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信息更新了?”冯赫一脸错愕,“不对啊,那个不是每天审判完才更的吗?”
井廷努力解释:“就今天死了两个人嘛……然后法官就变了规则,现在主角不一样了,他那个……投票就……”
冯赫不耐烦地打断:“你先组织一下再说好不好?小学语文及格过吗?”
王清隽也点受不了井廷这表达能力:“算了,咱们下楼自己看吧。”
众人下楼,果然看到电子屏上的内容变了,上面赫然写着:
[恭喜主角,完成“一夜双杀”成就,作为奖励,即刻起,在投票环节主角的投票将被乘以3.5,视为3.5票。]
冉凇沉眉:“竟然能加票?”
王清隽脸色微变:“这会不会加的太多了点?今天还能投出主角吗?”
冯赫撇撇嘴:“怕啥!咱们四个人呢,他也就3.5票,再说主角一投票就暴露了,第二天还不是个死?”
“主角根本不怕暴露。”方恣蓦然开口,“没有第二天了,他只需要一票,就可以结束游戏。”
“啥意思?”
“他和我们的票数比,现在是3.5比4,一旦我们内部出现分票,比如有人投A,有人投B,主角只要选不是他的那个人跟票,就可以让那人代替他出局。能投出主角的方法如今只剩一个,四个人的票全部精准地投到他头上,没有一点容错率。一旦我们中再有人出局,票数比就会变成3.5比3,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能投出主角了。”
听了方恣的分析,众人不由感到后脊发凉,然而下一秒,他们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
更新的信息后,还跟着一条补充说明:
[当主角的票数高于他人票数之和时,游戏自动结束,主角将被送离这里,其他人当场死亡。]
众人大惊,也就是说,一旦今天投错,所有人都会死。
“凭啥?!”冯赫震惊得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凭什么让老子死!我那点破事顶多就蹲几年,谁也没权利杀我!”
王清隽冷嗤:“孙盛和阮依依也罪不至死,江晴夏更不至于被反复折磨个百万次,连凌迟都能轻易动用,你以为在这恶鬼头子手底下,谁能善终?实在怕死,你现在带头投自己啊,上了审判台看看他是不是只判你蹲几年。”
“我有病啊?自己投自己!”
“你当然不会投了,你还要笑到最后呢,是不是?主角。”王清隽眼中的光蓦然变得犀利。
“屁!”冯赫情绪激动地用手指指着王清隽,“少TM在这儿污蔑人,说我是主角,你有证据吗!”
“你知道阮依依记恨你打算投你,所以选择杀了她,而法官帮你选好的对象就是孙盛。为了拿到双杀成就奖励,你不惜杀害了自己唯一的盟友,梦里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女孩,她们身上捆着绳子,手腕戴着银铃,和你拍摄的视频一模一样!你的摄影机根本没丢,你假意帮我们拍摄主角的行踪,其实是在做好自己的身份,并且毁灭那些作为罪证的视频,这就是证据!”
冯赫被王清隽宛如机关枪的话突突得有些大脑缺氧。
“什么……什么一样?我那绳子可是那方面的专用绳,铃铛也是特别定制的,可贵了!梦里那玩意儿一看就义乌五块钱一斤批发的,少TM碰瓷!”
“我看就是一样。”王清隽说得斩钉截铁。
冯赫气得转头问向其他人:“你们觉得一样吗?一样吗!可别忘了,昨天高建辉临死前说得什么,王清隽就是主角!这女的拉帮结伙,心机比玛利亚海沟还深!不能听她的!”
“……是马里亚纳海沟。”正在检查一楼地砖的方恣,忍不住抬头纠正道。
“少打岔,就你!方恣,是不是也和她联盟了?一个小喷雾一个小电击棒就被收买了,瞧你那点出息!我回头送你个包行不!擦亮眼睛啊妹妹,她一赢,你也得死!”
王清隽不急也不躁,眯眼盯着冯赫,仿佛看到一只疯狗在乱咬:“你说我是主角,你有证据吗?”
“我……”冯赫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到了,“梦里我一张嘴唱歌来着……对!跟歌有关,你可是在场唯一的歌手,王天后,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清隽冷哼:“井廷也是歌手,你怎么不说是他?”
冯赫直接笑了:“姐,埋汰谁呢!人家韭天玄帝、乱世割神、四大天王之持镰井天王,是‘歌手’两个字能概括的吗?再说,你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唱啊?他从出道到现在,开过麦吗?”
井廷:“……”
方恣没想到,冯赫竟对井廷的事这般如数家珍。
不过井廷也确实是娱乐圈一个特别的存在,宛如新买的白裙子上溅的大油点子一般让人难以无视。
打投、集资、不运回。
一年365天,有360天都在花样嘎韭菜,剩下5天买高位热搜,带头抵制饭圈乱象。
井廷的粉丝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群体。
其他家粉丝每天的日常是:全世界都在针对哥哥,哥哥只剩我们了!
而他家粉丝每天的日常是:只要我们针对哥哥,哥哥就会拥有全世界!
井廷最大的黑称一直是“持镰井天王”,粉丝对此表示,只要我们消化它,所有人都会接受哥哥!
因此,她们集资百万打造了一把24K纯金镰刀送给井廷,以示嘉奖,震惊了全国人民。
等等……镰刀?
方恣不由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把那孩子藏哪儿了!”冯赫狠狠瞪着王清隽,指向一楼大厅上空的那个巨大的吊灯,“梦里孩子就吊在我们正上方,你一定也把孩子吊在哪儿了,是不是!”
王清隽冷笑:“那么高我怎么爬?你以为我是蜘蛛侠吗!再说,就算我是主角,也不会把孩子藏在那儿,我藏别人房间嫁祸别人不好吗?”
“那个孩子身上有最重要的线索,你才不敢轻易让他轻易露面!”冯赫咬着指甲,冥思苦想,“他肯定被你藏在哪个安全的地方了……”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方恣不禁试问自己,如果是她,会把孩子藏在哪儿?
蓦然,她眼睛一亮。
知道了。
第32章
方恣绕过众人,走向角落处的立柜,蹲下身,拉
开最下方密码锁已经作废的抽屉。
瞬间,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抽屉里平躺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同体黝黑的婴儿躯体,也不知是被烘烤得缩水还是本就长得瘦小,只有小小的一团,比成年的猫咪还要小上一圈。
“通常人们第一次检查过某处地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东西不会再在这里出现。密码锁的解除,更会让原本作为谜题的抽屉失去让人探索的神秘感。主角正是利用了这点,在我们打开抽屉后,将婴儿的尸体转移到这里存放。”
方恣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小心从抽屉中抱出。
婴儿浑身沾满了血液,被一个白色的东西包裹着,仔细看竟是一个巨大的纸尿裤,成人纸尿裤。
冯赫看着近在咫尺的残破尸体,险些直接呕了出来,他强忍着恶心,瞬间抓住了王清隽的手腕:“果然是你!那不就是你的纸尿裤吗?我懂了,难怪你带那东西在身边,你每天都要将血撒在这小鬼身上,怕血渗出抽屉,所以裹了它用来吸血!”
王清隽满脸惊慌失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我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一定是主角偷了,他想嫁祸我!”
“不是清隽姐。”方恣斩钉截铁地说,“这血还没完全干透,是今天新弄上去的,如果清隽姐是主角,完全没必要在即将决出胜负的最后一天,做这么冒险的事,还用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纸尿裤,她完全可以偷你的衣服裹着,效果一样。”
冯赫:“……”别说这么吓人的假设好吗?
“其实知道婴儿在这里,并不是我的猜测。”方恣轻轻将婴儿的尸体放在一旁,“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没想到,但刚才走到这里时,突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确定了尸体的位置,而前两天这股味道是没有的。”
王清隽瞬间清醒:“他在引我们过来查看?主角在引你们怀疑我!”
方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道:“主角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方恣瞥了一眼尸体:“曜坤是个女孩,没办法嫁祸给清隽姐。”
其他人自己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
他们先是震惊,再是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除了井廷。
方恣笑了笑,走上前去:“井老师,要我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吗?第二晚我们大家都做了相同的梦,梦里的人说,男孩像妈,女孩像爸,这个孩子竟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主角,真是太可疑了,所以我们判断,孩子的性别肯定与主角相反。”
“……说了这句吗?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井廷依旧是那副呆愣表情,“不好意思,我脑子笨,没反应过来。”
方恣冷下脸:“真遗憾,梦中的人说的其实是,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你。是这件事过了五年,你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一直没有入过梦吧?”
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井廷,错愕得说不出话。
井廷嘴角的笑挂不住了,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都在梦里遇到了吗!我只是记性不好!”
“对,是在梦里遇到了。”方恣平静地反问,“但那真的是你吗?我一直在想,既然高建辉不是主角,其他人也没有离开过梦境,那前天晚上三点零三去骚扰阮依依的人到底是谁呢?后来我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是梦,梦里看到的人也未必一定是真正的人,也许只是法官制造出来的替身。而那场梦里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说过话的人,只有你。”
井廷横眉看向方恣:“我只是不爱说话。”
“确实不爱说话。仔细回忆起来,从第一天开始,每次我们讨论梦境,你从不发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梦里梦见了什么,只能听我们讨论勉强猜测,但一些细节我们不说,你便无法知道。我想我们做梦的时候,你应该就在走廊里徘徊着,等待着杀人的机会,对吧?”
井廷猛地一拍茶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方恣掀开井廷指节分明的手,指着茶几上的划痕:“这就是证据。”
井廷:“?”
“梦里我上船后干呕时指甲抓花了船板,而清隽姐跑向船时,被绊倒了,膝盖流了很多血,茶几上有我的指甲抓痕,楼梯上有清隽姐留下的血渍,这足以证明从梦境一开始,阮依依消失前,我们就走出了各自的房间,来到一楼大厅,和预想中阮依依被袭击后,大家才梦游下楼的结论截然相反,而造成之前结论的原因,只因为阮依依清醒时,看到了同在床上的你。”
井廷眯了眯眸子:“你们什么时候下得楼,和我有什么关系?主角在外面,我在房间里,难道我还有分身术不成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也应该和我们在一起,但如果那样,阮依依醒来时,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待在一楼大厅,要么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的房间里,而这两种情况,主角都可以轻易杀了她。但她没死,只能证明主角还不想她死,因为她一旦死了,你的嫌疑就会最大。所以你必须制造出一种假象,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主角无法进入的假象。这样就再不会有人怀疑你,虽然少了一次杀人的机会,但第二天你可以连杀两人,获取成就,依然稳操胜券。”
冯赫都有些听糊涂了:“不对啊,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主角真的是井廷?这小子还有同伙吗!”
“是你的摄影机。”
冯赫:“?”
“井廷发现了你的摄影机,突然想到可以利用它制造假象。他趁我们都在一楼梦游时,录制了踹门和走动的声音,又将摄影机放在门外。在三点零三分之前,将阮依依抱回到房间的床上,他提前几分钟播放录像,然后睡回到阮依依旁边,只要录制一段空白的时长,控制好时间,就可以假乱真。”
冯赫知道自己摄影机的声效的确牛批,但问题是……
“猫眼又是怎么回事?窗外挂上去的手呢?”
“猫眼简单,随便贴个什么东西在上面阻隔光线即可,以细绳牵引,待需要时,偷偷一扯,就可以制造出有人在门口偷看又离开的假象。而窗上挂着的断肢,也是提前挂上去的。还记得阮依依说过,一开始外面风很大,传来恐怖的‘簌簌’声吗,那应该就是风吹塑料袋的声音。”
冯赫一脸懵逼:“塑料袋?”
“就你和孙盛发现过的那个。”
方恣说着,将那塑料袋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出来,里面竟还裹着她和冉凇从雪地里找到的被风吹落的婴儿残肢:
“这个袋子很大,用它将小手缠住,多缠几层,就相当于一个缓冲壳,这样手打在窗户上,声音就会变小,只剩风吹塑料袋的‘簌簌’声,但是封口不可以缠紧,要等它自己慢慢松掉,被外面的风一点点吹落,这样过一会儿,塑料袋飞了,手裸露出来了,阮依依便能听到手捶打窗户的声音,误以为有人刚刚把手挂在了上面。”
“啥?这特么也行?”
冉凇点头:“行,我和方恣昨晚试验过好几次,大概从挂好到完全脱落,十分钟左右。”
冯赫:“……”
实际上,昨晚方恣就已经开始怀疑井廷,但苦于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井廷能做到,其他人也可以如此做来嫁祸井廷。
然而今天不同了,她找到了新的罪证。
王清隽勉强消化着这套理论,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昨晚呢?昨晚又是怎么回事?井廷到底是怎么把阮依依和孙盛引出来杀掉的,又怎么移尸到你们的房间了?”
“如果不是移尸,而是他们自己去的呢?”方恣反问。
众人满脸写着问号。
方恣蹲下身,指着一处地砖上的痕迹:“昨晚睡之前,我在脚上刷了一层银白色的高光,蹭
到白色地砖上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会留下一点微弱的细闪,这细闪从我的房间,一路到一楼大厅才停。这证明我昨晚又梦游了,而这个大一点的脚印是冉凇的。”
没错,冉凇再次成为方恣的实验对象,与她一起在脚底板刷了一层高光。
“由此推断,昨晚所有人其实都梦游到了一楼,三点零三,当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的室友不翼而飞,房间里只剩他们一个人,又遭遇主角攻击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会……”
冯赫瞪圆眼睛:“我明白了,孙盛是去冉凇房间求救的!”
“没错,只是到了冉凇的房间,他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主角随即尾随进入房间,用电击棒电晕孙盛,将他杀害。”
冯赫听了后背阵阵发凉。
王清隽有些疑惑:“那依依呢?她最信赖的不应该是井廷吗?为什么向方恣的房间跑?”
“我想,她应该已经发现了。”方恣幽幽地说,“即便蒙着脸,在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面前,还是很难掩藏自己的身份。”
王清隽试着代入阮依依,当知道主角竟是井廷时的惊愕,好不容易逃到方恣的房间,又赫然发现没人能救她的绝望,一阵唏嘘。
“房间里杀人的痕迹很难清理,井廷索性就不再清理,他想到了一个一石四鸟的方法。他将客厅里梦游着的所有人都运回了原本的房间,让其余四个人都和两名死者的死扯不清关系。这样不管大家最后决定投谁,他都能坐享渔翁之利。”
“运?”冯赫打了个哆嗦,扫视了一圈众人。
王清隽方恣瘦瘦弱弱的,体重一看就没过百,他就更别提了,简直堪比行走的骷髅架子,冉凇官方数据似乎是56KG,那足有一米八三的井廷确实有能力将他们四个一一运回房间。
“不对,孙盛呢?他那么重,井廷怎么把他送回房间的?”冯赫问。
“井廷抬不动他,可以让他自己跑。”
冯赫:“???”
“只要三点零三之前,将阮依依送回房间,再将我们暂时拖至隔壁的厨房即可。孙盛醒来发现只有他和拿着凶器的主角在客厅,本能会第一时间向楼上逃,找同伴求救,而楼梯口第一个房间,就是冉凇的房间。”
“……”冯赫倒吸一口冷气。
井廷却在这时候蓦然笑了:“方大作家,编得可真好!证据呢?就这指甲印,高光粉,血迹?有谁能证明这不是你后来弄上去的?凭空编故事,谁不会啊!”
“当然不止这些,孩子身上撒着的血不是新鲜的血,是被冷冻过很长时间有些变质的血。”方恣十分冷静地看着井廷,“除了孙盛,只有你的房间自带冰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血被弄成了一个个血包,藏在那些速冻饺子的格子里,对吗?”
井廷:“……”
“冰箱上层的零食,是你供奉曜坤用的吧?那天搜到你房间时,曜坤就在花盆里,因为你长期向花盆里的曜坤浇血,花烂了根,李七雨想帮你打理花,你担心事情败露,才嫁祸于她。随后你将曜坤转移,并去外面重新挖了偏干的土,替换原本的花土,让那盆花看起来无懈可击。”
井廷狠狠咬着牙:“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不信你去检查那些饺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必了,你肯定备用了正常的饺子,不正常的早就已经销毁。”方恣踱步慢慢靠近抽屉,果然井廷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大家有没有发现,抽屉里原本的那个‘7’不见了。”
冯赫瞄了一眼,笑道:“不见不是很正常吗?谁放个东西都会把灰尘蹭掉的,好吧!”
“所以这也是井廷要将曜坤放在这里的必然原因,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蹭掉那些灰尘,以掩盖最要命的证据,那个——‘7’字。”
方恣说着,用手猛地将抽屉一抬,整个抽了出来,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中,竟赫然放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镰刀。
“这个‘7’字不是李七雨的七,而是放过镰刀留下的痕迹。”
冯赫:“?!”
“在井廷第一次打开密码柜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法官跟他开了一个恶意十足的玩笑,那里躺着证明他身份的黄金镰刀。法官告诉他,想杀人可以,凶器得用这个。他第一时间把镰刀藏了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将镰刀藏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里。然而他正想擦去痕迹时,突然想到,这或许可以成为以后嫁祸李七雨替他定罪的铁证。”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七雨果然被推上了审判台,而这个‘7’就再没有存在的意义,反而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威胁。井廷又想到了一个妙计,他将曜坤放在了这里,即便走到了最坏的一步,真的有人再次打开抽屉,注意力也只会放在曜坤身上,而无视掉那个已经被擦掉的痕迹。”
王清隽又是震惊,又是疑惑:“那井廷到底想不想让我们发现尸体?不想的话,又为什么搞那么多血?引人怀疑。”
“因为,镰刀沾了血。”方恣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井廷,“杀了人之后,你感到镰刀上的血味怎么也洗不干净,你想丢,却不能丢,作为法官赋予你的武器,丢掉就等于弃权。你只能去厨房找一把刀背锅,又把镰刀放回原处。可你越想越心虚,索性你将曜坤身上涂满了血,并用王清隽的东西包裹,这样就算有人闻到血的味道,也不会多想。不停制造混乱,不停制造困局,只要熬到12点,有一个人投错票,你就赢了。”
井廷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问了方恣一句:“你怎么知道镰刀在下面?”
“我刚刚摸了抽屉低下,发现前面有灰,后面却没有,证明有人托着后面的位置,搬起过它。”
井廷抿着唇,无言以对。
他看着那把象征着耻辱的镰刀,慢慢红了双眼,蓦然咆哮起来:“这能怪我吗!都是她们害我!都是她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井廷缓缓跪下去,泣不成声。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四张票毫不犹豫地投给了井廷。
一条冰制的阶梯缓缓下降。
【审判开始】
第33章
井廷呆了几秒钟,才慢慢登上台阶,他抬起脸,眼中已然再无情绪。
与平时的故作呆愣不同,此时的他神情完全失去了温度,平静中透着寒意。
【作为这次游戏的主角,在审判之前,愿意分享一下你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吗?】
法官笑吟吟地问。
井廷冷嗤了一声,这法官远比他想象中的残忍,在杀死他之前还要狠狠折磨他,榨取最后一点娱乐大众的剩余价值。
然而井廷却没有拒绝。
毕竟实在太寂寞了。
几日的运筹帷幄,几夜的孤军奋战,本以为即将迎来曙光,却还是被人一刀毙命在这没有尽头的黑夜里。
还有比这更寂寞的事吗?
他需要宣泄。
“从进别墅的那一刻,我就隐约猜到了这事冲我而来。”井廷顿了顿,“因为这里的布置,和我埋她的那所房子,一模一样。”
她?
方恣没太听懂,哪个她?
法官自然懂得其中所指,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会惊讶于我这游戏的创意呢。】
井廷抬了抬眼,面无表情:“惊讶倒没有,只是一开始多少有些恐慌,我没想到第一场游戏就会轮到我。但恐慌之余又难得庆幸,起码我只需要一轮定胜负,不像其他人,就算赢了,也只能在这垃圾游戏里生生耗着。”
法官并没有因为井廷对自己作品的恶评而感到生气,反而大方夸赞:【你还真是沉着冷静呢。】
“有人比我先乱了阵脚,我有什么不能冷静的?”井廷挑眉反问。
【你是说江晴夏?】
井廷轻轻点头:“她一来到这儿,心态就崩了。我知道她在为被狗仔拍到的那件事困扰,我猜想她或
许是为了嫁入豪门,偷偷堕掉了她和黄伦的孩子,才导致黄伦立了墓恶心她,没想到是我想歪了,但终归是跟某个孩子有关。她正是我选择的第一个目标。”
【你那时候就已经准备对江晴夏下手了?】
“不然呢?什么也不做直接等死吗?”井廷冷哼,继续道,“我假意关心她,想获取她的更多情报,却没想到她非常抵触,根本不给我机会。所以我只能趁晚上,在她深陷梦魇的时候,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轻声在耳畔对她说,‘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众人听到这里一阵恶寒。
“我当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但看第二天的反馈,效果还挺不错。我那晚还从她的衣柜里拿走了一件黑色蕾丝外套,本打算找机会嫁祸她,结果她不中用,直接被票了出去。那衣服除了袭击方恣的时候我用来蒙了一次脸,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抽屉密码的?】
“一开始。”井廷轻飘飘地答。
【所以故意输入了错误答案?】
“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抽屉里藏着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果不其然,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把镰刀。”
吐出“镰刀”二字的时候,井廷的神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方恣猜得没错,游戏的隐藏规则的确是,主角每晚可以用这把镰刀杀一个人,一个被法官指定的人,那人会在三点零三醒来,其他人只要还在梦中,弄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苏醒。”
说到这里,井廷的目光陡然一凉。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晚被指定的人竟是冉凇。我没有自信杀掉他,更怕暴露身份,第一晚我只能选择放弃。”
【虽然放弃了,但白天的投票不是扳回了一局吗?当看到江晴夏被大家乱票投出的时候,心情应该很不错吧?】
“她那种人被投出去是应该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沾沾自喜。”井廷眼中满是不屑,“我当时已经开始为第二天的事做打算了,因为我发现这群人中有两个麻烦。”
【哪两个?】
“李七雨和方恣。”
【怎么说?】
“李七雨城府很深,又对养小鬼的事十分了解,我担心她会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主角是我,而方恣就更危险了,她不但鸡贼地第一晚就在抽屉里藏了纸条,还总能精准地猜出隐藏信息。唯一庆幸的是,当晚方恣成了指定目标,只是根据规则,她一旦躲入有人的房间,我就没办法再继续追杀。”
【还真是遗憾呐,毕竟规则是公平的,人不能让你想杀就杀,总得有点防御机制。不过也是你没有对情况做出精准的判断就匆匆行动,反而打草惊蛇了。】
法官语气十分嘲讽,惹得井廷的眼睛不由眯起。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满意吗?”
【还行吧,后来呢?你不用跟我互动,接着说你的。】
井廷深吸一口气,继续陈述:“失败后,我将蒙面的外套和镰刀都藏在了抽屉下面的夹层里,那一晚慌得一夜未眠,我不确定方恣有没有看清我的身形,好在第二天,她没说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开始号召搜房,我没办法,为了摆脱嫌疑,只能同意搜房,抽屉锁着,我不用担心,唯一让我头疼的是曜坤,她那时还在花盆里。”
【为什么要把曜坤塞进花盆?】
“血要经常浇,有时候我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而往花盆里浇东西,最不会惹人怀疑的。”
井廷说得非常平淡自然,自然得仿佛是出门在行李箱里多放一把备用的牙刷一般。
【所以真如方恣猜测的那样,李七雨注意到了你的花,你担心她发现得更多,只能选择嫁祸她?】
井廷轻轻点点头:“我说过,她之前已经让我觉得很麻烦了,现在又直接瞄准了花盆,这个人我必须尽快除掉,一刻也等不了。为此,我不得不想办法告诉其他人抽屉的真正密码,这无疑很冒险,但我宁愿自爆,也绝不坐以待毙。很好,最后的结果证明,我这大胆的一步棋走得非常成功。”
【确实成功,应该没几个人会在看到镰刀的那一刻,还能不慌不乱,想着留下痕迹,布一个嫁祸别人的大局。】
“然而白天再怎么顺利,只要晚上不杀人,这个游戏都很难赢,所以我和你还暗中做了个交易。”
这句话落下,全场大惊。
交易?
井廷和法官竟然还能在游戏中有这种操作?
法官冷冷一笑:
【井廷这人非常有意思,在你们还在为李七雨到底是不是主角争论不休的时候,他在脑中将我唤出,问我能不能取消晚上猎物的防护机制,他愿意用他所有的房产来交换。】
冯赫张口就是一句“卧槽”:“这TM高建辉要是知道能贿赂法官,岂不是早赢麻了!”
【贿赂当然不行,但法官与主角之间的公平交易是允许存在的。我给了他一个方案,我可以让其他人在晚上都走出自己的屋子,这样既不破坏原本的规则,也让他更容易猎杀目标,只是他的票将会被视为作废。井廷同意了,自废两次投票,让你们梦游了两晚。】
井廷的票是作废的?
方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两天的票型,高建辉那天全员未投票,而李七雨的那天……
井廷没有随众人投李七雨,而是投了高建辉,难道是因为李七雨作为得票最高者,票数最后会被公布?
井廷从上方俯视向下,目光紧锁着方恣的脸:“方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那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是什么?”方恣抬头问。
“我看出了当时你在怀疑高建辉,所以我在暗示你,明天我会帮你一起投他。”
“……”方恣说不出话,只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只是我没想到,与高建辉结盟的阮依依竟然会主动找上我,还提出要和我睡,妄图用身体换我投冯赫一票,我当时真的差点没笑出声,我的票早就废了,她拉谁的票都不该拉我这票,更何况晚上一旦所有人都走出房间,谁和谁睡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送上门的女人,我没有拒绝的道理。唯一麻烦的是,我刚答应她,法官就告知我,那晚被指定的人是阮依依。”
【别这么瞪着我嘛,我也只是觉得这一晚选她会更加有趣。】法官笑得做作极了。
井廷收回犀利的眸子:“我既然答应了,就没办法反悔,我不想得罪阮依依,她背后不但有高建辉,还有方恣和王清隽,可是到底杀不杀阮依依呢?我陷入了两难,不杀她,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这个游戏也再难有胜出的希望,而杀她,那不是摆明让所有人都怀疑我?”
【后来呢?】
“问我不如问你自己,你后来做了什么?”
法官无奈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让游戏走入僵局,所以又给井廷加了一个新的条件,一旦三个晚上都杀人未果,我可以给他一次双杀的机会,如果成功,剧情将会迎来反转高潮。】
方恣做梦也没想到,这“双杀成就”竟是法官临时加的?
难怪王清隽一口一个“恶鬼头子”,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法官眼里,不过是带动节目效果的氛围道具。
“法官给出的新条件诱惑很大,我别无选择,只能留下阮依依的命。但她的命也不能白留,我需要她洗白我。当晚的方法方恣推理得八九不离十,那晚很忙,除了搞那些机
关,我还要把曜坤的尸体转移,因为除了李七雨,阮依依也注意到了那盆花。”
方恣只怪自己晚了一步,没有早一天想到花盆里可能藏着尸体。
【说起阮依依,我有一点疑惑,假如当晚她没被窗外的手吓晕呢?岂不是要陪着你躺着等天亮?那你的计划可就败露了。】
井廷挑起眉,冷冷一笑:“她那一晕才是败笔。我本是打算当她发现窗外的手,再过半小时,就假装梦游走出房间,以她的胆量,绝对不敢跟上来。这样阮依依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走出了房间,她是当晚唯一清醒的人,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时间节点。”
【哦?假如她就跟着你出门了呢?】
“那她也只会以为是别人的动作比我快一些,我们还是同时梦游,更何况其他人当时已经在一楼,他们的嫌疑反而比我更大!”
【不怕摄影机被阮依依看到?】
“差点忘了,”井廷眼色蓦然一亮,他低下头瞥着方恣,“这一点你可猜错了,虽然是用了摄影机,但我把它藏在了门口的柜子里,那里比门外更安全,听起来也毫无区别。”
啪啪啪……法官鼓起了掌:【真是完美的布局。】
“不完美,有很大的缺憾。”井廷颓然沉下眉,“如果能把所有梦游的人在醒来之前都弄回楼上去,才是完美,那样他们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出过房间,也就没有方恣算计我的机会。只可惜这些人中有一个孙盛,冉凇我还勉强搬得动,孙盛实在……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还不如当时单独把他留在楼下,直接嫁祸他好了,反正我早就想他死了。”
【哦?为什么?孙盛似乎在查找主角上并没有给大家什么帮助,反而一直投错票,这难道不是你的助力吗?】
“他的妹妹是我的粉丝,孙盛甚至会模仿我的笔迹,是所有人中最了解我的人,我不知道每晚梦里都会出现什么,万一……总之,他必须死!”
井廷眼中满是杀意:
“好在,终于轮到了他,当我知道法官的指定目标是孙盛时,真有种嫌时间太慢,恨不得马上到凌晨三点零三,一镰刀砍在他脖子上的冲动。可我却没想到,法官这时候背刺了我一刀。”
【有吗?】法官故作惊讶,【我做什么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啊。】
“可选择的猎杀目标里根本没有方恣!”井廷厉声吼道,“她是你的卧底,对吗!”
这一句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方恣身上。
呵呵呵呵——法官阴沉地笑了笑:
【游戏是公平的,如果她是卧底,我也不会让你第二晚就杀她了,是你忽略了一条规则,被你追杀失败的人,是没办法再杀第二次的,冉凇阮依依是被你主动放弃的,所以可以给你第二次选择猎杀的机会。】
其他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而只有方恣清楚,不能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无罪”人。
她的性命可以任由法官夺取,主角却没这个权利。
这就是法官的任性。
井廷自然不信,但也无可奈何,这里的一切都由法官操控,法官想给他反杀的机会就给他,法官想保什么人自然也保得下。
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继续道:“不能杀方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阮依依。冯赫、王清隽是两个淘汰热门,没有必要杀,冉凇追杀难度太大,杀孙盛本就会耗费大量体力,所以我必须挑一个最好下手的人,才能保证一夜双杀。”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100个小时似乎都没过……】
井廷无视了法官的冷嘲热讽,开始讲述那夜具体的情况:“0点之后,大家都梦游到了一楼,我先把阮依依搬回到她的房间,拿走了她的电击棒和喷雾,一是防备她偷袭我,二是我要用这些来对付孙盛。然后我又将其他人一一拖至厨房,在孙盛醒来之前,用从冯赫那里偷的手铐拷住了他。”
【只拷了手?】
“对,我要留着他的腿,让他跑上楼去。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他醒来后惊慌极了,大声向楼上呼救,甚至都不敢撞过来跟我拼一拼,杀死他后,我本想把手铐留下,嫁祸冯赫,但想了想又取走了。那样实在无趣,我更想看冯赫和王清隽激情互咬。杀了孙盛之后,我去了阮依依的房间,她当时躲在衣柜里,我能听到她捂着嘴哭泣的声音,她被我拽出来的时候,满脸鼻涕眼泪,还狠狠踩了我一脚,不过不疼,她病得太重,跑都跑不动,等她勉强进了方恣房间,爬到方恣床边,我才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井廷说到这时,语气中满是兴奋与骄傲,仿佛那正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事后,我又将其他人从厨房依次搬回房间,找了一把刀蹭上血,扔进卫生间。我不能让别人发现镰刀的存在,我将它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能隐隐感觉那刀在不断溢出血气。我想把它换一处隐藏,却实在想不到更安全的地方,我想丢掉,法官却不许我丢,说那样算弃权……最后只能在曜坤身上淋上些血,我还放了一个纸尿裤在那里接血,这样王清隽身上就又多了一处疑点。”
井廷说到这里,眼中已经没了神采。
因为再说下去,就到了方恣指认他的部分。
【饺子里真的都是血吗?】法官问。
“是。”
【谁的血?】
“很多人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井廷平静答道。
很多人?
方恣蓦然想到了什么,心不由一抖。
冯赫听了直咧嘴:“玛德,咋还不知道是谁呢?怕不是是打劫了献血车吧!”
“布置完一切,我将‘饺子’、江晴夏的衣服、冯赫的摄影机手铐一起扔进了湖里,只等最后的结果……就差一点,如果我不在曜坤身上淋上血,方恣就不会发现藏在抽屉底下的镰刀……就差一点!”
说到这里,井廷再次激动地咆哮起来,他狠狠摇晃着囚禁他的冰柱,几乎要用一腔怒火将它们全部融化。
【的确遗憾,就差一点,我都为你感到惋惜……】
法官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其实我更想听听曜坤母亲的事,能聊一聊她的故事吗?】
“她?”听到这个人,井廷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沉眉思索了片刻,才说,“是我的一个粉丝,名字我都快忘了。”
【是被拍到的那个?】
井廷冷笑:“那是最近的事,曜坤可都死了五年了,你说呢?她是另一个。”
【哦,和你相好的粉丝真不少啊……】
“这很奇怪吗?那么多女人主动送上门,总有一两个睡得下去的吧?”井廷说得理直气壮,“本来相安无事的,偏偏那天她撞到了我和另一个……那个女人脾气很急,又哭又闹的,还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搞得她是我女朋友一样,也是好笑。我没说什么,好聚好散呗,对这种不长脑子的女人真的没辙,她稍微琢磨琢磨就会明白,她们对我来说,还不都一样?无非是哪个有钱点,哪个漂亮点,哪个随传随到听话点,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几个月后,她突然大着肚子来找我,还拿着亲子鉴定,说是我的种,甚至让我和其他女人断绝关系,简直疯了!我让她打掉,她说已经六个月了,打不了。当时我真的很慌,真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拿到第一个剧本,眼看着过几个月就要进组,她这是要毁了我!”
井廷的神色逐渐恍惚起来:
“我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一旦留下,就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把柄!她想控制我!彻头彻尾控制我!我……我心里有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对她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但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还要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你先留在这所房子养胎……对,就跟现在这栋别墅一模一样的那所房子。”
方恣隐隐猜出了接下来的剧情,鸡皮疙瘩逐渐爬了出来。
“从那天起,我们又回到了刚在一起时的蜜月期,我几乎每天陪着她,从早到
晚,我给她做饭,给她按摩,甚至给她洗头剪指甲。直到有一天,她在浴室洗澡,我故意把外面的地弄得很湿很滑,她出来摔了一跤,果然下面开始流血,我知道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井廷竟嘴角弯出了兴奋的笑意。
“她慌了,哭得很凶,让我打120,我说,别怕宝贝,我叫最好的私人医生过来。我一直等着这一刻,医生自然早就安排好了,随传随到,可……”井廷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了下去,“事与愿违,这样一个孩子,竟然活着生出来了,而那个女人……”
记忆的画面逐渐浮现在井廷眼前。
“不好了,大出血,必须要立刻送医院!”
井廷愤怒地摇晃着眼前的医生:“你搞不定吗?那我请你来干嘛!”
“这种事是不可控的啊,快打电话,再晚要出人命了!”
井廷却直接将护士手中正要拨号的手机摁掉,淡淡道:“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可……”
“滚!”
待那位医生和那位护士离开,井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发起呆来。
“井廷……我好痛……井廷……”那个女人困难喘息着,声音支离破碎。
井廷实在不忍心她一直这样痛苦,便把她趁夜埋进了这座独栋别墅的花园里。
那里很宽敞,还有她喜欢的茉莉花。
埋下去时,井廷甚至还能看到她指尖微弱的颤抖。
只是一声孩啼,让他不由身子一震。
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可恶。
该活的不活,该死的不死!
那一刻,井廷甚至想直接将那孩子也丢到泥土之中,只是冷静之后,他想到了一件事。
“唉,你知道姓郭的为什么最近运势那么猛吗?他啊……养了脏东西……”
井廷豁然开朗,他有了新的计划。
【杀了人,不怕被抓吗?】法官笑着问。
“那得先有能报警的人。”井廷淡漠道,“那个女人早就和她的朋友父母闹掰了,辞了工作,断绝了一切社交,她怀孕的事甚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断绝一切社交?为什么?】
井廷冷冷一笑:“因为我,你们身边也有追星追得脑子都不要的那种人吧?这很难理解吗?”
这种人,方恣自然见过。
可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井廷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他利用的不也正是对方对他失去理智的追随吗?
【是谁帮你把曜坤制作成现在的模样?】
“一个挺有名的法师。”
【起作用了吗?】
“起是起了些作用,红了三部剧,但是很快新的流量也来了,。”
【啧啧,这位有名的法师怎么听上去不太靠谱啊,你那三部剧我没记错的话,是资本用钱生生砸出来的,你还因此签了卖身契,换头猪也红了。】
“你!”井廷被法官激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要我就去维权,你应该给了他不少钱吧?】
井廷的确去找过,那位法师又给了他新的指点。
“他说曜坤生前身体孱弱,运势也比其他小鬼能汲取得少,如果非要用她招运,得先借别人的运。”
【借运?谁的运?】
“我粉丝的运。”
井廷接下来的话听得全场无一不瞠目结舌。
“他让我把借运的红绳,做成粉丝的应援物手链进行售卖,那红绳上面挂着一颗银铃,银铃内侧实际上刻着特殊的符咒。演唱会之前,我将曜坤藏在一颗装饰的灯里,悬挂在会场上方的正中央,演唱会开始后,她们的运势就会随着节拍源源不断注入到曜坤体内。”
方恣终于明白了梦中诡异的景象。
她在梦里扮演着的是井廷的角色,而那些为她献祭肢体,又被吸干骨血的,正是井廷的粉丝。
【有效吗?】
井廷沉默了。
【后来呢?】
后来,法师又有了新招数。
他让井廷去找一百份死婴的血液浇灌曜坤,以激发小鬼的最大潜能。
婴儿死去的几个小时后,血液会逐渐凝固,那几乎是在要求井廷,必须弄到新鲜的尸体,又或者说,他需要继续杀婴。
让井廷庆幸的是,那段时间出现了RN病毒,他买通了殡仪馆负责烧尸的人员,弄来了不少死婴的血液。
只是这样的婴儿实在不多,剩下凑不到的,只能用活婴代替,具体如何获取,井廷不想再回忆,实际上成本也没有想象中的高,一些地区尚有人遗弃女婴,他甚至可以叫人在固定的地点守株待兔。
【一百份血都弄到了?】
“弄到了。”
【你的运势好转了吗?】
“……”
这句话问了实属多余,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那三部剧后,井廷就再无消息,虚挂着个顶级流量的名号,实际上分分钟要被市场与资本淘汰。
【要我说,你最该杀的应该是那个忽悠你的老神棍吧。】
井廷蓦然笑了,笑得极其狂妄:“你怎么知道我做了?差点忘了,你可是无所不知的神啊!”
井廷最后一次拜访那位法师时,无意中扫了一眼对方的手机。
那位法师竟然也刷微博,还在一个“转发此条,24小时内立刻有好事发生的”玄学微博下激情KY:
[都21世纪了,咋还有人信这玩意,马列白学了?]
“您供了这么多鬼,他们是不是能保你一世平安啊?”那时的井廷蓦然抬头问。
法师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啊?那当然,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信,我想试试看。”说着,井廷猛地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直直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鲜血瞬间涌向他的白色T恤,比他采集到的那些婴儿的血,新鲜得多。
但是从始至终,没有一只鬼出现。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来这里的第一天,似乎一直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明明你们那边还是大夏天,却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是有什么深意吗?】
“那外套是那个死人的。”井廷冷冷道,“我穿着它,不过是为了掩盖一身的血。”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谁也没想到,井廷在来到这里的前一刻,竟然正在杀人!
法官低沉地笑了笑:
【不愧是主角,还是你的故事听起来最跌宕起伏,最有戏剧张力。那么——请诸位量刑。】
第34章
法官话音落下,血红屏幕上排在最后的那根黑色统计柱迅速拔地而起。
井廷盯着统计柱上那刺眼的两个字,表情异常冷静。
那结果早已预见,连法官都觉得没有悬念得有些无趣,他淡淡问:
【是否加刑?】
大数字急速滚动起来,比井廷的单曲销量更轻松地突破了千万大关。
令众人惊愕的是,在数字停止的那一刻,井廷竟突然掏出藏在袖口的一把尖刀,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一瞬间,鲜血直泼屏幕,为最后统计出的数字染上了一抹污浊。
井廷盯着法官,笑了,笑得狂妄至极。
他颓然跪在坚硬的冰面上,却仍固执地抬着头,用口型努力地说着:……没人能审判我……谁也不行!
法官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跟着笑了,笑中带着些怜悯:
【只可惜我不是人,是魔鬼】
几秒钟过去,井廷才恍然发现,自己胸口除了一阵更比一阵难捱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任何生命即将消失的迹象。
相反的,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感观在无限被放大,每一寸心脏传
来的恶痛,都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下一秒,冰台碎裂,井廷猝不及防从空中跌落。
他重重摔在地上,腹痛难忍。
腹?
不对……他明明是背部着地,应该腰背疼痛才是,这……
井廷费力地缓缓抬起头,顿时冷汗直流,他看到自己的腹部肿胀起来,越鼓越圆,仿佛一个充了气的皮球。
疼痛感越发明显,越发频繁,仿佛无数老鼠在他身体里狠狠啃咬他的五脏六腑。
都说疼到极处为钻心,可此时腹内的痛,竟比胸口的疼更可怖。
井廷像被丢入了水里,汗湿透了全身,甚至有一滴汗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眼里。
好痒!
好疼!
他此刻恨不得生生将自己的眼珠剜去。
地上已经湿了一片,凉得井廷的身子直打哆嗦。
手指间也多了一丝滑腻。
那不是水,也不是汗,仔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肥皂?
井廷蓦然清醒,地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当年他为了弄倒那个女人在卫生间洒得肥皂水。
啊——
一声噎在喉咙发不出的惨叫,震得井廷胸膛剧烈起伏,大量血液也跟着震动,汩汩地从刀口流出。
疼!
井廷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字,他的腹部正承受着毁灭一般的极刑。
一把镰刀直直剖开了井廷的肚皮,从他的腹部缓缓伸了出来,一只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小手正握着那把黄金镰刀。
啊——
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井廷直接吼哑了自己的嗓子。
那双小手有力极了,不停撕扯着井廷腹部的伤口,一点点努力地往外爬着。
井廷艰难呼吸着,他已经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疼到晕厥,又从晕厥中被疼醒。
反复煎熬了10分钟,每一秒都痛苦得井廷想当场了解自己。
那黝黑的小娃娃终于从他腹部的破口中慢慢爬了出来,带着一身鲜血,坐在他脸庞“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得井廷头皮发麻。
正当他以为这已经是痛苦的尽头时,才惊恐地发现,这只是开始。
一只挂着腐肉露着骨头的手赫然从他肚子的破口中探了出来,无名指上还挂着一枚素戒。
他送给她的那枚。
不值钱,却被对方当宝贝一般天天戴着,只因戒指内侧刻着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已经再不见往日花容的腐坏女尸,正从井廷的身体里艰难地向外钻着,来寻觅那个最让她放不下的男人。
啊啊啊——啊!
井廷疼得涕泪横流,身体早已失禁,比他曾经嘲笑过的临死前的阮依依更狼狈百倍。
“艹,B级片都不敢这么拍!”冯赫不忍再看,直接扭过头去。
当女尸终于完全从井廷的身体中爬出,对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女尸弯下腰,轻柔地抱起那个碳化的孩子,耐心哄着:“宝宝不哭,妈妈在呢……”
而曜坤只是低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痛苦不堪的父亲,“咯咯咯硌”地笑。
“宝宝,爸爸好像很痛苦,要不我们帮帮他吧?”女尸也跟着笑了。
她划了一根火柴,下一秒,火光大作。
井廷瞬间被淹没在大火之中,皮肤被啃噬的煎熬与伤口的撕裂感同时折磨着他。
井廷在火中翻转,挣扎,耗尽了全部力气。
直到他被烧成了与曜坤一般光景,火势才逐渐熄灭,可他竟仍顽强地活着。
女尸在一旁的土里刨了一个坑,一个跟埋她时一样大小的坑。
她弯腰扯拽着已经黑如木炭的井廷,却拽不动。
这男人实在太重。
这时,曜坤缓缓爬了过来,她抱着井廷的手,咿咿呀呀地对着母亲说着什么。
不——井廷目瞪欲裂。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咔”地一声,被曜坤生生掰了下来,就如同他那晚为了吓阮依依,掰下曜坤胳膊时一般清脆。
女尸温柔地抿唇一笑:“宝宝真聪明,像爸爸一样。”
她蹲下身,徒手开始撕扯井廷被烧干的躯体,撕不动就硬掰,掰不动就用那把镰刀慢慢砍。
在一段难以描述的极度痛苦中,被分成一块块的井廷,竟还没有停止心跳,他被重新拼凑在了那个土坑里,甚至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他的身下躺满了被他残害的婴儿尸体。
泥土一点点扬在井廷身上,洗刷着他一身脏污。
当土终于完全没过井廷的脸,他蓦然听到一声呼唤。
“廷宝!”
不止一声,是无数声。
“井廷——”
“老公——”
“啊啊啊啊——”
无数少女的尖叫从上空传来。
那么熟悉,那么炽烈。
女孩子们在不成调的旋律里、电过音的歌声中逐渐癫狂,她们高呼,她们摇摆,她们不停地跟着节奏蹦跳。
一下,又一下,将井廷身上的土一点点踩实踩紧……
“救我!救我!”
井廷奋力呼喊着,疯狂捶打着,可少女们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她们的眼、耳、心,此刻已完全被台上那个完美的假象占据。
绝望。
无法言说的绝望。
井廷就这样在痛苦的折磨与愤恨的窒息中,得到了一次短暂的解脱。
屏幕上的大数字,少了一笔,而下一场加刑也即将开始。
这时,受刑画面被法官暂时隐蔽,方恣等人眼前浮现出了几行大字。
游戏:《怨童》
难度:二星
进度:已完成
【恭喜四位顺利通关第一场游戏!】
法官高声宣布道:
【接下来,各位将随机进入下一轮游戏,期待你们在各自游戏中的表现。】
随机?
各自?
冯赫不由懵了:“我们四个不在一起啊?网游改单机了?”
法官低沉一笑,反问:
【你们该不会以为只有10个人进入了我创造的游戏吧?】
王清隽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游戏里还有其他人?”
【你们所在的别墅,只不过是这场游戏中小小的一个分场,在同一时间,其他地方有无数个10人分队激烈地角逐着,按现在的进度,估计能留下三分之一,他们要么是你们的队友,要么是你们的对手,怎么样?期待吗?】
不期待。
方恣只感到心都凉了。
她本以为,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不需要多久,她要么死个干脆,要么能成功离开这里,却没想到这竟然只是痛苦循环的开始。
【请抽签】
法官一声令下,众人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虚幻的按钮。
冯赫搓了搓手,第一个按了下去。
游戏:《血莲花》
难度:一星
进度:待开始——7/10
“这个7/10啥意思?还差3个人开局吗?”
【没错,等待期间,你尽可以在我设置的隔离区休息。】
王清隽也随之按下按钮。
游戏:《母亲》
难度:一星
进度:待开始——4/10
她看了一眼,关闭屏幕,没说什么。
在冉凇按下按钮的瞬间,方恣也按了下去。
眼前竟赫然显示着:
游戏:《影》
难度:三星
进度:即将开始——10/10
三星?
要比这场游戏更难更危险吗?
不仅如此,最下面还多了一行信息。
队友:冉凇
方恣震惊地看向一旁冉凇面前出现的屏幕,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着:
游戏:《影》
难度:三星
进度:即将开始——10/10
队友:方恣
方恣抬头时,王清隽与冯赫已然不见踪影,耳畔只传来法官的声音:
【哦?你们俩抽到了双人模式?还真是幸运呢……接下来的游戏,依旧是一场10人游戏,但你们会是彼此唯
一的队友,一方被票投出,暂不淘汰;双方都被投出,一起上审判台;若有一人赢得游戏,另一人同样通关,只是如果其中一方不巧是那个主角……】
法官微妙地顿了顿:
【那另一方在游戏结束后当即死亡。】
第35章
又死?
第一次听到这个字时,方恣内心多少还感到过恐惧,然而再一再二又再三,早惧麻了。
她到现在还能看不透?
这位法官就是把她当成个活乐子戏耍,一直吊在死亡边缘反复折腾。
没过瘾之前,不会轻易下杀手。
方恣什么也没说,敷衍地笑了一下。
而法官心领神会的笑意,也同时传到她耳畔,带着几分默契与刺耳。
倒是冉凇情绪显得异常激动:“这不公平!如果下一个游戏的主角是我,那方恣岂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冉松的话,让方恣感到有些奇怪,若是换作别人,自然是率先顾及自己的安全,担心队友是否会连累自己,这个冉凇怎么反过来只关心她的死活?
总不会是……
冉凇猜到了她无罪人的身份?
方恣暗中细细观察着男人,继而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方的神色并不像看穿了一切的清醒,反而更趋近于一种茫然的愤怒。
只是……仔细看,方恣蓦然发现冉凇的眉眼真是生得漂亮,即便面露愠色,眼中依然闪着清澈的光,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看着看着,方恣莫名又感到那双眸子让她有一种熟悉感,仿佛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双手在一点点剥掉尘埃,暴露出一些……
她的头顿时疼痛起来,难以再想下去。
【如果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事先定好,那游戏的乐趣又如何体现?放心,还有很多隐藏的规则等待你们去探索……不好意思,时间到了,祝你们好运。】
法官的话中断了方恣的思绪,头痛也随之消失。
她与冉松眼前已经亮起了一串鲜红的数字,那是一个紧迫的倒计时。
10
9
8
…
方恣知道数字计完,他们会立刻进入一场新的游戏。
“冉凇,”她伸手抓住了冉凇的胳膊,凑到对方耳畔,冷静又快速地说道,“进入游戏之后,假装不认识我,别让别人看出我们是一队的,记住!”
冉凇疑惑地看向方恣:“为、为什么?”
3
2
“来不及解释了,有机会再说,听我的!”
1
倒计时结束,方恣眼前骤然一黑,整个身体继而失重,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再次清醒时,正躺在一处又硬又凉的地方,腰痛难忍,一道刺目的强光直打在她脸上。
“哟,又来了一个?”俏皮的年轻女声从上方传来,“怎么没见过,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比起我还是差得远。”
说罢,咯咯咯咯笑得像只嘴碎的麻雀。
方恣缓缓睁开眼,眼前已然伸来了一只做着精致美甲的手。那只手力量着实不小,直接将方恣从地上拎了起来。
“……谢谢。”
方恣站起身才看清,自己竟躺在一个舞台中央,这里很破,很旧,地板已经磨掉了些漆,幕布上残着几处大洞,房顶的蜘蛛网随处可见,像是一个被废弃了很久的学校礼堂。
而拉她起来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影坛新星——唐俐。
论容貌,唐俐不及江晴夏精致美艳,也不如阮依依楚楚动人,她的美带着棱角感,倔强感,有些犀利,又有些叛逆,是一张极具辨识度,又经得住大银幕360°审视,让观众百看不厌的脸,俗称高级电影脸。
唐俐也不过只比阮依依大上两岁,拍了两部电视剧三部电影,作品算不得多,获奖率却奇高,几乎每部作品都能帮她拿下几项殊荣,演技之精湛,同年龄段已无敌手,真正意义上的未来可期。
只不过这样难得有天分的年轻演员,路人缘却……
唐俐已经点燃了一根女士烟,直直吐了一缕烟喷在方恣脸上,皱着眉打量起方恣:“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叫什么?干什么的?队友呢?都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没错。
唐俐的性格比她的长相更具棱角,她并非针对方恣,她向来这副模样,无论对前辈后辈,无论在台下台上。
就连面对电视台的采访,唐俐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烟瘾,被经纪人没收了烟后,索性在镜头前表演起无实物吸烟,还流里流气地笑问主持人,怎么样?够劲儿吗?
每逢唐俐出演真人秀,论坛里光骂唐俐的帖子就足以占满前三页,有时她还嫌不够热闹,在线直播,亲临论坛,废寝忘食地与众网友互相问候全家直至深夜。
曾被官媒点名批评不下10次,但该拍的电影一个没少。
倒不是全娱乐圈只有唐俐一个会演戏的女演员,而是因为,她有一位任职影视公司总裁,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
而半年前,那位老父亲不幸身亡,网传是被唐俐活活气死的,官方通告则是意外坠楼。
或许是对父亲的死怀有歉疚,又或许是担心未来的前途,自那以后,唐俐收敛了许多。
方恣还没来得及回答唐俐,已经听到旁边传来的另外一个声音。
“方恣?是你?”
方恣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他身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身体比衬衫更单薄几分,眼镜后的眼睛,柔和文雅。
“赵老师?”
方恣认出了那个人——编剧大师赵思遇。
说起来,赵思遇算是方恣从事写作的启蒙人。
大学的最后一年,方恣迷上了一部悬疑电影,她反复将那部电影看了无数遍,逐帧分析,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剧本,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位编剧的大名——赵思遇。
方恣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仿写一部电影剧本,却得不到要领,直到她拜读了赵思遇的书,才有所顿悟。
自那以后,方恣买下了所有赵思遇的著作,无论是记录琐事发表感想的散文集,还是深讨剧本创作的学术书。她研究了数月,终于写出了一个勉强成型的短剧剧本,那便是《侦探小杰》的雏形。
而真正有幸面见赵思遇,是在一年前,在她已经成为肆大耶之后。
那段时间,不少影视公司主动抛出橄榄枝,试图买下方恣这几本书的版权,拍成影视作品。
但自从生命中无端闯进了一位妙人冯赫,方恣对这个圈子已经PTSD了,拒绝得不留余地。
其中有一家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倒是神通广大,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扒出了方恣的社交账号,并一路追踪到方恣几年前在某APP留下的千字影评。
[我们将邀请赵思遇老师亲自操刀,改编您的作品,请肆大耶老师再考虑考虑。]
这一句话,让方恣彻底败下阵来。
对方并没有忽悠方恣,请来了货真价实的赵思遇与她面谈细节。
只是方恣还没来得及将赵思遇的学问榨干,项目就被迫中止。
赵思遇家中突发了变故。
他的妻子产后抑郁,自杀了。
不光是方恣,所有人都为此事震惊不已。
赵思遇与妻子感情颇深,恋爱时就是众多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怎会……
那件事后,赵思遇便与方恣断了联系。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遇他。
“你们认识?”唐俐狐疑地看着赵思遇与方恣,“这女的也是个编剧?”
赵思遇本能地退了一步,推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才对唐俐介绍:“方恣是一位作家,很优秀的作家。”
赵思遇向来如此,面对除妻子以外的女性,都表现得格外内向腼腆。
方恣与他交流时,赵思遇也一直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优不优秀得用作品说话,而不是看你们行业内互吹。”唐俐冷冷瞥了一眼方恣,“哎,回头把你的书拿给我看看,我说你行你才真的行。”
方恣:……
唐俐挑挑眉,面对别人的无语,甚至自带几分得意。
方恣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三人,角落处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目测一米八上下。
“那是谁?”方恣问
“陆航。”唐俐答得干
脆,“说是嫌我抽烟呛得慌,躲边上去了。”
陆航,唐俐的同行。
唐俐第一次提名最佳女配时,陆航正是那届的影帝。
如果说唐俐是天赋型,陆航则是笨鸟先飞的努力型。
他刚出道时,只有十几岁,凭借优异的外貌出演了某青春校园剧男主角,但演技太过稚嫩,被全网群嘲。
自那以后,他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
直到几年前,陆航出演了某电影中的一个重要配角,一句台词也没有的小哑巴,那角色实在是被他演绝了,竟没几个人看得出来,这位演技精湛的年轻演员,竟是多年前那个面瘫的小鲜肉。
就此,陆航翻了身,一路在影坛扶摇直上,直至如今影帝拿了个满贯。
“可就算是不喜欢烟味也不至于躲那么远吧?”
方恣不免感到疑惑,这舞台开阔得很,剧场的门又基本掉光了,已经不能说是南北通透,可谓是八面漏风,烟散得比没有物质的爱情还快。
而陆航那模样,显然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像是在……心虚什么。
唐俐大笑起来:“他那哪里是躲我啊,躲赵思遇呢。”
“躲赵老师?哦,是……”方恣蓦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唐俐眯眼,肯定了方恣的猜想:“可不就是因为那档子事,一个是孩子名义上的爹,一个是给孩子贡献了精子的爸,这谁见了谁不尴尬?”
第36章
说起赵思遇、陆航、以及赵思遇的妻子段以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那可真是狗血刺激得比国产家庭伦理剧精彩多了。
段以薇不是素人,与陆航一样,是名演员,名气不算小,三四线。
演技中上,样貌中上,作品也拿得出手,只是她平素低调,除了拍戏鲜有曝光,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参加了某真人秀网综——《旅行的起点》,才真正走进了吃瓜群众的视野。
《旅行的起点》又名《糊咖的自嗨》,小成本、小平台、十八线明星集中营。
作为嘉宾中唯一演过主角的段以薇,称得上全节目组最大的腕,而同样作为嘉宾的赵思遇,甚至连明星都不算,有网友因此调侃:这是经费不够,拿工作人员凑数吗?
《旅行的起点》从立项就不被看好,却成了当年爆冷走红的黑马,99%得益于赵思遇段以薇这对CP。
谁也没想到,美女大明星真情实感爱上了那位话最少最不起眼的编剧。
段以薇甚至一改平时内敛淡漠的姿态,主动出击。
那架势根本不像是拿了综艺安排的剧本,完全放飞自我。有人说,段以薇要是把倒追赵思遇的心思都放在事业上,早蹿上一线了。
清冷姐姐铁树开花24小时不重样高段位撩拨腼腆草系男,这戏码着实吸引眼球。
更何况真人秀难得出一位像赵思遇这样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儒雅博学恪守男德,包揽司机、力工、导游、扒蒜小哥的全能型人才,观众们越看越上头,就此,鱼尾夫妇的CP全民开嗑。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狂喜,这竟不是节目限定CP。
综艺刚播完,赵思遇与段以薇大方官宣,并在一年内顺利完婚。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像是童话的结尾,公主与王子终于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婚后二人也几乎形影不离,就连段以薇进组拍戏,赵思遇也十有八九陪同在侧。
《旅行的起点》之后的某一季,夫妻俩被节目组特邀,又来客串了两期。
段以薇那阵子刚好杀青,情绪一时还未从戏中脱离,显得焦虑又敏感,时不时哭上一哭,闹上一闹,控诉赵思遇根本不懂自己。
赵思遇虽写起剧本来思如泉涌,但嘴笨的缺点却一点没有改善,面对妻子的哭闹,大多时候显得手足无措,只能在一旁静静耐心陪着。
网友对此批评段以薇太作,这么好的老公应该好好珍惜。
不过这段小插曲后,迎来了一件喜事。
赵思遇宣布自己要做爸爸了。
婚后的第三年,赵思遇与段以薇终于迎来了二人的爱情结晶,观众们也瞬间理解了段以薇之前的行为,毕竟孕妇情绪失控也在所难免。
只是这喜,还没喜上两天,事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狗仔突然爆料,段以薇与陆航有婚外情。
并非空口无凭,照片拍得清清楚楚,段以薇秘密私会陆航,两人举止暧昧,进入同一间酒店后一夜未出,时间刚好是段以薇与陆航合作上一部电影的尾声,也就是段以薇怀孕前夕。
按照圈内怀孕三个月才公布喜讯的惯例,那时间这么推,孩子到底是谁的,可就说不好了。
此事一出,全网哗然。
首先,段以薇与陆航都属于大众眼中作风正派出道多年零丑闻的优质艺人;其次,陆航咖位着实比段以薇大上不少,年龄又比女方小,按理说陆航刚刚30,事业有成,能选择的对象可太多了,为什么偏偏看上了别人的妻子?
而最奇葩的是,这部电影赵思遇全程跟组,恰好被拍到的那天,去外地参加了一个写作交流活动。
也就是说,段以薇与陆航几乎是在赵思遇眼皮子底下勾搭到了一起,赵思遇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把持不住直奔酒店……
当天热搜,几乎被三个人的名字屠了榜,瓜越扒越多,越分析越细,出轨的结论基本板上钉钉。
最后,陆航只能出面澄清,称那天只是约段以薇研究剧本,两人清清白白。
赵思遇则发文为段以薇大力辩白,坦言段以薇早与自己做过报备,与陆航约见确实是工作上的事,自己与妻子感情很好,请大家不要再给怀孕中的准妈妈压力。
而在此期间,段以薇却没有丝毫表态,甚至还手滑给一个评论点了个赞。
那评论,并非在为段以薇辩解,也绝非呼吁大家爱护孕妇,少嚼舌根。
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能过过,不能过就离呗,多大点事]
好家伙!好戏还在后头?
吃瓜群众掰着指头天天算着,赵段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什么风声也没传出,只等来了赵思遇抱着新生儿的合影,并发长文感恩上天赐给了他这个天使般的孩子。
孩子生了?
不打算离了?
众人估计,肯定是做了亲子鉴定,孩子最后发现是赵的,赵段二人为了小孩,也为了事业,选择继续扮演恩爱夫妻。
想要日子过得去,头上总得沾点绿。
吃瓜群众一边感叹着,一边收拾瓜子皮退场,准备奔赴下一个瓜田,却没想到,这瓜还带回响!
孩子出生不到48小时,一直沉默的段以薇突然发声。
她发布了一个视频,镜头前的段以薇情绪颇为激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她的丈夫赵思遇。
段以薇说,她与赵思遇早就没了感情,孩子根本不是赵思遇的,现在的赵思遇每天都看她看得紧,对方想软禁她,还想抢走她的孩子,喂奶换尿布都不让她插手。段以薇感到非常无助,她提出离婚,对方却不同意,段以薇咨询了律师,目前的状况,男方并无过失,只要赵思遇咬定不离,她就没办法解脱,所以只能求助广大网友和孩子的父亲帮她逃离苦海。
此视频立刻被传遍全网,看过的人无不被其中的内容震撼。
只是令大家震惊的并不是段以薇遭受的不公,而是赵思遇……也太TM惨了吧!
本来被戴绿帽的事,大家看破不说破就算了,默认他们维持公众人物的体面。
现在段以薇直接公开,赵思遇彻底颜面扫地。
赵思遇在整
个婚姻里没有任何对不起段以薇的地方,即便知道了对方背叛,还是选择原谅,并极力维护妻子的尊严,孩子出生后也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就算不是自己的娃,都如此尽心尽力,段以薇哪儿来的资格生气?
不仅如此,段以薇甚至喊话陆航“救救孩子”。
这操作,令人窒息。
不出所料,很快段以薇的视频下已经骂声一片,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疯狂@陆航。
那时刚好是过年前后,众人都闲暇了起来,关于段陆赵三人的梗出了一波又一波,视频也被几番恶搞,几乎是全网的狂欢。
大年初一的上午八点,某公安官媒发布了一个公告。
除夕夜,晚11点,演员段某薇在家中死亡,排除他杀可能。
新年的喜悦气氛瞬间因段以薇的意外离世消散殆尽,网络处处感受到一阵无形的压抑。
最后她的死被定义为产后抑郁导致的轻生。
那之后,陆航鲜少活跃在大众面前,而赵思遇索性推掉了所有工作,当起了家庭煮夫。
狗仔天天盯着,期待着两人何时私下见面,搞出个大新闻,却一直未得愿,至于其他方式的联系有没有,没人知道。
一年快过去了,孩子依然姓赵。
显然,陆航根本不在意这个几乎让他断送事业的私生子。
唐俐的声音不小,自然传到了两个男人的耳中,可他们却默契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装傻得太过明显,让现场更加尴尬。
“嘶……额……”
这时,方恣身后传来了一些声响,她转身望去,发现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或许说是男孩更为贴切,20岁左右的年纪,比方恣的表弟还小上一些。
英挺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显得无辜可爱,这长相用流行的说法,小奶狗一只。
只是一米八七的身高……或许也不能说小。
方恣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想了起来:“彭蓬?”
“哟,你还知道他呢?”唐俐挑眉一笑,带着几分轻蔑,“这剧还没播,就先红了?该不是沾了我的光吧?”
方恣:……
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大部分人对彭蓬的初印象,都来源于唐俐。
几个月前,唐俐出了个大新闻,用网友的话讲,又发癫了。
唐俐一直只接班底靠谱的大电影,大多奔着冲奖去,结果那天突然官宣了一部看着就敷衍劣质的都市偶像剧。
据小道传闻,唐俐是奔着一个新人男演员接的,大家都猜得到,她想泡人家。
新剧招商会上,唐俐甚至没有否认这一传闻,还笑眯眯地说:“想知道我和彭蓬是不是真的,到时候看成片,吻戏加的够不够多,不就清楚了?”
是的,唐俐的绯闻男友正是眼前的这位彭蓬。
方恣也不清楚两人的恋情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一种炒作手段,而那部戏还没上,她已经陷在这鬼地方了。
“别哼唧了,起来!”唐俐不客气地踢了彭蓬屁股一脚,“你怎么也在这儿?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方恣:又?
彭蓬见了唐俐,又惊又惧:“俐俐?我……我……”
半天没“我”出什么来。
唐俐翻了个白眼,直接看向彭蓬身后,那里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位老熟人。
“顾老师?”
“唐俐?彭蓬?你们也在?”
那男人的声音沙哑极了,磨得方恣耳朵生疼。
方恣很熟悉他——顾成峰。
国内能与王清隽站在同一顶点的歌手,不下三人,顾成峰就是其中之一。
顾成峰的声音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
他甚至无需太多技巧,单凭纯净温润的音色就赢了绝大部分歌手,更何况他一直醉心于歌唱,唱功与唱商都是一流中的一流,称得上国宝级歌者。
只可惜,一年前,在录制某次音综时,导师的饮食竟被集体下毒,虽不伤及性命,可一众优秀歌手就这么被活活毒哑,其中病情最严重的正是年纪最大,已年过五十的顾成峰,他为此住院治疗了两个多月。
涉事人员似乎是因录制时与某位导师产生矛盾,一怒之下,激情下毒,随后立即逃往国外,至今无法缉拿归案。
这对顾成峰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自那以后,顾成峰再也无法唱歌,转而开始从事幕后工作,培养了大批新的歌手。
彭蓬正是他之前培养的歌手之一,顾成峰算是彭蓬的恩师。
只是唱歌的钱实在不如拍戏来得快,长相出众的彭蓬在发表第二张毫无水花的单曲后,心灰意冷,匆匆转型。
彭蓬看到顾成峰依旧惊讶,只是与见唐俐时不同,脸上浮出一些愧色:“顾老师……”
面对顾成峰,彭蓬很内疚,顾成峰对他投入了那么多心力,可他……却是个跳水天才。
顾成峰笑了笑,早已不计较此前的种种,就算真的在意,生死攸关的时刻,谁还纠结这种小事不放?
“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们这对小情侣在拌嘴,怎么了?”
唐俐立刻打断,纠正道:“不是情侣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顾成峰疑惑地看向彭蓬,“这才几天?真的吗?”
彭蓬未答,唐俐先冷笑道:“我甩他的,我都说是,还能有假?你这徒弟啊,空有副好皮囊,人实在是……谁能和他谈超过一周的恋爱,我都想颁一个扶贫奖给她了。”
听到这句话,新进来的玩家脸色瞬间僵住了。
方恣抬头看去,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短发女孩,年龄与方恣相仿,身上还背着一个看着就不轻的相机。
方恣认得她,著名时尚摄影师——薛雅文,年纪轻轻就几乎包揽了各大杂志封面的拍摄工作,当之无愧的摄影天才。
说起来,方恣第一次听说彭蓬的名字,还不是因为唐俐。
那天方恣看到自己的小姐妹换了头像。
“这谁?挺帅的。”
“薛雅文拍得,能不帅吗?”
“那也得长得好才行。”
“她的小男友,当然长得好?”
如果按照时间线捋一捋,唐俐接下那部戏的时候,薛雅文好像才被拍到出入彭蓬公寓不久。
但两个人的恋爱确实谈了超过一个星期,唐俐这句话,说不是内涵,都没人信。
一股修罗场的味道瞬间充斥每个人的鼻腔。
彭蓬见到薛雅文,眼神有些闪躲,倒是唐俐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打招呼:“雅文姐,好久不见!”
薛雅文低下头,错开了唐俐的视线,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方恣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句:“好久不见,方恣。”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有磁性,仿佛乙女游戏中常见的那种高冷腹黑角色的CV。
方恣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她早该品出,这局游戏不对劲……
那人见她不回头,直接走到方恣面前,低头直直盯着她的脸,微微笑道:“怎么?装不认得我?”
唐俐瞧到此情此景,不由眼睛一亮:“怎么回事啊,姐姐?你还跟李慕潇……”
唐俐恰好停了下来,停得暧昧至极。
方恣面前的高大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弯得更甚,仿佛并未否认这种暧昧:“方恣是我的高中同学。”
“哦!”唐俐恍然大悟,“我可记得你采访里提过一百多遍的初恋,也是高中同学来着。”
唐俐猜得没错,虽然方恣不想承认,但某种意义上,这位名叫李慕潇的男人,的确是她的初恋男友。
“……好久不见。”方恣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李慕潇点点头。
几年不见,李慕潇比她记忆中更挺拔英俊了几分。
不过这个男人本身资质就不差,资质差的根本在这圈子里混不下。
作为网络歌手转型传统歌手的典型案例,李慕潇无疑非常成功,甚至比彭蓬收入更多,据说一场商演七位数起步,录制综
艺价格更是翻倍。
只是总在采访时,提过去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就显得格局小了,搞出一副深情款款的人设给谁看呢?
说得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
“就是她吧?”唐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问李慕潇,“你那首《遥寄》就是她填得词,对不对?那歌确实好听,我单曲循环过好几天呢!”
李慕潇还未来得及回答,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蓦然从方恣身后传来,气冲冲地说道:“老师才不会写那么矫情浅薄的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
冉凇?
唐俐看了看李慕潇,又看了看方恣,最后把目光落在刚刚传送至此处的冉凇脸上:“冉凇……也认识她?”
冉凇一愣,这才想起方恣交代过自己的事:“我……我不认识方恣。”
方恣:“……”大哥,名字都叫出来了!
唐俐直接笑出了声,方恣在唐俐准备开麦嘲讽前,主动抢过了话语权,她一把将冉凇拉至自己身边,大方微笑道:“他开玩笑的,我们当然认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队友——冉凇,接下来的游戏,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37章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或直白、或掩饰地落在了方恣身上,就连一直藏匿于角落阴影中的陆航也偷偷瞥向了她。
他们或错愕,或怀疑,或若有所思,但没有一个人接下这个话茬。
与方恣预料中的一样,“队友”是这场游戏中最至关重要的信息,没人愿意轻易透露。
只有唐俐大咧咧地一笑:“这姐姐敞亮,就这么直接讲开了?那大家也都说说自己的队友是谁吧!”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只有顾成峰沙哑一笑:“唐俐,你怎么不先提你的队友是谁呢?”
唐俐抠了抠指甲上的钻:“我的队友还没来,下一个进来的玩家就是。”
众人这才发现,此刻舞台上只有九个人,还有一人未来。
“那是谁啊?”彭蓬愣头愣脑地问。
唐俐眯了眯眼:“等ta来了,不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顾成峰笑得更粗糙了几分:“怕是你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吧,是男是女都未必猜得准,除去刚才那两个,除去我,我猜你的队友就在赵思遇、陆航、彭蓬、薛雅文、李慕潇这五个人之中。”
唐俐倒也不否认:“随你怎么想。”
而此时,冉凇已经将方恣悄悄拉到一边,轻声问:“为什么谁也不肯说队友是谁?”
方恣没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如果有一个人,第一天就被所有人怀疑是主角,但是这次的游戏与之前的不同,投了票是不会被立即审判的,那想尽快让那个人出局,你会怎么做?”
冉凇想了想:“找出那个人的队友,一起投了。”
“对,所以一旦被人发现队友,反而容易处于危险的境地,想要苟得久,一定要懂得掩藏。”
“可……”冉凇这才发现自己坏了大事,“可你刚才直接承认了我们的关系,难道是打算放弃了?”
“怎么可能?”方恣将冉凇拉得更近了一些,细声耳语,“这些人可都是人精,看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肯承认认识我,八成已经猜出来了,就像谁都知道赵老师妻子生的小孩是陆航的,没有遮掩的必要。”
“嗯?”冉凇大为震惊,“段以薇的孩子是陆航的?陆航那时候不都澄清清楚了吗?”
方恣:“……咱们还是先说回游戏的事吧,其实主动承认了,也有好处,一来,只要明天你我不被投,第二天基本上也不会有人盯着我们,二来,承认之后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一起研究对策,交流效率会比别的组强得多;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他们在猜测彼此的队友是谁,没有人会在意咱们。”
冉凇的眼中瞬间闪出了几颗星星:“不愧是你!”
方恣被夸得有些得意,低声嘱咐:“低调,你自己知道就好。”
这时,冉凇不自然地看了一下身后,身子也跟着不自然地挪了挪。
“怎么了?”方恣好奇问。
冉凇脸上挂着一些已经尽量克制的不爽:“那个李慕潇一直盯着你看,没有礼貌,我帮你挡一挡。”
方恣暗中一瞄,果不其然。
不过她如果没记错,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冉凇也一直“很没礼貌”地盯着她看来着。
“他……真是你的前男友?”那不爽明显多了几分。
“怎么说呢?”方恣叹了口气,“我已经不记得了。”
方恣没有说谎,她有一段缺失的记忆,刚好就在高三那年,为此还影响了高考,不得不选择复读。
李慕潇是转校生,正在缺失记忆的那年出现,据说两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很没正事地在高三谈起了万恶的恋爱。
李慕潇按照当年学生的标准看,确实哪儿都好,长得帅,会打球,成绩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一开口唱歌,再沉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少女心也跟着醉了。
可失忆后的方恣面对他只觉得陌生,实在没办法投入到这段稀里糊涂的感情里去,只能主动提出分手。
当年年少轻狂的李慕潇哪里受得了这刺激,偷喝了家里的酒,去方恣家里大闹了一场,差点被方恣她爸用擀面杖打断腿。
那之后,方恣就留在家里一边养病,一边准备复读,再没见过李慕潇。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方已经是红得发紫的新晋歌王。
这段听起来不太着调的往事,方恣自然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再提。
方恣没说,冉凇却像什么都听懂一般,点头认可:“忘了也好,这种只会写肤浅情歌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方恣:“……”她写得那些猎奇网文也没高端到哪里去好吗?
这时,舞台的中央出现了最后一位玩家的身影。
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干练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方恣一开始并没认出她是谁,直到听李慕潇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邱玲姐”。
邱玲,陆航的前任经纪人,李慕潇的现任经纪人。
她只带过这两位艺人,却各有各的红法,成功率高达100%,网上戏言,是头猪经了她的手,也是能原地飞升的。
方恣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在这局游戏中,似乎所有人的关系都能巧妙地串联起来。
是与接下来的游戏有关,还是只是法官的恶趣味?
“这就是你说的队友?唐俐。”顾成峰沉眉问。
未等唐俐做出反应,邱玲直接不客气地否认:“不好意思,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我与唐小姐都没有任何交集。”
唐俐倒也厚脸皮,笑道:“看到没,这就是我队友的专业性!就算十八般酷刑用她身上,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和我有任何关系。”
邱玲没再理会,而是习惯性地走到李慕潇身旁,只是顺着李慕潇的视线,她注意到了远处的方恣。
邱玲瞧了一眼,又平静地扭过头。
方恣总有种莫名的感觉,邱玲似乎认识她。
突然,舞台的灯光全暗,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惊慌得仿佛能听到在场每个人的心跳。
下一秒,熟悉又诡异的声音悄然而至:
【人已到齐,游戏开始】
是法官。
【在新的一局中,规则有所改变。事先说明,这一次的主角不可以杀人,被票投下的玩家在审判前也不会被禁闭,每天还是与其他人体面地在一起,这是一场愉快的社交游戏。】
愉快?
这话方恣可不信,只是她懂了,第二局游戏的重点是——社交。
难怪每一个玩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
【每天我都会为诸位设置一项小挑战,挑战中暗含着与主角相关的信息,请大家尽量完成,积极获取线索。若全员没有一人挑战成功,则……随机处死一名非主角玩家。】
随机?
处死!
众人不
由被这苛刻的要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方恣注意的却是“非主角”三个字,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一直输,那主角躺着都可以赢了?
主角会不会故意输呢……
“处死的人里,包含主角的队友吗?”李慕潇主动发问。
【当然,毕竟今天还是队友,明天是不是,可说不好。】
“什么?”
“队友难道还可以更换?”
法官未理会其他人的发问,只阴沉地笑了笑,宣布:
【第一场挑战开始!】
法官话音刚落,周围的灯再次亮起,千疮百孔的幕布不知何时已经拉上,此时又向两侧缓缓拉开。
方恣仔细看,赫然发现幕布上隐约印着一个方正的图案,那好像是……一张地图!
方恣以最快的速度,努力记下地图上的所有标识。
只是她还未将所有信息一一记牢,眼前便被一片浓雾笼罩。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啊?”
“我看不清了,谁带了手电筒吗?”
“我旁边好像有个水缸……啊啊啊!”一声来自彭蓬的惨叫,吓得方恣不由一抖。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不仅是彭蓬,还包括其他人,所有人的声音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没收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除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方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唐俐?”
“冉凇!”
她试着向周围呼喊,却无人应答。
方恣不免紧张起来,周围的雾可见度极低,只能容她看清一臂远的事物,而能看见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她像是置身于一个残破不堪的旧院子。
蓦然,方恣注意到她的右手边有一棵银杏树,很高很大,散落的叶子刚好飘到她头上。
她赫然想起来了,地图的西南角是有这样一棵树,而地图的出口大概在东北口,虽然一路走过去路况很复杂,不过知道了大致的方向总会有办法。
方恣根据树周围的布景,分辨出了东南西北,一路跟着记忆中的地图摸索着前行,污泥、破瓦、缺胳膊少腿的破布娃娃,路边的东西让人看着十分不适。
走着走着,方恣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记漏了,方恣的印象中,地图上似乎没有标注过这样一处路口。
这时,她看到自己正面对的两个路口分别站着一个人。
左边是一个女人,右边是一个男人,方恣没见过他们,面容十分陌生。
而他们也用一种看陌生人的方式盯着方恣,死气沉沉地盯着,两个人的目光宛如木刻的一般。
见方恣看向他们,两个人一同举起双臂,好似木偶一般,费力而卡顿地对着方恣来回摇摆,像是在召唤她过去。
方恣的胳膊不由爬出一片鸡皮疙瘩
一定是走错了……
方恣转身就往后走,却正撞到了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目露喜色:“冉凇?”
“方恣?”
看到最熟悉的人,方恣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叫你,你听到了吗?”方恣问。
“我刚才也叫了你,你听见了吗?”冉凇回。
“没,我……”
方恣正要说下去,却被冉凇直接打断:“我也没。”
方恣:“……”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怎么往回走?这里是回去的路。”冉凇平静地问道。
“那边有两个奇怪的人……”方恣一边偷偷指着,一边低声说。
“没有啊,那里什么都没有。”
听了冉凇的话,方恣转身望去,果然刚才守在路口的一男一女不见了踪影。
“奇怪,刚才我明明看到了呀……”
这时,冉凇忽而拉着方恣的胳膊,带她直接向左侧的路口走去:“这边是正确的路,我记得地图上这么标记的。”
“你记得?难道是我记错了?”
“放心,跟我走。”说着冉凇用手握住了方恣的手,手指依依交叠,十指相扣。
按理说,被冉凇这样的漂亮男人以这样的手势牵手,她这个长期空窗的大龄女青年,应该老鹿狂撞。
可她现在却手心冷汗直流。
对方力气好大,她抽不出手。
对方每一根手指宛如一个个小钳子,夹得她生疼。
“冉凇,你松开一下,我不太舒服。”方恣停步,大声对冉凇说道。
冉凇没有回话,脚步却变得更快,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机器,硬拖着她。
方恣不由慌了,脑内已经拉响了危险警报,下一秒,她蓦然被另一个有力的手从后面牢牢抓住了胳膊。
“啊!”方恣惊叫出声。
然而,她转头看去的时候,更是惊恐得整个人都不由僵住了。
抓着她胳膊的不是别人,也是冉凇?!
“小心!”身后的冉凇猛地将方恣拽到身后,与此同时,狠狠向另一个“冉凇”狠狠踹去。
咕噜噜,一个圆形的东西滚落在地。
是“冉凇”的头,一个纸糊的头。
头上的五官与冉凇有**成相似,只是苍白的脸上,印着一对惊悚的红脸蛋,那双眼睛还愤愤地瞪着方恣,口中发出“哈——哈——”的刺耳嘶吼。
是一个纸人。
而方恣此时还正被拿纸人与头分家了的手紧紧抓着。
她顿时吓得脚跟一软,用力甩掉了纸人的手。
让方恣大口喘息的,不仅仅是眼前这诡异的一切,更因为她此刻正站在一处悬崖边,如果再被纸人拖拽几步,必然要坠落谷底。
冉凇狠绝果断,直接将那纸人连头带身子一起踢下了悬崖:“别怕,没事了。”
而方恣头上的一片不知哪儿来的银杏叶也因冉凇的动作缓缓飘落,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随着纸人一同落入深渊。
可仔细一看,那哪里是银杏叶,分明是一张圆形的黄色纸钱。
方恣向头上看去,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如东北12月的鹅毛大雪,将天空遮掩的暗不见光。
第38章
回头望去,走过的路竟铺满了一层层黄色的纸钱,像是在为她送葬,大风卷过,将纷纷扬扬的黄纸全部埋入黑漆漆的巨坑,深不见底。
这惊魂的一幕让方恣的心跳久久难以平缓。
“刚才我也被骗得走了这条路。”冉凇沉眉认真道,“那个纸人很像你,她一直拉着我走到了这处悬崖,还好被我发现了。”
“你怎么发现的?”方恣紧张地问。
“她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总在不恰当的节点打断,又在不恰当的节点接话,口吻很不自然,像机器人,语气也不像你。”
方恣有些好奇:“我的语气怎么样?”
“经常对我无语,但她很热情,什么茬都接。”
方恣:“……”
“后来我问她,你《群鸥》那本书,48章第294页第二个作证的角色是谁,她答不出,我就直接把她扔下了悬崖。”’
方恣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好家伙,这换了她,也答不出来啊!
“那时候我才发现她是一个纸人,而我刚把扔下她,就看着你也牵着一个纸人走了过来。”
方恣长叹一口气:“还好有你,不然估计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冉凇郑重对方恣说道,“如果最后发现我自己才是主角,也一定会告诉你,到时候你想办法,换个队友。”
这话有些过于真挚,多少让人听着不禁鼻酸,方恣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就不怕我是主角,反过来害死你么?”
却不料,冉凇只是淡淡说:“我本就该死,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方恣第一次想问冉凇到底犯了什么罪,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冉凇想说,早就说了。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由沉重了几分,冉凇未再说一个字,只是一路拉着方恣的手向原来的岔口走去。
再次回到选择点,他们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右边的路口。
看来这八成是通往迷宫终点的出路。
这一次回来,方恣没有再看到那对诡异的男女。
“你刚才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对面路口有什么人吗?”方恣问向一旁的冉凇。
“没注意,我一看
到那个像你的纸人,就没再看其他。”
方恣:“……”
方恣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那一男一女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女人所在的左边路口不对,男人所在的路口就应该是正确的,那是不是代表,主角会是一个男人?
方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样貌,这一局游戏的玩家,似乎没有哪个人与那男人存在相似点。
男人看着非常普通,中年模样,大腹便便。
而他们中,即便是年过五十的顾成峰,皮肤与身材也保养得极好,说是三四十岁都有人信。
其他几位男士,更是各有各的俊朗,就连靠写作吃饭的赵思遇,外形也十分出众,是那种一眼就会被女孩子注意到的儒雅男士。
“怎么了?”见方恣一直在原地皱眉琢磨着,冉凇不由问道。
“我刚才在这个路口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在想……”
冉凇将方恣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不是怕,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有肚子的中年男人,会不会有什么隐含的寓意?”
“有肚子的男人……”冉凇皱了皱眉,“不自律?不爱运动?不过也可能是遗传,我家里的男性上了年纪后,几乎都不长肚子。”
“哦?那你爸爸一定也是个帅叔叔。”
方恣本是想开个玩笑,却不想听到这话,冉凇的脸色直接僵住了,沉默了半天,才答道:“或许吧,我们走。”
方恣:“……”直觉告诉她,冉凇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有些复杂。
进入路口后,是一段狭长的通道,黑不见指,暗得像置身矿洞一般,周围不散的浓雾也显得多此一举了。
空气骤然有些转凉,方恣的手臂被冻得凉飕飕的,只能不停地用力搓揉。
冉凇索性将外套脱下来裹紧方恣。
“不用管我,你穿……”方恣正要推脱,却蓦然被一道光刺了一下眼。
当她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不由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她的面前垂着一根又一根柳条,那柳条上面覆着薄薄的一层冰,像用水晶裹住一般,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微风下,冰条互相轻轻碰撞,发出了“叮铃铃”的声响,比方恣听过的最动听的风铃还要悦耳。
冻住的叶子在风中摇摆,像是特殊造型的珠帘,飘飘荡荡,一切美得宛如梦境一般。
“这就是‘凇’吧?和你的名字一样……”方恣兴奋地回头对冉凇说,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她的头骤然一痛,一幕陌生的景象从脑海中浮现而出。
画面中是一片冰天雪地,蓝蓝的天,白白的山,还有一片已经结成冰的江,宛如一个望不到边的巨镜,在耀眼的太阳下,将万物照得更明亮。
江边站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还未长开的模样,正偷偷地瞧着方恣。
他的脸颊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眼睛更红,像是刚哭过,显得楚楚可怜。
那是……冉凇?
虽然一脸稚气,但方恣没有看错,的确是冉凇。
她正要走过去问个究竟,画面却从她的眼前消失,她又回到了柳条之中。
只是,刚才消失的冉凇,再次出现了。
眼前那个男人已经走得很远,就在她前方,渐渐要深入迷雾。
“冉凇?”
方恣叫了一声,可前方的男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冉凇!”
她加大了音量,并追了上去,可突然,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方恣低头望去,那竟是一只手,一只粗糙苍白又被冻得青紫的大手。
不只是一只,方恣这才注意到,地上钻出来的手,像是扩散传染般,密密麻麻,已经达到了视觉污染的程度。
下一秒,那些手突然向方恣袭来,其中一只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腕,仿佛是要将她狠狠扯进这冰面之下。
方恣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拔着自己的脚,而那只手也攥得更狠更疼,方恣用力一挣,鞋子被那只手直接拽了下来。
她也顾不得自己光着的脚,袜子被撸到一半,慌乱地向前跑去,看到有手扑来,只能用力去踩。
可是那些手实在太多,方恣动作再如何快,还是被又一只手拉扯住了脚腕,她猛地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冰面上。
其余的手一拥而上,宛如一地兴奋的爬虫。
那是种又恶心又恐惧的感觉,几乎能让人窒息。
崩溃到极限的方恣突然注意到,她的手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把旧斧子。
再也来不及犹豫,方恣猛地抓起斧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着旁边的手就是一劈。
瞬间,滚烫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或许是由于太过恐惧,方恣已经停不下来,她颤抖着挥舞着斧头,不停将身边的大手一个个砍下。
她早已置身在一片血海之中。
然而断裂的伤口中,却又长出了新的手,比过去那个更青更紫。
甚至有些手未被完全砍断,还与原本的手腕呈连接状态,又从伤口中钻出了第二只手,恰似植物的嫁接。
那些手,一只握住了方恣的手腕,一只夺过她手中的斧子。
他们放开了方恣,反而自己砍向了自己。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像是一场变态的狂欢,又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那些手沉浸地自我繁殖了起来。
方恣再也受不了眼前过于限制级的画面,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路向前奔逃。
那个男人就在眼前,背影已经越来越近。
“冉凇——”
方恣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前面的人终于驻足。
他缓缓地转过身。
咔咔——咔咔——
骨头发出一阵阵摩擦的声响。
方恣的瞳孔不由放大,眼前这个与冉凇相同身材的男人根本不是冉凇。
那是一具腐尸,面部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变形的腐肉随着他向方恣走来的脚步,一点点掉落,露出带着血色的头骨。
他原本黑色的头发满满脱落,白色的发丝疯狂钻出。
方恣赫然发现,那就是“凇”,是她刚才看到的结冰的柳枝!
额啊——
腐尸口中发出不明的声响,虽然听不懂,但是方恣能感受到,那是咆哮,那是震怒,那是谩骂!
腐尸手中竟还握着一把菜刀,刀上有血,不知是谁的血。
他猛地将方恣推倒,挥刀劈来。
方恣正想闪躲,却被地上密密麻麻的手抓得不能动弹。
绝望的她,紧闭双眸。
然而下一秒,那刀却并没有砍来,方恣的身上只是多了一滩恶臭的脑浆与血。
腐尸的头上正立着一把斧子,刚刚方恣捡过的那把。
斧子直劈腐尸的头盖骨,而握着斧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脱了外套,只穿着单薄T恤的冉凇。
冉凇的脸已经被热血溅满,在寒冷的空气下冒着阵阵白色的热气。
“别怕,我会保护你。”
方恣不由想起了刚刚冉凇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此刻的对方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冉……”方恣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一阵天塌地陷。
那些手震怒了,他们纷纷绕开方恣,扑向冉凇。
一瞬间,冉凇身上就被无数只手完全覆盖,没有一处裸|露。
方恣此时已经顾不得害怕,爬起身踩着腐尸的头,猛地拔起那斧子,打算拼命。
可她再抬头时,却发现冉凇已经被那些手拖到了冰面之下,不见踪影。
而那腐尸竟“咯咯咯咯”地突然大笑了起来。
方恣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挥起斧子,直接劈断了腐尸的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冰柳条消失了,斧子消失了,腐尸消失了,冰面消失了,而她的队友冉凇也跟着消失了。
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她回到了最初的路口,只是已经没有岔口,眼前是一口水井,水井前有一道门。
方恣记得,这就是地图最后的出口。
方恣上
前推门,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转而看向那口井,井底有一个水桶。
方恣拉扯着井口的麻绳,一点点将坠入井中的木桶拉了上来。
木桶很沉,可往里面一看,却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与那个骗她险些掉入深渊的纸人很像,仿佛是一个师傅糊的。
方恣秉着呼吸,望着那个纸人,虽然害怕,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纸人会是带她走出迷宫的最后希望。
“能……带我出去吗?”
方恣轻声问那纸人,纸人却没有回答,毕竟它只是一个小纸人。
方恣又靠近些,仔细观察,发现小纸人似乎是安全的,并没有要袭击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捧起木桶里的纸人。
下一秒,那纸人的胳膊竟不小心自己掉了下来,吓得方恣将它又扔回到桶里。
吱吱——
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声响,那纸人的胳膊又重新长了出来。
方恣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然而接下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纸人既没有来攻击她,那扇门也没有开启。
方恣查找了一圈,实在没有其他线索,只能将小纸人再次从木桶中捧出,这回纸人的胳膊没有掉,只是她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突然,她脑中钻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不是这纸人的机关,就是扯掉它的胳膊呢?
胳膊重新长出来,代表她扯错了胳膊,就如同按错了密码,一切再次归零重来。
刚才掉的是左胳膊,方恣壮起胆子,小心翼翼扯下了纸人的右胳膊,这一次,胳膊没有长出来。
密码对了?
可是门没动。
方恣转念一想,或许还要扯别的地方?
她又索性将小纸人的右腿扯了下来。
吱吱——右胳膊与右腿同时长了出来。
密码错了。
这时,方恣低头发现,小纸人的嘴里竟吐出了一个小纸团,她连忙展开纸团,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事不过三,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方恣:?
她明白了,碰掉纸人的左胳膊算一次,扯掉纸人的右胳膊与右腿,又算一次。
如果再错一次,可能挑战就要按照失败计算。
已知,左胳膊和右腿都不对,右胳膊应该扯掉,那答案是不是只有右胳膊和左腿?
但是脑袋算不算呢?会不会是拔掉头呢?
毕竟之前她遇到的纸人身首异处过,可纸人的胳膊是完好的……方恣越想脑子越乱,既然是密码,总该有点什么提示吧?
忽而,她想到了什么……
那个娃娃!
她在路边见到过的娃娃,她记得很清楚,娃娃的左臂掉了,而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是残缺的。
如果这个纸人,右胳膊一定是缺失的……镜像!
方恣将纸人再次拿起,将右胳膊小心扯下,蹭了蹭手上的冷汗,又将右边的腿只掰下来一半。
下一秒,那纸人竟赫然变成了一个娃娃,与路边那个娃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衣服略有不同。
娃娃跃与空中,吸引了另一个娃娃过来,两个娃娃融合成一体,变成了拥有了两个胳膊,两条小腿,四条大腿,两个头的奇怪物种。
它们飞到门旁,轻轻一推,门开了。
与此同时,法官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恭喜玩家方恣通过挑战】
结束了?
方恣松了一口气,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地问法官:“冉凇呢?”
【刚九死一生地逃出来,就开始关心别人了?】
法官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嘲:
【放心,他很好,每个玩家都很安全,他们还要好好谢谢你,若是你没成功,到底谁会被死神选中,可就不一定了……】
方恣有些震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完成了挑战?”
【不然呢?你在质疑我的游戏难度?】
第一个挑战已经如此,方恣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挑战会怎样。
“这就是全部的线索?投票在什么时候?我……”
方恣还未问完,法官已经不耐烦地打断: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好了,我要去下一个分场主持了,回见。】
说罢,那刺耳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方恣:“……”
如今留给方恣的,只剩下那扇半掩的门,她走上前,推门而入。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以为推开这门,就该看到冉凇和其他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院子。
那是一个老旧的四合院,地上的砖已经开裂发青,角落处放着两个又脏又破的小木马,方恣正对着的那间平房,门大敞着。
那间平房里有一个男人正低头忙碌着,修着某个发出怪声的老式录音机。
男人的身影熟悉极了,宽松的阔腿裤,白色的大背心,身上带着些洗衣液的香气。
方恣一时愣在了原地:“爸?”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恣的父亲。
“你怎么在这儿?”
方恣的父亲转过身,瞧着方恣,不由一笑:“哎?这不是我家大宝贝吗?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方恣的血液瞬间凝住了。
她此时一身的脏污,满身血渍与脑浆,可她的父亲却见了却无动于衷。
“她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总在不恰当的节点打断,又在不恰当的节点接话,口吻很不自然,像个机器人,语气也不像你。”
方恣想起了冉凇的话,连连退后了数步,心中已然确定,这个人绝不是她父亲。
“方父”回头,发现方恣正欲逃走,一步蹿到“女儿”面前,将她死死拦住:“你要去哪儿?”
而此时,身后一个人影也在靠近,那人很高,阴影直接将本照在方恣脸上的光全部遮掩,身上散发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
方恣转头看去,顿时手脚冰凉。
她眼前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怪物。
它有蛇的眼睛,蛙类的嘴,海星般粗糙的皮肤,和类似昆虫的坚硬肢体。
那怪物巨大无比,几乎要将半个院子占满,此时正不怀好意地低头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一**吞。
“哎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愣着干嘛,叫妈啊!”
这个怪物是她妈?
方恣后背感到阵阵发凉。
那怪物咧了咧嘴,呜哇呜哇地说着什么,说罢又抬起了自己类似蟑螂的腿,轻轻地抚了抚方恣的头,笑得满足而邪恶。
方恣再也忍受不了,用力推开那恶心的东西,却瞬间被“方父”抓住了双手。
那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癫狂:“让你叫妈妈就叫,你是哑巴了吗!叫啊!”
此时眼前这个与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人,竟比那个怪物更让方恣感到惊悚。
她拼命一挣,男人一个趔趄跌在了桌旁,桌角划伤了他的额头,一时间血流了出来。
那个怪物瞧见,低下头,不紧不慢地伸出蜥蜴一般的舌头,在父亲的伤口上舔舐起来。
“急什么?女儿是要慢慢教的。”
她的声音又尖锐又沙哑,像是每个字都要喊到破音才满意。
方恣再没时间犹豫,直接奔向院门,果断拉开她刚刚通过的那扇门,而与此同时,从门里闯进来一个身影。
方恣瞬间脸色惨白。
那不是别人,竟是她自己,又一个方恣?
眼前的人与她没有两样,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语气、表情,连抿唇的小习惯都与她如出一辙。
“爸爸!妈妈!”
另一个她竟然直接奔向了怪物与“父亲”怀中。
“乖孩子。”怪物满意地舔了舔“方恣”的脸颊。
“方恣”主动牵起了怪物的脚,“父亲”蹭了蹭头上的血,揽住了怪物凹凸不平
的腰。
他们相伴走回屋中,和谐地宛如一家人,全然无视了方恣的存在。
只是蓦然,“方恣”回过头瞧了方恣一眼,眯了眯眸子。
那目光,是独属于胜利者的嘲讽。
瞬间,方恣像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跌坐在地上,再抬头时,看到的已不是刚才的景物。
“方恣?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温热的手掌正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
只是下一秒,那只手被另一只手狠狠拍开:“别碰我衣服。”
说话的人声音冷冷的,是冉凇。
方恣这才回过神,抬头看见冉凇与李慕潇正站在自己一左一右。
第39章
她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舞台。
方恣撑着身体勉强想站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力,已经被冉凇拽住了胳膊。
冉凇手劲很大,单一只手就将方恣整个人拉了起来,他力量控制得恰好,既没有把方恣拽疼,也没有过多地触碰她的身体,甚至巧妙地隔绝开跃跃欲试的李慕潇:
“我被拖走后,你遇到什么了?”冉凇询问的声音很温柔。
拖走?
方恣渐渐回想起,一双双将冉凇拽入冰面之下的手,和那具带给她巨大心理阴影的腐尸。
也就是说,所有有冉凇在她身旁的剧情,都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参与的。
在那虚幻颠倒的世界,方恣已然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披着冉凇的外套,只是那外套上面已经不见了血渍与脑浆,反而那些污浊此时全部印在了冉凇单薄的T恤上,阵阵恶臭。
这是怎么回事?
“方恣醒了!”唐俐远远喊了一声,原本在后台休息的其他人,立刻围了过去。
“你怎么挑战过了这么久才醒啊?”
“是不是法官给了你什么线索?”
“你看到了什么?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只是方恣还没来得及回答,唐俐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
“呀!这什么味儿?太臭了!”
“是……血!”薛雅文瞪圆了眼睛,脸色惨白地向后退去,“冉凇身上——有血!”
其他人一听这话,吓得纷纷躲远。
“你身上怎么有血?”唐俐一边捂住鼻子,一边不客气地问,“该不是在里面杀了人吧?”
冉凇冷冷盯着唐俐:“我要是杀了人,那站在你身边的,就该有一个是鬼了。”
唐俐:“……”
“冉凇没杀人!”方恣连忙解释,“人是我杀的,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怪物,只是血不小心溅在了冉凇身上,我弄死了它之后,才走到了最后的关卡。”
“你竟杀得了它?”陆航的话虽是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感叹。
“你也遇到了?”方恣立刻捕捉到了陆航话中的意思。
陆航没回,继续躲在一边,与赵思遇视线不会交错的角落。
这时,方恣才发现,在场的众人中,并非冉凇一人身上留下了痕迹,彭蓬身上有擦伤,邱玲衣服扯烂了一块,唐俐的延长甲断了一截,赵思遇的眼镜片裂了条缝,李慕潇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而陆航是其中最好笑的,他的脸上有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观察大小与刮痕,像是一个做了美甲的女人的巴掌印。
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
李慕潇似乎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关心冉凇身上发生过什么的人,他淡淡挑起眉:“法官说的是,挑战的过程中会留下线索,却没说挑战后留不留,每个人在那个世界见到的东西都可能是线索,方恣是唯一赢得挑战的人,她的经历我们可以留到最后再听,我倒比较感兴趣,第一个挑战失败的人,见到了什么。”
李慕潇这个人有点意思。
方恣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作为唯一的胜者,已经基本告别了主角嫌疑,而输得最轻易的那个,才最值得怀疑,那个人的供词很有可能破绽百出。
唐俐大咧咧地盘腿坐在舞台中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谁是第一个?赶紧站出来,别等着别人揪,难看。”
“是彭蓬!”邱玲顿时抢答,“我出来的时候,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出来?
冉凇看出了方恣的不解,在她耳畔解释:“挑战结束后,大家才会重新回到这里,你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只是昏睡了很久。”
“这样……”
那看来顺序是没办法作假了。
彭蓬被众人审视地盯着,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是第一个?不是吧,我出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了邱玲姐,应该时间差不多……谁知道她先还是我先啊……”
“你是不是男人,别扯我下水!”邱玲怒冲冲地骂道。
“反正我醒的时候只看到他们两个人……”薛雅文在一旁弱弱地说。
“哦,那你就是第三个了?”唐俐嘲讽地笑出声来。
薛雅文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
“就先从彭蓬开始说吧。”李慕潇很自然地接下了主持大局的工作,并很正直地偏袒起自己的经纪人。
彭蓬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白天才说:“我一进去的时候,都是雾,什么也看不清,大家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我叫你们等等我,但是没人等我。”
“你队友也没等你啊?好可怜呀!”唐俐挑事地问。
“ta……ta那时……”说到这里,彭蓬才赫然反应过来对方在套话,脸色一黑,“我当时没见到ta。”
彭蓬的神情转化得非常自然,方恣已经有九成确定,唐俐和自己的前男友,不是队友。
“别打岔,让彭蓬继续说。”李慕潇正色道。
“然后……我就撞到了个东西,是一个大水缸,我想里面会不会藏了线索,就伸头一看,结果……”彭蓬的脸色瞬间惨白,“那里蓄满了水,可以看到我的倒影,但是我的倒影不是我,是一个——纸人!就是那种上坟时候给死人烧得纸人!我当时就吓得大叫出声……”
说起尖叫,方恣确实记得当时的彭蓬嚎得异常惨烈。
唐俐听了连连撇嘴:“一个小纸人给你吓得,还男子汉大丈夫呢,都来这儿了,见到个鬼啊怪啊的,多正常。”
“不只是见……”彭蓬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它直接钻出水面,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狠狠拽到了水缸里,我衣服现在还没干透呢……”
方恣仔细观察,彭蓬的裤子的确还潮着,只是上衣穿着速干运动衣,她第一眼并没发现。
“所以你进了水缸就出来了?”李慕潇问。
“是。”彭蓬答。
“邱玲姐呢?”
邱玲被第二个质问,脸上露出一些不快,她向来要强,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挑战就……
“和彭蓬差不多,一开始也是在雾里和大家走散了,心里很慌。慕潇知道的,我方向感不太好,在雾里绕了好几圈,可总是兜兜转转走回最初的地方。直到我又一次走回来……”邱玲顿了顿,抿了一下唇,“我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我以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伴,我搭了一下她的肩,她转过头,我才发现那个人……是我。”
“你?”
“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她还会攻击人,她拉扯我的衣服,拉扯我的头发,后来……我就被她一路追着逃,也没看清路,一失足掉了下去,再睁开眼,已经回到这里了。”
李慕潇推了推眼镜:“看起来邱玲姐应该是比彭蓬晚一些。”
唐俐却唱反调:“可一样都很没用,不是吗,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差别吗?”
“唐俐!你也没挑战成功,还好意思说别人!”邱玲气得声调不由拔高。
“但我排名靠前,输得精彩,你不服?”
看着唐
俐那副太妹模样,邱玲索性不再理会,只觉得和这种人争论实在掉价。
“薛老师呢?”李慕潇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第三名的身上,“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怪异的事吗?”
薛雅文被问得面红耳赤:“其实我……没遇到什么。”
“没遇到什么?”
众人不解。
“我……天生就很怕那玩意,就是那些脏东西,没多久就听到彭蓬的惨叫,实在被吓坏了。我朋友以前教过我,鬼魂都是精神污染,只要闭着眼不去看,不去想,就不会被伤害到……所以,我一直捂着眼睛在原地等。”
邱玲一脸困惑:“等什么?等着躺赢吗?”
“不、不,我没想过赢,我觉得挑战都会有个时间限制嘛,我想等时间到了,我就可以被传送出去了。结果时间一直不到,我越等越害怕,越等越紧张,我就心中默念法官的名字,求求他放我出去,我不想玩了,我想上厕所……”
邱玲:“???”
李慕潇震惊得半天才问:“……那后来呢?”
“我就出来了。”薛雅文不好意思地一笑。
第40章
法官竟真的放薛雅文出了挑战?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一操作震惊三观。
“有你这样的吗!你知不知道挑战失败会随机死人?就算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呢!”邱玲愤怒地斥责道。
“可……很急啊……”薛雅文羞愧地低下头。
让其他人意外的是,倒是抢了薛雅文前男友的另一位彭蓬的前女友——唐俐站出来说了句话:“主动放弃的都比你出来得晚,邱玲姐,你说的那些经历,是真的假的?那点时间够你在里面兜那么多圈吗?别是听了彭蓬的话,顺着瞎编吧?”
“你……你怎么不问问薛雅文到底等了多久!”
方恣从邱玲的表情中察觉出了几分心虚。
难道她话中有所隐瞒?
话题再次回到薛雅文身上,她一愣,细弱蚊蝇地开了口:“我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反正憋不住的时候就……”
“第四个是谁啊?”唐俐不耐烦地直接打断。
“我。”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成峰锤了锤蹲麻了的双腿,“我前面的经历和大家差不多,在雾里兜兜转转的,后来我走到一处分叉口,看到了一男一女。”
“你也看到了?”方恣问。
顾成峰之前已经与其他人互通了些消息,知道不少人都遇到了那对男女,平淡地点点头:“那两个人实在诡异,看着就瘆人,我……”
唐俐挑眉:“逃走了?”
“我看到脚边有一个砖头,拿起它,冲过去先是砸了那女的,后是那男的!”
“???”
顾成峰长叹一口气:“那两个人是假的,没流血,只掉了些红色纸渣就消失了,法官竟说我破坏道具,将我强行传送了出来。”
听到这里,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是感叹顾成峰思路清奇,还是震怒于法官规则不明,随便葬送了一代猛人的前途,没拿个MVP就退场,实属顾成峰的遗憾。
“尽力了,老英雄您尽力了。”唐俐拍了拍顾成峰的肩安慰道,却被对方嫌弃地弹开手。
方恣不由陷入了深思,那两个人不能杀,是有什么隐喻吗?
“下一位是谁?”李慕潇继而问。
“我是在顾老师之后出来的。”赵思遇蓦然抬起头,“经历和顾老师差不多,也遇到了那个路口,看到了一男一女,当时我迟疑了一下,回头时,恰好遇到了一个人,ta……是谁也不重要,准确来说,我遇到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伪装成了那人模样的怪物,它诱惑我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趁我不备推我下去,之后我就出来了。”
唐俐呵呵一笑:“赵老师不愧是做编剧的,都这时候了,还硬要留着悬念?怎么,你觉我们是要追到大结局等你揭晓答案啊?本来我还想说的,既然赵老师都这么不实诚,那我也索性不说了,大家都一起藏着好了!”
薛雅文有点听懵了:“这是……在说什么啊?怎么像打哑谜一样?”
“听不懂吗?”邱玲冷笑。
作为多年经纪人,她最会捕捉这些话里话外的隐藏信息:“显然赵思遇遇到了自己的队友,他不想透露是谁。方恣不是也说了,截止冉凇淘汰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看来唐俐也碰到了她的队友,或是真的,或是被怪物伪装的,一听便明白了,在这儿做起戏来。所以可以推断,遇到队友的桥段应该是法官特意安排的。不过,我猜唐俐原本也没想透露,如此说,不过是让赵思遇一个人背锅。”
唐俐眯了眯眸子:“邱玲姐这么聪明,出去得早真是可惜了,怕是正常发挥一下,第二个挑战成功者就出现了。”
邱玲听出了其中嘲讽,又无法反驳,气鼓鼓地将头扭开。
方恣基本可以判断,邱玲唐俐也绝非一队,就算故意演给他们看,邱玲也没必要把队友的信息直接点出来。
那唐俐的队友……会是赵思遇吗?
他和唐俐刚才明着像争锋相对,暗着又仿佛一唱一和,自然而然地让所有人都进入了隐藏队友的默认条件下,这像是赵思遇爱设计的剧本。
“下一个呢?”李慕潇冷冷打断。
“我。”唐俐软绵绵地举起了手,敷衍道,“和赵编剧一样,被个怪物推下去了,以上。”
李慕潇皱皱眉:“没其他细节了?”
“还能有什么细节?大家经历的就是我经历的,你要是不嫌烦,我把他们刚才说过的话都重复一遍?”
李慕潇拿唐俐无法,又转而看向了陆航:“那你和冉凇谁是第七个?”
显然,李慕潇是除方恣以外最后一个出局的人。
“是我。”一直冷着脸躲在角落的陆航缓缓开口,“前面的经历基本相同,不过,我没被推下去。”
“那就是说,你和你队友很熟咯?”唐俐又控制不住挑衅。
“算不上熟。”陆航面无表情地答,一改荧幕上情绪多变的表演,“只是看穿了那个赝品拙劣的演技。”
唐俐翻了个白眼:“那你的意思,我的业务水平跟您比可差远了,这点都看不透?”
陆航冷冷回:“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将渣男言论运用得炉火纯青。
“那之后呢?”李慕潇又问。
“那个怪物要将我引入女人所在的路口,所以我回头走向了另一个,在那里……”陆航微微停顿,“我遇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一个女鬼……”
“女的?”方恣不由打断,目光转而落在了陆航脸上的掌印,“你这脸上的巴掌,也是被她打得吗?能不能具体说说细节。”
“没什么细节。”陆航微微遮掩自己脸上的痕迹,“就凭空出现那么一个鬼,追着袭击我,还打了我一巴掌,她神出鬼没的,最后我没能反抗,被她从后背掏了心……再睁眼,已经回到了这里了。”
“那你有没有看清她的样貌?”方恣又问。
陆航的表情依旧冷漠:“太慌乱了,没注意,跟日式恐怖片的女鬼有一点相似,脸很白。”
显然陆航不愿意再透露更多细节,李慕潇转而看向了冉凇:“你也是去了另一个路口?”
“嗯。”冉凇敷衍地应了一声。
“也碰到了女鬼?”
“是个男的。”
“男的?”李慕潇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所以你遇到的才是女鬼?和陆航一样?”冉凇冷着眼看向李慕潇,仿佛把他看透了一般,“那个怪物袭击我,我就出来了,方恣后来帮我报了仇,我想你的故事也和我一样简单,对吧?”
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李慕潇颈子上的勒痕。
李慕潇尬笑了两声:“确实如此。”
不对劲……方恣心中不免感到古怪,李慕潇与冉凇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之前完全没有交集,挑战中也并未碰头,怎么如今默契也打起了哑谜。
蓦然,她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而下一秒,冉凇证实了这点。
他轻轻在方恣耳畔低语:“进入右边路口之后发生的事,影射了每个人背后的罪,你遇到的那个怪物,是我杀过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