家里面。 不见面时两人绝不会互发一则消息、互打一通电话,可一旦见面,无论分隔了多长时间,俞伶伊总是用那个明媚至极的笑容,二话不说地黏在她的身边。 总是这样。 当她回过神来,接收到的就是两道直白盯着她的视线。 “看我干什么?” 祁今渔弯着眸子,歪了歪头,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泠,今晚可以和你以及小伊一起吃晚餐吗?” 俞伶伊眨着亮晶晶的杏眸注视着她,俞泠看不出那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随你们意。”俞泠无端地有些恼意,语气便带上了几分暴躁。 都怪系统,为什么给她的信息这么少。 ** 俞家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这顿晚餐吃得格外安静。烛光在长桌上摇曳,映出三人精致的侧影,餐具和盘子的轻微碰撞声偶尔响起,反衬出一种诡异又平静的和谐。 俞泠垂眸安静地吃着手中大厨做好的美食,但本来就清淡的食物,再怎么做出花样来也还是清淡,更何况俞泠长年累月的吃这些,早已经尝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压下心中从刚才就升起的烦躁,俞泠耷拉着眉,正要一鼓作气喝完碗中不知用什么熬成的药汤的时候,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按住了她的腕。 “姐姐。”俞伶伊微微歪着头,嗓音轻快,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慢点喝,小心烫。” 俞泠抬眸,对上那双明亮得像能融化冰雪的杏眼,低哼了一声:“不烫。” 下一秒,一杯温热的果汁被递到她手边。 “那姐姐,要不先喝点这个?姐姐这次喝的药我好像没有见过,是又变苦了吗?总要有点甜的东西压压味道吧。” “说起来,我最近又收集了一些特别好吃的糖果,下次一定带来给姐姐尝尝!我超级喜欢,姐姐肯定也会喜欢的!” 嗜甜爱撒娇,喜欢用那双无辜明亮的眸子盯着她。这就是俞伶伊。 对面的祁今渔忽然低笑了一声。 俞伶伊眼神闪了闪,笑得更甜了:“祁姐姐也想喝吗?那我为祁姐姐也倒一杯吧。” 祁今渔不置可否,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刀柄,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松开,端起了酒杯,温柔地笑了一下:“谢谢小伊的好意。” “说起来,后天我们两家的公司有一场合作项目的记者会,小伊会参加吗?” 俞伶伊思考了下,摇摇头:“恐怕让祁姐姐遗憾了,那天我正好有事情,不会出席。” “正好,我也不会。” 俞伶伊的笑容难得卡壳了一瞬,她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对面的祁今渔。 祁今渔慢悠悠补充道:“我的母亲会出席。” “阿姨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说起来,我一直没有与祁阿姨见过面呢。”俞伶伊的语气担忧。 “没关系。母亲喜静,除开必要的公司事务,母亲一般不见人。不过我会转告母亲小伊的心意。”祁今渔不动声色地结束掉这个话题,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看着俞伶伊又帮俞泠盛了一碗粥,体贴地放到俞泠的右前方,祁今渔不经意感慨道: “果然,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人才能真实地展露出自己。小泠你不知道,小伊在外面可威风了。”宛若长辈对晚辈的戏谑。 然后弯着唇角,动作轻柔而自然地将一小碟去刺的鳕鱼放到了俞泠的面前,见她拿起叉子慢慢挑了一小块入口后,才收回目光。 俞伶伊见状,眉眼间笑意更盛。 “祁姐姐不也是吗?祁姐姐可比我威风多了。”声音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两人的话语落到了俞泠的耳朵里,她放下刀叉,尖锐的瓷器碰撞声在餐桌上响起。 两人关于公司的话题她插不上口,正好也懒得开口说话。如今,两人又暗暗唇枪舌棒起来,她只觉得心情更加烦躁。 俞泠冷笑:“所以合着只有我不威风?” 一瞬间,餐桌的氛围就有些变了。 然而,气氛还没僵涩住几秒,祁今渔就稳稳接住了这份尖锐,温声哄道:“才不是。我们小泠自然是最威风的。” 她笑得自然,语气里带着年长者的耐心与包容,既不急不缓,也不敷衍。 俞伶伊也立刻接话,眨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眼,笑道:“在我心中,姐姐自然是最厉害的。”语气莫名有几分认真。 俞泠低声哼了一下,像是在不情不愿地接受,又像是习惯性地任由她们包容自己。 ——总是这样。 无论她怎样暴躁、怎样冷漠,明明是她的攻略目标,这几个人却总是反过来娇纵她。 ** 吃完晚餐,俞伶伊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哪怕刚才的两人的互动多么像亲姐妹,每次会面也都是以俞伶伊单方面的告别而结束。 俞伶伊把送来的那捧雏菊交给了管家,并叮嘱道:“放到姐姐房间里吧,如果花枯萎了,刘姨请及时告诉我,我差人送来新鲜的雏菊。” 连送花都要差人来。 叮嘱完管家之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在一旁一同送别她的祁今渔身上: “那就拜托祁姐姐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姐姐啦。” 祁今渔自然是弯着眸应下:“自然,毕竟我是小泠的——”声线故意拉长,戏谑之意十分明显。 俞泠瞥了一眼勾着嘴角的祁今渔,直觉她说不出来什么好话,便抢先替祁今渔说出了口:“祁姐姐是我们的好朋友嘛,不过我也用不上她照顾。” 俞伶伊只是笑了笑,对俞泠那句“我们的好朋友”并未发表意见,而是直接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俞泠的旁边。 然后在祁今渔的注视下自上而下地抱住了俞泠。 俞泠坐在轮椅上,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俞伶伊已经轻轻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发丝拂过,淡淡的栀子花香气裹挟着微微的体温,向她袭面而来。 俞泠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本想抬手推开,却发现自己无端地放缓了动作,最终只是轻轻扶住了俞伶伊纤细的腰肢。 俞伶伊歪着头,撒娇道:“姐姐,好想你。” 怀抱温暖得不像话,像是要将人整个包裹进去,不留丝毫缝隙。 明明两人心知肚明关系并未有明面上的亲密,现在又在祁今渔面前说好想她? “少装了。”俞泠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哪有装?”俞伶伊扬起头,漂亮的杏眼里倒映着俞泠的脸,里面细碎的光点像是溶化的星辰。 “姐姐就是嘴硬。”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吐息拂在俞泠的耳畔,“但我知道,姐姐其实也想我吧?” 空气仿佛变得黏稠了一些。 俞泠别开视线,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随你怎么想。”她最终只是低声说道。 俞伶伊的唇角轻轻勾起,她缓缓松开怀抱,却在最后一刻,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俞泠的侧颈。 语气明快:“那姐姐,我走啦!” 少女的身影轻盈地越过门槛,连同送行的管家。 俞泠还未从刚才俞伶伊突然的拥抱中缓过神来,又是一股木茶花的香味簇拥到了俞泠的身边。 她的下颔被人温柔地抬起,力度极轻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俞泠心跳漏一拍,刚要偏过头,却被祁今渔轻笑着扣住后颈,温柔却不容挣脱,似是有恃无恐地开始侵占着她的呼吸。 她故意放缓动作,舌尖暧昧地轻触过俞泠紧闭的唇缝。 “乖,放松些。”她低笑,唇瓣未曾完全离开,气息便落在俞泠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带着令人战栗的温度。 俞泠的眸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 祁今渔又低笑了一声,指腹顺着俞泠的下颌缓缓滑至她的侧颈,暧昧地揉捏了一下,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加重了一丝力道。 “我自然是要照顾好小泠的。”她的声音轻柔缱绻,像是故意贴在俞泠耳畔诱哄一般。 “毕竟,我可是——小泠的……”祁今渔有意拉长尾音,笑得眼尾微弯,“好朋友。” 她故意将“好朋友”三个字咬得极轻极慢,尾音带着湿润的气息拂过俞泠的耳廓,像是羽毛扫过最敏感的地方。 陆离一走,祁今渔表面的温柔姐姐表象就卸了下来。 两人又恢复到那个吻过后的暧昧关系。 俞泠抬手,覆盖住了自己的嘴唇,只余下一双明澈的杏眸回望着近在咫尺的祁今渔。 祁今渔顺势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俞泠的手心。 柔滑湿腻,触感像是电流一般窜上神经。 俞泠的呼吸微微急促,眼神却一点点镇定下来,早已没了餐桌上的心烦意乱。 她抬起眼,弯了弯唇角,嗓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不,祁姐姐才不是我的好朋友——” “祁姐姐可是我的老师啊。” “老师”两个字被她念得格外清晰、格外重,带着一点点恶意的调笑。【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祁今渔直接拦腰抱起俞泠,走入二层。身后,下人识趣地缓缓将门带上。此刻,偌大的豪宅第二层,只剩下她们两人。 然而,祁今渔却没有选择去书房,而是从容地迈向了另一边的卧室。 俞泠伸手揽住祁今渔的脖颈,故作埋怨:“不是说好要做我的老师吗?哪有正经老师不去书房教学,反而跑去卧室呀?” 杏眼睁大,明晃晃的狡黠,带着点不自知的勾人,不自觉间透着一股撩人的意味。 “如果小泠不介意的话,我们这次就在书房好不好?”笑吟吟的,勾着嘴角说些令人遐想翩翩的话。 俞泠果不其然脸红了。 “我不想补习。”俞泠耍赖道。 走到卧室,祁今渔把俞泠放在柔软的床褥上,双手撑在俞泠脑袋的两侧,任由栗色卷发垂下来,几缕发丝落到俞泠白皙的脸上。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浅淡的金,像是覆着一层琉璃的光泽。 像上次一样,紧紧盯着俞泠,不放过俞泠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俞泠发现祁今渔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喜欢她躺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泠,级长竞选中,成绩是很重要的一项。” 祁今渔仅仅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哈?现在这么暧昧的气氛还在劝学? “你不是说会保证我一定可以成功竞选吗?”俞泠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对面的栗色卷发女人像是叹了一口气:“当然。” 祁今渔的姿势没有改变。这种姿势,让俞泠感觉自己被祁今渔锁在了由她的身体和双臂搭建出来的小空间一样,所闻所见都是祁今渔。 她的眉眼生得极为漂亮,眉峰微挑,鼻梁挺翘,薄唇天生带着几分弧度,笑起来时便显得温柔至极。 皮肤很白,不同于俞泠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白皙之中透着浅淡的粉意,落在光影里时,甚至显得有些透明感。 那件米白色风衣早已褪下,露出她身上那件剪裁贴身的白色衬衫。 锁骨线条分明,衣领松松垮垮地开着,露出一截精致的肩颈,和上面那串蓝宝石碎钻项链。 此刻,她只是低垂着眼睫,笑意不明地看着俞泠。 “那小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话题突兀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嗯?”俞泠有些懵。 “小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祁今渔解释道,“我的绘画模特。” 俞泠知道祁今渔的母亲就是国际著名画家,祁今渔也从小喜欢绘画,从小到大获得了不少含金量极高的奖项,甚至不时举办专属自己的画展。 祁今渔不止擅长绘画,连雕塑、陶瓷等都有涉猎,她曾说过她的家中摆满了她从小到大的作品。 她偶尔也会送给俞泠几幅自己的画作。 俞泠看过,大幅的黑与白,穿插在其中的如血一般的赤红,被黑与白禁锢住的赤红。 祁今渔曾询问过她的见解,当时她很诚实地回答了:“我不太喜欢。” 后来祁今渔就再也没有给她送过自己的画作了。 她那时还担忧了一阵,担心这句话会不会彻底惹祁今渔生气。 但那时候正是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整日整日清醒时间不过几个小时。很快,这件事情便再也没被她想起过了。 如今祁今渔主动提起,俞泠这才想起来被她扔到脑后的这件事。 俞泠蹙着眉,有点没搞清楚祁今渔的脑回路。但好歹不算一件坏事,她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祁今渔仍旧含着笑低头看着她,她的瞳孔偏浅,俞泠可以轻易地从中看到倒映在祁今渔眼睛中的自己的影子。 乌黑的发丝如丝绸般铺在洁白的床褥上,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仿若上好瓷器一般,透着近乎病态的脆弱美感。 唇色极淡,微微抿起的时候,便带着点倨傲的味道。 那双鎏金般的琥珀眸子越来越近,最终只是克制般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非常荣幸俞泠小姐接受我的邀请。” ** 俞泠乖乖按照祁今渔的话,坐在轮椅上,半侧着身子,望向落地窗外大片灿金色的余晖。 拿掉了披在身上的针织毛衫,还有盖在双腿上的毛绒毯子,俞泠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 双腿被长期的病痛折磨得有些瘦削,但仍旧笔直匀称。大片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中,不过房间内十分暖和,俞泠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 管家派人上来送来一副专业画具,也不多问,明明是学业补习,怎么用到这些绘画工具。 等待人画完的过程很无聊,如果不是由于常年卧床,习惯了安静和沉默,她也做不到一动不动地等待祁今渔画完。 沙沙的绘画声在不远处响起,俞泠用余光瞥了一眼祁今渔。 窗外的余晖洒落,映在祁今渔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道浅淡的阴影。她的指尖在调色盘上游走,蘸取颜色时,神情格外专注。 时不时地抬头望着俞泠,像是在用眼神细致描绘着俞泠的轮廓。 不知为何,俞泠总感觉祁今渔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双腿上的时间最多。 一边等待,俞泠一边在心底思索攻略任务。 第一个任务世界,向来难度最低,来之前系统也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会成功。 因此,俞泠其实并没有多担心自己会失败。 按照系统提供的世界进度,她将在一年后的某一天,由于病情突然恶化而离世。 “你的这具身体本应在五岁那场意外中去世,系统的能量只能维持你到二十岁。”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如是说。 这个时间点,也是她脱离世界的时间点。 换言之,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假如她没有在脱离世界前获得攻略对象们的满值情感波动,但在离世后成功获得了,那也算俞泠任务完成。 她没有办法去查看攻略对象们的情感波动,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去摸索,便多了许多不确定性。因此,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争取在脱离世界前,尽最大程度地激发她们的情感波动。 一年的时间,看起来剩下不多。但加上前十几年,其实是比较宽裕了。 只是由于身体原因,她前不久才有精力全心贯注于攻略上。时间已经不多,她难免有些急切。 不过目前看来,好像进度还蛮顺利? “小泠,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我看见你在笑呢。”悠悠的声音打断了俞泠的神游。 俞泠连忙否定:“怎么会,一定是你看错了。” “嗯……我发现,好像随着小泠的身体变好,表情也生动了许多?”祁今渔笑吟吟地望向俞泠。 俞泠面不改心不跳,挑挑眉:“我又不是陆离那个死面瘫。” “阿离如果听到你的这句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祁今渔像是发自心底地衷心说出这句话。 俞泠对此表示怀疑。至少现在看来,如果这句话的对象是祁今渔,祁今渔有这样的反应她倒是不奇怪。 “好了吗?祁今渔你怎么这么慢……”她抱怨道。 祁今渔安抚:“马上好了,再等几秒。多谢小泠耐心等待。” 祁今渔说马上好,竟然真是很快就好了。她起身向俞泠走去,先是把毛绒毯子和针织毛衫都重新裹到俞泠身上,然后从后面推着轮椅,让俞泠来到了她的画作面前。 “小泠觉得怎么样?允许我把这张画占为己有吗?” 祁今渔的声音很好听,一如既往地温柔低沉,字句间甚至似乎透着点缱绻的意味。 俞泠却没怎么感受祁今渔的声音,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 画布上,暖金色的余晖洒落,将整个画面浸染在柔和静谧的光影中。 画中女孩坐在轮椅上,白色碎花裙轻轻垂落,乌发如缎,侧脸宁静,目光投向窗外。暖光勾勒出她的轮廓,仿若琉璃般透明。 然而,画面的焦点,却落在了她的双腿上。 那双长期被病痛侵蚀的腿。 纤细、脆弱,甚至带着病态的苍白。 腿部的线条不像常规绘画中对美的刻画那般匀称有力,而是带着些许突兀的消瘦感,骨感分明,静静地垂落在轮椅边。 露出的脚踝像一块细致雕琢的白玉,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这幅画没有黑白的割裂,没有猩红的冲突,甚至连那双被精心描绘的腿,给人的感觉也只有一片沉静。 “……小泠觉得怎么样?允许我把这张画据为己有吗?”祁今渔耐心重复了一遍。 俞泠仔细端详着画中的双腿。那双被认为需要躲避外人目光的腿,被描绘得如此温柔,像被凝视、欣赏,甚至珍藏。 一分古怪的异样感涌上俞泠的心头。 听到祁今渔重复的问话,俞泠佯作随意:“这是你亲手画的画,自然就是属于你的。哪来什么‘据为己有’一说。” 背后的女人低声笑了一下,似是早就料到俞泠会这样回答:“谢谢小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帝丹学院有着严格的教学制度,强制学生每学期完成固定学分的课程。只是俞泠有着正当的理由选择居家上学。 如果不是俞泠的同桌是陆离,她才不会选择来学校。 俞家只有俞泠和俞伶伊两个孩子,向来优秀的俞伶伊是俞家在帝丹学院的象征,自然也没有人会去要求俞泠的成绩。 因此她的之前的成绩只是中上,距离陆离这种常年第一的成绩实在是有些差距。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左侧的黑发女孩就侧身趴在臂弯里,竟是睡过去了。 她的侧脸正对着俞泠,鼻梁高而挺,唇色浅淡,微微抿着。 眼睑下浮着淡淡的青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纤细的阴影,衬得整个人愈发清冷而疏远。 黑色长发松松地垂落,几缕滑落在手臂上。 一副很累的样子。 俞泠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课桌,但眼神又有点飘忽,心不在焉地瞥了陆离一眼—— 毕竟陆离是实实在在地在忙级长竞选的活动,不仅要在学业上争取拿第一,而且学校和企业内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也委派到她的身上了,来作为竞争时能力衡量的指标。 可俞泠口头上说着要和陆离竞争,那是一点实事都没干。 不过依照陆家的实力,这些事情应当也是不必要做的。 只是一个学生会的级长职位,为什么陆离还要如此拼命? 俞泠略显不耐地瞪了一眼要上来搭话的某个同学。 对方脚步犹豫,显然是想找机会搭话。 俞泠认出来,这人是某个依附于俞家的家族子弟,八成是想趁机套近乎。 被她一瞪,那人果然怯怯地停下脚步,略显尴尬地转身离开。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人,安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俞泠托着腮,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落在陆离的睡颜上。 往日都是陆离负责她出入教室的行动。 不过看在她这么累的情况下,俞泠决定今天就不麻烦她了。 俞泠收回视线,轻轻哼了一声,懒懒地靠回椅背。 “忙成这样,累死算了。”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她打开手机,给校门口等待的司机发了条信息,命令她直接进入教学楼里接她。 顺便也通知了一下陆离的司机,别让她的小姐真的在学校里过夜了。 发完信息,收起手机,俞泠便操纵轮椅,正要离开座位——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指节分明,骨干却不显单薄,手指修长,紧紧攥住了她的衣摆。 俞泠抬眸望去,黑发女孩已经将脑袋变了一个方向,把全部脸庞都埋到了臂弯中,俞泠只能看见黑色发丝中间露出的一点白皙耳尖。 “你要走吗?” 声音沙哑低沉,闷闷的,带着几分未褪的睡意。 俞泠挑了挑眉:“废话。难道要我跟你一起在教室里睡吗?” 陆离却没接话,安静地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要不是俞泠的衣摆还被这人紧紧攥着,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又要睡过去。 俞泠试图把自己的衣摆从陆离的手中解放出来,使劲拽了拽,没有拽动。 “昨天……你和祁今渔做了什么?”良久,陆离的声音才再次响在空旷的教室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俞泠装傻充愣:“能干什么,当然是补习了。” “俞伶伊给我发消息,昨晚她和你,还有祁今渔一起吃的晚餐。” 俞泠扬了扬眉,阴阳怪气道:“呦,我的妹妹和你关系真好,连和谁吃得晚餐都告诉你。” 不过俞泠并不意外。 与其说她、陆离和祁今渔三个人的关系互相比较亲近,不如说是她、陆离、祁今渔和俞伶伊四个人的关系互相亲近。 在前一段日子前,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得很好,俞伶伊也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忙的时候,其实是她们三个人相处的时间要比她久的。 毕竟,那时的她常年卧病在床,能与人共度的时间和机会实在少得可怜。 陆离攥她的衣摆,攥得更紧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不要和祁今渔走得太近。” 声音泠泠,自带一股清冷和克制的味道。 “那我之前也问过你,为什么。” 俞泠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推紧攥着她衣摆的那只手。 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 她的手骨架纤细,指节瘦削,肤色比常人更显苍白,隐约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浮在腕间。 指尖略有些凉意,推在陆离的手背上时,像是轻飘飘的羽毛。 而陆离的手与她截然不同。 陆离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温热。手背上隐约青筋浮现,拇指无意识地收紧,稳稳扣住了她的衣摆。 她轻轻推了一下,陆离的手指只是微微颤了颤,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想了想,俞泠的眼神一动,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坏心眼地故意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昨天和祁今渔做了些什么的话——” 她话音未落,便敏锐地察觉到,装睡的那人呼吸明显一滞。 俞泠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故意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昨天晚上,祁今渔把我推倒在床上。” 陆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半埋在臂弯间的脸看不清神情。 俞泠故作无意地叹了口气,“她吻住了我。” 只有那攥着俞泠衣摆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这次吻的时间还蛮长,毕竟不会再有你来打扰了。说实话,现在我的嘴唇还有点发麻呢。”俞泠嘟着嘴,抱怨道。藏在乌发下的耳尖,悄悄泛了红。 当然是假的。昨天祁今渔的吻很克制,仅仅吻了下她的额头。 可对方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克制得冷静至极。 “没有想到祁今渔的吻技还挺好。” 依然没有反应。 俞泠有些不满。 她咬了咬牙,决意要突破一些自己的羞耻心,轻轻眯起眼,声音低而缓:“她用舌头撬开了我的牙关,然后轻轻舔舐着——” 话未说完,俞泠的肩膀忽然被人狠狠握住。 她抬头,陆离近在咫尺,眉骨分明,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唇抿着,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表情依旧淡漠,但一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浓墨,在沉沉地注视着她。 可惜,俞泠并不怕。 她甚至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打算继续开口挑衅:“我的——” “除此之外呢?”陆离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她。 “嗯?”俞泠眨了眨眼,语气中的疑惑毫不掩饰。 “除此之外,祁今渔还对你做了些什么?” 陆离的情绪现在有点不太对。 俞泠原本以为,她会因这番话露出愤怒、妒忌,甚至是不满的神情,她可以借机逼迫陆离承认对她的感情,可她的态度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这种预料之外的反应,让俞泠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一些。 她盯着陆离,认真思索了一下,如实摇了摇头:“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祁今渔拉着我当她的模特,画了幅画而已。” 陆离的眼神微微一变,半晌,才轻轻开口:“然后呢?” 俞泠眯了眯眼,质问道:“然后?你还希望有什么然后?” 手机突然一阵震动,俞泠向桌子上瞥了一眼,是司机的消息。 她连忙说道:“好了,你继续睡你的觉吧。我该回家了。” 话音未落,她正要操纵轮椅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仍被人紧紧攥着。 她微微蹙眉,抬眸望去,对上的却是一双如幽谷般的眸子。黑白分明,凌厉沉默。 陆离安静地看着她,指尖依旧扣在她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执拗的意味。 “你抓得太紧了……”俞泠忍不住抱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有点疼。” “……抱歉。”可尽管口头上道歉,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 下一秒,她忽然抬手,顺势一揽,轻而易举地将俞泠带入怀中。 她的动作不算猛烈,甚至有些体贴的温柔,但仍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温热的呼吸轻拂在颈侧,带着点浅淡的暖意。陆离把额头抵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嗓音低哑地叹道:“俞泠……” “我失眠了……只有待在你身边,才能睡着。” 声音不复往日的冷淡,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疲惫与祈求。 然而,被她牢牢拥住的女孩,却丝毫不解风情。 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眉头轻皱,声音里带了点不解:“陆离,你发什么疯?” “祁今渔现在就在我家等着补习呢,往常这个时间我早吃完晚饭了。” 教室里陷入一瞬的沉寂。 傍晚的风透过半开的窗吹了进来,带着夏日微凉的气息。 良久,陆离终于开口,声音极轻极缓:“……你觉得我在发疯?” 气息落在俞泠的脖颈处,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俞泠一时无言。 窗外的天色已然变得幽暗,余晖在天际燃烧出最后的橙色微光。 陆离轻轻将手放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恢复正常。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陆离。 灯光未开,天光渐暗,陆离的脸庞半掩在阴影中。眼尾微微泛红,睫羽轻颤,那双眸子里的眼神,却平静得近乎冷淡。 糟糕,不会刺激得太过头了吧? ** 房间里灯光柔和,书桌上摊开厚厚的练习册,几支笔随意摆放在旁,纸张上有些被划掉的痕迹,显然经过几番推敲。 “这里的解法,你理解了吗?”祁今渔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笔,指尖轻点着题目上的一个关键步骤,语气耐心又温和。 俞泠托着腮,眼神落在演算纸上,眉头微皱,有些不耐地点了点头:“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吗?” 祁今渔闻言,轻笑,提醒道:"明天就是期中考核。" 帝丹学院没有大大小小的各类考试,每一个学期仅有期中和期末的两次统一考核。 高三这一次的级长竞选,当然不可能等到一学期结束,因此便会拿这次期中考核的成绩来作为学业上的衡量。 俞泠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那又如何?” 她坐直了身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眉梢轻挑,语气有些故作的不屑:“没错,我这学期也不过才上了半个月的课,今天也才算你的第一次正式补习。” “但是——那又如何?”她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眉眼间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傲一览无遗,“我照样可以拿第一。” 仿若学业和这副残疾的身体一样,于她而言,都是不值得被绊倒的东西。 对面栗色卷发的女人静静凝视着俞泠,低低笑了:“是,我们小泠,一定可以成功竞选级长。” 暖色灯光氤氲在她的琥珀色瞳孔中,祁今渔微微低头,将对面俞泠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像是鼓励一般,祁今渔的唇角弧度扩大,再次重复:“我们小泠,当然什么都可以做到。” 俞泠轻哼了一声,随即百无聊赖地拿起笔写题。 但写着写着,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中突然浮现出陆离的脸。 想起今天白天陆离的异常,俞泠犹豫了一会儿,余光中看到祁今渔正垂眸在笔记本上敲着些什么。 咬了咬笔帽,眼神不自觉地游移。 陆离为什么不肯承认对她的感情呢? 明明非常在意她,明明也会吃祁今渔的醋,为什么不愿直白袒露一些呢? 而且……俞泠郁闷地盯着试卷,为什么陆离一直在退缩? 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拉扯,展现出对她的特别关注后,又立即退开,剩下一片无解的沉默。 她是不是应该对陆离更亲密、更主动一点? “你不专心。”祁今渔忽然出声,指尖还在键盘上敲打着,节奏平稳。 俞泠身形一僵,随即扭头,试图掩饰:“你盯我干嘛,我就是在想一道题而已。” “是有关阿离的事吗?” 祁今渔话锋一转,竟直接看透了俞泠的心理,语调里多了一丝不动声色的洞察。 “我今天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状态就不太好。” 话语一顿,像是给俞泠留下思考的空隙,随后笑了笑:“小泠是阿离的同桌,所以我们善良的小泠现在很担心阿离,忍不住去思考有关阿离的事情。我没有说错吧?” 祁今渔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转而将眼神落到了俞泠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眸依旧盛着浅淡的温柔,仿佛对现在的俞泠非常理解。 俞泠却下意识感受到了祁今渔微笑下若有若无的危险,眨眨眼,否认道:“才不是,在你的身边,我怎么会去思考其他女人呢?” 栗色卷发女人叹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绕过书桌,来到俞泠的身边。 俯下身子,由上而下地抱住了俞泠。 这个姿势,有些熟悉,像是上次俞伶伊抱她的姿势。 下巴轻轻抵在了俞泠的脑袋上,将整个俞泠都拥在了自己的怀中。 “小泠,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祁今渔的声音难得有几分迟疑。 “什么?”俞泠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阿离她……最近被她母亲逼得有些紧。” 祁今渔缓缓说着,怀中的手臂却逐渐收紧,紧密的肌肤贴合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温热。 “你知道的,陆家是一个大家族,她与母亲的关系有些复杂。阿离最近的压力很大。” “所以小泠,不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因到自己身上。” 手指却悄然地贴上俞泠的腰侧,轻轻摩挲,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阿离的事情只能她自己去解决,小泠不需要格外关注阿离,那反倒会使阿离分心,小泠同意吗?”祁今渔的语调轻缓,宛若哄骗般一句一句回荡在俞泠的耳边。 末了,祁今渔略微退后,俯身捧住俞泠的脸,两人四目相视,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现在的小泠,更关注于眼前的事,好不好?” 祁今渔低下头,眼波流转,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含着光,唇角像平常一样勾着,这种时刻却如同含着毒的蜜糖,蛊惑又危险。 “比如我……” 白天对陆离说的那一通谎话,竟在现在变成了现实。 ** 两天后。 高三年级成绩表上,陆离与俞泠的名字一上一下,分外显眼。 帝丹学院的上课铃响起,教室很快被学生们填满。 同学们在老师进入课堂前纷纷在内部论坛上大肆谈论—— “果然,如果俞家的那个大小姐真得第一的话,才是怪事呢。” “不过如果是俞家的那位二小姐的话,估计能做到。” 俞伶伊的风评在帝丹学院一向很好,在低年级中甚至比学生会会长祁今渔的威望还要更盛一些。 下边有人评论附和:“如果是俞伶伊的话,那就是肯定能做到了。” 直到上课,班级里都没见两位主人公出现,班内同学大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今天陆离和俞泠都没有来。” “那恐怕之后都不会来了。人家是早早就接过家族企业的,和我们还得去争家族继承权的人可不一样。”有人酸溜溜道。 教室里的氛围瞬间有些古怪起来。 在真正的权利上面,血脉相连的亲人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另一边,俞泠的房间里依然一片黑暗,只有床头那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脑袋里的晕眩感才稍稍消退。 最近好不容易稍微好点的身体,好像又变差了一些。 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在刺眼的屏幕光下点开了早已发布的成绩表。 一看,自己的名字果然是在第二。 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连那些闪烁着红点的数条未读消息都懒得理会,俞泠重新裹起被子,继续沉沉睡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陆离从小便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第一次见面的具体场景俞泠早已记不清了。 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当时哭着去拉陆离的手,而陆离则一言不发地把手藏到背后,沉默着拒绝她。 她便在地上打滚,终于如愿以偿。 那时俞泠四岁,身体健康,活泼好动。 后来一场意外,俞泠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一间病房里。 这个时候,那个总是被她拽着的陆离,反倒成了那个拉着她不肯松手的人。 陆离依旧寡言,却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床边,翻着厚重的童话书,一页一页地念给她听。 那时陆离的性格还算正常,只不过比别的孩子更加内敛罢了。是什么时候陆离开始变得有些阴郁呢? 俞泠想了想,是她十岁的时候。 那年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俞伶伊成为她的妹妹,开始向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于是母亲来的次数就更少。 陆家家主突然车祸去世,阔别陆家十年之久的陆霖——陆离的母亲,回归陆家,旋即独揽家权。 祁家风平浪静。祁今渔是祁家的独女,继承人身份毫无悬念。 但也是这一年,祁今渔第一次进入了她的视野。 当时俞泠还十分苦恼,十年都还没有见过另一位攻略人物的影子,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机会,难道只能苦等下去? 没想到,在俞伶伊出现不久后,祁今渔便以“照顾母亲好友的妹妹”为由,主动拜访了她。 祁今渔不常来,但每次来的时间都很长,几乎一来便是半天,忙前忙后,不厌其烦地给她喂药、聊天、介绍礼物。 她和俞伶伊偶尔碰上,但与更频繁造访的陆离,却总像是有意错开。 直到某天,两人终于在病房中碰了个正着。 不过两人第一次在俞泠的病房中碰面的那个氛围,实在算不上和谐。 12岁的祁今渔早已出落得很漂亮,嘴角总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行事也是温和有度的。她刚到病房不久,送给了俞泠一大罐糖果。 俞泠头昏脑涨,身体软绵绵的,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便又闭上眼睫,任她在房间中来回走动。 她听见剥糖纸的细响,水壶倒水的咕噜声,窗户被推开的咔哒声。然后祁今渔温柔地扶起了她。 纤细的手指轻轻托住她的下巴,略微用力,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俞泠便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喝了口热水。 紧接着,一颗带着水蜜桃味的软糖送入唇中。祁今渔的指尖在那一瞬停顿,轻柔地碰了碰她的唇瓣,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吞咽了下去。 鼓着腮帮子嚼糖,俞泠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真不知道祁今渔一个12岁的大小姐,哪里学来的这些照顾人的动作,还做得如此娴熟。 片刻后,一只温热的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蒸腾的热气从皮肤相触的地方向身体四处蔓延。 祁今渔低声叹道:“小泠,你发烧了。” 俞泠胡乱地点了点头,制止了祁今渔要叫护士的行为:“她们知道。” 在祁今渔来之前,护士刚喂过她药,她躺了一会儿又醒了,但烧却一直没退。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虚弱无力,祁今渔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琥珀般的大眼睛扑闪着,专注地盯着她,近得可以映出她自己的倒影,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打开,陆离抱着一大束白色雏菊走了进来。 现在俞泠回忆起来,一个月前的事情简直是那时场景的复刻。 陆离冲上前,试图把祁今渔从俞泠床边拉开。但她那时只有十岁,力气比不过12岁的祁今渔,拽了几次都没成功。 10岁的陆离气得脸色苍白,眉眼冷冷地绷着,声音也透着一股稚嫩的压抑怒意,冷声质问祁今渔在干什么。 那时的陆离已经显出几分将来模样,眉眼深秀,睫毛很长,皮肤白得像瓷,五官生得清冷,神情冷淡时竟已经有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祁今渔从小便很爱笑,闻言也只是温柔地对陆离安抚:“阿离,你也是来看望小泠的吗?真巧,我也是。” 陆离的神情却更冷,目光冰冰地盯着她。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太小还没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亦或是那时陆家的变故太大导致她的情绪易怒,总之陆离二话不说地直接按响了呼叫铃:“这里有个擅自进入病房的外人。” 自然没有成功,祁今渔来得次数没有陆离多,但护士也是认识的。 陆离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那天她格外沉默,眼神一直警惕地落在祁今渔身上,像是在守护自己专属领地的小兽。 她将雏菊插入花瓶时,顺手取出了那支还未枯萎的花——俞伶伊几天前送来的。 陆离来到了她的病床边,握住她的手,小声问道:“俞泠,你是主动邀请祁今渔的吗?” 俞泠对两人在她病房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头疼得不想说话,只觉得烦躁,她想打包把两个人都送出去。 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没有回答。 病房陷入短暂的安静,过了好大一会儿,俞泠以为两人都离开了,却忽然听见陆离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 “不可以,俞泠。” “只有我陆离可以来这里。” 小孩子的执拗声音,稚嫩却固执。 那时候陆离可比现在要坦率,至少直白地说出了她自己的要求。 随后是祁今渔的轻笑,似乎认为眼前这个场景十分幼稚好笑,她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嘲讽: “小孩子才会要糖吃。” 明明第一次的碰面如此不愉快可不知为何,从那之后,两人竟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错开时间来探望她。 随着年龄渐长,两人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关系越发地好了起来——至少在俞泠眼中是这样。 ** 从白天睡到黑夜,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沉的。 俞泠揉了揉眉心,按下遥控,窗帘缓缓拉开,窗外一片黑暗,她才恍觉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暗道不好,俞泠立刻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十几条未读消息的提示。 俞泠点入最新的聊天框,是母亲的消息,从两个小时前到十分钟前断断续续地发来: “恭喜小泠获得第二名,妈妈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我和伶伊已经到客厅了,睡醒后直接下来吧,我们正在等你。” “小泠,非常抱歉,妈妈这边有一场紧急会议要开,只能先走了。约定好的家庭聚餐,下次补给小泠好不好?” 消息戛然而止。 俞泠的眼睫微颤,无声叹了口气,只能怪自己错过了约定时间。 然后滑到下一个聊天框,是祁今渔的消息: “明天醒后给我发一个消息吧,我带小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下面是一个画着笑脸的红色小狐狸表情包,尾巴高高翘起。 “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小泠?” 俞泠面无表情地发消息:“当然。”附带系统默认的微笑黄脸。 再滑,是陆离的聊天框。 只有一条。 “开门。” 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眼神微动,俞泠按下呼叫铃。几分钟后,管家上到二层,服侍她换好衣服,之后乘坐电梯来到了一层客厅。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在转角处她与陆离差点撞个正着。 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到面前的画面,俞泠怔住,眼眸微张,似乎十分不可思议。 陆离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与俞泠的距离,看清楚俞泠的表情后,拧着眉道:“你不会以为我站在外面傻等了半小时吧?” 俞泠的嘴巴张张合合,末了才吐出来一句话:“陆离,你离家出走了?” 陆离的表情更冷,眉眼像冰雪一样凝住。 不是俞泠无的放矢,陆离的样子实在太不寻常了——过于狼狈。 仿佛刚从起床一般,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睡衣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大片白皙锁骨。 身形高挑,此刻显得格外瘦削,像清冷的竹枝,被风吹拂得摇摇欲坠。 面无表情,嘴角向下压着。眉头微皱,眼周下是十分明显的青黑色,眼神颓靡,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需要我帮忙联系陆阿姨吗?如果你真是离家出走的话……””俞泠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开口,“暂住在我家倒也不是不行。”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身上一沉。 陆离毫无预兆地上前,抱住了她,但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没有将全部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她本就比俞泠高出一截,身材瘦劲,拥住俞泠的姿势带着天然的包裹性。 环抱住她的时候,黑发也顺势倾洒在她的肩头,柔软发丝扫过脸颊和脖颈,带着隐隐凉意。 俞泠根本违抗不了陆离的拥抱,她只能被动承受,感受着单薄衣料下的陆离的体温,冷得像初冬的雪。 “可以吗?”声音清越泠泠,像是碎玉一般,却多了一丝掩饰不了的惫懒。 俞泠道:“不是的话那当然不可以。” “那可不可以……”陆离的声音沙哑。 “和我上床……” ! 俞泠瞳孔骤然收缩,眼睛中闪过了几丝慌乱:“喂!陆离,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睡觉。””陆离这才把话说完整,语气低低的,俞泠竟从中仿佛听出来几分委屈。 “我失眠了,只有你在旁边,我才能睡着。”陆离贴着俞泠的颈窝,再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俞泠本就已经动摇,认为她之前的行为实在有些过分和粗暴。现在被陆离抱在怀中,早已软了心,正要答应—— 叩叩,敲击木质墙壁的声音。 俞泠闻声望去,看到墙边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俞伶伊正倚在墙边,穿着一身淡黄长裙,眉眼弯弯,对她灿烂一笑: “姐姐,你终于下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声音软糯糯的,像在撒娇。 原来俞伶伊没有跟着母亲一起离开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陆离非但没有松开俞泠,反倒越抱越紧,几乎快要把俞泠的身体嵌在她的身躯里。 俞泠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轻轻拍了拍陆离的手臂,示意她放开。 陆离却只是闷闷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俞泠看了看那边笑容明媚的俞伶伊,又转眸望向怀里那像大型犬一般,将头深埋在她颈窝处的陆离,心中叹了口气。 正准备开口答应陆离,却见俞伶伊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一只手轻搭在陆离肩膀上,软声说道: “陆姐姐,我姐姐不说话,不就是默认拒绝了吗?为什么你还要继续纠缠呢?” 话是对陆离说的,眼神却是放在俞泠身上的。 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俞泠,干净透明,却让人看不透其下藏着的情绪。 俞泠莫名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 陆离固执地抱着她不放,而她的妹妹,却像是在劝一个胡搅蛮缠的情人松手。 俞泠轻咳了一声,顺着俞伶伊的话说道:“陆离,你抱得太紧了。先松开。” 可能是胸腔被压迫,导致俞泠说话有些困难,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喘息,尾音含糊,如同困兽轻呜,引得在场两人神色皆是一变。 陆离听话地松开了双臂,只是那双眼周浮着浅淡青黑的眸子,仍然固执地看着俞泠: “你又要拒绝我吗?” 她声音清冷低哑,语调平平,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与执拗。 ——“又要”。 这两个字一出,俞泠的的羽睫微颤,抬眸望去,正撞上陆离一双幽沉的眼眸,无波无澜,却又透着分明的黯淡。 “我……” 才说了一个字,便被俞伶伊打断:“陆姐姐,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无论如何,我的姐姐应该都是要比你更加需要一个好的睡眠。” 她的笑容很甜,甚至看向陆离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开朗,只是话语中却透露出俞泠少见的锐利。 陆离却恍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沉默地等待俞泠的回答。 如果只是陆离一个人,俞泠会点头答应。但俞伶伊在旁,且态度分明,她就有些犹豫了。 她眸光微动,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先对俞伶伊安抚道:“俞伶伊,你的姐姐好着呢。我看,陆离现在的样子比我才像快要死掉一样。” 只是这话不怎么好听。 俞伶伊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眸,望了俞泠好大一会儿,最终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姐姐,那我先去准备晚餐。姐姐刚醒,一定很饿吧?” 俞伶伊一走,陆离便再次伸手拽住俞泠的手腕。 这次陆离的眼神更加晦暗,声线也低了几度:“别再说那个字了。” 俞泠明知故犯:“怎么?你害怕?我都不怕,你比我还胆小吗?” 回之俞泠的是一片沉默。 俞泠已经习惯,略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转向刚才陆离的请求:“你想和我一起睡,可以。” “但是有个要求。” 陆离颔首,示意俞泠继续向下说。 俞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怎么现在像是我在求你一样?” “我的要求就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离似乎已经知道俞泠的问题是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就松开了刚才握住俞泠手腕的手,向后退一步,站在光影边缘,静静地凝视着俞泠,表情冷淡到近乎疏离。 俞泠更加疑惑:“为什么?” “陆离,你明明也清楚的。”眉头微蹙,语气不解。 明明你是喜欢我的,明明你是对我有占有欲的,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陆离没有说话,眸中的情绪宛若漩涡一般在翻涌,过于黑的瞳仁在明亮的灯光下,呈现出黑珍珠一般的光泽。 在陆离转身离开的下一刻,俞泠深深叹了口气: “陆离,回来。”娇声喝道。 “我答应你。” 语气不甚情愿,俞泠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这句话。 陆离眉心的冷意在瞬间消融,唇角微弯,看向俞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柔和与放纵:“好。” ** 几年前,连俞家的商业对手,也都在感叹俞母的好眼光。 女儿不幸腿残,身体病弱,本以为俞母会从旁家选一个孩子培养,没想到竟是直接从孤儿院抱养了一个。 而且这个抱养的二女儿,自小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她年纪尚轻,便已介入家族事务,手段沉稳,能力出众,哪怕未成年,也足以令人赞叹。 容貌出众,性格温润不失强势,成绩优越,擅长社交,处理公司事务更是游刃有余。 她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比如这次帝丹学院的期中考核,所有年级统一时间考试。俞泠得了第二的同时,俞伶伊毫无疑问是她的年级的第一。 餐桌上静悄悄的,只有刀叉与瓷器碰撞的声音。 陆离向来寡言,俞泠没有心情说话,而俞伶伊却似乎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 像一个月前来的那次一样,俞伶伊仍旧递给了俞泠几颗糖果,为她夹菜盛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俞泠。 俞伶伊的脸庞还有几分未褪去的婴儿肥,少女的娇俏与成年的沉静在她身上交错,明朗的眉眼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为俞泠低头盛饭时,距离有些过于近,脸上的细绒清晰可见。 “俞伶伊,恭喜你得第一名。”俞泠突兀地开口。 俞伶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继续流畅地为俞泠盛饭。 状若无意开口:“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俞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们说今晚是我的庆功宴。但我想,现在这个桌子上有两个第一,我一个第二怎么好意思呢?更何况,妈妈也提前离开了。” 俞伶伊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即温和地解释:“妈妈很在意姐姐的,只是今晚确实走不开……” “滋——”刀叉划过盘子的刺耳声音响起。 陆离垂着眸,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眼神掩藏在垂落的秀发下面。 她一刀一刀划着盘子上的牛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刀叉,说出的话却冷淡到几近没有情绪: “那你未免也太没用了点,竟然不能替俞阿姨解决问题。” 俞泠警告似地瞥了陆离一眼,又转头望向俞伶伊,撇清关系道:“我可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而闻言,俞伶伊的神色仍旧肉眼可见的落寞起来,敛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觑着俞泠的脸色,苦笑道:“抱歉,姐姐……是我的问题。” 如果她头上真有一对狗耳朵,此刻大概早已耷拉下来,楚楚可怜。 俞泠烦躁地放下筷子,结束晚餐,不耐烦地重复道: “都说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俞伶伊怔了一下,笑容蓦地宛若向日葵般突然绽放:“我相信姐姐。” 气氛刚稍稍缓和,陆离忽然又冷不丁开口:“三天后的珠宝拍卖会,你会去吗?” 询问的是俞伶伊。 俞伶伊也放下了筷子,修长手指捏着水杯,正准备喝水的动作轻轻一顿,听见陆离的话后,好脾气地回答: “俞氏与祁氏合作的那个项目吗?本来是不会去的,不过陆姐姐突然问起这个,是希望我出席吗?” 听到这,一旁的俞泠微微挑眉,好奇心被提起来些。她记得一个月前,祁今渔和俞伶伊谈的也是两家企业合作的这个项目。 “祁今渔会去吗?”陆离没有回答俞伶伊的疑问,又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据我所知,祁姐姐也不会去。” “你最近和祁今渔见过面吗?” “没有。”俞伶伊摇摇头。 “那你去吧。”陆离道。 陆离的唇角勾起来一个很小的弧度:“如果你去的话,祁今渔也一定会去的。” 俞泠听不下去了,打断了这两个人的哑谜,恼怒道:“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事情吗?” “那这样好了,这个拍卖会我也要去。” 陆离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转头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空气才刚落定,俞伶伊那边又扬起了笑。 她看向陆离,眸光澄澈:“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陆姐姐。” “陆姐姐,你应该也知道我姐姐在竞选高三级长。” “陆姐姐会放弃吗?”语气十分真诚。 “这些事情,早已经接手公司事务的你,俞伶伊,你不会比我更明白了。”陆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望进俞伶伊的眼底。 “如果你真心想让你的姐姐胜任,你询问的人不应该是我。” 俞伶伊歪了歪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陆姐姐,你是在怀疑我帮助姐姐的真心吗?” 陆离没有回应。 她收回视线,低头,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擦拭近乎无色的嘴唇。 然后站直身子,黑色的瞳孔向下一转,接近纯色的黑在洁白中摇晃着,俯视俞泠,宛若细碎的雪花落到了俞泠身上。 “俞泠,我之前说过,你想要,拿走便是。” “这句话,对什么都成立。” **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 俞泠盖着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一会儿,蹬蹬的一阵脚步声靠近,门轻轻被推开一条缝,俞伶伊的小脸从门缝里探进来。 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那双湿润的杏眸宛如被星光晕染,亮晶晶的:“姐姐,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会及时来帮助姐姐的。” 俞泠的语气带着点儿无奈:“只是睡个觉而已,能有什么事?” 至于她打算趁机和陆离发展些什么的事情,当然不好告诉她的妹妹。 结果才安静了没几分钟,又是一阵脚步声,不仅人回来了,连被子也一起带上了。 “不行,姐姐,我实在放心不下。”边解释,俞泠边指示着下人把两张单人床抬进了俞泠的房间。 “姐姐的房子是我设计的嘛,所以我很清楚,姐姐的房间刚好可以再放下这两张床。”她说得理直气壮。 俞泠故意质问道:“你认为我和陆离会发生些什么?” 刚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她要做俞伶伊的好姐姐,这个问题可不是好姐姐应该问的。 刚要岔开话题,就听见俞伶伊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道。” 她说着,轻轻耸了耸鼻尖,更像一只小狗了。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容许的。”俞伶伊板起脸,语气严肃中带着故作的凶狠,故意张牙舞爪。 于是,当陆离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俞伶伊乖巧地坐在一张单人床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借着床头的光正在读书。另一张单人床,显然是为她留的。 听见浴室开门的声响后,俞泠勉强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招呼道:“陆离?快点睡吧。” 尾音黏糊,透着浓浓的倦意。俞泠总是睡不够。 ** 俞泠颇有些脑袋痛,不是因为病情加重,而是因为手机上的一条又一条信息。 索性放下手机,不愿再去想,直接将头转向另一边,欣赏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初夏的天气刚刚好,温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洒下,笼罩在俞泠身上,暖洋洋的。 窗外的景色也刚刚好,轻薄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漂浮,一望无际的原野伸向远方,山丘仿若波浪般起伏。 “是什么惹我们的小泠生气了呀?”女人含笑的声音装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俞泠坐在副驾驶位上,懒洋洋地拖着下巴,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当然是你了。”跟随着车内轻缓的音乐声,俞泠轻晃着脑袋,试图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祁今渔佯做投降:“如果小泠这样说,那一定是我的不是了。” 她一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边,指尖修长而白皙,骨节在暖阳下泛着珠贝般的光泽,栗色长卷发被风搅动着。 俞泠扭头看向开车的女人,孩子气地耍赖道:“对,一切都是你的错。” “如果是小泠为我判罪的话,那我欣然接受。”尾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指尖轻轻叩击皮革方向盘。 俞泠的眼神却越过了方向盘上修剪圆润的指甲,落到了祁今渔微微扯开的衬衫领口。 等不及了。 俞泠想着。 陆离给她发消息,仗着失眠,声称今晚还要去她家睡。 俞伶伊一反常态,开始每天给她报备日常,不再是之前一个月才联系一次。就像是被昨天那句“你是在怀疑我帮助姐姐的真心吗”刺激到了一样。 母亲还在对昨天的缺席抱歉,并询问与俞伶伊相处的情况。 明明她本来计划的是一个个攻破,结果现在却总是两两凑堆在她眼前,一不留意事态就不知道坠向何处。 今天只有她和祁今渔。 一切看起来都是恰好的时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祁今渔偏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俞泠,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又转头专心致志地驾驶。 余光里俞泠病恹恹的轮廓,镶着毛茸茸的阳光金边,静静地窝在座位上。 女孩的病情似乎加重了,时不时地轻咳两声,嗓音浸着药水浸泡过的沙哑。 “昨晚小泠睡得不好吗?”祁今渔关心道。 “嗯……挺好的。”虽然三人同居一室,但是俞泠困到根本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倒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什么似的,俞泠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知道了?” 祁今渔大方地点头承认了:“小伊告诉我的。” 这个俞伶伊,怎么什么都告诉其她人?上次也是她告诉陆离,祁今渔留她家吃晚餐的事。 俞泠撇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鼻尖轻轻耸动,她轻声嘟囔:“祁今渔,你什么时候换香水了……” 祁今渔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问道: “小泠,你不好奇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俞泠靠着座椅闭着眼,晒着阳光,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不设防的疲倦与某种近乎诱惑的随意:“我都已经在你车上了,无论你想干什么……我还能反抗吗?” 这话说得太过顺从,像是无意,却颇有几分暗示的暧昧。 果不其然,祁今渔突然笑起来,肩膀微微颤动,喉咙中溢出低低的笑声,罕见地有如此放肆的时候。 趁着等红灯的时刻,她转头,眼眸中是未褪下的笑意,看向面前女孩的眼神异常认真: “我想带你去,一个只有我能欣赏到你的地方……” 红灯转绿,车外的鸣笛声,车水马龙的嗡鸣声同祁今渔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上扬的唇角逐渐扯平,明明阳光灿烂,眸子中的琥珀色却越来越深,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温柔地包裹住眼前的女孩。 ** 祁今渔带她来到了一个庄园。 脱离了大城市密密麻麻的建筑,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开阔。 “怎么样,小泠一定很喜欢吧。” 祁今渔绕到俞泠身前,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栗色长发轻柔地随风舞动,她就那样立在阳光之下,像是被太阳宠爱的天使。 与车上时,那任凭丝丝阴暗心思蔓延生长的人判若两人。 俞泠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迎着天际洒下的暖阳,眸光随着视线缓缓流转。 放眼望去,庄园的景色开阔而宁静,远方的山峦层叠起伏,无边的绿野化成了碧色的波涛。 微风拂过,大片的薰衣草与雏菊随风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 “嗯。这里是?”俞泠轻声应着,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回去。 祁今渔俯身含住俞泠的唇瓣,似咬非咬地摩挲着,将身下的女孩吻得满脸通红,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从被这片景色惊艳住的晃神中清醒过来,乍然被迫承受祁今渔的吻,俞泠一边喘息,胸脯上下起伏,一边嗔怒道: “祁今渔,所以你就是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接吻吗?” “是我的专属画室之一。”祁今渔眉眼含笑,这才正面回答俞泠刚才的问题。 她缓缓将俞泠推到大片的花丛正中间,两人穿梭在层层翻涌的花浪之间。 到达花浪的中心处,俞泠才发现,这里早已经铺好了一层白绒毯子,干净柔软。 祁今渔停下动作,走到俞泠的面前,那张好看的脸再度缓缓低下。 俞泠下意识闭眼,然而,只有发丝间的白茶清香扑到她的鼻尖。 意识到什么后,俞泠颇为恼怒地睁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祁今渔满眸的打趣和戏谑。 皱了皱眉,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祁今渔,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今渔这才不紧不慢地悠悠道:“请俞泠小姐再次担任我的一日模特,俞小姐愿意吗?” ……又是模特? 祁今渔这家伙这么热爱绘画? ** 俞泠是因缺氧而醒的。 远离了城市的钢筋铁骨,祁今渔带她驶入这个宛若世外桃源的庄园,路程不短。 精力远不如常人的俞泠,在被祁今渔温柔地放到了白绒毯子上后,几乎很快就陷入睡眠中了。 半梦半醒间,她只能感受到祁今渔在时不时地摆弄她的身体——像是雕塑师调整一件得心应手的作品,每一次动作都带着细致、专注、和某种过度的执迷。 阳光暖融融的,花香缭绕,空气清新得过分。这样的环境实在令人放松,她的意识一点点下沉,沉入无知觉的黑暗。 蓦地,她的五官仿佛被封闭住了。 呼吸被剥夺,口腔中充斥着另一个人的味道。 与之相随的,是胸腔中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空气仿佛被抽离,天与地都在悄然塌陷,只剩下唇舌缠绕间的炽热气息,密不透风地将俞泠笼罩住。 与之前的吻截然相反,这次的吻如狂风暴雨,毫无怜惜与温柔可言。 那双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后颈,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脸固定住,炙热而强势地侵占着她的全部感官。 真的…… 俞泠的睫毛轻颤着,指尖无力地攥紧祁今渔的衣襟,试图推开,却被更加紧扣在怀里,微弱的抗拒被温柔而压迫地化解,只能被迫承受着上位者强势的侵犯。 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像困兽般无力地呢喃,带着微弱的求生本能,却被炙热的吻吞没得彻底。 会死的…… 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指尖麻木,耳边嗡嗡作响,窒息的痛苦像潮水般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 那一刻,她甚至生出一丝恐慌——如果祁今渔不放开她,她会不会真的死在这个吻里?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唇上的侵略终于缓缓退出,空气猛然回归肺腑,俞泠猛地喘息起来,胸腔仿佛被火灼烧般疼痛。 眼前的视线渐渐回归,那几近晕眩过去的白光消失,俞泠无力地躺在祁今渔的怀中,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的眼尾泛着湿意,晕染上一抹脆弱的绯色。唇瓣被吻得肿胀微红,残留着紊乱的喘息。 俞泠首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 或许她不该选择祁今渔作为第一个攻略对象的。 她早就知祁今渔远没有她表现出的温柔知意,却也没料到这人突然像只疯狗一般发疯咬人。 “……祁今渔。”俞泠没有力气诘问祁今渔,最终只是咬牙切齿地念了她的名字。 “小泠,我在。”惯常的似笑非笑的语调,尾音是刻意上扬的温软,连落在她面上的眼神,都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亲昵。 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俞泠对时光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不清。来时还明媚的天光,现在都已介于半明半暗,空气中的温度也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使了仅有的一点力气,拽住祁今渔的衬衫衣领。 祁今渔温顺地低头,却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仿佛黏在她身上一般。 “小泠辛苦了,谢谢当我的模特。”声音像温润的玉。 俞泠的指尖微蜷,身子发软。她抬起头,双颊的绯红甚至还没有褪去,唇畔却勾了一丝莫名的笑。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俞泠撞进祁今渔的眸色中,琥珀色的眸光,在天光渐暗中,像是随着月光一同升起的星辰。 俞泠的眼神逐渐下移,烙在了那个好看的唇形上。 就在不久前,祁今渔用这张唇,像是要她死一样,肆意掠夺着她的呼吸。 “做我的恋人。” 俞泠一字一句要求道。 否则,那也太亏了。 被啃了这么多次,再继续停留在这种暧昧关系上,俞泠不甘心。 她看见眼前的薄唇微张,一字一句,语气柔缓—— “这可是小泠主动要求的。” 话音一落,俞泠再度被扑倒在白绒毯子上。 祁今渔俯身压下,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唇瓣落下的吻却炽热得惊人,密密麻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柔中。 另一边,她的手指缓缓下滑,带着试探,却又不容抗拒地渗透进空气的缝隙,如丝绸般摩挲过俞泠微凉的肌肤。 不知道是夜色渐深,还是气息太过灼热,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泛起一片战栗的悸动,迅速滚烫起来。 当那只手探入裙摆的瞬间,俞泠抬起手,柔若无骨,指尖微凉,轻轻按住了祁今渔的手背:“够了。” 她轻声道,嗓音微哑,呼吸仍带着几分紊乱。 “祁今渔,你有多喜欢我?”仿若在确定什么。 身上女人的动作微顿,她将手抽离出来,拂开女孩鬓角略湿的发丝,四目相视。 “比得到祁家的欲望,更强烈。” 祁今渔毫不掩饰地展示了她自己的野心,她要权利,在这之上,她说更想要她。 俞泠却避开了祁今渔的眼神,没有回答信不信,只是双手勾住祁今渔的胳膊,撒娇道: “祁今渔,我好冷,我们回家吧。” ** 俞泠拒绝了祁今渔把她送到家后要到她家坐坐的请求,让管家把她推到房子里。 只是偌大的豪宅灯光皆熄。 当管家推着她进入客厅时,俞泠娇纵地抱怨道:“为什么不开灯?” 下一秒,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明显是醉酒的样子,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脸颊旁两坨酡红。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立马站起来,像是个醉醺醺的小狗,东倒西歪地向她扑过来。 俞泠的身体一侧,躲过俞伶伊莽撞的拥抱。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俞泠皱眉,她记忆中俞伶伊不是会允许自己随意喝醉的人。 怀抱落了空,俞伶伊立马不满地撅着嘴巴,眼睛微微眯起,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像是没听到那句成年人对未成年人的禁令,俞伶伊仗着俞泠坐在轮椅上,活动范围有限,便把双臂张得更大,一把子抱住了俞泠,这次俞泠逃无可逃。 “姐姐……”俞伶伊哼哼唧唧,把下巴顶在俞泠的脑袋上,蹭了蹭。 俞泠明显不受用这一套,她利落地打开手机,点进备注为“妈妈”的电话,手指停留在拨打出去的选项上面,作为威胁。 “就算让你接手公司事务了,妈妈也肯定不允许你喝酒吧?” 虽然是问句,但俞泠的语气很笃定。 俞伶伊败下阵来,她蹲下去,杏眸上弥留着醉意,湿漉漉地仰视着姐姐。 “姐姐,祁今渔的朋友圈,是你吗?” “什么?”俞泠怔然,心底突然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打开手机,直接点进朋友圈。 她通讯录中的人很少,因此,立马就看到了一张图片。 灿烂的夕阳下,两个明显属于女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影子在草地上交织,露出的黑色和栗色发丝,在风的吹拂下纠缠在一起。 文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恋人。” 完蛋。 俞泠的心中也只有这两个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她没想到祁今渔如此的……胆大和果断。 俞泠定定地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紧急思索着对策。 车上才和祁今渔约定好先不公开恋情,转眼,她就在朋友圈发了这张照片。 赤裸裸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是因为陆离的事刺激到了她吗? 可她分明已经在两人之中,偏颇祁今渔许多了。 现在俞泠在思考什么时候和祁今渔分手。 手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俞泠惊醒。 她下意识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妹妹。 正轻轻地、虔诚地吻着她的手背。 那只手实在很好认。照片上的手,与俞伶伊眼前的手重叠在一起。 俞泠的手,白皙、柔弱、透明,骨节分明却纤细如瓷器,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上帝亲手雕琢的杰作。 就算是神明,也忍不住在这个人的手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 俞伶伊捧起这只手,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的手,仿佛抱着最珍贵的宝物,神情温柔又诡异,唇轻轻贴上去。 那只手便仿佛被烫到一般,立马收了回去。 “俞伶伊?”语气是纯然的疑惑。 俞泠看着站在在自己面前的妹妹,甜美乖巧的脸蛋如往常一般,脸上因为饮酒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瞳孔湿润而明亮。 她对自己之前坚持的亲情论终于有了几分怀疑。 俞伶伊垂着头,神情柔软,对俞泠笑得很乖巧,仿佛方才那个吻丝毫不存在一样。 “姐姐,只是昨晚通宵给一名同学过生日,多喝了点酒而已。” 她笑得纯良无害。 “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妈妈,要不然妈妈肯定会批我的,姐姐你也不希望看到我挨骂吧?”声音轻轻的,掺着点甜腻的撒娇。 俞泠冷哼了一声:“说不定呢。” 俞伶伊像是没听见,继续说着:“而且姐姐还没回妈妈的消息呢,她在公司一直自责,说是怕姐姐心情不好。她想赶紧把事务解决完,然后一家人一起去旅行。” 俞泠的眼神移向另一边,依然嘴硬:“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好了,既然你没有事情,就快点走吧,我要休息。”她准备赶人。 听到这话,俞伶伊便又装腔作势起来,捂着脑袋,一副宿醉后很难受的模样:“姐姐,怎么办,我头好痛……我想我必须现在补一觉。” “姐姐,让我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吧,就像上次陆姐姐那样,好不好?” 她双手合掌,微微摇晃,做诚心祈求的样子。 俞泠好整以暇地看着俞伶伊戏精上身。 见俞泠没有反应,俞伶伊无奈地笑了笑,叹了一声:“姐姐还真是狠心。” 揉了揉有些杂乱的头发,眼神逐渐清明起来,那股醉意仿佛只是伪装:“姐姐,我已经和妈妈谈过了。” “关于级长竞选的事情,姐姐你一定会如愿的。” 俞泠的表情微怔,没想到又跳到这个上面。 她张了张嘴,想说“其实我没那么在意”,但看着俞伶伊那双认真得近乎炙热的眼睛,终究咽了下去。 空气忽然沉静下来。 俞泠垂眸注视着自己那只刚被吻过的手,轻声问道: “俞伶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什么?”俞伶伊眨着眼,仿佛不解。 “为什么之前一直避着我?” “为什么和我一见面,又假装很喜欢我?” “刚才的吻又是什么意思?” 面上没有了刚才开玩笑般的戏谑表情,换之的是一片平淡,眸中的质问与审视之意直接刺向俞伶伊。 俞伶伊却笑得更软了一些:“姐姐在说什么呀?” “为什么姐姐要这样问呢?” “我对姐姐是真心的,这个回答可以吗?” 俞泠的眉头微蹙,有些失望地看着俞伶伊。 “我希望我是你的好姐姐。” 俞伶伊的脸色有刹那的苍白。 “不过,如果做些什么别的事情……你会更开心的话——” 她微微仰起头,刚才的咄咄逼人之态消解,白皙修长的脖颈在灯光下如同象牙雕琢,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俞伶伊的视线中,宛若延颈就缚,任凭俞伶伊的选择。 俞泠学着祁今渔惯用的伎俩,嘴角弧度渐渐扬起,弯着眸子全心贯注地盯着俞伶伊,宛若蛊惑般低声道: “如果我允许……你会做吗?” 啪嗒—— 俞伶伊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小皮鞋敲击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灯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姐姐,我的真心是——” 俞伶伊突然抬头,两人视线正面相撞,极其相似的杏眼,互相凝视对方。 俞泠第一次见这样的俞伶伊,五官清丽却不再温顺乖巧,眉眼锋利,面无表情,眸色沉沉。 “希望姐姐的腿永远不要有好起来的那天。” 声音毫无温度,宛若恶魔呓语,正在朝她下最恶毒的诅咒。 话闭,俞伶伊甜甜一笑,霎时间宛若初升的太阳般灿烂,整个人又忽地亮了起来。 “你放心,我的腿永远不会好的。” 俞泠这样说着。 她看着俞伶伊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紧锁起。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感觉更加棘手了。 ** 夜色渐深,偌大的豪宅十分平静。 俞泠盯着手机,准备好迎接陆离或愤怒或质问的消息。一直没有等到。 结果,人直接来到了她的家门前。 管家前来禀报的时候,俞泠刚准备睡下。 带着被打扰的怒气,俞泠气汹汹地盯着刚进门的陆离: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外表没有上次的倦累。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背后,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线条冷峻,仿佛刚从会议室中走出,连自家都没回,就赶来她这里。 清冷的眉眼如往常一般,话依旧很少,仅仅用了几个字来向她解释: “失眠,来找你睡觉。” 俞泠高高扬起眉,语气暴躁:“我都回复你不可以了。” 陆离沉默了,静静地注视着她。 然后抬起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眼下泛起的青色: “可是我睡不着。” 声音宛若幽谷里的冷冽泉水,刻意放缓了语调,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幽幽说道。 俞泠一噎,她仔细观察着面前陆离的神色。 五官清冷得近乎凌厉,那双眸子依旧淡漠,睫羽浓密低垂,唇色淡薄。 连俞伶伊都可以看出来祁今渔朋友圈的那张照片是她,陆离也肯定看出来了。 “你屏蔽祁今渔的朋友圈了吗?”俞泠冷不丁问道。 “没有。”陆离摇摇头,神色淡然,仿佛不理解为什么俞泠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和你睡。”她再次开口,语调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场理所当然的请求。 她似乎并不知道,俞泠现在已经是祁今渔的恋人——或者说,即使她知道,也不在意。 俞泠权衡了一下。祁今渔已经公开,但她也不能就彻底放弃陆离。 更何况,这么晚了,明天陆离一走,谁也不会知道她来过。 “算了,看在这么晚的份上。仅此一次。”俞泠很不耐烦似地点头。 闻言,陆离的唇角微微扬起。 下一刻,她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直接把俞泠从轮椅中拦腰抱起,向二楼俞泠的房间走去。 俞泠猝不及防地被抱起,身体猛然悬空,差点惊叫出声。她皱着眉拍了一下陆离的小臂,那一截皮肤是如冷玉一般的白,触感细腻温凉。 “陆离,等一下,我让人把昨晚的单人床先搬进来。” 陆离牢牢地抱着俞泠,闻言,修长的腿迈得毫不迟疑,直接走到了俞泠的房间中,把俞泠放在了床上。 女孩宛若海藻般的黑色秀发铺在柔软的床褥上,床榻微微下陷,宛若精致脆弱的洋娃娃被摆放在床上。 陆离没有像祁今渔一样,撑在她的上方,顺势占据她的整个视线。而是站在床边,蹙眉注视着她的腿。 神情有几分不可琢磨的克制和冷淡。 如果是祁今渔的话,现在她的整个视线就都会被那个栗色卷发的女人填满了…… 俞泠默默想到。 腿部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此刻被陆离注视着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让俞泠想起了白天看到的祁今渔的那几幅画。 在祁今渔收拾庄园的画具的时候,俞泠趁机翻了翻她的画作。 厚厚一沓,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祁今渔又是画了多久。 很奇怪的画。 一张一张画纸在俞泠的手中翻阅着,她只能这样评价。 少部分是她的全身画,大部分却只是一双腿。 是的,一双腿。 一双毫无血色,过于纤细的腿。 或站,或坐,或屈膝,或交叠。 或落在柔软的白绒毯上,脚踝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或蜷曲在大片花海中,被微风拂动着长裙的裙摆半遮半掩;或静静地交叠在一起,被阳光亲吻出一层淡淡的暖色。 祁今渔的画笔落在这些轮廓上的痕迹,十分细腻。 她以极大的耐心勾勒出骨骼的弧度、肌肤的柔软,甚至连膝盖上若隐若现的淡色伤痕都未曾忽略。 她本该是整个人坐在那里,可画里偏偏只剩下一部分,像是被刻意筛选过、取舍过一样。 明明上一次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虽然她的腿也被重点描绘了,但至少画作上是她的整个身体。 俞泠询问祁今渔这样画的原因。 闻言,像是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祁今渔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泠的腿很漂亮。” 她的指尖贴上俞泠的手背,缓缓摩挲着,眼底漾着温柔得近乎缱绻的光,“我只是忍不住想画下来。” 俞泠怔了一下,夜晚的风有些许凉意,而祁今渔的指尖烫得惊人,让她的手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明明是苍白无力的,明明是无法行走的……为什么要用“漂亮”来形容? 这种话,她不是没听过。 可那些带着怜惜或安慰意味的夸赞,和祁今渔这句带着莫名意味的“漂亮”,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她盯着祁今渔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窥探出什么。 可祁今渔只是轻轻笑着,为俞泠披上一件大衣外套,照顾道:“温度有些低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小泠?” “你以为我的脑子也有病吗?”俞泠表情很不悦,一双杏眸瞪向祁今渔,嗔怒道。 祁今渔却笑得更厉害了,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小泠在想什么呀?” 她又从旁边架子上取下来几张画纸,举到胸口处,与俞泠面对面,让俞泠能看得十分清楚。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小泠,我可不止喜欢你的腿哦。” 俞泠的眼神在被祁今渔举起的那几张纸上游晃。 握着轮椅的手,黑发垂落在肩膀上的一角,弯出好看弧度的后背…… “准确来说,小泠的任何地方,我都十分喜欢。”祁今渔似乎对恋人关系的转换适应得极好,毫不吝啬这些示爱的话语。 ** 俞泠回过神来,没思考出祁今渔的画的用意。眼神瞥见陆离的动作后,瞳孔微睁。 陆离背对着她,正在换衣。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手腕微翻,白色衬衫顺势滑落,一整个上身.裸.露在空气中,透着暖玉般的颜色。 陆离的身材很好,俞泠曾经感叹过很多次。 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一览无余。 灯光下的肌肤透着晶莹光泽,肩头圆润,背部的蝴蝶骨轻微隆起,在动作间若隐若现。肌肉线条清晰,薄肌紧实,几乎无一丝多余的赘肉。 她挑了一套与俞泠相同款式的睡衣,只是尺码对她来说明显偏小。那件睡衣勉强裹住她的胸部,布料被撑得绷紧,曲线一览无遗,显出几分意外的存在感。 换好后,陆离转过身,向俞泠走来。 眼神是惯常的冷淡,眼尾下耷,单眼皮,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 “今晚必须和你在同一张床上,我才能睡着。” 这是对刚才俞泠那句“再搬一张单人床”的回复。 俞泠突然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同意陆离的。 现在俞伶伊没有在,她好像没有办法一个人拒绝陆离。 ** 第二天,俞泠难得起得很早。 昨晚,她似乎一直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导致她这一觉睡得比平常更加舒适。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陆离好像是一个很好用的人形抱枕。 这样想着,俞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呵欠,由管家推着轮椅进入一楼的餐厅。 却没想到客厅中已经坐了一个人。 栗色卷发,发梢自然卷曲。她身穿一件浅驼色真丝衬衫,袖口微卷,配上高腰烟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米白色高跟鞋,姿态优雅,气质温和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从容矜贵。 双腿交叠,正安静地翻着一本精装杂志。指尖修长,动作轻缓。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俞泠身上。 “小泠,早上好?”尾音缠绵,那双眸子温柔地注视着俞泠,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又有没有看到陆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俞泠面色如常,抱怨道:“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我才刚刚起床。” “当然是为了让小泠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我啊。”祁今渔的情话信手拈来。 俞泠冷哼一声:“我第一眼看到的人肯定是林姨。” 这时,旁边被提及的管家已经把早餐摆好,正准备上前把俞泠推至餐桌。 可沙发上的女人已慢条斯理地起身,向她们这边走来,姿态自然地接过了轮椅的扶手,指尖落在把手上,骨节分明。 管家便默默退下,为她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熟悉的白茶花的味道包裹住俞泠,极其淡雅,却又不容忽视。 “那要不我和小泠同居吧。”祁今渔推着俞泠来到了餐桌旁,眉眼带笑。 “每天晚上一起睡,这样一来,小泠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一定是我了,好不好?” 祁今渔俯下身,伸出双臂将俞泠整个人抱起,动作轻柔,眼神始终落在俞泠的面上,垂眸的时候琥珀色的瞳孔略有些幽深。 每天晚上一起睡…… 俞泠有些心虚,耳尖悄然染上一层红意,眼神游移地看向一旁,不敢与她对视,嘴里轻声嘟囔:“才不要。” 祁今渔也不恼,把俞泠轻轻放到椅子上后,就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歪着脑袋,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长睫微垂,专心致志地盯着俞泠吃早餐。 俞泠被这人盯着心里发毛,太过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当成早餐吃掉一样。 仓促吃了一些后,她便放下了筷子。 祁今渔却不满意,微微蹙眉:“小泠今天胃口不好吗?为什么?” “我还以为,有我在,小泠胃口会变好呢。” 边说,边抬起手指,白皙纤细的手指轻点了点自己的脸庞,弯眸笑道。 俞泠终于忍无可忍,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自恋。” 祁今渔却笑得更开心,仿佛得到了什么奖赏一般,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低低唤道:“小泠,你可不可以一直看着我。看着作为你的恋人的我?” 俞泠逃开她那灼热的目光,转而问道:“所以等我吃完早餐之后,你要做什么?” “带小泠去蕴佳拍卖场呀。”祁今渔的声音依旧温和,尾音略带一点上扬,仿佛在哄小孩。 俞泠愣了一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祁今渔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眼神一如既往温柔:“这不是小泠想去的吗?难道陆离告诉我的是错的吗?” 俞泠的手指微蜷,顿时感觉背后沁出了一层细汗,杏眸微颤。 上次被吻到窒息的感受仍历历在目,攀附在她的脊背上,阵阵阴冷,她不自觉地呼吸有些急促。 刚想要解释,意识到什么后,抬起眸子,开口试探道:"陆离?" 栗发女人神情未变:“我刚进来就撞见陆离,她说她是来接你去拍卖场的。” “不过,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我告诉她,我来送你就好。”语气依然温柔,听不出一点生气。 俞泠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来,上次陆离和俞伶伊都在的那个晚上,她的确说要去俞家和祁家合作的那个拍卖场来着。看来就是这个蕴佳拍卖场。 然而,悬起的心脏刚放下,身体骤然悬空,她再度被祁今渔抱起。 这次祁今渔的步伐很快,抱她的力度也略微有些大,径直走向沙发。 俞泠呼吸一滞,视线随着祁今渔的动作晃动,乍然天旋地转,直至整个人被放到了沙发上。 下一秒,一具温软身躯压了上来,将她彻底笼罩。 祁今渔的气息贴近,惩罚似地啃咬她的耳垂,贝齿轻轻摩挲着那片敏感的皮肤。 她伸出指尖轻柔地遮住俞泠的眸子,俞泠的视野强制性地被黑暗占据。 “小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呢?”炙热的吐息滑过耳际,带起一阵战栗。 指尖沿着腰侧缓慢滑动,像羽毛般挑逗,时轻时重地揉捏,不断有向下延伸的趋势,危险的暧昧气息弥漫。 突然,女人的动作一顿。 她满是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小泠,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怎么就先哭上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遮挡住俞泠视线的手移开,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眸暴露在祁今渔的视线中。 沾湿的羽睫颤抖着,黑珍珠般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雾。泪珠晶莹剔透,顺着眼尾划下,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胸脯上下起伏,一副被欺负到可怜至极的模样。 祁今渔俯身,用舌尖温柔地舔舐掉泪珠,动作细腻得近乎虔诚。 “都怪你……”俞泠反过来责怪祁今渔,含糊地呜咽道。 似乎是刚才的视野被遮挡,让她缺乏安全感。此刻祁今渔的手一动,俞泠就被惊到般下意识抓住,又被祁今渔反手握在手心。 “不可以有下次。” 最终,祁今渔只是叹息般在俞泠耳尖留下了这句话。 俞泠眨眨眼,攥紧的手渐渐松开,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不愧是她。昨天祁今渔的突然发疯实在让俞泠印象深刻,呼吸被全部攫夺的经历,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 蕴佳拍卖场位于s城的市中心,占据了商业价值最大的一块地带,旁边就是s城的地标式建筑——琉璃塔,流光溢彩的倒影与拍卖场的玻璃幕墙交相辉映。 拍卖会即将开场,大厅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皆是西装革履、非富即贵,轻奢珠宝点缀其间,一眼望去,尽是权贵云集。 看见面前拥挤的人潮后,俞泠的眉头微蹙,显然对这样热闹的场景有些排斥。 她勾了勾祁今渔的小拇指,娇声道:“祁今渔,不可以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右后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 伴随着的是一张明媚的笑眸,俞伶伊朝她们走过来。 姿态如常,仿若上次两人之间的决裂没有发生过一样。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双手握住俞泠放在合拢的双腿上的一只手,亮晶晶的杏眸满怀欣喜地注视着她。 作为今天的主办方之一,俞伶伊穿着略微有些正式。白色短款西装,镶金雏菊袖扣,下身是高腰深蓝色牛仔裤,修身利落地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形。 俞泠的脑袋不明显地往后靠了一下,随后略带些埋怨的语气道: “你难道是希望我来的吗?如果你真想要我来就应该自己来接我。” 祁今渔就站在一旁,垂眸注视着两个人姐妹之间的互动,眸底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离拍卖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 避开了人流,祁今渔带俞泠来到了一个清幽干净的休息室。 祁今渔似乎工作很多,陪俞泠待了没多久,便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几句叮嘱的话。 “小泠不要乱走,我等会儿就会过来。” “这个屏幕可以查看今天拍卖会的物品清单,等下开场后也会实时转播场内画面,小泠可以看看有没有心仪的物品。” 俞泠不耐地催促祁今渔离开。 祁今渔在她唇上又落下一吻,磨磨蹭蹭一会儿才离开。 等祁今渔一走,她就拿出手机,给陆离发了条消息。 “来吧。”附上她现在的位置。 消息一发完,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俞泠的心头—— 怎么感觉她是在偷情一样? 陆离来得很快。 一进房间,发现只有俞泠一个人,长眉一皱:“祁今渔不在?” 俞泠的瞳孔微睁:“难道你希望祁今渔在?” “你专门刺激我,让我来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离坐下,表情冷淡,没有直接回答:“今天早上我碰见祁今渔了。” 俞泠说到这个就来气:“还不是都怪你。” 陆离沉默了片刻,眼神在俞泠的身上游动,最后定格在她的耳垂上。 俞泠的皮肤太过脆弱和娇养,稍带力度的触碰便会留下痕迹。 如今,耳垂处的那块软肉,晕染着丝丝绯红,甚至有清浅的咬痕。 “对不起。”陆离干脆了当地道歉,眼神仍一直停留在俞泠的耳垂处,慢慢描绘着那处的形状。 俞泠嘲讽道:“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都不敢承认你对我的喜欢,我跟一个胆小鬼较什么劲。” 回之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俞泠便也赌气般不再回话。 “你还没有见过祁今渔的母亲,祁阿姨吧?” 房间静默了几分钟后,陆离倚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边问,边打开了眼前的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拍卖会开始前的记者会。 "这次拍卖会由两大龙头企业合作,精心挑选了数十件大家之作,囊括海内外名家,甚至将拍卖游荟大师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此次拍卖会,吸引了无数艺术爱好者的关注,堪称s城的一届艺术盛会……" 手拿话筒的记者站在拍卖会的入场口,为观众报道。 画面一转,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身上。 旁白适时介绍道:“现在正在接受采访的是主办方之一的祁莲女士。” 中年女人明显保养得极好,眼尾藏着几道细细皱纹,气质温和从容。接过记者的话筒后,开始回答记者的问题。 俞泠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微微蹙眉,神情闪过一丝微妙。 她撇撇嘴,回道:“小时候见过几次。” “可俞伶伊一定没有见过。”陆离的语气极为笃定。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或者说,祁阿姨没有见过俞伶伊。” 这话说得实在古怪。 俞泠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陆离并不急着回答,半晌才慢慢开口:“祁阿姨也是一名著名的艺术家。哪怕由于身体原因,近些年来很少参与公司事务,祁阿姨也绝不会错过这次拍卖会。” “按照最初的安排,俞伶伊是不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的。” “所以你故意让俞伶伊来参加,就是为了和祁阿姨见面?”俞泠琢磨着陆离话中的意思。 “是也不是。”陆离眸光斜睨着她。 “这次俞伶伊不会有和俞阿姨见面的机会的。” 被陆离这些话说得一愣一愣,俞泠只盯着屏幕。 记者介绍下一个人是俞氏集团的代表。画面切到另一个人,及肩短发,黑色西装。 不是俞伶伊,这个人介绍她是俞氏企业的某名高管。 “你可以问问俞伶伊发生什么事了。”陆离的声音颇有些凉意,宛若细雪初落。她提示道。 俞泠意识到,陆离所说的事情好像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在微信上询问俞伶伊。 过了几秒,对面打来语音电话。 “姐姐,你那边是有什么事吗?”娇俏活泼的声音传来,“姐姐”二字喊得极为清脆,像是枝头黄鹂的啾鸣。 “对,本来是我和祁阿姨一起接受采访的。但是我这里有份文件突然出了意外,必须在开场前处理好,因此只好派了另一个人。” “姐姐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俞伶伊反问道。 俞泠看了眼陆离,随口道:“没什么,本来还以为可以在电视机上看到我的妹妹呢。” 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像是毫无戒心的妹妹撒娇一般:“姐姐,如果你真是想要在电视机上看到我的话,换到26台,正在重播我的采访哦。” 俞泠无语地挂断电话:“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大忙人。” 这次是俞泠沉默了片刻。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祁今渔并不愿我的妹妹和她的妈妈见面而已。”她在“我的妹妹”上重音强调。 “你知道什么,又为什么也让我来知道呢?”俞泠沉静地质问道。 听见这话,对面的黑发美人缓缓弯了弯唇角,眉头微压,平日清冷无波的眸子里此刻莫名有些温柔。 黑漆漆的瞳孔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面色似是有些不忍, “小泠,你也是不甘心的吧?” 俞泠微怔。 “像小泠这样聪慧的人,在任何领域都可以做得很出色。”陆离的声音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水,一反常态的温和道。 越来越奇怪的感觉涌上俞泠的心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 顿了一秒,她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俞伶伊始终是我的妹妹。” 陆离的眼神微动,抬眸望了俞泠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维护俞伶伊。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陆离靠近俞泠,伸出双臂,仗着身高优势,抱住俞泠,将女孩整个人笼在怀中。 似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陆离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种时刻莫名有几分森冷: “是的,小泠。她是你的妹妹——” “也是祁今渔的妹妹。”尾音微扬,似是讽刺。 俞泠的瞳孔微缩,她在脑海里反复咀嚼这句话,心跳逐渐加速。 ……俞伶伊,竟是祁今渔的妹妹? 俞伶伊是母亲收养来的,据母亲说,是在一家孤儿院找到的。 俞伶伊和祁今渔相差四岁。 俞泠从没有听说过祁家丢失过一个女孩的事情。 无论怎么来看,这都是一件十分荒诞的事情。 被抱得有些紧,俞泠抗拒地推了陆离一下。 陆离顺势放开俞泠,没有说话,只是绕到俞泠的身后,修长的手指抬起,拇指与食指轻轻钳住俞泠的下巴。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薄凉,力道不轻不重,引导俞泠的脸缓缓偏向屏幕。 “小泠,你看。”陆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离得极近,像是贴在她的耳廓旁吐息道。 俞泠的视线被强制地放到了屏幕上。 此刻屏幕的画面一分为二,一半是台前回答记者问题的祁莲,另一半是在后台忙碌着的俞伶伊,电视台将两个主办方的画面合到了一起。 俞泠沉默地注视着。 好久,画面已经切换到下一幕,艺术鉴赏家在称赞此次拍卖会拍品的珍贵,不时穿插几张拍品的照片。 她才点点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挺像的。” 任谁平时都不会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俞伶伊和祁今渔一点都不像。 陆离的眼睑垂落,黑色的瞳孔向下微动,从侧上方盯着俞泠的表情,像是一条阴影中的黑蛇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 手指却没有放下,仍旧抬着俞泠的下巴。拇指微扣,白皙肌肤上浅浅的红痕悄然浮现。 向来娇纵跋扈的大小姐,此刻沉默的时间异常的久。长长的羽睫上下翻涌,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旁边那人低下头凑近,薄软的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耳垂。 呵出的热气扑洒到了俞泠的脖颈上,引起那片皮肤一阵战栗。 “俞泠,她靠近你——” 声音带上了几分怜惜,如霜一般的人低声道,宛若纯洁的神邸在蛊惑世人。 “分明是别有用心。” 祁今渔靠近她,目的是俞伶伊。 陆离告诉俞泠这样的一个事实。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对面房间的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栗色卷发女人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俞泠的视线,从屏幕上,一点点滑动到祁今渔身上。 明明已经打开了门,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女朋友和另一个女人举止亲密,祁今渔却只是噙着捉摸不透的笑,幽幽地注视着她们。 准确来说,是注视着俞泠。 像是露出獠牙的恶魔,贪图着俞泠身体的每一寸。眼神炽热到仿佛要烙印在俞泠的身上。 竟连一丝解释都没有。 “俞伶伊……知道吗?” 俞泠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离的视线在栗色卷发女人身上淡淡滑过,最终落在了坐着轮椅的女孩身上,眼睫微垂。 贴得更近了:“她不知道。” “俞泠,只有我对你的好是真心的。”几乎是咬着耳垂低声私语,声音放得极轻,泠泠悦耳的声音钻进了俞泠的耳朵中。 那边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祁今渔微微歪了歪头,背后的光线在她的身前勾勒出一道极长的影子。 表情晦暗不清,隐约能看清勾起的唇角,在这种场景下似乎心情也不错。 身姿高挑纤瘦,白皙修长的手指抬起,朝着俞泠的方向伸去,作邀请状: “小泠,来我这里。”声音漾着清浅的笑意,温和至极。 边说,边向俞泠走去。三人的距离在缩进。 俞泠看清祁今渔的表情了。 双眸弯起,越靠近俞泠,面上的笑意就越盛。好看温婉的面孔,此刻专心致志地盯着俞泠,给人一种把人疼爱地放在心尖上的错觉。 钳着下巴的手指力度加大了。 “俞泠。”陆离低低喊了一句, 被两人全神贯注地盯视着的人,此刻表情有几分空白。眉心轻蹙,似乎对眼前场景十分苦恼似的。 她的皮肤十分苍白,宛若霜中梨花。坐着轮椅,又被高挑的两人围住,灯光只照亮了她的头顶,沦落在阴影中,那双澄澈如水的杏眸便更夺人心神。 半晌,轻轻开口: “祁今渔——” “我累了。” 被喊到的人,伸出的手一顿,随后慢条斯理地拍下了另一个人的手,抬着她女朋友下巴的手。 如葱削般的手指,慢慢抚摸那片皮肤,似乎要把另一个人的痕迹完全覆盖。 “好,我们马上回去。”祁今渔满是温柔地哄道。 她俯下身,动作轻柔,将女孩整个人抱进怀里。 俞泠的身体很轻,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薄雾。 一瞬间,空气中的紧绷氛围消失,悄悄转变成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站在一旁的陆离,那双深色的眼瞳此刻如冰湖凝固,被暗色一点点铺陈。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垂下眼睫。 指尖仍停留在刚刚碰触俞泠下巴的位置,仿佛尚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只是现在,那温度正被另一个人以更亲密的姿态拥进怀里。 ** 一回到公寓,祁今渔就带着俞泠直直走向她的房间。 关上门,在地上铺了一层毛毯,放下俞泠,然后把人抵在了门板上。 祁今渔吻得很凶,仿佛要把俞泠吃进肚子里似的,不肯留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俞泠想闭上嘴,可逐渐的升起的缺氧感迫使她张着嘴巴,呼吸越来越急促,被祁今渔欺负得就更厉害。 舌头越来越麻,身体各处的皮肤烫得惊人,被祁今渔紧握住的手腕在忍不住微小地颤动。 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眼尾都洇晕了一层嫣红,俞泠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呜咽道:“祁今渔——” 声音破碎得不成音调,却带着极为明显的甜腻。 祁今渔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下来,但那双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眸仍然没有移开,没有错过俞泠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不再纠缠俞泠的舌头,转而安抚式地轻轻舔舐着俞泠红肿的双唇,仔细摩挲着。 俞泠有些气急,更多的是委屈。 “我都还没有跟你计较,你怎么可以这样?”趁着两人双唇离开的片刻,俞泠勉强忽略身体涌起的奇怪感觉,埋怨道。 声音还隐隐约约带着哭腔,宛若被拨动的颤抖的银线。 她选择祁今渔,主要是觉得和祁今渔做恋人的时间还太短,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获得她的满值情感波动。 起码得一两个月后再分开,俞泠才认为够稳妥。 祁今渔将额头抵在俞泠的额头上,四目相视,依旧弯着眸子,甚至语气也是温柔的,但把人抵在门后的动作却丝毫未松动: “难道小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选我的吗?”她突兀地问道。 霎时间,心思被完全摸透的俞泠,自以为掌握了祁今渔把柄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的大半。 嘴里却仍在说着硬气倔犟的话:“怎么会?我选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在这种情景下,她的脸本就是潮红的,心跳也是剧烈的,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带犹豫。 然而看到面前压着她的人眼眸微眯,嘴角弧度越大的时候,俞泠终究是没有骨气地服软了—— “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报复我的。” 祁今渔用那双幽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俞泠,闻言,眸色更深了一点: “报复?小泠,我们是情侣,这怎么可以说是报复呢?” “你抓着我啃,这不是报复是什么?”俞泠眼神控诉。 “因为我爱你。” 俞泠的话音刚落,祁今渔的声音就响起。 此刻,祁今渔用一只手挟制住俞泠的双手,另一只手则在俞泠的面庞上游动。 用纤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描绘俞泠的眼睛、鼻子、嘴唇,勾勒出俞泠的每寸美貌,眼神专注而深情,像是在观赏最钟爱的艺术品。 “小泠,这不是报复。这是你的女朋友吃醋了。” “这是我爱你的表现。” “所以我不想看到小泠和其他人接近的画面,我想小泠只看得见我。” 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情爱的小朋友,祁今渔耐心地教导着。 她的声音极为好听,低沉温润的声音缠绕住俞泠的耳朵,一句一句流进了她的脑海。 “我承认,起初接近小泠的时候,的确心思不纯,是为了俞伶伊而故意接近你的。”话语满含歉意。 “她太像我那个失踪的妹妹了。我想要调查她,可我那时候只有十二岁,只能先从小泠的身上下手。” “那她是吗?”俞泠问道。 “是。”祁今渔直截了当地承认,“但是——” “我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女儿。”平静之中,祁今渔又投下了一颗惊起湖面波澜的石子。 俞泠的脑筋更乱了。 万万没想到,这几个攻略人物的关系如此复杂。 祁今渔不是祁莲的亲生女儿,但俞伶伊又是祁今渔的妹妹……所以俞伶伊才是祁莲的亲生女儿? 祁今渔阻止祁莲与俞伶伊见面,是因为俞伶伊的出现会威胁到她的祁家继承人地位吗? 那陆离又是如何得知的? 俞泠的眼睫微颤,眸光晃动,心下只觉得烦躁—— 她一点也不想掺和这些豪门贵族之间的复杂事宜,剩下的一年里,她只想完成攻略。 纷繁的思绪被嘴唇上的异常触感打断。 祁今渔用大拇指在那两瓣嘴唇上时轻时重地蹂躏着。原本浅淡近乎无色的嘴唇,此刻逐渐晕染上层层绯红。 “见到小泠第一眼后,到现在为止,我对小泠做的事情,都是完全出于真心。”祁今渔手中做着暧昧的动作,声音却是不急不缓,发誓般认真说道。 “现在,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告诉小泠了——” 大拇指离开嘴唇,缓缓向下,一直滑到了脖颈处。 祁今渔的右手虚虚握住俞泠的脖颈。 “小泠可不可以,也毫无保留地交给我呢?” 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好像十分危险,俞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喉结微动,脑袋微微后仰,反倒像是她主动把自己的脖颈送到祁今渔手中一样。 祁今渔继续用蛊惑的语气轻柔道: “小泠,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她的眼神永远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身边只能有自己,她的脑海永远被自己占据。” 柔滑的手与修长的脖颈一触即离,继续缓缓向下滑。 俞泠下意识想要反驳祁今渔,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只好亲口询问祁今渔:“所以你是爱我的。” 陈述的语气,偏偏杏眸中水光颤动,盛着疑惑和不安。 被祁今渔用一只手钳制住的双手,微微挣脱了一下。 祁今渔的目光更加缠绵,宛若化为了实质,黏腻在俞泠的脸上。 “是的,小泠,我爱你。”祁今渔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三个字,话音放得更轻,也更蛊惑。 祁今渔又含住俞泠的唇,温柔地安抚着。 边吻边哄骗道:“小泠,爱就是拥有,是占据,是欲望。” “我爱小泠,爱小泠身体的每分每毫,小泠的所有我都爱。” “小泠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不知道很正常,还没有爱上我也是正常的。我可以教小泠如何爱,如何爱我。” 她的大拇指在摩挲某个地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俞泠失神的模样。 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温度上升到一个临界点,汗水从俞泠的额边渗出,顺着光滑流畅的弧线,染湿了纯白衣裙的一点。 “小泠,爱我。” 祁今渔的声线蓦然有些尖锐,不容拒绝的命令。 那只手越发肆意起来。 俞泠的脑袋一团浆糊,只能被迫承受祁今渔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动作。 听不清祁今渔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头。 她努力想要保持清明,可被祁今渔握住的那处不断传来的酥麻感,让她不得已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过于苍白,细腻柔滑。裸露在空气中的胸前一大片白皙,渐渐被粉红色铺满,全身好似蒸腾起了热气。 耳尖已经红透,呼吸越来越急促。 在祁今渔含笑的目光中,俞泠有些难耐地闭上了双眸。眼睫不断颤动,又被因强烈刺激而溢出的泪水沾湿。 俞泠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祁今渔松开,现在无力地搭在祁今渔的肩上。 “小泠,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宛若叹息般的一声。 “陆离虚伪,俞伶伊狠戾,只有我对小泠是完完全全的真情实意。” 然而,身下的女孩闭着双眸,不知是否听清楚了这句。 俞泠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限地下坠,马上要沉迷在其中的时候,身后门的震动突然惊醒了她。 “叩叩——”敲门声。 解放的双手下意识要推开身前的祁今渔,却被一阵更强烈的刺激所拦住,颤动之后只能无力地抓住祁今渔衬衫的领口。 “小泠,我又要吃醋了怎么办?”祁今渔低低笑道。 更猛烈的吻袭来。 门外再没有响起敲门声。 拍卖会还没开场,姐姐就联系不上了。通过管家得知,俞泠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立马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文件,俞伶伊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心情来到这里的。 但此刻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任凭门内的喘息声,唇舌纠缠的水声,透过缝隙,传到她的耳朵中。 俞泠公寓的房间隔音并不好。 这是她在设计时特意留心的,为的是假如俞泠发生什么意外时其他房间的下人可以及时察觉。 所以现在,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的姐姐正在门的另一边,被另一个女人吻着。 羽睫半垂着,一动不动,遮住了她眸里的所有情绪。【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这是一场久违的家庭聚餐。 三人落座在一家豪华却又不过于正式的餐厅,包间空间不大,气氛却温馨,一家三口坐得很近。 一位挽着中式发髻的中年女性,身穿素雅旗袍,神情温和,手里不停地给两个女孩夹菜,一边照顾,一边笑着说: “真是难得的一次聚餐。”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高兴与感慨。 “都怪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留给你们。”她自责着。 “尤其是小泠。”女人目光柔和地看向低头吃饭的俞泠,语气轻得几乎是哄。 俞泠抬头,撅着嘴轻哼一声:“原来你知道啊。” 俞琉见状,也不介意俞泠语气的闹情绪,伸出手摸了摸俞泠毛茸茸的头顶,笑道:“都是妈妈的错,小泠原谅我好不好?” 俞泠嘴角仍抿着,但身体却诚实地靠过去蹭了蹭俞琉的手掌,努力压着情绪,嘴角却还是忍不住翘起。 三人的饭桌上,剩下另一个人默不作声。 俞伶伊注视着对面母女两人和睦融融的画面,向来严厉甚至冷酷的女人,在俞泠面前展现出了罕见的温柔。 然而,当俞琉的话题涉及到她的时候,俞伶伊自然地扬起甜美的笑容,语气明快: “是的,拍卖会举办得很成功,不过遗憾的是没有见到祁阿姨。” “三天后是高三级长竞选结果出来的日子,我已经联系过校长和其他家族了。” 她转头对俞泠一笑:“姐姐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好的,是四天后出差吗?妈妈放心,这种会议我参加过很多次了。” 语气亲昵自然,眼神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敬重。 俞泠打断了两人正在谈论的公事,显然不耐:“你们好烦啊,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中年女人转眼便去哄俞泠道:“好好,我们不说了,小泠不高兴地眉都皱起来了。”打趣。 俞泠一边接受俞琉的投喂,一边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俞伶伊的反应。 表情很平静,笑容很灿烂,说辞也很完美,非常合格的家族继承人的模样。 ——就是因为这样,俞伶伊才不想自己的腿好起来吗?怕她影响到她手中的俞家权力? 俞泠却想,俞伶伊转头回祁家和祁今渔争夺继承人身份,成功的概率都比她的腿恢复要希望大得多。 ** 饭后,俞琉又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给叫走了。 俞泠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但是面对女人的道歉,眉眼还是耷了下来,恹恹地说道:“好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你快点走吧。” 临走前,俞琉抱了抱她,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动作柔和。 面对女人的吩咐,俞伶伊弯着眸回道:“好的妈妈,我一定把姐姐安全送到家。” 俞琉一走,室内的氛围便沉静下来。 俞泠是在想,现在的俞伶伊肯定对她还心存芥蒂。 俞伶伊却是在想,昨天听到的那些声音,暧昧的,柔软的,喘息的,甜腻的,压抑不住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过分。 好像蜇进了骨血中,像是在发烫,快要将她淹没。 她把视线落到那些声音的主人身上。 柔软秀丽的黑发,披在女生的肩头。苍白近乎透明的皮肤,在暖色灯光下透着玉一般的质感。 眼尾轻垂,羽睫微翻,杏眸清澈,几乎不染一丝尘埃。此时神情恹恹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唇瓣因失血而显得淡色,神情微动便引人怜惜。 忍不住的,她幻想那些声音是女生被她压在身下时发出的,那些声音是因为她的挑逗而发出的。 俞伶伊早就意识到,她对俞泠有非分之想。 恨不得对方从其他人眼里消失的非分之想。 俞泠这时却突然抬眸看她,语气疑惑:“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走吗?” 俞伶伊的眉眼顿时舒展,声音清丽:“姐姐,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昨天拍卖会还没开始就走了呢?” “我通过林姨才知道,姐姐回到公寓了。” “因为担心姐姐,我也去了姐姐的公寓,敲了姐姐房间的门,好像不小心打扰到姐姐了。”俞伶伊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歉意。 “祁姐姐不会怪我吧?”那双和俞泠极为相似的杏眸,流淌着莫名的情绪,眼神放到了俞泠的嘴唇上,边盯边道歉。 俞泠回忆那之后的事情,太过难堪,不由热意漫上脸庞。 因病弱而过分苍白的皮肤,只一点羞意便泛上了绯色,宛若雪中红梅,衬得女生更加摄人心魂。 俞伶伊当然知道,祁今渔吻了她的姐姐有多久。 她一直在门外等候着。 直至祁今渔将哭得声音沙哑的俞泠哄睡,动作轻缓地打开门,迎面撞见了她。 祁今渔那一刻的模样,带着不可遮掩的欢愉。 唇瓣泛红,轮廓柔和,薄汗未褪,睫毛沾了水意,眼眸餍足地眯起,嘴角勾着满足的弧度。 见到俞伶伊的身影后,丝毫不意外似的,先轻轻地关上了门,才无声对她说道:“小伊,我们聊聊?” 眼神温和,甚至透着一种蓄谋已久的从容冷静。 俞泠不想回答俞伶伊这个问题,她便耍赖般拒绝回答: “你问这个做什么?好了,快点回家吧,你得负责把我送到家。” 俞伶伊便不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只是笑,站直身子,向俞泠走去。 在俞泠疑惑的目光下,俯身弯腰,将俞泠抱起。 俞泠的身体像羽毛一般轻,抱在怀里像是易碎的琉璃。哪怕是小两岁的俞伶伊,抱起来也十分轻松。 不顾俞泠抗拒般在她的小臂上的几下轻锤,她低声询问道: “姐姐,你说过想要做我的好姐姐吧?” 俞泠意外地扬起眉,没想到俞伶伊在这种时刻说起这个,点头承认:“当然。” 俞伶伊自然地收拢手臂,俞泠的身体被迫与她贴得更近。 “那我的愿望,姐姐都愿意帮助我实现吗?” 看向俞泠的眼神亮晶晶的。 皮肤白皙,睫弯如蝶,秀眉挺鼻,俞伶伊的长相柔和甜美,嘴唇天生有几分弧度,是一副十分吸引人好感的长相。 俞泠警觉:“当然不是,我才不是那种只会溺爱妹妹的姐姐。” 俞伶伊叹息了一声,似乎很遗憾似的:“姐姐放心,我也希望成为姐姐的好妹妹呢,才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顿了顿:“我只是想……每天都能抱抱姐姐,可以吗?” 撒娇般的语气,仿若在对俞泠祈求。 ** 暧昧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中响起,唇齿的交融下,皮肤的触碰变得敏感至极。 再一次以俞泠的止不住地咳嗽中止。 祁今渔爱怜地摸了摸被她吮吸的红肿的嘴唇,满是怜惜道:“小泠辛苦了。” 俞泠推开祁今渔不安分的手指,抽了一张纸,边咳嗽,边擦嘴,听见祁今渔的话,忍不住给她翻了个白眼。 看见俞泠看这样生动的表情,祁今渔笑得更开心了。 她将车内的音乐打开,轻缓的轻音乐回荡。祁今渔递给俞泠一杯温水,商量的语气问道:“小泠,想不想去飙车?” 吓得俞泠差点没接稳水杯,祁今渔眼疾手快地稳住,又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极有耐心地解释道: “后天高三年级的级长竞选结果就会出来,不过非常抱歉的是,到时候我恐怕没有时间陪小泠一起庆祝了。” 竟直接默认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俞泠当选,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她的眼眸中当真盛着歉意,满满当当,十分真挚地诉说着今天接俞泠的理由。 只是刚才祁今渔毫无顾忌的接吻,让她现在的这些理由都像是浮萍一般站不住脚,因此俞泠冷笑道: “是你想亲我的借口吧。” 果不其然,眼眸中的歉意自然地过渡成了赞赏和笑意: “不愧是小泠。不过小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这是很正常的吧?” “爱一个人,就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和她亲亲抱抱。”祁今渔认真地阐述着她的恋爱观。 俞泠懒得同祁今渔掰扯这些,她继续问道:“所以你庆祝的方式,是飙车?” 让她一个腿残的人飙车? ** 这是一片开阔到令人屏息的地段。赛车场占地数十公顷,四周由高大的防护墙环绕,远处是修剪整齐的香樟林和私人庄园的轮廓。 两人刚进去不久,迎面就撞见了一个人。 “呦,祁今渔,真巧,今天竟然能遇见你,哦,还有你的小女朋友?” 来人是个很张扬的红发女人,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在空中,机车服穿得松垮不堪,喝醉酒一般脸上两团异常的红晕,连声音都是黏黏糊糊的,完全一个酒鬼。 祁今渔推着轮椅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回道:“好久不见,宋姐。” 宋姐? 俞泠扬了扬眉,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于是她便照猫画虎地也打招呼道:“第一次见面,你好,宋姐。” 乖巧的笑容,配上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无害。 听见这句,红发女人眯了眯眼,眼神终于清明了些,她看清楚了俞泠的长相。 待再看到俞泠身下那代表性十足的轮椅,便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俞家的那孩子——” “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的。” 接受到俞泠疑惑的目光后,也一句也不解释,满身酒气,大摇大摆地走了。 “看来今天不是我飙车的好时机,我可不是一个会打扰小情侣的人。” 给了祁今渔和俞泠一个“我都懂”的暧昧眼神。 连路都走得七扭八歪,任凭红如烈火的发丝在空中乱卷。 待女人走之后,俞泠问祁今渔:“宋家的继承人?” 祁今渔勾着唇点头:“我们小泠真聪明。” “你和她很熟?” “小泠是吃醋了吗?” 俞泠白了还想要逗她的祁今渔一眼:“她为什么说,我应该感谢她?” 她的交际圈实在寡淡地可怕,即使是五大家族的人,也仅小时候偶尔见过几次。譬如今天的这位酒鬼宋小姐,今天算是初次见面,何来感谢一说? “可能因为宋则灵这家伙今天喝了酒,我们使用赛车场的话刚好阻止了一个酒鬼飙车吧。” 一听,俞泠就知道祁今渔没有说真话,她有些不耐地皱眉:“祁今渔!” 祁今渔只好投降,便推着俞泠向车库走去,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释道:“宋家一向和陆家不对付。” 俞泠的手猝然握紧。 俞泠很聪慧,即使她鲜少了解或者参与到家族博弈中。饶是如此,她一听到祁今渔这句话,就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了。 她本以为,最多只有俞家和祁家在级长竞选上出了力,现在还多了一个宋家,向来与陆家不对付的宋家。 本来还可以解释是后辈的友好竞争,一下子就不对劲起来了。 她便冷笑:“我可真厉害,让三个家族合力把我送上级长之位。”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陆离的处境,一定比她预想得要糟糕上不少。 她好像更加对不起陆离了。 祁今渔的脚步停下了。 她转到俞泠的正面,俯身弯腰,双手撑在轮椅的两侧,把俞泠禁锢在她和轮椅的小小空间中。 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眸难得有些惆怅,宛若一滩春水,有些委屈地蹙了蹙眉: “小泠,你现在在想着谁呢?” “按平常的性子,小泠一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所以小泠现在生气,是为了谁呢?” 声音黏黏腻腻的,仿若融化了的棉花糖,携带着委屈,被风轻轻吹到了俞泠的耳廓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刺激。 很刺激。 非常刺激。 刚开始时,车开得很平稳。 俞泠还有心情欣赏半山腰的草木葱郁。 然后,祁今渔一点一点开始加速。 就像你在乘坐一辆无法停下来的列车。而你明知,列车驶向的地方是死神的镰刀。 在逐渐加速的过程中,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全身血液开始沸腾。 风刮在耳侧,呼啸作响。 俞泠绑着安全带,脸色有些苍白,在头盔的禁锢下,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她的旁边是祁今渔,一身红色机车服,同样戴着机车头盔,赛车在她的操纵下疾驰。 一阵失重感袭来。 急转弯时惯性将她抛向另一边,又被安全带死死地拦住。她感觉身体中的器官都在摇晃。 快到终点的时候,车速减缓。 她这才有时间扭头看向祁今渔。 祁今渔神情未变,双眼专注向前,仿佛并未察觉她的注视。 赛车停稳后,祁今渔摘下头盔,栗色的长卷发随动作甩落,在阳光照耀下宛若流动的绸缎。 把头盔放到一边,祁今渔绕到副驾驶位上,动作轻柔地替俞泠取下头盔。 视野豁然开阔,俞泠一抬眼,便撞入那双琥珀色眼眸。 祁今渔笑着问:“小泠,很喜欢吧?” 俞泠不知道在她进行快穿任务之前的人生有没有飙车过,至少在这个世界,她从未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如果五岁那次车祸不算的话。 祁今渔的车速并不算慢,但操控得非常稳。全程只在场地内宽阔跑道上驶了一圈,规避了任何危险可能,确保了极致的安全。 或许对其他人有些无聊,但这种程度的刺激,对俞泠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 第一个世界的身体就是个腿残,刚学会走路没几年就再度失去行走能力,一直被困在轮椅之中。 想到这里,俞泠难免有些可惜。下个世界如果能够站起来,她一定要多走走,每天跑个几公里也不嫌多。 肾上激素在飙升,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雀跃。大口呼吸,先是劫后余生般的空白,然后是缓缓爬升上来占据整个脑袋的兴奋。 俞泠的眼神还有些恍惚,但她点了点头。 “喜欢!”眼神跃起。 “那小泠跟我走吧?” “什么?” 祁今渔话题跳得太快,俞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祁今渔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着,弯腰解开俞泠的安全带。 俞泠鼻尖嗅到了一股清新的白茶的花香,祁今渔柔顺的发丝蹭过她的脸颊又离开。 祁今渔轻轻将她抱出车座,放回轮椅。 俞泠却不依不挠:“祁今渔,你不能话只说一半。” “快点说,你刚才说的‘跟你走’是什么意思。” 祁今渔的手放到了俞泠的唇瓣上,听见俞泠这命令式的强硬语气,惩罚式地按了按。 直到俞泠呜咽着眼神控诉,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手。 “小泠,你现在是我的恋人吧?” “自然。”虽然之后不一定,但现在至少还是的。 “那当然是——私奔。” 俞泠不可思议:“私奔?”音调都高了几分。 “祁今渔,你是家里违法要进去了吗?”语气十分诚恳。 “还是被祁阿姨发现你不是亲生女儿,抛弃你了?” “先说好,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的。我才不会跟一个没有钱的人在一起。” 俞泠毫不掩饰她的恶劣的大小姐脾气,皱着眉道。 祁今渔被俞泠逗笑:“怎么会?小泠和我在一起的话,会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小公主。” “而且,即使被她们发现真相,也不要紧。祁家只能是我的。”祁今渔向来话留三分,温润圆滑,现在少有的在俞泠面前透露几分骨子里的矜傲。 赛车已经完毕,祁今渔明白俞泠不适合再进行一圈,便推着俞泠向休息室走去,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那为什么要私奔?你有钱,我也有钱。你家里人反对?”俞泠莫名在这个问题上很执着。 祁今渔幽幽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被俞泠逼迫不得已才说出来似的: “我的意思是——”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小泠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只和她在一起…… 祁今渔的话从俞泠的上方传来,俞泠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重点。很难不怀疑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连祁今渔都有些束手无策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直截了当地拒绝:“祁今渔,我们只是现在是恋人。” 祁今渔低低笑了。 此时两人走在空旷的通道中,四周静得只剩下脚轮滚动的声响。 “小泠,可是我想做你永远不变的恋人。” 刻意压低声音,带着股引诱的腔调,祁今渔缓缓劝导着俞泠:“小泠,你看,其他人都认为你应该像朵温室的花,只适合在室内养着。” “可我不同,我知道小泠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我知道小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比如今天,我知道小泠一定会喜欢飙车的感觉。” “小泠想做什么,我都会毫无理由地支持。我会支持小泠的所有,支持小泠的一切。” 祁今渔的声音围绕在俞泠的耳朵旁,像蛊惑人心的深海妖精,回声游荡在空旷的空间中。 “所以,小泠答应我,好不好?” 祁今渔惯用的伎俩,就是用命令的前半句,加上个询问的结尾,温柔中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俞泠本想拒绝,可她听到那句“知道小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心思微动。 坐在轮椅上,她仰起头,与祁今渔低下头的目光正好交汇。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空旷幽深的通道,通向地下车库。外面天光正盛,夏日喧嚣的热气却丝毫弥漫不进这里,甚至于有些过于冷清了。 头顶的灯光洒在俞泠的面庞上,照在俞泠苍白的脸上,仿佛覆上一层朦胧的雾。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瞳,澄澈到近乎无情,无声仰望着祁今渔。 “如果用零到一百分为你对我的感情打分,你会打多少?” 声音与往日的娇纵不同,有种近乎执拗的认真,似乎对答案极为迫切。 祁今渔停下了推着俞泠轮椅的步伐。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绕到前方,站在俞泠面前,俯身与她平视。 眼眸是透明的琥珀色,温柔又深沉。五官轮廓精致,带着天生的贵气。 却没有立马开口回答,而是沉沉地注视着俞泠,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 “嗯……如果非要打分的话——” 俞泠的眼神放亮了一些。 “如果小泠不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的话,那非常可惜,只能永远留在99分了。”祁今渔故作遗憾,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俞泠气得牙痒痒。 她果然不该对祁今渔的真心抱什么希望。 ** 帝丹学院的礼堂自然也是十分气派。 高悬的吊灯折射出无数晶莹的光点,洒下丝丝缕缕的光晕。精心布置的长桌上,铺展着绣花桌布,细致摆设着银制餐具与精美瓷器。 国际著名的乐队正在演奏,优雅的琴声和低吟的弦乐在人群中流淌。穿着考究的服务员在走廊与大厅之间来回穿梭,随时为来此的学生和学院领导服务。 今年的帝丹晚宴,与高三年级的级长换任仪式一同举办。 俞泠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公开亮相。对在场绝大多数人而言,也是她们第一次见到俞家的那位神秘的病弱大小姐。 一出现在宴厅门口,俞泠便察觉到许多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却没有丝毫局促,反而背脊挺直,神色平静。身穿一袭为她量身定制的白色礼裙,秀发挽起,落落大方, 由于身体原因,送过来的定制礼裙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方便她坐在轮椅上。腰线略高,从胸下收起,轻盈层叠的裙摆上点缀着细小的珍珠,从裙褶缝隙中隐隐泛出光泽,在坐姿时依旧保有修饰身形的效果。 肤色过于白,气质柔弱,五官却近乎昳丽。平常无色的嘴唇,此刻涂上了明艳的口红,竟显出几分凌厉与生人勿近的疏冷美感,像是一株开在雪地里的娇艳玫瑰,脆弱却带刺。 帝丹学院向来不会在公众场合直接宣布胜任人选,而是会在开场前就公开结果。毕竟每一方都是权贵,学院不会做得罪人的事情。 因此,今早一醒来,她就知晓了这场有些玩笑似的级长竞选结果。 她会是这一届的高三级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难得的祁今渔没有在她身边。 上次带她去飙车的借口——胜任之后无法陪她庆祝,俞泠原以为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自从两人成为恋人的关系后,祁今渔几乎寸步不离,黏她黏得很紧。 她是一只太会调情的狐狸,不理她时会委屈地撒娇,太过分的时候就会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如今,身边乍然没有这样一个缠着她的人,俞泠不得不承认—— 她居然有点别扭。 管家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同时小声告诉俞泠,上前主动打招呼的是哪个家族的哪位小姐。 俞泠扮演的是暴躁傲娇大小姐,因此正好省了客套的麻烦。 面如桃李的少女,眉毛一挑,语气恶劣:“什么?下周的聚餐?我又和你不熟,为什么要来邀请我?” 面前的女孩,显然是没想到俞家的大小姐是这样的脾气,听见这样不客气的回应后,她本该是因被冒犯而生气的。 可偏偏眼前的病弱大小姐,长相过于惊艳。 尤其那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你的时候,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似的。明明态度刻薄,可她那种将病弱与昳丽融于一体的气质,却叫人心跳漏了一拍。 愣了半秒,最后掩着红透的脸颊,丢下一句“总之随时欢迎俞小姐加入”,就仓皇逃走了。 俞泠不解地望着女孩的背影,再转头一看,四周尽是蠢蠢欲动的目光,顿时心烦意乱。 她示意管家把她推到一个人少的安静角落。 拦下路过的侍从要了一块杏仁蛋糕,她慢慢吃起来,安静地坐着。 这时,学院工作人员过来与管家商量等会的胜任仪式。管家环顾四周,远处俞伶伊正朝这里走来,便放下心来: “小姐,二小姐马上就来。我先去处理些事务,马上回来。” 俞泠随意地点了点头。 从前,她抱怨自己的社交圈太窄。如今面对如此多的陌生面孔,她反倒没有去结交的欲望,甚至有些反感如此拥挤的场合。 想到祁今渔那过于偏执的占有欲,俞泠突然发现,她竟对此适应良好。 真是太可怕了…… 俞泠怔怔出神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高跟鞋声。 她回头望去,竟不是俞伶伊,而是昨日才打过照面的宋则灵。 红色大波浪,深沟包臀裙,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她穿得明目张胆又异常火辣。 不过,她是宋家的人,除了五大家族外,没有人敢随意置喙这个脾气火爆的女人。 依旧七扭八歪的走姿,一手端着高脚杯,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俞泠的身边。 彼时俞泠正低头给俞伶伊打字,询问她现在的位置,身前忽地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头顶立马陷入到一片软绵绵的触感中。 醇香的红酒味,混着女人的香水味,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温热,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人整个拥入怀中。 俞泠的脸倏地红了大半,连忙将身前人推开。 谁料这一个动作,反倒使女人趔趄了一下,杯中清透的酒液,摇摇晃晃,从杯沿处溢出,滴落到女人的胸口处。 宋则灵的身材傲人,此时胸前酒渍晕开,布料上一团深色,那双染着醉意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俞泠,在这种时刻颇有些不正经的暧昧。 俞泠皱眉,声音冷下来:“宋则灵,你来干什么?” 宋则灵仰头将杯中仅剩的一点酒饮下,晃着空了的高脚杯,一个字一个字像是黏在了一起: “庆祝我们俞家大小姐成功打败了陆家大小姐,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个时刻。” “陆离输掉后,都拉不下面子来参加这次晚宴,多么罕见的场面。” “你说是不是,小俞泠?” 夸张轻佻的话语让俞泠本能不喜,可她也懒得和一个酒鬼计较。 “比起我来说,宋姐姐的衣服都湿了,这才是更要紧的事吧?”她不咸不淡地回嘲。 “啊呀,衣服湿了不要紧——” 宋则灵勾着眼尾,一双狐狸眼带着惑人的媚意,猛地抓过俞泠的手,直接按上自己的胸口。 正是被酒液染湿的地方。 红发女人向前靠了靠,俞泠手掌中那片柔软愈发明显。 “要是另外一个地方湿了,那才算是要紧的事呢~” 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宋则灵弯腰贴着俞泠的耳朵低语呵气。 俞泠目瞪口呆,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向来毒舌的嘴巴也变得不利索起来,憋红了脸,怒道: “宋、宋则灵!快放开我!” 宋则灵的力气自然比她大,俞泠试图挣脱无果。 见俞泠这副模样,宋则灵的眸子兀地一亮: “怎么这么害羞?原来小俞泠和祁今渔还没做过吗?” 话音不带丝毫羞赧,直白显露的话极其自然地从宋则灵口中说出。 俞泠脸上的绯红更明显,被刻意用气息触动的耳垂,更是红到几欲滴血。 “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则灵故作遗憾:“不会是因为你这个半残的身体,连做都做不了吧。” “啧,真是替人失望。” 已经不能用玩笑或者挑逗来解释了,宋则灵的这句话带着讥笑,简直是恶意十足。 俞泠面上怒意沉沉,唇角线条紧绷。 还不等俞泠回话,一双手猛地将红发酒鬼扯开。 俞泠的手终于解放。 是俞伶伊。 俞泠第一次看到俞伶伊这副模样。 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鱼尾礼裙,勾勒出女生纤细的腰身。海藻般的波浪卷发,略微上挑的眼尾,浅浅晕染着海棠花般的嫣红,衬得肤色愈发皎洁。 她的身材还带着少女的清瘦轮廓,胸脯尚未丰满,却在那份高贵中揉进了未脱稚气的灵巧,呈现出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美。 涂着口红的唇张张合合,吐露出来的话隐含怒意: “宋小姐,把人家的手放自己的胸上,哪怕您真是喝醉了酒,也不怎么好解释这种无礼的行为吧?” “还有,刚才我来的时候,宋阿姨正皱着眉在找你呢。” 与俞泠一般无二的杏眸瞪着红发女人,燃起的火焰是明明晃晃的威胁。 宋则灵咯咯笑了几声,摇晃着早已经空了的高脚杯,意味深长地看着把俞泠挡在自己身后的俞伶伊: “小俞总,怎么嘴里跟含了火药似的呢?平常可见不到小俞总这副模样。” 说完,也不再纠缠,踉踉跄跄地离开。 “小俞总,祝你姐姐今夜玩得尽兴呀。”一边走,一边笑着扔下意味不明的话语。 俞伶伊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忍不住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可不像是字面意义。 “宋则灵这人发什么癫。”俞泠竖着眉,狠狠骂了宋则灵一顿。 面前女孩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怒,使得浅粉的腮红更加生动。 不过左右不是自己的攻略人物,只要对自己的任务没影响,俞泠就懒得探究她具体是什么心理。 俞伶伊望向她的姐姐,语气带着歉意:“抱歉姐姐,我来迟了。半路上撞见祁阿姨,她拉住我说些了话,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 “祁阿姨说,她身为帝丹学院的董事之一,合该出席一年一度的帝丹晚宴。” 祁阿姨? 俞泠的眼神微动。 她顺着俞伶伊过来的方向寻去,果然在被人群拥簇的正中央发现了祁莲。 她神情温和,却难掩脸上的病色,似乎身体状况愈发恶化。 俞泠又转头观察俞伶伊的表情。俞伶伊的面色如常,正一脸担心地注视着她: “姐姐,宋则灵还有对你做些什么其他的吗?” “她说我这个半残的身体,连做.爱都做不了。”俞泠干脆了当地说出这句话。 俞伶伊的表情终于有了片刻的僵硬。 她下意识垂下视线,手指微微一紧。浓密的羽睫微颤,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片刻后,抬起头,面上已经换了生气的表情,眼底怒焰骤起。 “宋则灵……”三个字,被她念得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将这三个字碾碎咽下。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你出差的日子吗?”俞泠轻巧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她知道,俞伶伊一定会帮她报复宋则灵的。 “特地来陪姐姐的呀,等陪姐姐回家后我再离开。”一瞬间,俞伶伊又恢复到平常的甜软模样,对俞泠撒娇道。 仿佛曾经对俞泠说出“希望姐姐的腿永远都好不了”的人,不是她一样。 俞泠不置可否。 ** 这场晚会其实很没意思。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出现期待已久的攻略主角齐聚的名场面。 一个祁今渔从头到尾没在晚宴上露面,一个俞伶伊守在她的身边还得进行商业应酬,一个陆离疑似败家心灰意冷。 俞泠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宴会过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脸色有些怠倦。 瞥见俞泠的动作,俞伶伊便提议提前回家。 “好。”俞泠爽快答应,根本不去思考身为宴会主角却提前离场这个行为多不适当——她是个傲慢任性的大小姐,这足以解释一切了。 但是走到外面,甚至马上要进车子里的时候,俞伶伊的脚步却停下来了。 俞伶伊是抱着俞泠出来的,晚风有些凉,俞泠的脸埋在俞伶伊的脖颈处,感受到的只是妹妹的温软身体—— 刚好履行了昨天俞伶伊那句“每天抱抱”的约定。 她被安稳地放进了车里。 俞伶伊刚弯腰准备上车,手机却突然响了。 刚开始接电话的时候,俞伶伊的表情还很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还未褪下的愉悦。 可没过几秒,俞伶伊的眉就逐渐皱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在商战中运筹帷幄的气质才在俞伶伊的身上显露出来。 沉着脸色的、专心致志的、全部心思用来衡量利益的。 可一开口,那距离感却又骤然消散。 俞伶伊轻声道,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焦急:“姐姐,公司突然出了一些事情,我得立刻过去一趟。姐姐先回家吧。” 还不忘添上一句:“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哦,一定要好好休息。姐姐的身体最重要。” 俞泠本想本想追问具体出了什么事,听见俞伶伊这样说后,也没有再问出口。 俞伶伊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连脚下的高跟鞋都没来得及换。 好像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了。 俞泠这样想到。 夏日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却也吹不走逐渐浮躁的热气。明月高悬,满是豪车的停车场此刻异常安静。 汽车还没有启动,就在俞泠思索的这几秒,一只手敲了敲她这面的车窗。 “咚咚咚。” 剧烈的敲击声猛然响起,惊得俞泠一怔。 玻璃是单向的,俞泠被这敲击声惊到,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今晚一直没有见到的那人—— 陆离。 俞泠没有摇下窗,她选择直接打开车门。 车门一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一缕清冷的冷梅香水味,齐齐涌了上来。 陆离的状态明显很不正常。 眉头痛苦地皱着,唇微张,双眼微微阖着,连身体似乎都在冒着热气。一向冷冽淡漠的神情,此刻仿佛被某种欲望搅乱。 身上的服装倒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袭淡蓝长裙勾勒出她本就纤瘦高挑的身形,发丝顺滑地披落于背。 自从上次拍卖会,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陆离了。 还没等俞泠反应过来,陆离便像是终于撑不住一般,身子一歪,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她怀里。 极轻的嘤咛声萦绕在俞泠的耳边:“拜托……” 声线颤抖,往日清冷的声音此刻染上了隐忍和情动的沙哑,伴随着细微的轻喘声。 “拜托…不要再拒绝我了……”哀求道。 俞泠本要推开的手突然一停。 **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呢? 俞泠望着天花板,灯光被刻意调成了暧昧的粉红色。 酥麻感从被指尖滑过的四处传来,引起身体一阵阵战栗。 “可以吗?” 俞泠对视上一双颜色极深的黑眸。瞳孔漆黑如墨,宛若黑洞般吸附着她的所有情绪。 明明是询问的口吻,可俞泠知道,这种时刻容不得她反对。 病弱的大小姐咬着嘴唇,满脸忍耐的神色,转过头,将自己的脸埋在被褥中。 身体的异样让她无所适从,往日骄矜的声音,此刻是甜腻颤抖的一声声喘息。 又是一次进攻。 陆离根本没有留给俞泠回答的机会。 过于激烈的高潮甚至让这副久病的身体产生了眩晕的感觉。 陆离这种时候倒是体贴,稍稍缓了一下攻势。 俞泠喘着气,被情潮染上的脸庞像揉碎了的玫瑰,又像熟透了的饱满果子。 “陆离——”俞泠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 分明该是生气的语气,然而俞泠的声音细微颤抖,被她念得颇有几分求饶的意味。 “你是故意的。” 她以为这是本小说世界,陆离的中药是小说情节之一。如今看来,是她小看陆离了。 故意在她面前露出被人下药的模样,将她骗到酒店,然后装作醉酒的样子哄骗她上床。 甚至今天的一系列反常,祁今渔的缺席,俞伶伊的提前离开,说不定都是这家伙谋划好的。 ——当然,这也正好合了俞泠的意。 宋则灵的那句话自然是假的。 嘴唇传来撕咬的感觉,床上的两幅身躯紧紧地交叠在一起。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直到指尖,俞泠被人压倒在床上,像是一条无力搁浅、只能任人摆布的鱼。 陆离听见俞泠的话,也不多加解释,依旧秉持着惜字如金的冷淡语调,细碎的吻从被蹂躏的嘴唇再到红透了的耳垂。 声音沙哑低沉,咬字十分清晰: “怎么?事到如今,想从床上逃走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