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娱乐圈[无限]》 1、入局 方恣醒来时,正站在雪里。 狂风卷着冰碴,打在身上针扎般的疼。 这是哪儿? 直入鼻腔的冷空气,凛冽得让方恣清醒了不少。 她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 已经死了。 6月中,气温已达到35度。 下午五点,方恣收到菜鸟狗狗的短信,让她去驿站取快递。方恣刚走出小区大门,一辆私家车突然撞开护栏,狠狠碾向她。 当时的惨景还历历在目,总之,换作谁都死透了。 阵阵寒风,将方恣的思绪牵回眼前望不到头的银白。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怎么除了雪,还是雪? 她搓着被冻红的胳膊向前走,蓦然停下脚步,不远处有一栋房子。 方恣记得很清楚,刚刚那位置,什么也没有。 房子就像是从地里平白钻出来的,诡异而寂静地风雪中耸着。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驱使方恣靠近。 她缓缓走了过去,也渐渐看清了建筑的模样。 那是一栋二层别墅,配色怪异极了,大块的红撞着大块的绿,在静谧的雪夜中,有种突兀的惊悚。墙体与大门的质地十分特别……像纸糊的,隐隐散发着刺鼻的胶水味儿。 这东西她见过。 在寿衣店。 烧给死人的纸糊房子。 方恣的心跳不由一顿,这该不会是…… 她妈给她置办得吧? 吱嘎——方恣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这房子虽然过于阴间,但她想通了,自己现在也实属算是阴间的一份子,应该赶快适应。 刚踏进玄关,室内的阵阵暖意就扑面而来,烘得方恣脸颊微微发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也逐渐缓和了过来。 只是与暖意同至的,还有人声。 “真tm受够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我们还要困多久!” 是一个女人,因情绪失控而显得尖锐。 房子有人,还不止一人,光在客厅说话的就有四个声音。 “是不是你,姓高的?!”女人厉声问,“你们台最爱搞这种下作东西,这屋里藏满了摄像头,对不对!” 被质问的人不屑冷哼一声:“你要是能翻出一个摄像头,我这个台长给你做。” 这位高姓“台长”声音厚重,听起来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 “晴夏姐,冷静点,说不定过一会儿手机就恢复正常,我们就能联系外界了……” 劝架的是一个声音温吞的年轻男人,听了他的话,方恣下意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竟一片血红,所有功能全部丧失。 年轻男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北方口音浓重的男人嘲讽着打断。 “联系外界?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小鲜肉读书少呢,现在可都快夏至了,夏至懂吗?初中地理学没学?整个北半球都是夏天,上哪儿整这么个冰窖?我在保姆车上睡过去的时候是晚六点,在这醒来是晚九点,三个小时,都不够从北京飞广州的。你告诉我,咱们这是搭火箭到南极了?” 这句话落下,屋内一阵骇人的沉寂。 方恣倒不在意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她死后能出现在这儿本就灵异,她只觉得这几个人的声音莫名熟悉。 方恣顺着玄关悄悄挪了过去,偷偷望向客厅。 客厅内灯火通明,刚刚说话的四个人她也瞬间看了个清楚,竟分别是:一线女星江晴夏,梅花台台长高建辉,顶流男爱豆井廷,脱口秀一哥孙盛。 不仅如此,坐在沙发上未说话的还有五个人,无一不是娱乐圈举足轻重的大咖,若不是听到刚刚的谈话,她险些以为自己是误闯了真人秀综艺拍摄现场。 起初,方恣以为这些人和她一样,死后才来到了这里。 可是他们谈话间透露得却是,所有人都是下午莫名一阵困意来袭,醒来后已经在这房子中。 难道他们还没死…… 正琢磨着,背后一股莫名的力量,猛推了一把方恣,将她推至众人面前。 九位大明星看到突如其来的陌生面孔,吓了一跳。 而下一秒,屋内灯光全灭,所有人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同时他们的耳畔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人已到齐,游戏开始。】 那声音甚至不能说是人类的声音,无法区分男女,高亢中带着暗哑,清脆中深藏低沉,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宛如诡魅。 【你们可以叫我“法官”,等待你们的是一场公开的审判。】 法官?审判?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想开口发问,却发现不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响,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眼前的黑暗像是被拉开了一道无形的幕布,上面播放的影像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们此刻惊骇的表情不加滤镜地显示在上面,显示在a城最大的商业广场的大屏上,周围围观着无数市民。 而下一个镜头,是某电视台的新闻栏目,信号被突然掐断,转而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接下来是各大直播平台,首页的直播间都在直播着他们如今狼狈的模样,弹幕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几乎掩盖了镜头中他们的面目,像是趴在死人脸上啃食的苍蝇,令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已然明白了“公开”的含义。 画面被收起,“法官”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为在座每一位所犯下的罪,都单独定制了一场游戏】 每个人……都有罪? 九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心中又是狐疑又是忐忑。 除了方恣,只有她心态很好,毕竟从进门到现在,压根就没捞到一个座。 【每一场游戏,都有它的“主角”,先从谁的游戏开始呢?你们不妨猜猜。】 “法官”的笑声阴沉得令人头皮发麻。 【我会给你们一些有趣的提示,每天也会有一次公开投票的机会。你们若能成功投出“主角”,便可以进入下一场游戏,而被投出的人,无论是否为“主角”,都会被游戏淘汰,我将公开ta的罪行,给予最无情的审判。但如果“主角”一直未被投出,成为游戏最后的赢家,不但可以免于审判,还能离开这场游戏。】 “法官”再次笑了一声,像指甲摩擦玻璃一般: 【懂了吗?你们离开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等到自己的游戏,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方恣仔细琢磨着“法官”的话,缕清了规则。 他们十个人中,有一人将是接下来游戏的“主角”,“法官”会给他们关于“主角”的提示,每天有一次投票机会,淘汰“主角”,他们可以进入下一场游戏,“主角”淘汰他们,则会离开这里。 只是公开罪行? 方恣沉了沉眉,她又有什么罪? 下楼取快递的时候,忘了把她妈放门口的垃圾带下去? 【第一场游戏启动之前,允许各位复习一下自己的前科】 “法官”话音落下几秒,方恣眼前却依旧是漆黑一片,倒是借着透进窗的月光,看到距离她最近的那几个人。 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这些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而这时,“法官”的声音突然在方恣耳旁传来,与刚刚不同,少了些怪异飘忽的音效,多了几分细声耳语的温柔。 “不用看了,方恣,你是在场唯一的无罪人。” 无罪人?唯一? 方恣没有多开心,反倒心里一沉。 那岂不是说,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的其余九个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身已死,是我给了你生命延续的机会。”“法官”语气玩味,“如果你比这几个活人强,游戏玩得让我尽兴,我可以考虑赐你重生,只是在游戏过程中若不幸被其他人投出去,你会当场毙命。” 方恣:“……” 方恣总算是弄明白了,她就是这位“法官”随机放进狼窝里,增加狼王争霸赛可看性的幸运小羊,走了八辈子血运的那种。 “你的身份是我和你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法官”留给方恣的最后一句私聊,因为无法说话,方恣连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待其他人查看完罪行,“法官”继续道。 【每晚0点-6点为休息时间,这期间请待在卧室。中午12点为投票时间,投票过后,未被淘汰的玩家将会得到一条隐藏信息作为奖励。】 【好,第一场游戏将在0点正式启动,祝大家好梦】 “法官”的声音消失后,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凭空出现。 楼梯旁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显示着一句话:卧室在二楼,请各位按照门上标记的名字找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那通往未知世界的阶梯,没人敢第一个踏上去,屋内一阵绝望的死寂。 “我……我要离开这儿!放我出去!”一个人突然叫喊了起来。 是江晴夏。 江晴夏不愧有着国民女神之称。 即便她此刻杏目圆瞪,头发凌乱,红唇因歇斯底里的吼叫弄花了妆,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不顾众人阻拦,疯一般地冲出大门,有的人追了出去,有的人则在屋里看热闹。 不到五分钟,几个出了门的人,包括江晴夏都返回了别墅。 其中一个刚满18岁的小女孩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我、我们……逃……逃不掉了,往哪儿走……都会回到这间鬼房子。” 众人听了这话,心又凉了半截。 方恣经历了这么多,倒是对这事见怪不怪了,只是有些心疼那女孩。 哭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红小花阮依依。 那清纯可人的相貌,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能不揪心? 方恣递了一张面纸过去,阮依依瞥了她一眼,没接。 方恣:“……” 江晴夏此时像丢了魂儿一般瘫在沙发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江晴夏对面的是一个瘦瘦小小鬓发斑白的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高建辉高台长。 听了几人的描述后,他眼中的沧桑更多了几分,高建辉掏出一颗烟,颤颤巍巍地点燃,猛吸了一口。 “别抽了!烦不烦!” 也不知道这一举动刺激了江晴夏哪根神经,她突然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在墙上。 “疯女人,我tm忍你很久了!”高建辉此时也顾不上风度,直接上手将江晴夏用力推了个趔趄。 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及时扶住了江晴夏,对着高建辉软软道:“高台长,晴夏姐最近情绪不好,您别生她的气……” 是因热播剧最近翻红的顶流爱豆——井廷。 井廷转头又对江晴夏宽慰:“晴夏姐,你没事吧?我扶你上楼休息。” 谁想下一秒却被江晴夏狠狠甩开:“别碰我,滚!” 江晴夏推开井廷后,独自踉踉跄跄上了楼。 一个黑壮胖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忍不住嗤笑一声。 “井廷,你还是太年轻,两头都想舔,最后谁也舔不到。再说你现在舔他们有屁用啊?好像谁能活着出去给你资源似的。” 说话的人,是孙盛,因一口贫嘴在美食综艺里爆红,方恣的二大爷最爱看他的节目下饭。 井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什么也说不出。 孙盛更是鄙夷他这幅窝囊模样,转身又看向高建辉:“还有你,老高,不是你年纪大,大家就都该惯着你,老子就算死,也想好好死,而不是被你的二手烟呛死。” 说着,孙盛直接将高建辉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狠狠踩熄。 听着孙盛“死”字不离口,方恣隐隐猜测这些人背后的罪行,起码十五年有期徒刑起步。 高建辉气得手抖如帕金森,过去谁不是一口一个“高台长”,对他点头哈腰地敬酒递烟,现在真是反了天了。 只是他敢对瘦弱的江晴夏动手,却完全不敢与膀大腰圆的孙盛硬碰硬,只能发泄般踢了一脚茶几,忿忿上了楼。 其他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一人面不改色,一直盯着方恣。 “小姑娘,你是怎么来的?” 方恣愣了一下,看向了发问的人。 是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声音温柔,吐字清晰,举止优雅,目光和善。 主持界的大咖--李七雨,人称小七姐。 年轻时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结婚嫁人后低调了不少,现只主持一档情感类节目,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其他事业。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觉醒来,已经在房子门口了。” 方恣没提自己“死过”的事,她不确定说出自己是“死人”的真相,会不会吓到别人。 “哦……那跟我们差不多呀……”李七雨继而又问,“你看着是个生面孔啊,做哪行的啊?演员吗?还是歌手?叫什么名字啊?” 她仔细打量着方恣,这个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像个刚毕业的学生,神情却沉稳从容,面对刚刚发生的种种,脸上看不到半分惧色。 今天被关在这里的,都是熟人,唯独这女孩陌生。 方恣长得清秀娇俏,一双笑眼犹如弯月,一对小梨涡又乖又甜,虽然以素颜出现,却丝毫不显得五官寡淡,反而有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面相又莫名让人感到亲切,也就是圈中常说的有观众缘。 应该是哪个公司刚培养的新人吧…… “我叫方恣,是名自由撰稿人。” “自由撰稿人?”李七雨皱了皱眉,有些不信,“你没有娱乐圈相关工作经历?” “……如果非要搭个边的话,之前做过两年编剧。”方恣尴尬一笑。 李七雨眼色淡了几分:“你写过什么剧?” “自媒体的那种小短剧,估计说了,小七姐也没看过。” “自媒体啊?”李七雨尽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多少透着些嫌弃,“网红拍得那种吧?” 她未等方恣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表,云淡风轻地说道:“都快十一点半了,得赶紧回卧室。” 说着,李七雨站起身招呼着其他人上楼,再没看过方恣一眼。 而其他人路过方恣身边,也全当她是空气。 方恣理解,毕竟编剧这职业在他们这些身价过亿的大明星眼里,四舍五入约等于叫花子。 只不过也分三六九等。 大编剧相当于丐帮长老,小编剧约等于丐帮弟子,而她这种搞自媒体创作的,最多算丐帮编外人员,俗称要饭临时工。 这时,方恣隐隐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她转身望去,果然角落处站着一个人。 先入眼的是那双过分修长的腿,再往上瞧,便是挺拔舒展的身姿,最后看到了那张精致白皙的脸。 冰上王子——冉凇。 14岁获得首个男子花滑世界冠军,20岁已是享誉国际的大满贯得主。 今年26岁,刚刚退役,因过高的国民度与人气,是各大综艺都抢着签约的临时嘉宾,据说同名电影也在筹备中,算是彻底转型进了圈。 冉凇看到方恣回头,匆匆移开视线。 方恣倒不怯,直接上前打招呼:“冉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我们全家都特别喜欢看你的比赛。” 冉凇耳朵微微泛红,表情却依旧保持高冷:“你怎么不上去?” 声音清冷好听。 “我刚来,想先熟悉一下环境,你为什么不上去?”方恣下意识环顾四周,其他人早已离开,客厅此刻只剩他们二人,“……总不会是在这儿等我吧?” 冉凇:“……” 嗯? 猜中了? “你认识我?”方恣试探地问。 冉凇:“……” 唔,看来或许是想多了。 蓦然,方恣发现冉凇身后的角落处立着一个矮柜。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这间房子,客厅很大,家具却少得可怜,只有两排沙发,几把椅子,一张透明茶几,放眼望去,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不想还漏了一处。 那矮柜,高度约80厘米,宽度约1米,有上中下三个抽屉。 见方恣一直盯着矮柜看,冉凇不由开口: “这柜子上面两个抽屉是空的,最下面的抽屉有锁。” “有锁?什么锁?” “电子密码锁。” 方恣走过去,蹲下仔细瞧了瞧,果然第三个抽屉上有一块黑色的屏幕,她用手指点了一下,出现一行文字。 【请输入房子主人的名字:___】 名字? 江晴夏、高建辉、井廷、孙盛……冉凇。 方恣在手写屏上,依次写下了其余九个人的名字,都显示密码错误。 方恣愣了一下,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锁中传出了一声提示——滴滴。【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怨童:第一夜 锁没开,屏幕上倒多了一行字。 【密码输入错误,您今日的权限已用完,请明日再试。】 方恣:??? 冉凇见状解释:“每人每天只有十次机会试密码,你没来之前,我们都试过了,谁也没打开。” “你们全试过了?” 冉凇点点头。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虽听不清在吵什么,可江晴夏那颇具辨识性的尖锐嗓音,一秒就被方恣捕捉到。 “大姐,洗澡连歌都不让唱?你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冉凇与方恣上楼时,孙盛正梗着脖子在走廊里大声嚷嚷。 他裹着浴袍,浑身水汽,黝黑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处没冲干净的泡泡,十分抢眼,显然是洗澡洗到中途,被人硬叫了出来。 “你洗澡我不管,但你影响我睡觉,就是不行!”与孙盛争锋相对的正是江晴夏。 她此时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卸了妆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 二楼的布局与酒店十分相似,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十道门,南五道,北五道。每一道门的门牌上都写着名字。 江晴夏的房间恰好在方恣房间隔壁,而孙盛则在方恣的正对门,江孙两人的房间距离不近也不远。 按理说,江晴夏应该听不到孙盛的唱歌声,可孙盛偏偏又是个大嗓门。 方恣说不好到底是谁的问题。 “孙哥声音也不大吧,我住他隔壁什么都没听到呀。”阮依依怯生生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这一句,彻底激怒了江晴夏。 她一把攥住阮依依纤细的手腕,狠狠一扯:“阮依依,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在这犯贱?要不是被困在这鬼地方,你tmd连跟我住一个屋檐下都不配!” 阮依依顷刻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出来:“晴夏姐,放手,干什么呀,你弄疼我了……” 孙盛用力掰开江晴夏钳着阮依依的手,将哭泣的少女挡在身后:“江晴夏,你有什么可瞧不上别人的?不傍男人,你现在糊得还不知道在哪儿抠脚呢!” 听到这话,江晴夏手脚一僵,继而伴随着一声悲愤的国骂,疯了一般冲向孙盛,撕打起来。 江晴夏毕竟是个瘦弱的女人,再如何缠斗,对孙盛这种皮糙肉厚的大老粗来讲,都无异于抓痒。 可看到江晴夏的尊严碎得如此轻易,孙盛却感到受用极了。 江晴夏反应越过激,他反而说得越来劲:“正好大家伙都在呢,要不你跟我们好好唠唠你和黄导的那些事儿?说实话,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你的土大款老公什么时候休了你啊?你婆婆天天叫你不下蛋的母鸡,你是不是去医院查过?” 孙盛这番话句句在戳江晴夏的肺管子。 江晴夏的确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明星,甚至她的八卦常年撑起了娱乐论坛的半壁江山。 江晴夏早年不红,虽徒有一张俏脸,奈何没有背景,只能在一些小成本剧中混个女配。 后来遇到了她的伯乐——黄伦导演,在黄导的古偶大戏《棋仙》中饰演女主角后,江晴夏一夜大红。 只是,随着身价水涨船高,她与黄伦的绯闻也不胫而走。 直到几年前,江晴夏与登荣集团总裁余庆文完婚,才没人再提她与黄伦的旧事。 成功嫁入豪门的江晴夏,资源更是今非昔比,剧本接到手软,也成就了无数经典形象,稳坐流量花头把交椅。 只可惜事业得意,婚姻却不尽人意。 江晴夏的丈夫屡屡被拍到与年轻女性亲密出游,而余母的微博小号又被营销号扒出,上面写满了对儿媳江晴夏的不满,控诉江晴夏调理了几年还怀不上孩子,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虱子多了不怕咬。 天天一地鸡毛,吃瓜群众也渐渐对江晴夏的狗血家事没了兴趣,直到昨天,狗仔竟偷拍到了江晴夏乔装去公墓祭拜黄伦夭折的孩子。 黄伦几年前,在公墓给他不知哪儿来的孩子立了碑。 直到现在他仍未婚,那个小孩到底是黄伦和谁所生,又是怎么没的,无人得知。 娱乐圈乱七八糟的事本就多,更何况孩子已去,没人愿意嚼舌根。 可江晴夏去祭拜就成了大新闻,当天就流传出了个像模像样的故事。 爆料说,江晴夏早年曾和黄伦一段,还怀了孕。 江晴夏像言情小说一般,带球连夜逃跑,八个月后才重新出现在黄伦面前。 孩子早产,不久便夭折了。 恰逢《棋仙》原定的女主角乔鸢车祸去世,黄伦为了弥补江晴夏,捧她做了新剧的女主角。 后来,江晴夏厌倦了黄伦,又搭上了余总,最后嫁入豪门。 可很快余总发现江晴夏因之前早产,无法生育,夫妻失和,面临离婚。 故事一出,全网哗然,江晴夏连发三封律师信痛斥造谣者。 可江晴夏这些年为丈夫发的律师信实在太多,又每每被打脸,反而让吃瓜群众更加确信故事的真实性。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 孙盛这已经不能说是在揭江晴夏的短,简直是把江晴夏的丑事绣在大旗上,揭竿起义了。 江晴夏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要我就说么,江老师的故事拍成电影肯定卖座。”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附和道,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但刚在韩国做的脂肪填充衬得他油光满面。 他名叫冯赫,是名导演,极擅长拍摄商业片,在圈内名气很大。 之所以如此成功,得益于他两个无人能敌的优点: 其一,无论他的电影凑齐怎么一群臭鱼烂虾,他都能将其充分运用,诈骗式宣传,哄观众乖乖掏钱; 其二,冯导很谦虚,非常擅长借鉴,人如其名,老缝合怪了,即便以后不混电影圈,也能在裁缝界闯出一片天地。 孙盛咧嘴一笑:“要不冯导行行好,您拍了得了。也让我去客串个角色,您看我演江老师哪届情人合适?” “孙盛,冯赫。” 是一个女人,她声音不大,却极具震慑力。 方恣循声望去,看向角落里的高挑女人。 女人容貌清丽,却没有过多粉饰,穿着利落简约,脸上表情也不多。 她一直不开口说话,方恣都险些忽略了她的存在。 王清隽——流行乐天后,也是在场资历最老,咖位最大的一个。 王清隽年纪还小李七雨一岁,但奈何出道早,天赋高,像阮依依年纪大小的时候,已经凭借一手惊为天人的原创作品,拿遍了两岸三地的大奖。 她不像高建辉那样为人高调,架子十足,也不像李七雨为人圆滑,看人下菜。 严肃、沉稳、爱提携后辈,是大家对王清隽统一的印象。 即便到了这种境地,她仍在后辈中尚存威严。 “说话不要太过分。” 面对王清隽,孙盛冯赫只能低头不语。 王清隽又看向江晴夏:“闹了一天,也不嫌累?快十二点了,都回屋休息吧。” 王清隽发话了,江晴夏也不再撒泼,转身回了房间,将门关上。 井廷敲了敲江晴夏的门,轻声问道:“晴夏姐?你是不是又失眠了?我这儿有安眠药,你要吗?” “不用你管,滚!” 井廷:“……” 阮依依暗中白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 方恣看口型应该是……什么急霸玩意儿。 井廷有些失望,刚要离开,阮依依已经笑盈盈凑了上去,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井廷哥,你怎么还带了安眠药啊?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我带了助眠的香薰,你要不要去我房里拿?” 井廷抿唇腼腆一笑,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烤瓷牙:“去你房里,不方便吧?” 方恣好似品出了点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她不露声色地回了房间,关上门。 刚进屋,不由吓了一跳。 屋内的陈设竟与她的卧室一模一样,她的单人床,她的电脑桌,她的小书柜,就连她最爱的那根钢笔也在笔筒里插在原本的位置。 【为了优化游戏体验,每个房间都配备了该玩家平时最常用的东西。】 窗户上映着这样一行字,而下一秒,又换了一行。 【除了卫生间,皆是直播范围,切记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如有需要,请去卫生间更衣。】 都是直播范围? 岂不是她刚才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看得到? 那她的父母会不会很担心她…… 方恣心中有些酸涩,酸涩中又莫名夹带着一股浓重的困意,下一秒,她已经跌睡在床上,墙上的时钟显示十二点整。 * 强光、浓烟,烈火。 方恣被呛得咳嗽不止。 这又是哪儿? 难以忍受的灼疼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蔓延开来。 什么味道? 好香…… 是……烤肉的…… 方恣蓦然惊觉,那是火在烧她皮肉而散发的味道。 她头皮一阵发麻。 方恣跌跌撞撞,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火圈,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想大喊,呼救。 “我还没死!别火化我啊——” 可叫出声的却是一声陌生的啼哭,凄厉,尖锐,暗哑,让人不寒而栗。 一些油和粉末大量地洒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窒息中,方恣感到这味道有些熟悉…… 不知过了多久,方恣再次睁开眼睛。 火已经消散,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可烧焦的味道却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 对,她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一个小小的容器。 方恣想动,却动不了,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片漆黑。 碳化。 蓦然,容器上方的盖子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方恣抬头望去,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球上遍布血丝,那瞳孔直直盯着她,因兴奋而不断放大,贪婪得像一张随时吞没一切的大嘴。【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怨童:烧婴 方恣猛地从床上坐起,额上的颗颗汗珠直滴到被上。 是……一场梦? 墙上的时钟显示在九点一刻,透过窗帘的微弱阳光让她安心了一些。 只是九个多小时的睡眠,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少见。 而且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剔骨钻心的灼烧感到现在还没完全退去。 方恣平稳了一下呼吸,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漱,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奇怪。 她以一种极别扭的状态握着拳,四根手指握着大拇指。 * 方恣下楼时,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啃包子,喝袋装豆浆。 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对这简陋的早餐颇为不满,又迫于饥饿,不得不吃。 “早啊,你们从哪儿弄得包子?”方恣笑着问。 那几人听是听到了,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毕竟,平时要是哪个阿猫阿狗跟他们讲话,都得一一回应,岂不是累死大明星了? 就算没人理会,方恣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走到角落,蹲下身查看了半天那个带锁的抽屉,笑着又问:“你们该不会是谁破解了密码,从这个抽屉里找到了包子吧?”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几个白眼。 方恣站起身时,险些撞到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是冉凇。 还未反应过来,冉凇已经将用塑料袋包好的两个热乎乎的包子、一袋甜豆浆放到了方恣手中:“厨房有,每人一份。” 是谁提供的,不想也知道。 能凭空造楼梯的“法官”,总不至于让他们这几个人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被活活饿死。 “你还特地帮我拿了过来?”方恣笑得眼睛弯弯。 “……顺手。”冉凇不自然地移开了不小心对上方恣的目光。 “谢了!”方恣捧着肉包咬了一口,别说味道还不错。 另一头,坐在沙发上的孙盛,见李七雨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豆浆,却不吃包子,不由好奇问道:“小七姐,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李七雨温柔地笑了笑:“我吃素,这包子是肉馅的。” “对对对,差点都忘了你吃斋念佛好多年了……”孙盛说话间,眼睛盯上了李七雨手旁的包子,“小七姐,你那包子不吃也浪费,要不……” 孙盛毕竟是个身高180,体重也180的壮汉,两个包子着实对他来说,有点不够塞牙缝。 李七雨立刻会了意,优雅地将包子塞入孙盛手中:“那小孙就帮帮我吧。” 孙盛笑得嘴都合不拢:“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有信仰的人善良呢!” 这时,其余四个人也下了楼,三女一男,分别是王清隽、江晴夏、阮依依和井廷。 井廷让其他人到沙发先就坐,自己则去厨房拿了四份早餐出来。 已经吃完正用湿巾擦嘴的冯赫,看见此情此景,嗤笑了一声:“看不出来啊,小井还挺绅士的,一个人照顾三位女士。是想求个好人缘,怕被各位姐姐妹妹上票投出去?” 井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王清隽斜了冯赫一眼,冯赫才笑着改口道:“我就开个玩笑,认真就没意思了。” 而昨天还嚣张跋扈的江晴夏,今天却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缓慢又机械地啃食吞咽着包子,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王清隽也察觉到了江晴夏的异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晴夏颓然摇摇头:“没睡好。” 刚塞下第四个包子的孙盛接了腔:“我也是,昨儿一整夜怪梦,玛德,烧了老子一晚上,毛都燎光了,还特么整一个大眼珠子,挂旁边直勾瞅着我,老瘆人了……” 孙盛话未说完,所有人竟齐齐看向他,目光满是惊惧与错愕,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降到了极点。 孙盛愣了愣:“咋了?” 没错,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昨晚的梦复盘了一遍。 通常梦醒了再去回忆,很多梦中原本清晰的情节,都会变得模糊。可这场梦,竟越回忆越细致,越回忆越生动,原本因清晨驱散的恐怖氛围,陡然凝结,凝成每个人背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太邪门了吧,这……难道是鬼在托梦?这是鬼屋吗?” “孙哥你别说了,我害怕……”听声音,阮依依都快哭了。 李七雨毕竟是主持人出身,面对突发状况,总能第一个冷静下来:“我记得‘法官’说……0点游戏开始,所以我们的梦,应该是游戏的一部分吧?就算一样也不稀奇。” 高建辉点点头,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终于找回了点做领导的气势:“慌什么?他说过要提示我们,这就是提示我们,这场梦准是找‘主角’的线索。” 众人觉得此话有理,一想到淘汰主角就有希望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心里也没那么恐惧了。 阮依依缩着脑袋,像只小鹌鹑一样,努力捋顺思路:“这游戏的‘主角’跟火有关?我们在梦中扮演得就是ta吧?ta经历过这么严重的火灾,怎么还能活下来……” “都烧成碳了,还怎么活?”孙盛侧目。 阮依依不由大惊失色:“ta……ta总不见得真是个鬼吧!” “谁说被烤的一定是主角?说不定在外面看火候的才是ta。”李七雨冷冷道。 她的话点醒了其他人,再回想到那只巨大而邪恶的眼睛,更觉得脊背发凉。 “可那只眼睛,会不会有点过于大了?”高建辉搓了搓下巴,“真的是人类的眼睛吗?” 方恣贸然接了话:“如果梦中代入的是我们本人,那只眼睛的确大得有些过分,但假设我们在梦里代入得是其他更小的……” 她话未说完,冯赫接过话茬。 “比如代入了某种畜生?这又撒油又撒粉的,该不会是做烤鸡呢吧?”他没正经地笑了笑,蓦然看向孙盛,目光犀利了几分,“主角是你么?孙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拿手菜就是烤鸡。” 众人的目光跟着冯赫瞄准了孙盛。 孙盛在美食综艺爆红后,顺势经营了一家连锁餐厅,招牌菜正是售价888的孙家秘制鱼子酱烤鸡。 “你们怀疑我?”孙盛又急又气,狠啐了一口,“屁!老子根本不会做烤鸡,那饭店我就挂个名,跟着分钱而已,我一天这么忙,哪有时间经管那玩意儿?!” 孙盛的话,确实可信。 在座的都是同行,十分清楚孙盛在节目中热爱烹饪的模样,不过是欺骗观众的人设,而加盟连锁餐厅更是圈内圈钱的老套路。 只是他目前仍旧嫌疑最大,连距离孙盛最近的李七雨,也不由悄咪咪地往旁边挪了挪。 “谁说你一定要会烤,那个‘法官’也说了,给的是提示而已,只要能让我们猜到是你,把你投出去,就够了。”冯赫挑眉道。 “如果主角烤得不是鸡,而是人呢?” 这突如其来又震撼三观的假设,骤然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恣。 “烤人?”冯赫轻蔑地看向那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我很佩服你的脑洞,但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我们在梦里代入的是比人小很多的东西。” “婴儿也比成人小很多,刚出生的婴儿只有几斤重,并不比鸡大多少。” “真特么能扯。”冯赫冷笑。 面对冯赫没好气的质疑,方恣不急也不躁,甚至眼中根本没这号人,她转而看向其他八个人,伸出两只手,握拳,以其他四指握大拇指的姿势: “我醒来的时候,手是这样的,现在仔细回想,我在梦里也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而通常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这样握拳。” 其他人模仿着方恣的动作,脑中竟真回忆出了梦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方恣继续道:“我在火中的时候,试着求救,呼喊。一开始怎么也喊不出声,后来终于叫出了一声,却不是我的声音,而是……” 冉凇此刻也想起了什么,看向方恣:“婴儿的啼哭?” “没错。” 跟着方恣的思路回想,众人仿佛再次被带回那场梦中。 绝望,梦中充斥着不属于他们的绝望。 是那个孩子当时的心声吗? 越想越心有余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已然爬了厚厚的一层。 “什么人啊,这么丧心病狂,连孩子都杀?”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得烧死一个小孩呢?” 李七雨显然吓得不轻,紧闭双目,握紧胸前的佛像,口中的“阿弥陀佛”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又刷花生油,又撒辣椒面的,难道要烤来吃吗?”冯赫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这游戏的主角,还挺变态的……” “不是调料。”方恣打断了冯赫,纠正道,“是尸油和骨灰。”【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怨童:癫狂 “什么?尸油和骨灰?” 全场震惊。 “你、你确定?” 方恣表情严肃:“我在殡仪馆工作,对它们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听到“殡仪馆”三个字,众人的表情微微一变,看方恣的神色隐隐透着些抗拒。 “殡仪馆?”李七雨脸上的和善顷刻收起,“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什么自由撰稿人吗?骗我?!” 方恣尴尬地解释:“写稿是兼职,我平时在单位活不多,还经常值夜班,不想浪费时间,就顺手写点东西。” 李七雨没再说什么,眼中只剩“晦气”两个字。 这也是方恣很少提及自己职业的原因。 王清隽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微微沉眉:“……烧一个婴儿为什么要加尸油和骨灰?这是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如果不是加,而是本就有的呢?”冯赫眼中轻挑地闪出几分已经知道答案的自信。 “本就有的?”王清隽看向冯赫。 冯赫站起身,一副宣布答案的架势:“没错,谁会专门跟个孩子过不去?肯定是主角跟这孩子的父母有梁子,放火烧了他们全家。小孩一开始没被发现,后来主角看到了,便也扔进火里,所以梦中小孩身边又是尸油又是骨灰,都是他爸妈的。” 那尸油与骨灰是孩子双亲的? 这推论着实让人感到不适。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晴夏,甚至按耐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一路奔向一楼的卫生间,阵阵呕吐声随即传来。 阮依依也感到害怕恶心,但或许是年纪小,更多的是好奇:“冯导,我有个疑问,如果按你的推理,我们在梦里,应该脚下和身边都是尸油和骨灰,可实际上那东西是从上空洒下来的。” 冯赫撇撇嘴:“管它在地上还是从天上,差别不大。或许是主角有什么怪癖,光烧婴不满足,必须要扬他妈的骨灰才舒服。” 阮依依:“……真的会有这么变态的凶手吗?” 高建辉对冯赫天马行空的故事充耳不闻,他转而看向李七雨:“小七,我们中你最有见识,你怎么看这事?” 的确,李七雨很会交际,朋友众多,尤其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几乎什么身份的大佬,都与她关系亲密,自然见多识广。 “我?”李七雨腼腆一笑,“高台长谬赞了,我哪有您老见识广,只是……我还真想到了一些可能和梦中景象有关联的事。” “哦?想到了怎么不早说,快讲讲。” 李七雨与冯赫是两种极端,李七雨喜欢打探别人的信息,并掩藏自己的所知,而冯赫很少在意别人的观点,只喜欢一味表达自己的看法,除了在缝合的时候。 李七雨如今也明白,沦落到这地步,想胜出,孤军奋战实在太难,不如分享情报,换取他人的信任。 “我信佛,自然也接触了很多信佛和……一些信五花八门事物的人。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说过泰国的古曼童?” 孙盛脸色一变:“小七姐想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养小鬼’吧?” 李七雨颔首:“准确来讲,养小鬼和养古曼童是有差别的,古曼童通常只是用一些零食饮料供奉一个儿童模样的神像。而‘养小鬼’则偏激邪门得多,需用死去的胎儿炼制成鬼,奉以鲜血,再汲取它的力量,为己所用。某一种炼制胎儿的仪式,甚至要配以尸油与骨灰,与尸体一同烧制,来加强小鬼的邪性……当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讲给大家参考一下。” 高建辉恍然大悟:“所以我们梦中代入的……是那个小鬼?主角是一个养小鬼的神棍?甚至还亲手炮制了那个鬼?” “有可能。”李七雨叹了口气。 这样的结论,着实吓到了阮依依,她暗搓搓往井廷旁边缩了缩。 冯赫却嗤之以鼻:“什么神神鬼鬼的,我看还是人在作孽?” 冯赫难得说了一句让方恣有些认同的话。 她工作以来,遇到过太多诡异怪诞的事,最后,无一不是有人出于某些丑恶的目的在背后装神弄鬼。 即便真的有鬼,恐怖的也不应该是这事件中被利用的小鬼,而是那个潜伏在他们周围,带着面具伪装成同类的主角。 向来温吞的井廷难得开口:“小七姐,养小鬼的人都有什么特点?您知道吗?” 李七雨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的卫生间突然一声巨响。 哗——是玻璃被打破,散落一地的声音。 “别过来,别过来!救、救命!” 江晴夏尖锐的叫声下一秒传来,凄惨至极。 “又咋了?”孙盛嫌弃地直皱眉,但还是起身向卫生间的方向踱去。 方恣第一个赶到卫生间,眼前的一幕让她怔了一下。 刚刚还装扮光鲜的江晴夏,现在已然变了模样。 顺滑黑亮的高马尾早已凌乱地挂在脸上,未被头发挡住的肌肤,能看到一条条被玻璃划伤的血痕,混合着鲜血的除了玻璃渣还有江晴夏的鼻涕与眼泪。 方恣记得江晴夏是出了名的爱美,就算再多负面新闻,每次在大众面前亮相,都要保持最完美的姿态,是全网黑图最少的女星。 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晴夏姐,你没事吧?” “这怎么搞得呀?镜子是自己坏了吗?” 仔细观察,刮伤江晴夏的并不是玻璃,而是镜子碎片。 “还能怎么搞得?这疯女人锤得呗!” 冯赫的话让众人注意到了江晴夏的手,那原本纤细修长的一双玉手,如今伤得最为严重。 “别过来——救命!” 江晴夏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到来,依旧一味地哭喊,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哑得绝望。 王清隽一脸担忧:“我看晴夏可能受了很大的刺激,谁帮忙搭把手,把她送回房间,我给她换件衣服上些药?” 要搬人上楼,责任自然落在了几位男士的身上,可男人们见到江晴夏这又脏又闹浑身是血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嫌弃,现场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来吧。” 快要被人遗忘的冉凇蓦然开口。 冯赫连忙附和:“对对,冉凇合适,他搞体育的身体素质好,不像高台长岁数大,我身子还虚。” 向来以壮实体魄示人的孙盛,有点拉不下脸:“我倒也可以,但江晴夏不是挺膈应我的嘛……” 井廷依旧那副温吞的模样:“其实我也可以……” 只是他话未说完,江晴夏已被冉凇一把扛在肩上,向门外走去。 方恣着实被冉凇这利落洒脱的一扛惊到了,甚至不由想起了上个月扛着空调来她家的安装小哥。 面对江晴夏这等美女,正常男人不该怜香惜玉,公主抱一下吗? 这一副扛起锄头就干活,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正直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而像物品一般被扛起来的江晴夏,倒是意外的老实,像是难得感受到了属于同类的体温,渐渐有了安全感,虽仍旧在哭,却没再叫再闹。 换了衣服上了药的江晴夏沉沉睡了过去,王清隽怕她再出事,一直守在床边。 而其他人则又回到了一楼,楼下原本一片狼狈的卫生间在众人离开后,竟自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方恣想来这“法官”或许有些洁癖。 “累死了,这都折腾到十一点半了。”孙盛瘫在沙发上,沉沉呼了口气,仿佛刚刚干活的是他一般,又或许看着别人干活,对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已经属于极大的负荷。 “十一点半?”高建辉震惊地看向墙角老旧的立钟,脸色苍白,“那……岂不是只剩半个小时了?” 高建辉的话提醒了众人。 这意味着,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必须给出一个淘汰名单,探究真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孙盛直接坐起身来,表情紧迫:“快,快,咱们刚才讨论到哪儿了?” “讨论到……”显然高建辉这个年纪的人记忆力有些跟不上。 井廷弱弱地提示了一声:“……小鬼。” “哦,对!”高建辉立刻看向李七雨,“小七,你再仔细说说养这玩意儿的人,有什么特点?” 李七雨正要开口,却骤然听到旁边一声嗤笑。 来自冯赫。 “你笑什么?”高建辉不客气地问。 冯赫也不给老同志面子,直言不讳:“笑你蠢。” “你!” 冯赫冷冷盯着高建辉,一副“不服你打我啊”的嘚瑟。 高建辉昨天在孙盛那里吃了亏,面对比自己有着身高和年龄优势的冯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高建辉的窝囊模样,更让冯赫趾高气昂:“你们与其在这儿讨论这些神神鬼鬼的,倒不如琢磨琢磨,江晴夏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她刚才在厕所里做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高建辉忌惮冯赫,孙盛却不怕他,气势汹汹走过去,一把拽起冯赫的衣领:“怎么我们都傻,就你一个大聪明呗?那疯婆子哪天正常过!你有什么屁就快放!” 冯赫虽欠揍,但也怕挨揍,谁也吃不住孙盛几拳,语气顿时缓和了几分。 “没,我就是有点怀疑她,刚才听她一直在说‘别过来,别过来’的,我琢磨江晴夏肯定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只有坏人才会心虚,对不对?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们猜得都对,真的有鬼,主角养了小鬼,那主角会不会就是江晴夏?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养的小鬼,才会激动地锤碎镜子?” 刚从一楼卫生间出来,刚好又照过镜子的阮依依正好听到了冯赫这句话,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三两步跳到沙发上缩到井廷身边。 见有了戏这么足的捧哏,冯赫说得也越发来劲:“我听说过,这邪门东西会反噬,江晴夏这状态,没准就是被那鬼给控住了!” 冯赫话音刚落,楼上突然传来了动静,来自江晴夏的房间。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匆匆上楼。 方恣进屋时,正见到江晴夏歇斯底里地摔东西,她的目光涣散,双手颤抖,口中哑吼着: “滚呐!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我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蓦然,她崩溃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求你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那是一场意外,我不是故意杀你的……” 那个“杀”字实在太过刺耳,周围一片沉寂,只剩倒吸冷气的声音。 江晴夏表情骤然再变,她的眼神变得癫狂,目露狠意:“这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会投胎,摊上了那个倒霉的妈!”【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怨童:小纸片 全场无一不怔在原地,除了冯赫。 “听见了没!”他高喝一声,语调上扬了一个八度,目光傲慢地扫视一圈,“我就说我猜得没错,江晴夏是主角,她现在可亲口承认杀人了!” 其他人没有冯赫那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兴奋,只觉得后脊发凉。 江晴夏竟杀过人? 听到“杀人”二字,江晴夏像被揭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慌乱抓着头发连连否认:“我……没有,没有……那是……逼不得已,是她逼我的,逼我的!” “她是谁?”冯赫逼近,一把抓住江晴夏纤瘦的手腕,“你是说小孩的母亲吗?你是不是也杀了她?你把他们母子一起做掉了,让大人的尸油和骨灰裹满了小孩,对不对?那个被你杀掉的孩子,就是黄伦导演的私生子吧?不然你也不会去偷偷祭拜,因为你觉得你怀不上孩子,都是冤死的小鬼在作怪!” 江晴夏绝望地尖叫起来:“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冯赫轻蔑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人,仿佛在说,刚才反驳爷的,脸都肿了吧? 之前不信冯赫那套乱七八糟说辞的高建辉,也不得不承认,江晴夏这反应,的确有问题,但这最多也只能说明冯赫碰上了只死耗子。 而且,也不排除冯赫和江晴夏在配合做戏,可江晴夏这么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这位红遍全国的流量花,并不具备此时的“演技”。 李七雨显然也肯定了冯赫的论断,叹了口气:“晴夏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要什么有什么,有事业有家庭,为什么要做这么极端的事自毁前程?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冯赫冷笑:“她哪来的苦衷?本来就一无所有一个十八线,不把竞争对手做掉,怎么上位做黄导的新欢?怎么红?怎么当阔太太?” 井廷愣了一下,有些捋明白了:“冯导的意思是说,当时黄导有女友,还恰好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而晴夏姐……或许也喜欢黄导,所以不惜杀掉情敌与小孩……” “喜欢?”冯赫笑得更狂,“把男人当资源抢罢了,江晴夏这方面厉害着呢,当初她可是从她老公一众小情人中脱颖而出,最后夺得了暴发户配偶的殊荣。” 呆呆木木的井廷都能猜到几分其中缘由,精明如李七雨,又怎么可能想不通江晴夏的动机? 不过是暗示让别人来挑明,而不让江晴夏记恨自己,如果江晴夏今天不被淘汰,明天也不会票到她头上……方恣隐隐想着。 “艹,这女人可真够恶毒的,赶紧投了吧,咱们继续下一局!”孙盛带头道。 “等等。”方恣突然开口,“江晴夏或许真的杀过人,但她应该不是这场游戏的主角。” 众人一愣,转身看向方恣:“什么意思?” “有人打开过楼下上锁的抽屉,不是江晴夏做的。”说着,方恣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片,“我昨晚偷偷将纸片塞进了抽屉的侧缝中,只要有人打开抽屉,纸片就会掉到地上。今早我在柜子旁边发现了它,但并没有谁主动告知,抽屉被ta打开了,所以我猜测那个人正是主角。甚至,我猜测ta从看到电子锁的第一眼,就知道答案,却故意和其他人一样写错,直到12点之后,新一天的权限开启,才悄悄打开了那个抽屉。”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原本确认了答案的众人,不免有些慌了。 江晴夏是主角还好说,毕竟她现在疯疯癫癫,极好控制。 可若主角藏在他们之间,从一进门就掩饰得毫无破绽,甚至刚刚一直在旁边暗中左右他们的判断,那可就太恐怖了。 “有谁今天打开过这个抽屉,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吗?”李七雨强作镇定笑着问。 然而,无人应答,房间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呵,那不就代表是江晴夏做的?”冯赫挑眉看向方恣,“你凭什么说开抽屉的不是她?” 方恣将白色的小纸片翻了过来,后面竟印有一块鞋印:“我刚刚偷翻过江晴夏房间内所有的鞋,没有一双与这鞋印相符。” “卧槽,我看看?”孙盛拿过那张小纸片端详。 那纸片只有指甲大小,掉到白色的瓷砖上,是不易被察觉,所以才被不小心留下脚印。 孙盛拿着纸片一一对比着江晴夏的鞋底,竟真没有吻合的图案。 “肯定是江晴夏把鞋藏起来了呗。”冯赫轻飘飘地说。 “如果她把鞋藏起来,不就证明她已经发现了我的纸片?那为什么不直接把纸片冲进马桶里销毁,这样我根本发现不了抽屉被人开过。” “那或许……”冯赫顿了顿,“或许她昨晚打开的时候没发现,今天早上发现了你在检查纸片呢?” “今早我捡纸片的时候,江晴夏还没有下楼,除非那时候的几个人中有她的内应,在这样的游戏中,为主角做内应的动机我想不明白,更何况如果江晴夏真这么缜密冷静运筹帷幄还有帮手,那为什么从头到尾一直与人发生口角,甚至现在疯疯癫癫地说出自己杀过人的事?” 孙盛被冯赫方恣的唇枪舌战绕得有些懵,他此刻只关注唯一的物证。 “吵什么吵,找到那双鞋不就完事了吗!” “其实鞋,我已经找到了。”方恣脱下自己的鞋,一只拖鞋,“就是它。” 冯赫差点直接笑出声来,这什么情况?莫不是碰到个傻子? 然而下一秒他才发现,自己的拖鞋和方恣的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进入房间的每个人,都穿了这双由“法官”准备好的拖鞋,除了江晴夏。 江晴夏进屋时没换鞋,她说她从不穿5000以下的廉价鞋子,即便她脚上的那双高定高跟鞋,已经灌满了雪。 而十个人中,只有这么一个矫情精,却恰好排除了她的嫌疑。 当——当——当……当! 楼下的立钟敲响了十二声。 【时间已到,投票开始】 法官阴沉的嗓音与凄厉的钟声交杂,不和谐地透着压抑到极致的味道。 下一秒,每个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幻影,上面是10个人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脸上没有半丝生气,目光空洞地盯着镜头,像个被做成标本的死物。除了头与脖子,其余部分全部掩盖在一片黑暗与血色之中。 当目光集中在某人时,那人头上会出现一个狰狞的骷髅标志,并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投票淘汰此人? 只需心中确定,即可完成投票。 【投票倒计时30分钟,最高票若出现平票,需重新投票,倒计时截止时如果未能选出唯一淘汰者,将开启随机模式,任选一人淘汰】 “随……随机淘汰?” 众人彻底慌了。 “那岂不是不集中给一人上票,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淘汰?” “怎么这样啊?” 滋——一声如电流般刺耳的提示音后,幻影中江晴夏的照片上方已然多了一个“1”字。 下方则显示了冯赫的头像。 第一票冯赫已经投下去了,投给了江晴夏。 孙盛皱了皱眉:“刚才那小姑娘不是说了,江晴夏不是主角吗?你怎么还投她?” “你们知道这个姓方的什么底细吗?就这么信任她,咱们九个都算是熟人,唯有她是生面孔。万一她是法官安排进来坑人的npc呢?”冯赫审视地打量着方恣。 方恣:“……”差点让他蒙对了! 只是她不是进来坑人的,而是被人坑进来的。 “方恣不是那种人。”安静到快失去存在感的冉凇蓦然站出来,“我相信她。” “哦?你信她?”冯赫轻挑一笑,“我记得你昨天和她在楼下待了好一会儿是吧,怎么?被小美女搭了两句话,脑袋就发昏了?你是亲眼看到她往抽屉缝里塞纸了吗?” 方恣:“……” 还真没看到。 方恣对每个人的信任都有所保留,自然也包括冉凇。 当她了解了密码柜的规则,就已经开始防备冉凇,纸是偷偷准备的,动手也是趁冉凇转身上楼的那刻。 冉凇依旧那副冷脸:“看没看见,她都不可能这么做。” 方恣:“……”这莫名的信任是哪儿来的? “所以,你也没看见?”冯赫险些笑出声。 这时,江晴夏的头上又多了两票。 是孙盛和高建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冯说得有些道理,至于小方嘛……我们还需要时间了解。反正无论如何,江晴夏也承认自己杀人了,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们今天就投她吧。”高建辉吐着烟圈目光中多了几分快意,大有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对,对,谁也别分票,时间可不那么够用,信我就跟着我投江晴夏!”孙盛语气坚决,“管她是不是主角,那也是铁打的杀人犯啊,总比随机到咱们头上强吧!” 阮依依看了看左右,果断给江晴夏加了一票。 “真希望晴夏姐是无辜的,不过她自己都说了……我们和杀人犯多待在一起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对不对?” 李七雨也看清了局面,淘汰江晴夏已然是大势所趋,她叹了口气,也补了一票,“……就这样吧。” 十人中已有五人投给了江晴夏,只要再多一人,江晴夏必然被淘汰。 滋——随着刺耳的一声提示,又出现了新投票。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被投的人却不是江晴夏。 是方恣。 投票人:方恣她自己。 “我有办法验证谁才是真正的主角,剩下的人把票都投给我,第一轮平票重投。”【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怨童:乔鸢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在这种关系生死的游戏里,带头给自己上票,不免被方恣的魄力震慑了几分。 “什、什么办法?”井廷看表情有些不信,“真能一下找到主角?” 方恣却先反问:“大家今天都没有试过密码吧?” 众人纷纷点头。 李七雨继而说明:“今天最早下楼的是我和高台长,我们在楼梯碰到的,到客厅的时候大概八点多,过了半小时,小孙小冯也下了楼,后来就是冉凇和你,最后是井廷、依依、晴夏和清隽,在此期间,除了你,谁也没靠近过那个柜子,我和高台长都可以作证。” “那就好。” 听了方恣的话,冯赫不由想笑,这哪儿好了?分明现在变成了你嫌疑最大! “如果如大家所说,谁也没有碰过密码柜,那每个人今天的权限都应该还剩十次,不足十次的,不就是主角?” 其他人蓦然反应过来,对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刚才怎么没想到。 “我们现在一个一个下楼去试!”方恣说着,已然快步奔到密码柜前,“从我开始!” 为了节省时间,输入的内容方恣已经提前想好,依次输入“一、二、三……十” 这样既快,又方便计数。 然而,方恣刚将第一个“一”字输入确定,滴滴滴三声瞬间传来。 【密码输入错误,您今日的权限已用完,请明日再试。】 ??? 不足十次的,不就是主角…… 方恣尴尬地看了看别人,别人也尴尬地看着她。 全场一阵蜜汁沉寂。 唯有冯赫发出震耳的爆笑:“我说你这个素人啊,戏咋这么多?你要实在想自爆,直接告诉我们就完事了,还演什么演?” 只是下一秒,密码锁的屏幕上又显示出了一行新的提示: 【当密码被成功开启后,开启者不再受密码输入限制,而他人输入密码的次数总和减少为1】 也就是说,这个抽屉一旦被某人成功打开,其他九个人试错的次数就从每天90次直跌到每天1次? 安全系数全面升级,四舍五入,抽屉已经完全归主角私有。 方恣隐约猜测,那抽屉里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啊?这什么鬼?”孙盛还想再输入密码试试,而屏幕却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就是方恣姐姐想到的绝妙的办法呀?”阮依依嘟着小嘴调笑道。 “办法当然好,是锁变了规则,有些人还想不出来呢。”冉凇冷冷怼了回去。 阮依依:“……” “不过也不错,起码排除了一个嫌疑人。”李七雨轻笑道。 井廷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明白过来:“哦对,这就证明起码方恣不是主角……” 孙盛眼睛闪过一道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每天都挑一个人出来试这个密码,输入一次就没权限的,准是自己人?” 王清隽脸上露出笑意:“对,这样每天都可以排除一个人的嫌疑。” “明天谁来试?” “我来!” “我来,我来!” 能撇清关系的好事,大家自然抢了起来。 “要不按年龄吧,从依依开始。”王清隽提议。 高建辉颇感不满,他在这里最为年长,如果按这提议,他要等到最后一天才能澄清,那时候游戏估计早结束了:“清隽,你故意把我这老东西放在最后面,这好吗?” 王清隽倒也直接:“我不同样是排在后面的老东西?正因为您德高望重,我信任您,才最后筛查。” 高建辉被怼得哑口无言,忿忿将烟碾在烟灰缸中。 井廷看了一眼立在角落的钟,距离投票截止只剩不到五分钟:“时间快到了,我们现在到底投谁?还是先平票……” 他话未问完,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滋”。 又有人投了票,那人不是别人,却是江晴夏。 她此时仿佛恢复了一些神志,踉踉跄跄走下楼梯,眼中没有半分光彩,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江晴夏谁也没有选,她按下了弃权键。 【投票结束】 法官幽幽宣布。 九人投票,一人弃权,江晴夏以五票高票登上了今日的淘汰名单。 明明是正午十二点,房屋内外却顷刻间如夜幕降临般,被黑暗笼罩。 唯有一道光自上而下,指引江晴夏走过去。 光照的地方,那是一段悬空的楼梯,以冰砌成,江晴夏光着脚,走在上面,一步融出一个脚印,神情却未变半分。 最高处是用冰凌所制的牢笼,她走了进去,瞬间四周的黑暗变成了一面环绕的巨屏,上面映着的是她苍白的脸,和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色弹幕。 那些弹幕已经多到要将一切淹没。 震惊,质疑,谩骂,唾弃。 江晴夏一一看着,这一幕在她心里已然预演了无数次,如今真正面对,反而坦然。 她此刻与其说是悔恨与绝望,倒不如形容为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解脱。 【你认罪吗?】 江晴夏耳畔传来了法官鬼魅般的声音。 “我认罪。”江晴夏清晰地咬着每一个字,她沉默了几秒,平静的一张脸上蓦然有了暗涌,随之掀起巨浪,江晴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剧烈地抽泣起来,“……乔鸢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是我杀了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怨童:杀人动机 方恣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只能听到周围因震惊变了节奏的呼吸。 弹幕瞬间入泄洪一般爆发,大量滚动的文字交相重叠在一起,绘制成一幅压抑的红色巨屏,像是要将江晴夏活活吞没。 江晴夏杀了乔鸢? 连营销号都不敢这么编。 若不是江晴夏亲口承认,根本没人相信,现任第一流量花,竟是杀了上任流量花的罪魁祸首,一个逃脱了法律制裁,被重新包装的恶魔,每天都占据着大众视野,被人盲目追捧。 方恣的胳膊不知不觉爬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鸢是最早的流量,也可以说,她是开启流量时代的第一人。 乔鸢长着一张美得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演得剧也自带话题,红就红得轰轰烈烈,烂也烂到拍案称奇,一个真正站在风口浪尖,引领娱乐潮流的女人。 但比起现在抠图倒模不背台词几百个替身轮流上阵的流量,她事事亲力亲为,努力磨练演技,无疑敬业得有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棋仙》是当年热门小说改编的大女主ip,所有人都期待着乔鸢的演绎,然而剧组尚未开机,乔鸢就命陨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 根据当时公布的监控录像,乔鸢在高速公路上驾驶着自己的爱车,速度持续提升至140公里每小时,突然车失控地撞向了一旁正欲变道的油罐车,乔鸢当场死亡,在爆炸后的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 事件最后被定义为交通意外。 江晴夏到底怎么操控了一场意外?又为什么要对乔鸢痛下杀手? 这不仅是困扰方恣的问题,也困扰了在场所有人。 【说一下作案过程和犯罪动机】 法官不带感情地下达指令。 江晴夏飘忽的眼神忽而一怔,透出几分恐惧,她颤抖着微微张开干燥的唇:“我……我恨她!她骗了我!” 江晴夏抿着唇,压着哭腔,平息了几秒呼吸,才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与荧幕上自信大方的形象相反,私下的江晴夏内心敏感又自卑。 她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开了家汽车维修小店,终日忙碌,无暇照顾江晴夏。 小时候的江晴夏永远以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衣服示人,身上还有股难闻的机油味,也因此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 随着年龄的增长,江晴夏过人的容貌越发耀眼,成了全校知名的存在,她有一天看着电视中光鲜靓丽的女演员,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比那人差。 那……她为什么不能成为高高在上的明星呢? 萌生了这样想法的江晴夏,辍学一个人去了首都。 几年的打拼,磨平了江晴夏的棱角,她虽勉强挤进了圈子,却出头无望。 在这个偌大而复杂的染缸中,不但要接受比学生时代更过分的霸凌,还时常被骗被利用,被他人左右命运。 《那时恋上你》是江晴夏的新戏,这次她终于接到了戏份较多的女四号,只可惜,这是部粗制滥造的洗钱剧,八成播不了。 有一天,一个人敲响了她酒店房间的门。 “你好,你是在自己做饭吗?我在外面就闻到香味儿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江晴夏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剧组的女一号乔鸢,那个让她向往到辍学的女明星。 如今的乔鸢比当年更红数倍,绝对的超一线大咖。 “是茄子肉袋?你也是d城人?”乔鸢又惊又喜。 江晴夏怯懦地点点头。 乔鸢就这样与江晴夏攀上了老乡,还顺便蹭了顿饭。 乔鸢的口味很挑剔,吃不惯剧组的盒饭,常年在外尤其想念家乡美食。 只是她聘过几位私厨,味道都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直到尝了江晴夏的菜。 味对了! 从那以后,乔鸢每天都来蹭江晴夏的饭,江晴夏也习惯了多加一双筷子。 乔鸢送了几次贵重的礼物给江晴夏,都被婉拒了。 这些年,江晴夏虽没变聪明多少,但经验长了一大截,拿别人的,迟早要还,甚至翻倍地还。 乔鸢的礼,她还不起。 那天,乔鸢拍了一整夜的戏,回到酒店洗完澡已是凌晨四点,门铃突然响了,江晴夏正站在门口。 “水晶虾仁包,我提前包好,刚给你蒸的。” 乔鸢又惊又喜:“不是吧,你还给我准备了夜宵?你怎么知道我刚下戏?” “你一洗澡就唱歌,整栋楼都听得到。”江晴夏故作生气地将小小的煎包往乔鸢口中一塞,换来对方一双月牙般的笑眼。 “对了,你下半年有没有档期?”饭后,乔鸢意犹未尽舔着手指问。 “档期?我这糊咖谈得上哪门子的档期?你应该问我下半年会不会饿死。” “《棋仙》的女二号,有兴趣吗?”乔鸢咧嘴一笑。 江晴夏收拾碗筷的手不由僵住了,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谁也没办法拒绝这么诱人的邀约。 那段时间,乔鸢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差,吃什么吐什么,除了江晴夏做得菜。 江晴夏刚好戏已拍完,便像贴身保姆一般24小时照顾起乔鸢的起居。 那天,江晴夏家里突然来了通电话。 “怎么了?”乔鸢问。 “我爸酒后摔了一跤。” “严重吗?” 江晴夏努努嘴:“没事,他是老酒鬼了,隔三差五就要摔一次,你还有一周杀青,等陪完你,我再回家一趟。” “好,到时候我也一起去看看叔叔,顺便也回一下家。” 而乔鸢杀青的当天,江晴夏却得知了一个噩耗: 《棋仙》女二号官宣了,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在圈中更有姓名的新晋小花。 “那个角色已经定了别人?”江晴夏捏紧因愤怒而颤抖的手,尽量保持者语气平稳。 “嗯,也是最近才定的。”乔鸢笑了笑,笑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甚至看不到半分愧色,“放心,你的角色另有安排,我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太多,但很快就会确定消息。” 这样的话,江晴夏曾经也听过一次。 她刚入行,被那个副导演骗身的那次。 放心。 会安排。 回去等消息。 等到那部剧开播,都没有丝毫下文。 江晴夏以为自己已经变得比过去更加小心成熟,不会轻信别人随便夸下的海口,却没想到她还是太蠢,蠢得在老地方又栽了一次跟头。 江晴夏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第二个噩耗也向她袭来。 她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爸去世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怨童:噩梦 江晴夏像一条丧家之犬,落魄地离开繁华的城市,回到家乡小城去看望她再也见不到的父亲。 原本答应陪她一同回家的乔鸢并没有跟来,因为临时接到了采访邀请。 “叔叔怎么样了?” “他……很好。”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做的菜了。” “……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江晴夏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回城,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出租房,就被乔鸢接到了家,做乔鸢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酸黄瓜汤。 江晴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面对伤害过她的乔鸢,始终放不下脸面彻底断交。 “……金金剧本捋得怎么样了?当初我答应帮她要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就说了,一定要认真对待。” 金金,正是那个取代了江晴夏的女演员。 江晴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抢走角色,竟是乔鸢一手安排? “你说晴夏啊……我后来觉得她不太适合演女二,她缺少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正聊着电话的乔鸢,蓦然抬头,竟发现江晴夏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乔鸢没慌半分,依旧是那坦荡到让人恶心的笑容:“晴夏,你怎么上楼了?该不会是汤已经做好了吧?” 江晴夏握紧拳头,此刻只想痛骂乔鸢的虚伪。 可她却…… “我……我发现胡椒粉用光了,我想去超市买一点,就是不知道超市在哪儿,所以上楼问问你……” “超市?建南街有一个,两公里呢,你开我的车去吧!” 看着乔鸢递过来的钥匙,江晴夏有无数次机会,将钥匙狠狠扔在地上,摔门离开。 可她却只是低下头唯唯诺诺接过钥匙。 江晴夏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自我厌恶,十年过去了,每当回忆到这一幕,她都恨不得掐死当初软骨头的自己。 豪车、豪宅、名誉、地位。 她没有的,乔鸢全部都有。 已经如此幸福,乔鸢却还不知满足,非要把深埋地底渺小的她玩弄在鼓掌之中,看她在冰冷的漩涡里挣扎,才开心。 而她竟傻得真当乔鸢是朋友,甚至为了照顾乔鸢,没来得及见她临终的父亲…… 不知不觉泪一滴滴落在方向盘上,耳畔都是乔鸢那句冰冷的话:“晴夏啊……她缺少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破釜沉舟? 狠劲? 江晴夏哭着哭着,笑了,轻轻踩了下制动。 因为,她脑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第二天,乔鸢出了车祸,在中午。 江晴夏难得睡到自然醒,醒来时社交网站全面瘫痪,因为乔鸢的意外离世。 那是江晴夏睡得最舒服的一天,只是身上又多了让她厌恶的机油味。 但江晴夏总算有一刻,庆幸自己从小在那个脏脏破破的汽车维修店长大,不然她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对那辆车动手脚。 在乔鸢的葬礼上,江晴夏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脸上虽挂着泪,却有一种欣赏自己杰作的骄傲。 原来她也能做出轰动全世界的大事。 她从未想到懦弱渺小的自己,就这么轻易将一个高高在上众人掌上的明珠摧毁。 “你就是江晴夏吧?”一个男人突然与她搭话,并递来自己的名片,“我是黄伦。” 江晴夏自然认得大名鼎鼎的黄导演,只是不知道黄伦为什么认识她?难道乔鸢提过? 黄伦没说什么,要了江晴夏的手机号码便匆匆离开。 半个月后的某天,当江晴夏快要忘记这事,她接到了黄伦的电话。 “有时间过来试镜吗?” “试镜?”江晴夏匆忙翻出乔鸢给过的剧本,“导、导演……我试……试哪个角色,我准备一下。” “女一号。” “……” 江晴夏的好运来了,在乔鸢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之后。 她与乔鸢在气质上本就有几分相似,年纪又比乔鸢更具优势,相貌绝对算得上同龄人的佼佼者。 经过几轮面试,江晴夏成功胜出。 当然,像她这种没背景没名气的小演员赢得女主角,实在不该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只有一个结论。 黄伦。 江晴夏发现在面试阶段,黄伦一直在明里暗里照顾她,当有其他人对她提出异议时,黄伦总能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黄伦对她的好,肉眼可见,也绝对没那么简单。 不过,男人对她感兴趣,江晴夏从小到大也经历腻了,这个男人倒是有能力,有财力,或许也有资格成为她最后的港湾。 只是黄伦让江晴夏很失望。 他对她关照,却又保持着恰好的余地,从不逾越。 或许学生时代,江晴夏还喜欢文质彬彬腼腆克制的异性,可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眼神足以春宵一度。 她需要一个坚定而强大的靠山,并不是一个连示爱都不敢的暧昧对象。 随着剧的热播,她与黄伦的绯闻越传越厉,可那终归是假的,江晴夏多希望可以是真的,起码以后不愁没戏拍。 她见过太多昙花一现的女演员,一时运气好,红了一部作品,又迅速查无此人。 谁走到高处,都不愿再回到低谷,江晴夏只能寻找其他机会。 而余庆文正在这个时候出现。 嫁入豪门无疑是比成为某导演的情人更好的结局,江晴夏努力迎风而上,成功上位。 虽然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但她不后悔,江晴夏嫁给余庆文本就图得名利,现在她什么都有,很知足。 唯有一点遗憾,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想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可不知为何,婚后七年,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而这最让她耿耿于怀的事,还时常因为婆婆的刁难,被全网人调侃。 一次饭局,江晴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黄伦,黄伦这几年没怎么拍戏,一个人在国外进修,上个月刚刚回国。 不知为何,黄伦身上并没有学成归来的荣光,反而眼中郁着愁闷。他憔悴了很多,头发花白,皮肤枯黄,黑眼圈像是墨浸的。 饭局结束,黄伦偷偷拦下了江晴夏:“要去我家里坐坐吗?” 江晴夏领略了其中的意味。 这些年来,江晴夏的丈夫一直在外面花天酒地,甚少回家,半年前,江晴夏也想开了,不如各玩各的,开始和众多男演员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好啊。” 毕竟黄伦是她的伯乐,没有黄伦,就没有今天的她,就当这是报恩的一夜。 只是来到黄伦家里,对方却一直没有进入“正题”,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根一根苦闷地抽着。 江晴夏隐隐感到气氛不对,正要找个借口离开,黄伦却抢先开了口:“你知道吗?乔鸢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江晴夏的心猛然地抖动起来,只能故作惊讶:“谋杀?这话怎么说?” “几年前,我做过一场怪梦,我梦到了乔鸢,她对我说,她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她是被人害死的,不仅如此,乔叔叔也做了一样的梦。” “……”江晴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后来我一直暗中调查这件事,却查不到一点线索,毕竟当时车祸太严重,证据早就没了。” 听到这里江晴夏才缓了一口气。 “我的朋友一直劝我,毕竟只是场梦,我不应该太纠结这些没有根据的事,让我换个心情,我没办法专心拍戏,只好出国学习,缓解压力。可是……”黄伦语气突然一顿,“就在上个月,我又梦到了她……我只能回国,晴夏,你最近有没有梦到过乔鸢?!” “我……没有。”江晴夏没有说谎,她要是在梦里看到自己杀过的人喊冤,估计早就吓到精神崩溃了。 “难道只是巧合吗?”黄伦搓了一下疲惫的脸。 “或许是吧,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再怎么纠结也于事无补,是乔叔叔拜托你调查的吗?我可以给他找私家侦……” “不,是我坚持要查,我不能让他们母子就这么枉死……”说到这里,黄伦竟红了眼眶。 “母子?”江晴夏愣愣看向黄伦,她猜出了一些,而黄伦也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没错,出事时,乔鸢已经怀了孕,孩子是……我的。”黄伦哽咽到不能自已。 江晴夏终于明白,为什么乔鸢那段时间总是呕吐,还天天吵着要吃她做的酸黄瓜汤,原来都是怀孕早期的反应。 一尸两命。 她不但杀了乔鸢,还害死了乔鸢与黄伦未出世的孩子? 江晴夏不知以何种心情,离开了黄伦的家,她只记得黄伦最后一句话: “我立的那块碑下,埋得是乔鸢的骨灰,有空你可以去那里看看她,陪她聊聊天。” 江晴夏讲述到这里的时候,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周围四起,弹幕更是满屏的感叹号。 谁也想不到乔鸢与黄伦竟是一对,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在《棋仙》之前根本没有合作过。 而更没人能想到,黄伦孩子的墓下,埋得竟然就是乔鸢。 江晴夏蹭了蹭泪,继续自述,她说,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坐在一辆车的副驾上,那辆车很熟悉,柔软的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百合芬芳的车载香水,可爱的玩偶摆件…… 是……乔鸢的车? 江晴夏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下车! 可车门却已被锁死,如何也推不开,更恐怖的是安全带在自己缩紧,越勒越疼,像是要活活将她割成两半。 正当江晴夏拼死挣扎时,她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嚓——嚓—— 清脆而有节奏,像什么东西在摩擦着。 静谧的环境下,每一个细小的动静都在江晴夏的耳中不断放大,她的余光感受到她旁边有个东西在动。 就在主驾的位置。 她不敢看。 然而在梦中,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头像是被什么人硬按着扭向了主驾的方向。 她的眼睑像是被人强行扒开,强迫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主驾的位置,坐着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散发着阵阵腐朽的焦味儿。 仔细看,似乎是人形。 不,那就是一个人,是一具烧焦了的干尸! 那“嚓嚓”的摩擦声,正是扭动脖子的声响。 干尸动起来很费力,却执着地转着头。 终于,在一番不懈努力下,她缓慢将头对向了江晴夏。 那双黑洞洞的窟窿,恐怖得令人作呕,是干尸的眼睛。 “晴夏……”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乔鸢。 只是异常沙哑,或许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烟尘。 “好想吃你做得菜啊。”干尸笑了笑,笑得冰冷阴沉,她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焦黑腹部,“他也想吃了呢。” “不,那是意外……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怀了孕!别过来,别过来!” 江晴夏绝望地哭喊着,泪眼模糊中,她看到干尸的腹部在膨胀,在……慢慢破裂? 一个焦黑的小团子笨拙而艰难地爬了出来。 乔鸢幽幽地笑了:“晴夏,真好,你也还没有孩子,让我们一起培养他吧,把他当做我们唯一的宝贝……” 江晴夏蓦然感到一个东西在触摸自己的脚,很粗糙,刮得她皮肤生疼。 她颤抖着低头向下看,自己的脚上竟正趴着那团焦黑的小东西,已经爬上了她的脚腕,并不断顺着她的腿努力向上蹭。 一边蹭,一边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 江晴夏不想听这小鬼到底在说什么,可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让我做你的孩子,好不好?” 江晴夏的身体无法动弹,而焦黑团子也已经爬到了她的腹部,用烧焦的小手,活活剖开了江晴夏的肚子,一点点钻了进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怨童:处刑 不! 江晴夏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浸湿了整床被褥。 是噩梦。 可这噩梦却挥之不去,天天来,夜夜来,哪怕江晴夏只是在拍戏中途小憩一会儿,也会再次上演。 只一个星期,江晴夏的精神就濒临崩溃,推掉了所有工作。 而正在这时,她得知了一个更让她崩溃的消息。 她怀孕了。 整整七年,江晴夏都不曾有孕,为什么会偏偏在这时候她怀上了孩子? “让我做你的孩子,好不好?” 焦黑团子钻进自己身体的画面不断在脑内上演,她明白,这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是乔鸢的! 死在乔鸢肚子中那个小鬼想借着她的身体重生! 不! 江晴夏彻底绝望了,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哭泣。 助理担心她,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姐,去看心理医生吧?” “滚,别烦我!” “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师看看?别中邪了这是……” 大师? 助理的话,提醒了江晴夏。 根据江晴夏的再三叮嘱,助理为她找了个绝对靠谱的高人。 那男人三十多岁,但意外地仙风道骨,话不多,却句句中地。 在几次接触后,江晴夏放下戒心,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 在高人的指引下,她没有犹豫流掉了腹中胎儿,并打算对乔鸢的孩子施以恶毒的封印咒法,让这鬼永远在这世界上消失。 但施法需要与小鬼相关的事物,江晴夏不可能撬别人的墓,直取骨灰,高人说可以用墓边土作为替代。 江晴夏便以祭拜之名,偷了些土回来,却不想刚好被狗仔拍到。 她还没来得及再回去找高人,却在此上了审判台。 听完江晴夏的故事,弹幕上全是宣泄的骂声。 江晴夏看着漫天指责,突然愤恨地咆哮起来:“对,我杀她是残忍,恶毒,没有人性,难道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她戏弄我,利用我,欺骗我,现在她死了,还要每天换着花样折磨我,我就真这么活该?十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还……就算回到过去,我一样杀她!” 这时,法官冷静阴郁的声音蓦然传来。 【在宣判前,你有权知道事件的真正始末】 真正始末? 江晴夏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难道还有什么事她不清楚? 血红巨屏上再不见江晴夏的脸,转而出现了一段影像。 说是影像又不够准确,那并不像是某部用摄影机记录的作品,反而更像是通过眼睛看到的最真实的经历。 画面中是一对男女,十年前的黄伦与乔鸢。 “我决定生下来。”乔鸢抿唇一笑。 “真的?”黄伦又惊又喜,“可是你在这个时候生小孩,必然会影响事业。” “该得到的我都已经得到了,我很满足,而且我也不信我的努力观众们看不到,难道我有小孩,我嫁给了你,他们就从此不看我演的戏了吗?” 黄伦抱起乔鸢:“当然不会,你这么优秀,谁能不爱?再说,你还有我呢,未来的路很长,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很幸福。只是……《棋仙》就要重新选主角了,我还没想到能代替你的人。” “我已经有人选了。” “谁?” “晴夏啊,她虽然不适合女二,但你不觉得她特别适合女一吗?而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借这个机会好起来,只是现在对外公布换角,对她影响可能不太好,等三个月后孩子稳定了,我们公布婚讯之后再说吧!” 黄伦宠溺地点点头。 江晴夏看到这里,像瞬间掉进了冰窟。 原来她被换角,是被换成了女一号?乔鸢并没有骗她…… 即便乔鸢不死,她也能凭借《棋仙》飞升,不是乔鸢的离世给了她机会。 难道黄伦一直这么照顾自己,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乔鸢的关系? 江晴夏颤抖着手,感受到自己最后的伪装,也被一下剥了个干净。 全世界都看得到,最真实的她,一个鲜血淋漓丑恶不堪披着人皮的恶魔,忘恩负义杀死了自己最好的姐妹。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下一段影像也载了进来。 这次的主角是她的丈夫余庆文,以及她的婆婆余母。 “什么?不是晴夏的问题?”余母眼中满是震惊。 余庆文颓然点点头:“是我不能生。” “可……可报告上不是这么写的!” “我花钱动了手脚。”余庆文推了一下眼镜,看不清他此刻的目光,“这种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不想成为大众的笑柄,更不能跟江晴夏离婚,公司现在经营出了些问题,压力已经很大了,离婚太影响形象,我不想到时候都没有资金周转。” 余母沉了口气:“既然你打算瞒,那就要彻底瞒住,一口咬定是江晴夏不能生,我也会帮你煽风点火,让她自觉有愧,至于孩子嘛,别急……我看看能不能从亲戚家抱养一个,就说是你的私生子。” 余庆文点点头。 江晴夏看到这里不由被自己丈夫婆婆的嘴脸逗笑了,笑着笑着,已然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这么多年来,她反复治疗,承受着生理上心理上的巨大痛苦,结果都是徒劳?都是假的? 而最让江晴夏痛心的是被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 那个无辜的孩子。 为什么她会突然怀孕? 江晴夏终于有些想通了,推算怀孕日期,那晚她刚好在某男星家里过夜,并没做措施…… 那个孩子是她本就该有的…… 巨幕渐渐暗了下去,本以为这已是全部真相,没想到第三段影像突然插了进来。 这次的主角是十年后的黄伦,以及……那个高人? “我怀疑乔鸢的死不是意外,她胆子那么小,即便上高速,都很少开到100以上,怎么会无缘无故飙车呢,凶手应该是她身边的人,起码可以动她的车。” “这么多年怎么还放不下啊?” “她的十年祭日快到了,我越想越……保姆,助理,经纪人,我已经排查过无数次了。只是最近我又翻阅了一遍她的遗物,发现了一瓶那时候刚拆封的白胡椒粉,小票证明,是在两公里外的超市购买的,日期正是乔鸢出事的前一天,两公里肯定需要开车,可乔鸢那天还说过恶心想吐,怎么可能开车出门?对,她那几天还吵着要喝酸黄瓜汤!黄瓜汤……胡椒粉……是不是谁去了她家帮她做汤?” 黄伦说到这里,心里蓦然有了答案。 “我要去试探一下江晴夏。” 江晴夏心头不由一惊,难道她与黄伦多年后的重逢,是个局? 果然,下一幕,黄伦与高人再次碰头。 “她表情不对,我敢肯定,凶手绝对就是她!她的助理是我远房表侄,我让他暗中给江晴夏下一些致幻药,再让他把江晴夏介绍给你,我相信江晴夏很快会自己说出实情!” 江晴夏这才想起来,跟了她快十年的助理,的确是黄伦当年介绍给她的,只是她从未问过助理的背景,毕竟她也懒得了解一个生活比她还不如的小人物。 所以根本没什么做法,更没什么借腹重生,一切都是圈套,黄伦想让她供出所有犯案经过,搜集证据,再将她绳之以法。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鬼地方,如果她再去赴约,等待她的或许不是那位“高人”,而是一屋子警察和黄伦本人…… 江晴夏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崩塌。 法官适时地询问: 【还想了解更多吗?】 “不!这不是真的!你这骗子,休想用这些捏造的故事骗我!”江晴夏歇斯底里地吼着,“乔鸢不可能帮我争取角色,她最虚伪,我早看清了!走到今天,都是凭我自己的努力!没有黄伦我照样能红!我……我流掉的那个孩子,是鬼上身,对,是鬼上身,他不是我的孩子!高人……高人他……” 江晴夏已经再也说不下去,在事实面前,她的狡辩显得如此苍白。 法官轻笑了一声,笑得轻蔑得连个尾音都不屑多留。 【江晴夏,你还是你,最初的那个你。】 最初的她? 心如死灰的江晴夏木木地抬起头。 最初的她什么样子? 懦弱、虚荣、渺小、浑身臭气。 一个总是被骗被欺负被玩弄的傻子。 她入行被副导演骗,婚后被余庆文母子耍,现在又被黄伦狠狠摆了一道。 江晴夏从未感到自己的人生如此失败,一辈子都在被人欺凌,单单只下了一次狠心,却杀掉了唯一真诚对她的那个人。 不仅如此,她还害死了乔鸢的孩子,和她自己的孩子…… 江晴夏认命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那哭声震天动地,如同失去了一切的乞丐,最后无助的咆哮。 【我宣判,江晴夏故意杀人罪成立,请诸位量刑。】 量刑? 这两个字将深入故事的方恣生生扯了出来。 什么量刑?是要他们一起来确定给江晴夏的刑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已经出现了八个选项。 [无罪] [五年] [十年] [十五年] [二十年] [三十年] [五十年] 以及 [死刑] 目光落在哪个选项上,该选项旁就会跳出提示窗,询问是否确认。 方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未做出选择,巨屏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八个选项,此刻也映在巨屏之上,下方是不断变化的数字,与可视化的数据统计柱。 前几个选项的数字增长并不多,只有最后一个选项——死刑,一路高涨。 【投票时间只有一分钟,请诸位珍惜自己手中的权利】 法官幽幽提示道,果然数字增长的幅度变得更快。 30秒已经过去,选择死刑的人数竟高达94.2% 而弹幕也渐渐被八个大字循环刷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5秒 4秒 3秒 2秒 1秒 最后一秒截止,参与投票的人数竟高达3000多万,而死刑以96.7%的绝对优势成为最终结果。 法官似乎很满意这个判决,语气变得有了几分温度,淡淡笑着问: 【是否需要加刑?】 加刑? 众人错愕。 已经判处死刑,还怎么加刑? 面对弹幕的质疑,法官没有再解释,只是增加了一个新的选项:是/否。 这次选择上票的人也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观望心理。 最后投票人数只有刚刚的十分之一不到,200多万人。 只是200多万人中,有近70%的人都选择了加刑。 法官再次开口宣判: 【江晴夏确认加刑——1533489次】 投票数竟是加刑的次数? 方恣有些吃惊。 法官声音刚落,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江晴夏忽而从冰砌的台面上跌落。 她直直摔在一辆车上,一辆奔驰着的轿车。 那竟是乔鸢出事时开得那辆车。 被摔得骨头生疼的江晴夏被紧紧束缚在驾驶位,她的手此时牢牢握着方向盘,像被胶水粘住一般,无法挪动。 “不!停下!停下!” 江晴夏的脚胡乱地蹬着,可是无论如何踩刹车,车子都不曾放慢速度,反而越飙越快。 80 100 120 140 看着仪表盘,江晴夏冷汗直流,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突然,她感到腹中一阵疼痛,低下头一瞧,自己的小腹不知为何有些微微隆起,而座位上也不知何时洒下了一滩浓血。 是流产的预兆? 这时,江晴夏耳畔一阵轰鸣,一辆巨大的油罐车,在一旁的车道与她擦身而过。 而她的车却不受控制地猛怼了上去。 撞击,燃烧,爆炸。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死法,江晴夏感觉到自己每一寸皮肉都在被烈火腐蚀,她无助地看着身体渐渐化为灰烬,却怎么也没办法痛快地结束这一切,只能一分一秒地承受着漫长的折磨。 终于,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刻,江晴夏甚至有几分庆幸。 【第一次加刑完毕】 法官残忍宣布。 巨幕上1533489次的处罚瞬间减1,还剩1533488次。【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怨童:杀戮 江晴夏血烂焦黑的尸体连同那辆残破不堪的车渐渐变得透明,最后一点点消失不见。 转瞬,江晴夏竟再次出现,她站在高高的冰台上,身体已然完好无损,目光中却满是惊恐的萧瑟。 “我……不是已经……” 下一秒,冰面破裂,她从高空跌落,狠狠摔在了一辆车上。 依旧是乔鸢的那辆。 “啊、啊?……不!”江晴夏明白了什么,凄惨的悲号撕扯着每个人的耳朵。 一样的撞击,一样的燃烧,一样的爆炸。 好似一场逃不脱的轮回。 被再次烧得不成样子的江晴夏绝望地尖叫着:“救我!快救救我!” 然而,谁也救不了她。 漫天大火吞噬了她的叫喊,风中隐隐传来不甘的恸哭。 当一切重归灰烬,巨屏上的数字,也只是由1533488变成了1533487。 那一串数字,红得刺眼,像是用江晴夏身体里潺潺流出的血涂抹而成。 方恣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心中的震撼。 非人的煎熬,无尽的死亡,世间还有比这更恐怖更残忍的刑罚吗? 这场游戏已经不再是生死那么简单,败者不但要身败名裂,还将在极刑中循环往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由想起法官那时笑着对她说:“你若不小心被其他人投出,会当场毙命。” 方恣当时还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的死,说得这么泰然轻松。 现在她懂了,原来死得干脆,也是一种幸运。 “不、不玩了!这什么鬼东西……侵犯人权了,知道吗!”高建辉突然怒吼起来,脸上满是狠意,尾音却掩饰不住地颤抖。 他早已没有投票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此刻他心里非常清楚,今天的江晴夏,就是明天的自己。 “我……我要走,老子不奉陪了!” “都到这儿了,还走得掉吗?”孙盛青紫着一张脸,双目颓然,“逃不掉了,谁也逃不掉……” 黑暗中,冯赫的眼镜片泛着冷光:“横竖都是死,怎么死还不都一样?就看谁死在前面,谁又能苟到最后。” 说着,竟还笑了两声。 李七雨不知从哪儿掏出串佛珠,捻在手中,将“阿弥陀佛”四个字反反复复叨念了上百遍,嘴皮子好似要磨出火花。 而角落处也传来一些声响,与阵阵念经声相映相和,那是细细微微的啜泣,哭得压抑而钻心。 让方恣意外的是,哭泣的不是别人,竟是王清隽。 见最可靠最能稳住场面的王清隽都破了心防,阮依依再也绷不住本就脆弱的神经,腿一软,扑通一屁股坐直接在地上,失控地大哭起来:“我要回去……让我回家……” 一时间,整个大厅的气压降到了极点。 “别、别哭了,地上凉。”井廷依旧是那副慢半拍的呆愣模样,阮依依都快哭够了,他才想起来搀扶,只是浅皱的眉中似乎暗藏心事。 “江晴夏是不是主角?” 蓦然一个人冷冷问。 那音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冷静得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是冉凇。 此刻的他正抬着脸,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象征着审判的冰台,仿佛在与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官对视:“第一轮游戏结束了吗?” 方恣都有些怀疑,法官是不是骗了她。 在这种情形下,冉凇还能重拾游戏心态,只关心江晴夏的身份,不是跟她一样没有案底,就是过于没心没肺了。 【游戏继续】 法官淡淡道出四个字。 游戏继续?! 这句话对现场其他人而言,都不能说是晴天霹雳,简直是地狱中又一道直劈心头的惊雷。 “什么?江晴夏不是主角!” “怎么可能?那个孩子不是已经在乔鸢肚子里烧死了吗?和梦境里一模一样啊!” 李七雨沉眉:“仔细想来,梦境中的孩子会哭会闹,乔鸢才怀孕一两个月,肚子里的那个甚至只能说是胚胎。” 阮依依一双大眼睛积满了恐惧的眼泪:“所以……也就是说,我们中还有第二个杀人犯?” 周围一阵刺骨的沉默。 这时,方恣突然发现楼梯口的电子屏更新了内容。 [恭喜各位顺利通过第一天的淘汰环节,作为奖励,在此公布一条隐藏信息] 而那条隐藏信息竟赫然是: [夜里,主角可以杀人] * 江晴夏的房间彻底从这个别墅中消失,包括房间内的所有物品。 而她的惨死循环仍在各大平台无限直播,别墅内的影像则被法官屏蔽,毕竟这间别墅内接下来的看点,不应该属于一个“死人”,九个“活人”的厮杀远比枯燥的惩罚有趣得多。 楼下的立钟敲响七下,饿了一天的众人终于迎来了晚餐。 披萨、意面、炸虾、沙拉、奶油蘑菇汤、烤牛排。 菜品的丰盛程度大出方恣的想象,与低配的早餐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法官难得大发慈悲,对第一轮淘汰幸存者进行表彰。 只是面对香气扑鼻的美食,大家却显然没什么胃口。 尤其是每人盘中那份烤得五分熟,切一刀还能看到红血的牛排。 总能让人莫名联想到江晴夏那被具烧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只有一人的刀叉有节奏地作响,无所顾忌地享受着眼前的美味。 又是冉凇。 他的动作自然惊动了其他人,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汇聚在冉凇身上。 那些视线有的错愕,有的不适,有的厌烦,而更多的是怀疑。 他们不仅刚刚亲临了一次恐怖审判,还即将迎来一场未知的杀戮,在这个节骨眼还有心情吃饭的,也许只有真正的主角。 方恣不禁感到一丝头疼,显然冉凇有可能成为明天的淘汰候选人。 目前在场的八个人中,她恰恰认为冉凇最不可能是主角。 从江晴夏事件就能了解,这场游戏的主角深藏不露极会伪装,也能看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情绪化投票的主。 他们或许不在乎被投的人到底是不是主角,只要这个人他们不喜欢,就可以优先铲除。 在这样的大形势下,越融入集体,越容易赢到最后。 主角非常懂,甚至在第一天就深藏在背景板中,没留下一丝线索,根本不可能像冉凇这样做出惹人注意的举动。 咳咳……方恣清了清嗓,给坐在她身边的冉凇一点点小暗示:大哥,低调点。 下一秒,冉凇果然停下了正在切肉的刀,低头看向方恣:“不舒服?要给你倒杯水吗?” 方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盯着冉凇的餐具,快要眨出十八个褶。 冉凇立刻会了意,将刚切好的那块牛肉,叉到了方恣盘中,垂眼间,竟流露出几分温柔。 众:…… 方恣:??? 蓦然,一人惊叫了一声,将其他人本停留在冉凇方恣两人身上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阮依依。 她的小脸苍白,眼睛通红,声音暗哑,指着桌角浑身颤抖不停:“刀……切牛排的刀,多了一把!” 每人一套餐具,应该有九把刀,九支叉,现在却莫名多出一把刀,正平躺在角落处。 “是……是晴夏姐拿着刀回来了吗?还是……还是主角多备了一把刀,ta要杀人!要杀了我们!” 阮依依从椅子上整个人弹了起来,缩在餐厅的角落,将瘦小的自己抱成一个团,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不想死!不想死!” “依依,你冷静点,多的刀是我刚从厨房拿的。”井廷跑过去笨嘴笨舌地解释,“小七姐的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我就把脏的放在了角落,又拿了新的过来。” 然而,阮依依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那又怎样!主角还是会杀人啊,ta要用桌上的刀,一刀一刀砍死我们……就在今晚!我们全都逃不掉……全会被杀!” 说到这里,漂亮的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我倒觉得不会。”方恣嚼着冉凇给她切得那块香嫩牛排,平静地说,“顶多一天死一个。”【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怨童:滴血 “什么叫顶多一天死一个?”高建辉蓦然站起身,黑着一张脸,“小姑娘,别把死说得轻飘飘的!” 冉凇冷眼瞥向高建辉:“难道你觉得现在还有办法不死人吗?” 受孙盛冯赫的气就算了,这个体育圈混进来的毛头小子也敢这么跟他说话,高建辉的火气“腾”地蹿了上来:“死当然谁都会死,但好歹对生死有点敬畏!” “哦?你带头投江晴夏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王清隽直接怼道。 “你什么意思?”高建辉没想到王清隽也公然挑衅自己,转身怒喝,“你没投江晴夏就比我们高贵?装什么好人啊,有种你从头到尾谁都别投!” “就是,别说得好像我们是害死江晴夏的凶手似的,那都是她自作孽,活该!”与高建辉同立场的孙盛也加入了战局。 一旁的冯赫忍不住跟着阴阳怪气:“清隽姐就是聪明呢,不表态就永远不会出错,要不我们也学学她,都别投票,每天随机好了,该谁倒霉谁倒霉。” “主角最清楚江晴夏的身份,投她的人里必有主角!”王清隽撂下狠话。 “呵呵,你直接说我是主角不就完事了!” 后方已然吵作一团,李七雨却充耳不闻,她凑近方恣,再次露出和蔼的笑意:“小方,为什么你说一天最多死一个人?是有什么依据吗?” 阮依依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满怀希望地望向方恣。 方恣弯眸一笑:“没有依据,纯属猜测。” 若是换作过去,李七雨肯定要变脸走人,但经过一天的了解,她发现方恣是他们中少有的在带着脑子在玩游戏的人,不妨也耐下心来:“猜测也行啊,我能听听你的思路吗?” 方恣放下餐具,表情认真了几分:“既然是隐藏信息,那就代表从游戏一开始,条件既存在,昨晚0点一过,主角就可以杀人,那为什么ta没杀呢?” “对啊……”李七雨沉思片刻,“或许是害怕呢?杀人可不那么简单。” “主角之前已经杀过一次人,游戏结局又关系自己的生死,ta对于杀戮应该比普通人更果决,更冷静。我甚至猜测,主角在得知这是ta的游戏的那一刻,就已经制定好了杀人计划,只是不巧,昨晚没成功。” 方恣的话让争吵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为什么没成功?”孙盛追问。 “没有凶器?无法进入房间?在行凶的时候出现突发状况?我觉得都有可能。用不那么唯物的观点看,这座别墅的一切都由法官创造,所有杀人的阻力,也由他操控。那是不是可以将昨晚杀人失败的原因,都归根为法官的意愿?” 方恣的话,让井廷听得有些懵:“你是说……昨晚没人被杀,是法官在保护大家?” “可拉倒吧,那个法官巴不得我们一个个死得要多惨有多惨!”一提到法官,孙盛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没注意吗?江晴夏死的时候,他的声音兴奋地快要原地起飞了!” “没错。”方恣竟肯定了孙盛的看法,“他不仅兴奋,还很满足,像是在享受着精心制作的艺术品向全世界完美呈现的那种成就感。” “啊?”阮依依咬着下唇又一副要哭的模样,“他好变态啊……” “法官该不会把这场游戏当做自己的作品吧?毕竟已经全球直播了,会不会也像我们台的导演一样,关注着收视反馈呢?”李七雨蓦然提出了自己的假设。 没错,法官非常在意反馈,甚至不惜将她这个无罪人加进来增加看点……只是关于自己的身份,方恣不方便对其他人说。 而说到收视,高建辉作为这方面的专家第一个敏感了起来:“他把我们弄进这么个游戏,会不会是想要以此牟利?又或者通过关注度,来换取什么?”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起码可以确定,法官想要得到的是好的反馈。” 听了李七雨的话,高建辉点了支烟,推测道:“想要反馈好,肯定不能让观众太容易猜到结局,游戏也绝不能表现得一边倒,要在看似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安插剧本……” “看似实力相当?”王清隽霍然开朗,“昨天我还在想,如果我是主角该怎么赢?主角只能伪装,却不能还击,随着法官每天提示的增多,基本是必输结局,现在主角被赋予了杀人的能力,这样游戏就平衡了。” 孙盛不由冷笑:“让ta把人都杀光了,还平衡个屁啊!” 方恣抬头看向众人:“所以我猜,可以杀人的数量,应该与白天淘汰的人数持平,我们白天能投掉一个,他晚上最多也只能杀掉一个,这样才能让游戏最具可看性与未知性。” 周围一阵若有所思的沉默,显然接受了方恣的观点。 “那昨天没死人……是法官的意思?他tm到底什么意思?”孙盛直愣愣问。 高建辉推了推眼镜,抢了方恣原本想说的话:“因为今天要公布‘主角可以杀人’的隐藏信息,如果昨天让主角成功杀了人,这条隐藏信息的震撼度会大打折扣,就会少一个刺激观众的点,这是法官不想看到的。” 冯赫直接笑出了声:“所以,昨天我们的主角被法官大人耍了?告诉他可以杀人,又不给他机会杀?” “小点声,笑得埋汰死了,小心人家今晚第一个刀你。”孙盛友好提醒。 冯赫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主角,可不杀我,肯定先弄死那个嘴最碎的丫头。” 说着瞥向方恣。 方恣:“……” * 滴答,滴答。 睡梦中的方恣并不是被这微弱的声音吵醒的,而是被液体滴在头上的冰凉触感弄醒的。 空调又坏了吗…… 方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坐了起来。 她刚刚坐直,不由感到心跳一顿,因为她想了起来,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那栋陌生的别墅。 这里,没有空调。 滴答、滴答。 液体再一次滴在了方恣头上,除了她的头,其他身体部位并没有感到有东西滴落。 可是……她坐起身之后,头的位置明明已经移动了。 只有一种解释,那液体始终跟着她。 方恣缓缓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漆黑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滴答。 一滴液体直直滴在方恣的鼻尖上,瞬间腥臭的气味充斥她的嗅觉。 是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怨童:追杀 血液顺着方恣的鼻尖落下,带着些腥咸的味道。 她还未来得及将血拭去,又一滴拍在了她额上,慢慢滑到腮旁。 方恣用手指沾了一下脸上的血。 凉凉的,闻起来……嗯,不太新鲜。 如果血源来自某具尸体,恐怕头七早过了,可以确定不是楼上死了什么人。 而现在血液的状态更像是被采集之后冷藏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太卫生的那种储藏环境,并非医院的专业人士所为。 方恣再次望向天花板,越是看不清,她就偏偏越想探究。 方恣一边紧盯着上方,一边穿上拖鞋,向门口灯的开关处走去,打算开灯看个清楚。 黑暗空荡的房间内,只剩方恣一个人的脚步声。 嗒、嗒、嗒…… 蓦然,方恣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很硬,触感冰凉又光滑。 是……镜子? 她的房间什么时候多了一面镜子,还在灯的开关旁边。 四周实在太暗,方恣只能在镜中勉强看到自己不清不楚的影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镜子中的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开灯的欲望愈加强烈,方恣终于摸索到了开关。 咔—— 除了按下按钮留下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内挑动敏感的神经,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一切依旧被压抑在未知的黑暗中。 灯坏了? 方恣又按了一下。 咔—— 还是没有反应。 正当方恣转身,打算去床头柜翻出自己的备用手电筒时,灯突然亮了。 但又没有完全亮。 准确来说,是一种类似线路接触不良造成的闪烁。 忽明忽暗,时快时慢。 那闪烁仿佛有着自己的节奏,像是某人的呼吸又像是…… 这时,方恣背后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像是哭泣,又像是低吼。 时而暗哑悲切,时而高亢尖利,灯光的明暗竟随着那声音,明暗起伏不止。 方恣不再多想,直接转身看去。 那瞬间,她只感到浑身上下的血都不由凝住了。 镜子中根本没有她的倒影,取而代之的是…… 一个被焚烧得同体漆黑的东西。 那东西沾满了鲜血,在镜子中缓缓蠕动,像一个放大了数倍的蚕蛹,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糊焦味。 呜呜……哇啊!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啼哭,方恣终于看清了“东西”的样貌,那竟是一个婴儿,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孩子。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方恣的注视,也缓缓睁开眼睛,直直盯过去。 但那根本又算不上是眼睛,只是两个不断涌出黑血与残渣的窟窿。 蓦然,方恣的头发被一只大手狠狠向后扯住,与此同时,镜子中的婴儿也被一只大手蛮横地捏着脖子,整个人拎了起来。 “已经提前烧好了?动作还挺快,我以为你会犹豫呢。”镜子那头一个油滑的声音带着几分轻笑说道。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弄吧。”另一个人平静回答。 他的声音明显被特殊处理过,听起来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更类似于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呵呵,心够狠的。”那只大手无情地将婴儿丢进一个奇怪容器中,熟练地烧了几张黄符,一边将灰烬塞进尸体腹部,一边调侃道,“都说儿子像妈,女儿像爸,这小东西长得还真像你。” 那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凛冽冷意从方恣身上蔓延开来。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婴儿是那个人的孩子? 主角的孩子! 方恣还欲走上前去,看得再真切,听得再仔细点,眼前的世界却突然开始龟裂。 随着“哗”的一声巨响,镜子崩裂飞溅,向方恣袭来。 嘶——疼! 方恣猛地坐起身,眼前却是自己房间挂着的那个粉红小兔窗帘。 她在床上,自己的被窝里,没有伤,也没有血。 又是一场梦吗? 方恣不由长呼一口气,温暖的床铺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只是后背的冷汗已然湿透了整件睡衣。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三点零三。 现在起床还有点太早,可是不洗个澡换件衣服,她又睡不着。 方恣索性下了床,向卫生间走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她不由驻足。 方恣的视线被一旁房间的大门吸引住了,她总觉得那扇门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和平时不一样。 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 门是反的! 原本的门把手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放置在门外用于开门的指纹门锁。 这也太诡异了。 难道门会自己转换方向? 门锁现在在房内,那岂不是开门的门把手在房外? [夜里,主角可以杀人] 一瞬间,法官公布的隐藏信息在方恣脑内闪现了一下。 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门之所以是反的,是法官为了让主角方便进来——杀她。 方恣心跳速度顷刻攀升到了极点,但她只能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 方恣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扇门,试图看看可不可以反锁,然而这扇门并没有这功能。 即便有,想必也早被法官禁掉了。 好在,门外还没有什么动静。 方恣轻轻凑到猫眼旁,小心向外查看。 走廊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也可能是因为现在猫眼是反的,有反窥视功能,影响了她的视线。 只是方恣隐约记得,走廊里一直开着灯,无论黑天还是白天…… 突然,猫眼中的画面,闪了一下,稍纵即逝,再次恢复成黑。 嗯? 方恣本以为或许是自己看错了,而下一秒,她想明白了一切。 那一闪,是眨眼。 猫眼的另一头,正对着一颗黑溜溜的眼珠。 眼珠的主人是谁,无需多猜。 咔! 门锁被霍然打开,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向方恣。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黑纱裹了多层的头,像一具黑色木乃伊。 那人似乎因身着黑纱,视力有些受阻,撞错了方向,摔在了方恣的电脑椅旁。 方恣来不及多想,直接推开那人,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救命啊!杀人了!” 方恣大声呼喊,可声音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走廊中每一道门的门把手全部朝向外面。 也就是说,所有人到了夜里,都是主角任意屠宰的羔羊,只是不巧,正如冯赫所料,主角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黑纱人已经从地上爬起,大步追了上来。 方恣不敢回头,只能拼命逃。 可身后的呼吸越来越近,脚步越来快,突然,一只手凶狠地拽住了方恣的袖子。 [冉凇] 方恣看到一旁门口写着的名字,她再没时间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拽着她的那只手,直接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 呼——呼——呼—— 方恣喘着气,感到自己的心简直要整个跳出来。 只要冉凇在房内,只要冉凇不是主角…… 她抬起头,看向床的位置。 冉凇垂着浓密睫毛的侧颜正对着她,他的鼻头和脸颊微微泛着些粉意,嘴唇有些发干,呼吸平稳且漫长。 显然是沉睡的模样。 “冉凇,冉凇!” 方恣急切地跑到床边,想叫醒对方,告诉他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仍被剥夺中。 而门外竟再次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畏惧,或许是谨慎,又或许是法官的规则不允许,主角已经离开了。 * “艹,你小子还活着呢?”孙盛嚼着咸菜咽着粥,抬眼看到了冯赫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 “怎么?我活着是什么大新闻吗?祸害留千年,没听说过?” 孙盛撇撇嘴:“还挺有自知之明。” “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优雅剥着鸡蛋的李七雨笑着问,但谁都听出她话里询问的意思。 她在试探,昨天主角有没有杀人。 “啊?你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方恣姐的事了?”阮依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冯赫听了这名字,眼睛立刻闪出兴奋的光:“怎么?她这么快就被弄死了?!” “嗯,快活死了。”孙盛冷笑,“方恣把冉凇给睡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怨童:怀疑 “真的假的!”冯赫险些将眼珠瞪出来。 冉凇的身段如同他的技术一般百年难遇,看过他冰上曼舞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馋他身子,更何况那身子上还端着那么张精雕细琢的脸。 可他却是圈里出了名的难搞。 不应酬,不陪酒,平时别说见见他的尊容,私下微信不回,电话不接,除了工作时能见到,其他时间宛如人间蒸发。 据闻,某位美艳女星曾诚邀冉凇,一起回家研究一下人体奥秘,被当场拉黑。 冯赫回想起那位女星的窈窕身姿,再对比方恣这营养不良似的小身板子。 瞎了吗这是? 不禁替冉凇一顿捶胸顿足。 阮依依压低声音:“嗯,我和孙哥今早一起看到的,方恣从冉凇的房里走了出来,只穿了件睡衣。” “何止!”孙盛做事可不像阮依依遮遮掩掩的,直接扯着嗓门喊,“那大黑眼圈,肯定一晚上没少折腾,睡衣胸前的扣,都崩开了!” “哟,看不出来冉凇还挺……”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众人激烈的讨论。 他们回头望去,方恣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厨房门口,身旁还跟着冷着脸的冉凇。 “早啊,各位!”方恣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虽然化了些淡妆,但冯赫依旧能在方恣脸上找到些没休息好的疲惫。 “早。”冯赫笑得别有意味。 “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人中途醒过?听没听到什么动静呀?”方恣一边帮冉凇盛了一碗粥,一边故作轻松地问。 “没人听到,我们当时都在自己的房里,各睡各的,放心放心!”孙盛话里有话。 方恣听得明白,却也不恼,只是表情严肃了几分:“那前天晚上呢?有没有人中途醒过?” “啥?前天晚上你们就已经!”孙盛惊得目瞪口呆。 方恣暗中观察了一下每一个人的表情,确定应该没人醒过,才说:“我大概已经明白主角的杀人规律。” “?” 听了方恣关于昨夜被袭击的详细描述,阮依依吓得喝粥的勺子直接落了地:“什么?主角可以随意进出我们的房间?想杀人就杀人!” “没错,被追杀的人,还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恣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们中没人醒过,那方恣就是昨晚唯一一个中途睡醒的人,而我是前晚唯一那个。”冉凇突然开口。 第一晚,也是凌晨三点零三,冉凇从梦中惊醒,睡意全无。 他感觉喉咙有些干哑,发不出声音,但没在意,倒了杯热水,找了本书看了一整晚。 门口有没有动静,他不确定。 因为一直戴着降噪耳机听歌。 方恣沉眉:“所以我猜测,每一晚我们中都会有一个人,被随机选择,在三点零三分醒来,并且无法开口说话,那是法官为主角选择的目标。主角会在门外用猫眼观察,并寻找杀人机会。” 高建辉对此有几分疑惑:“如果真是这样,主角为什么第一晚不杀了冉凇呢?” 冯赫笑了:“还杀冉凇?要换你你敢上?这不是叫人家直接送吗?主角又不傻。” 冯赫话糙理不糙,他们之中还真没人能和冉凇硬刚。 常年受高强度训练的花滑运动员,身体素质远不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明星可以比的。 即便是孙盛这种吨位的壮汉,身上也大多是些虚肉,未必挨得住冉凇一拳。 更别提绣花枕头井廷,半截子入土的高建辉,和常年肾虚的他自己。 而那几位女士,更是老得老,小得小。 “也就是说……”李七雨眯了眯眼睛,“主角的体能应该低于冉凇,而高于方恣?” 王清隽的目光瞬间锁向了昨天带头投江晴夏的三人组。 “看什么看!”冯赫早没了一开始对王清隽前辈身份的顾忌,“就一定是我们这几个男的啊?你别忘了你年年跑马拉松,体质可比我和高台长强多了!” 王清隽冷哼:“女人再怎么锻炼,体力上也无法与男人抗衡。”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有空来我家里瞧瞧,我媳妇扇起我来,呱呱的。”孙盛硬气道。 高建辉沉默了几秒,转而看向一旁的阮依依:“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依依是练民族舞出身的吧?刚出道的时候,好像还来我们台参加过舞综,这届偶像运动会的跳远冠军,也是你吧?” 阮依依顿时慌了,带着哭腔:“高台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专业挺差的,你们看过综艺都知道的呀!再说我跳得远只是因为腿长,难道腿长就能杀人了吗!” “方恣可说了,主角三两步就追上她了,还不就因为腿长咯?”冯赫贱贱补刀。 “应该不是依依,她房里很多药,体质看着挺弱的。”井廷没什么技巧地帮忙辩解。 “就是!”阮依依一脸委屈,“那要这么说,小七姐她爸还是业界有名的武指呢,我听小七姐说过,她年轻时跟着练过几招棍法,她不比我厉害啊,干嘛光针对我一个人呀!” 李七雨笑得有些阴沉:“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哪里会那些。” 反正方恣算是听出来了,在座的各位都比她强,杀她都跟玩一样。 “你当时看清楚主角的样子了吗?”冉凇低声问方恣。 昨晚,冉凇并没敢问太多细节,担心会刺激到刚刚受过惊吓的方恣。 方恣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只看到一个被层层黑纱裹着的头,当时没开灯,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身形,也没闻到ta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逃到走廊的时候,心里太慌,根本不敢回头看。” “惊慌的时候,确实不容易捕捉太多细节……”王清隽想着想着,眼睛一亮,“或许我们可以找找那条黑纱呢?” “你的意思该不是要搜房吧?”李七雨略带不满地皱起眉。 “不能搜吗?”冉凇冷冷反问。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众人。 “哎呦,真是问得理直气壮呢!” “每个人都有隐私权好吧,这里有男有女的,私人物品可不方便让其他人碰。” “我明白冉先生的意思,这已经算是彻底把我们当嫌疑犯对待了。” “挺好,法官不把我们当人看,咱们自己也不必太把自己当人看。” 面对众人的阴阳怪气,冉凇只是留下一句:“爱搜不搜,反正主角也不杀我。” “……” 井廷沉默了半晌,第一个做出妥协:“我觉得还是搜吧,我……还不想死。” 阮依依没想到井廷骨头这么软,有些负气:“井廷哥?……唉,算了算了,话先说到前面,我有洁癖的,我的衣服,谁也不许乱碰!”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了,后面的也没办法继续立住,剩下的人最后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集体搜房的决定。 “大家进了房间不要乱动东西,别给房主徒增尴尬,目标是黑色的纱布,知道吗?”高建辉强调着最后的纪律。 “除了黑纱,说不定还可以找点别的东西。”方恣蓦然看向众人,“你们昨晚是不是也做了一样的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怨童:藏书 听到那个“梦”字,阴霾瞬间爬上了每个人的脸。 压抑的黑暗,腥臭的血雨,伴随着哭声起伏异变的灯光,宛如怪物般蠕动挣扎的死婴…… 仿佛一闭上眼,他们又回到了那面带给他们恐怖记忆的镜子前。 “我想小七姐推测得没错,这件事就是跟养小鬼有关,那孩子甚至还是主角的……”说到这里,方恣没忍心再继续。 镜中两人的对话,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有人用那么平淡的语调,说出那样丧心病狂的话? “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在房间内,搜查一些跟婴儿相关的东西。” 高建辉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除了我和小七,其他人都是单身,我和小七各自的儿女都很大了,房间里不该有这方面的物品,你们应该都没孩子吧?” 除了方恣,其他人都是公众人物,谁偷养个孩子,可是大新闻。 当然,身处娱乐圈,彼此的事情也都知道一些,目前的这几个人中,还真没谁传出过隐婚生子的风声。 “嗯,这思路不错。”王清隽也表示赞成,“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这么做,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吧?”高建辉看向李七雨。 李七雨捻着佛珠,叹了口气:“古曼童的传说最早起源于泰国一位叫坤平的将,据说他杀了自己的妻子之后,才发现妻子已经有孕,十分愧疚,便将尸体腹部剖开,取出死婴,用特别的术法将那未出生的孩子烤成尸干,随身携带。从此他四处征战,战无不胜。而养小鬼也算是由古曼童演变出的一种邪路,所以有人说,用自己亲生骨肉制成的鬼,法力最为强大。” “啊?这也太……”阮依依只感到一阵反胃。 “真的假的?”冯赫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挑衅,“说得这么邪乎,昨天可没听你讲这些,别是照着梦里的内容现编的。” 显然,有着国产商业悬疑烂片之帝美誉的冯赫,在推理这方面输给李七雨,心里很不服气。 “坤平的传说,我之前在一本书里也看到过。”井廷弱弱地说道,“就是小七姐说得那样。” 冯赫:“……” 方恣眼睛蓦然一亮:“那孩子的尸体,是不是也应该时刻被主角带在身边,就在这间别墅里?” 这句话落下,周围一阵死寂,只剩倒吸冷气的声音。 李七雨脸色微变:“……很有可能。” “什么?那鬼跟我们在一起,就藏在某个人的房间里?”阮依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搜了,我不搜了,我可不要打开柜子看到个死孩子在里面!” “别怕,别怕。”井廷轻声安慰,“一会儿你跟着我,我挡在你前面,不会让你看到的。” 孙盛冷眼:这么紧张咋还老有人趁机处对象呢? 高建辉沉了沉眉,掐灭了手中的烟:“还等什么?走吧。” 按照顺序,众人第一个来到了冉凇的房间。 虽然昨天电子锁的显示已经基本排除了方恣的嫌疑,而从方恣的供词来看,冉凇也不可能是主角。 但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要搜索每个人的房间。 冉凇的房间很整洁,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松木香,是他常用的香水味。 只是配色除了黑就是白,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生硬得没什么滋味。 “你这床有点窄啊,一米二的?”孙盛嫌弃地撇撇嘴,“睡着得多憋屈?你俩昨晚就挤这儿凑合的啊?” 冉凇瞬间变了脸:“昨晚我和方恣一直坐在那边的沙发看书。” “是不是只看了书,那可就没人知道咯。”冯赫嗤声冷笑。 孙盛与冯赫一番眼神交汇,也跟着猥琐地笑了一声 “可不,我和冉凇昨晚做过什么,肯定没人知道,估计只有那个小鬼最清楚。”方恣弯起甜甜的梨涡,“你们这么好奇,可以下去问问他啊。” 冯赫:“……” 孙盛:“……” “冉凇,你这书柜可真气派!”李七雨不由赞叹道。 房间另一侧的双人沙发旁,立着一个足有两米五的书柜,几乎要直通天花板。 书柜整齐地摆满了各类书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冉凇哥,看不出来,你这么爱看书?”阮依依挑了一本史学书翻了翻,“我以为只有丑人才需要多读书呢。” “这么愚昧的看法,读了书就不会轻易说出。”冉凇冷着脸将那本书直接从阮依依手中抽出,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放回原位。 阮依依:“……” “大家看看就好,别乱翻,爱书的人,都不太喜欢让别人碰自己的私藏。”李七雨解围道。 阮依依撅着嘴小声嘟囔:“方恣能碰,我就碰不得……” “哎呦,的确是爱书,怎么有的书还包了书皮啊?” 是冯赫的声音。 冯赫最擅长的就是恶心人,冉凇越反感别人碰他的书,他就偏要去碰,尤其是书架上那几本看起来就与众不同,特别包了书皮的,显然是冉凇的心头爱。 “放下!” 然而,冉凇的话还是晚了一步,冯赫已经将其中一本打开,翻到了扉页,脸色一变: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珍藏呢?原来是他的书啊。” “他?”孙盛好奇地将胖脸凑了过去,“肆大耶?我妹妹也特别喜欢看他,我还给她买过整套呢!” 肆大耶——国内著名推理小说作家,代表作《太平间鬼事》系列,出道不久,产量却高到惊人,基本上两个月一本,一开始只是在网络连载,去年开始才陆续出版。 据传闻,肆大耶曾是网络热门小短剧《侦探小杰》的编剧,因冯赫的贺岁片《欢乐探案人》大量抄袭《侦探小杰》剧情而引起网络热议。 随后,不到一个月,《侦探小杰》制作组宣布解散,短剧也因不明原因被迫下架。 肆大耶只好转行干起了网络写手,却没想到,他逃,他追,他特么压根就插翅难飞。 冯赫三部戏,融了他十八本书。 肆大耶忍无可忍将冯赫告上法庭,冯赫全权交由律师处理,丝毫不影响他日常拍片赚钱,而肆大耶却因官司所困,产量直线下降,最近的一本书甚至被迫停更。 肆大耶的书粉每天的日常只有三个:骂冯赫,骂冯赫,还tmd是骂冯赫。 冯赫算是明白了,难怪从一进屋开始,冉凇连个正眼都不屑给他,整了半天是对家啊。 “放下!”冉凇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他看向冯赫的眼神,活像一把利刃,仿佛下一秒,就要直直捅进胸腔。 冯赫蓦然感到浑身冰凉,手忙脚乱将书整理好,乖乖放了回去。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制力,冯赫只瞧了一眼,就感到心慌手抖,恐惧异常。 他内心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杀过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怨童:肆大耶 方恣昨晚也注意到了那排包了书皮的书,她隐约猜那些书或许对冉凇有什么特殊意义,便没敢碰,只随便拿了一旁的漫画解闷。 没想到…… 冉凇此时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王清隽将衣柜门轻轻关上:“里面都是他的衣物,没什么可疑的东西。” 冉凇的物品确实少得可怜,除了大量的书和奖杯,日常用品只有普通人的一半,几乎一目了然。 在一番毫无收获搜查后,众人前往了下一个目的地,方恣的房间。 方恣与冉凇之间隔了一个江晴夏,如今江晴夏消失,房间原本的门也变成了一堵墙。 沿着墙一路前行,便进了房间。 这间可明显要比冉凇那间接地气得多,满是卡通图案的床铺,随手乱丢的发卡,抽空还没来及换的纸抽盒,被零食占据的电脑桌。 这里也有一个书柜,只是比冉凇的小上很多,立在墙角,只有五排。 《人体解剖学》、《犯罪心理学》、《尸体的秘密》、《100个凶案现场》、《让一部分人先法医起来》…… 阮依依瞄了一眼上面的书,顿时眉毛皱成两个根号:“你这都是些什么啊?是女孩子该看的吗!” 方恣笑了笑:“工作相关,当然要努力拓展。” 众人这才回忆起方恣的职业,顿时感到这间屋子也不由得沾上了些死尸的晦气。 孙盛往最下面一排瞧,看到了一本熟悉的书:“唉?你也是肆大耶的书迷啊?难怪和冉凇这么处得来。” 说着他抽出那本书,只是仔细一瞧,包装却不同:“我记得我给我妹妹买的那本,是黑色封皮,你这个怎么是蓝色的?” “这是……出版社寄来的样书。” 孙盛愣了几秒,扯着嗓门一吼:“卧槽!你就是肆大耶?不是吧!肆大耶是个女的?” 肆大耶文风犀利,笔触理性,专业性强,孙盛一直以为肆大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法医,沉默寡言,一身怪癖的那种,和眼前这个年轻甜美总是挂着笑意的女孩完全两个画风。 “你是……”连常年与肆大耶对簿公堂的冯赫都不禁呆在了原地。 他一次也没去过法庭,更从未关心过这场官司,冯赫知道以现在的法律,以对方的律师水平,肆大耶根本告不赢,也耗不起。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原告确实好像姓方来着。 方恣弯了弯眼睛,算是默认了。 “原来是大作家啊,怎么还藏着掖着的?我就说嘛,第一眼看小方就觉得这个女孩不一般,特别有内涵。”李七雨再次露出难得的和蔼。 “那方老师是不是真的经手过很多大案子?对破案很有研究啊?”就连与方恣几乎没说过话的井廷都表示出了难得的兴趣。 “小说情节,肯定是编得咯,真经手过,还至于看这些书吗?”阮依依酸溜溜道。 “依依妹妹一语中的,难得聪明。”方恣连忙称赞。 阮依依:“……”这是夸她还是骂她? 得知这个消息,作为头号书迷的冉凇却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刻意回避着方恣的视线,直到被方恣堵到一边的角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对吧?”方恣低声问。 冉凇目露一丝欣喜:不愧是她,一下就猜中了。 “你找人调查过我?”方恣微微皱眉,略表不满。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侵犯她的隐私! 冉凇无奈只能实话实说:“我是……‘酒酿微甜’。” 酒酿微甜? 方恣愣住了,这……不是她的榜一大哥吗! 写文三年,酒酿微甜风雨无阻,每日定时打赏,出手之阔绰,极大丰富了方恣母亲的老年生活,让她成功换了三台洗衣机,两台蒸烤箱,办了四□□身卡,报了一年英语班,并帮小区广场舞团全员配备蓝牙耳机,成功晋升副团长。 而作为回馈,方恣每次新书出版,都会寄给对方一本,有一次她母亲代替邮寄,一不小心在寄件人一栏填写了方恣的真实姓名,暴露了信息。 “所以,你从我自报姓名开始,就已经猜到我是肆大耶?可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冉凇匆匆打断:“不,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是你!你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呵呵,吹吧。 “真的!”冉凇的眼神看起来异常真诚。 方恣也懒得计较真假,只是问:“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啊?” 不仅是方恣,整个编辑部都以为酒酿微甜是个绝世富婆,贪恋肆大耶的才气与美色,方恣还想,万一哪天对方知道了她是女孩,会不会断了长期饭票,谁能想…… “这名字哪里不好么?”冉凇愣愣问。 “额……挺好,挺好的。”方恣尴尬地蹭了一下秀气的鼻尖。 还好刚才冯赫没把那本书接着往后翻,不然就会在第二页看到她对榜一大哥谄媚的留言,还亲昵地称呼对方——可爱甜甜。 方恣的房间自然找不到任何线索,众人顺序来到了下一间。 红木茶几,上等茶具,一闻便知与众不同的檀香,和一排排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的古董。 高建辉的房间活生生将方恣的那间对比成了贫民窟。 明明房间的主人是一杆老烟枪,四周却干净清爽得嗅不到半分烟气。 “高台长还真是宝贝这些古董,在房间里都不敢抽烟的。”王清隽冷冷一笑。 被王清隽这么一提醒,孙盛也瞬间反应过来:“老高,我说你怎么老一个劲的抽烟?敢情是在屋里待久了,给憋坏了?明白了,我们这群大活人,在你眼里,啥也不是,都比不上架子上那些死物!” 高建辉没说什么,脸色难看了几分。 而轮到冯赫开口,就更直接了:“姓高的,你这些藏品加一块少说也有几十亿了吧?这些年到底是贪了多少啊?” “你?你少污人清白!怎么就几十亿了?这……这不过是精致一些的赝品,我摆着只图好看!” 李七雨摇了摇头:“老台长,屋里的大家多少都见过些世面,你嘴硬也没什么意义。” 高建辉气得大吼:“干什么,一个个的?针对我是吧!都是朋友送的,我哪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们别咄咄逼人啊!” “你不帮人办事,他们送你这些吃饱了撑的?”冯赫挑眉。 高建辉忍无可忍,上去对准冯赫的膝盖就是一脚。 冯赫怎么也没想到窝囊的高建辉会主动动手,两个人瞬间撕扯起来。 只是让冯赫意外的是,高建辉虽然个子不高,岁数不小,但下盘却极稳,手劲更是大到难以想象,年轻个快20岁的他,竟完全不见优势,甚至被死死制住。 “放手!”冯赫咬牙切齿。 “原来你这么弱啊。”高建辉拧得更狠。 冯赫疼得嗷嗷直叫,嘴却硬着:“老不死的,挠痒痒呢!” “别打了别打了。”井廷弱弱地劝着架,却完全不敢靠近。 “能不能懂点事,老大不小了,大难临头了还打!”李七雨一副恨铁不成钢。 其他人索性看起热闹,尤其是方恣,恨不得赶紧回房间掏包瓜子助兴,谁暴打冯赫就是她的好兄弟,虽然这位兄弟有点老。 然而冯赫毕竟是冯赫,无赖中的战斗机。 他找准机会,忽而用头狠狠撞向高建辉,高建辉的鼻腔顿时血液喷流。 冯赫一个跨步,奔到装古董的架子前,举起一个花瓶,瞪向高建辉:“老子tm给你摔了信不信?” 高建辉的身子不由一怔,不得不说,李七雨说得没错,这屋里的人是见过世面的,冯赫挑得那个花瓶,正是架子上最贵的。 “放、放下……咱们有话好说。”高建辉变了态度。 “给冯爷道歉!”冯赫大声叫嚣着。 高建辉强忍怒火:“……对、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别光说啊,跪下!跪下求我!” “跪?”高建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受得起吗!” “行,行!”冯赫一抬嘴角,“那就是你不识好歹了!” 说完,他猛地将花瓶向地上摔去。 然而下一秒,冯赫却没有听到该有的破碎声。 他低头望去,才发现花瓶竟稳稳地被冉凇用手接住。 冉凇将花瓶拎起,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转身看向高建辉,冷冷道:“你可以揍他了。” 冯赫:“?!!” 正当高建辉第二次将冯赫摁倒在地上,不远处传来了阮依依的声音。 “高台长,你这床底下怎么藏着个保险柜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怨童:有枪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那张红木大床的底部蓦然打开了一处方形缺口,一个如行李箱大小般的保险柜被托架从床底缓缓传送了出来。 “你!”高建辉瞬间脸色铁青,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泄力大吼,“阮依依你有没有教养,你爸妈没教过你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原来是阮依依嫌打架无聊,溜达到了床边,瞧这红木大床的床柱竟是两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仙鹤,一时手痒,不小心拧开了机关。 阮依依被骂得又气又委屈,顿时眼泪汪汪:“你凶什么!还不是怪你自己?一只鹤灰头土脸,脏了也不知道擦,另一只跟打了高光似的,盘得锃光瓦亮,这谁能不好奇,不上去摸摸看呀?” 高建辉:“……” 孙盛的眸色立刻冷了下来:“老高,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啊,你倒是解释解释,这保险柜怎么回事?” “我刚刚进屋时,心里还赞叹高台长的房间设计精妙,没想到最精妙之处,原来在这里。”李七雨依旧笑得温柔,只是在这节骨眼,却显得格嘲讽。 王清隽则直接开始翻找周围的家具,俨然一副不找到第二个机关誓不罢休的模样。 “王清隽你翻东翻西的,想干什么!”高建辉狠狠将自己的老花镜摔在地上,“不就是个保险柜吗?你们家里都没有啊!” 咯咯咯——一阵刺耳的讥笑突兀地从身后传来。 高建辉转身望去,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人走路一瘸一拐,嘴角青了一大片,不需要对焦也看得到。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高建辉粗糙松弛的脸,语气阴沉:“干什么?查你个老王八!瞧给你心虚的,里面藏什么了?把保险柜打开给爷看看!” 冯赫的命令句,让高建辉身子不由一抖。 “凭……凭什么!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他虽仍在嘴硬,气势却已然去了大半,面对刚刚暴揍过的对象,眼睛都不敢正视。 “不打开更好。”冯赫笑得更甚,“帮我们省事了,我看房间也不必搜了,咱们这就走,12点直接投高建辉的票!” 一滴汗,缓缓从高建辉额上滑下,他沉默了。 仿佛让他打开保险柜与送他上审判台,不相伯仲,没什么可选择的,一样是要了他的老命。 一时间,房间内外静得反常,所有人审视的视线全部汇集在高建辉脸上。 李七雨收起微笑,第一个向门外走去,仿佛已经提前宣判了高建辉。 “别!回来!”高建辉的声音直接叫破了音,“我……我开!” 高建辉面如死灰,颤颤巍巍地靠近保险箱,按密码的手指因为沾了太多汗,试了三次才成功打开了那扇厚厚的铁门。 让人意外的是,保险箱中并没有他们想想中的黑纱与婴儿用品,只是几个牛皮纸文件夹。 “这是什么?”方恣问。 “是我工作的文件,都是我们台的机密,所以才不方便展示,毕竟还在……还在直播。”高建辉蹭了蹭头上的汗。 孙盛一脸失望:“啥?就这?老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tm想着直播,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 “你们台的机密?”王清隽显然不信,抽出一个文件夹,将其打开查看。 高建辉满脸怒气,却只能压抑,狠狠握紧了拳。 “怎么全是英文啊?”井廷跟着探头探脑。 “是不是九年义务白念了?”孙盛嫌弃地瞪了一眼,“这是英文吗!这tm是……” 是什么孙盛也不清楚,长得怪里怪气的。 “有点像……立陶宛文。”冉凇粗略判断。 方恣眼睛一亮:“你认得?这写得是什么?” 冉凇摇摇头:“我只是去立陶宛比赛过,见过类似的文字。” “没错,是立陶宛文。”当事人开了口,“我们台今年和他们当地电视台有过合作,这些是合作资料。” “真的?”冯赫满脸狐疑,可是翻来翻去,都是这些难懂的文字。 “好像确实合作过。”李七雨也记得年初高建辉出差去了某个欧洲小国,“可如果只是合作的资料,或者拟定的合同,也算不上什么机密吧?用藏得这么深吗?” 高建辉猛地夺回李七雨手上的文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还要我怎样!你们平时和我们台签得那些阴阳合同,难道就能公开吗!” 众人沉默。 这时候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只是在拉扯中,方恣不小心瞄到了某份文件背面,用铅笔浅浅地写了一个单词,那单词很长,看不太清楚,只有后缀大体应该是……virus。 病毒。 “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沉静。 “那、那……里面有枪……”阮依依颤抖着吐字显得异常艰难,“保险柜的隔层藏了一把枪!” 保险柜分为上下两侧,隔层的下壁靠里的位置暗暗贴着一把黑色手枪,被阴影笼罩着。 若不是阮依依低头系鞋带,角度特殊,根本发现不了。 “他是凶手!他就是主角!” 伴随着阮依依绝望地哭喊,众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与高建辉保持距离。 “不是,不是!”高建辉连忙解释,“这是用来防身的!” “哪有人没事用枪防身?你特么以为在国外啊!”孙盛声如炸雷,身体却已经直接躲到了王清隽后面。 “我……我得罪了一些不可说的势力,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娱乐圈鱼龙混杂,遇到些恶势力也不是没可能,可高建辉这生活条件着实滋润得有些过,怎么也不像是个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主。 见众人坚持怀疑,高建辉急得差点要哭出来:“就知道你们看了会这样,我真不是主角,我要是主角还拿着枪,方恣昨晚能活下来吗!” “这谁知道?”冯赫此时也紧张得满头大汗,像盯着杀人犯一般盯着高建辉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是法官晚上没收了你的凶器呢!毕竟持枪,犯规的!” “艹!”高建辉气急败坏直接从保险柜掏出那把枪,对准冯赫,“想让老子死是吧,那你个狗曰的也得陪葬!” 一阵慌乱的惊叫中,高建辉的手猛地吃了一痛。 是冉凇。 他干净利落一脚将高建辉手中的枪踢了出去,角度精准瞄向窗口。 手枪击破玻璃,飞出别墅,最终与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 窗外是一道深深的悬崖,那把枪已然跌入谷底,再也找不回。 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看着满屋的混乱狼藉,想着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自己,高建辉胸口忽而一阵闷疼,他低头捂住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啊?怎么了?他……不是死了吧?”阮依吓得双唇惨白,“谁快过去看看啊?” 井廷愣愣地被少女使唤了过去,走到高建辉身旁蹲下身摸了一下:“有气的,他没事。” 孙盛拍了拍已经被吓成雕塑,一动不敢动的冯赫:“冯导,没尿裤子吧?被枪指着的滋味儿如何?还不快过去谢谢你的冉凇大恩人,我要是他,可不管这闲事,先让那老东西毙了你这祸害再说!” 冯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结结巴巴勉强蹦出个“谢”字。 却被冉凇冷冷打断:“我没想救你,高建辉没戴眼镜。” 说着,他暗中瞥了一眼站在冯赫不远处的方恣。 方恣:“?” “绑起来!”李七雨忽然大声命令道,“姓高的太危险了!今天必须投走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怨童:骷髅女孩 高建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了一楼大厅的装饰柱上,嘴中还堵着一条毛巾。 “唔唔——” 他挣扎无果,只能发出些悲愤的声音,而身边这些人全然不顾,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只是不痛不痒地闲聊着其他。 “看不出冯导还有这手艺,平时也绑过人?”孙盛调侃道。 冯赫却没给好脸:“我累了,回房休息,12点叫我。” “先别走。”王清隽叫住了冯赫,“高建辉虽然有枪,但我刚刚翻了他所有东西,并没找到黑纱,现在还难以断定,他就是主角。” “还怎么断定?等他杀了我再断!”冯赫的情绪异常激动,“管他是不是主角,这种有攻击倾向的人,难道不该先投掉?下一个死的未必就是我,难保不是你们!” 阮依依连连赞成:“冯导说得对,这种人留不得。” 王清隽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时间还很充裕,为什么不去剩下的人房间看看再说呢?” “啊?”孙盛抖了抖身上的肉,“可大家都累了。” “是累了,还是心虚呢?”王清隽横眉问。 “……” 在王清隽的一再坚持下,搜房大队来到了孙盛的房间。 一进屋,一股独特的男子汉异味就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房间仿佛刚被打劫过,杂物从床上到床下,多到让人无法下脚。 孙盛一边请众人进屋,一边不好意思地收拾,却越收拾越乱。 “你这冰箱好大啊。”李七雨注意到角落处的双开门冰箱,赞叹道。 “那当然,我这种吃货,可不就得配个大冰箱!” 孙盛像是展示藏品一般,拉开了冰箱门,众人不禁大惊。 波士顿龙虾、帝王蟹、松茸、鲍鱼、鱼子酱……冰箱被琳琅满目的奢侈食材塞满,就连冷冻区的猪牛羊肉也几乎都是进口而来。 “可惜我没带厨子,浪费了,龙虾都不新鲜了。”孙盛叹了口气。 冯赫不由一笑:“你在节目里不是挺会做饭的?” “人设,ok?”孙盛翻了个白眼,关上冰箱门。 方恣蓦然问道:“冰箱里怎么没有鸡肉?你不喜欢吃吗?” “怎么可能,咱孙哥的烤鸡可是卖888……” 孙盛却突然沉下脸:“鸡什么鸡?我想吃什么吃什么,需要你们管这么细?” “孙哥,这是……”在另一边角落翻找线索的井廷,蓦然翻出了个东西,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别的,竟是他刚发的一张单曲。 这张单曲是井廷爆红之作《情迷检察官》的主题曲,本是免费放送,现在却改了一版编曲,重填了一版歌词,大摇大摆地坐地圈钱。 那被放大占满整张封面的英挺侧脸旁,是用金色签字笔大大写下的签名——井廷。 背面则是一段祝福。 祝可爱的乐乐: 学业进步,心想事成! 不问收获,但问耕耘,天道酬勤,你一定能考上最理想的大学! 孙盛光速从井廷手中抢回专辑,脸上写满厌恶与嫌弃。 井廷:“……” “这个乐乐是谁啊?”阮依依好奇地问。 “大概是孙盛的妹妹。”王清隽指着墙上挂着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十几岁穿着校服的少女,她带着纸制皇冠,吹着面前蛋糕上的蜡烛,笑得如向日葵一般盛放。 背景墙上用荧光屏摆出六个字:乐乐生日快乐。 少女的五官与孙盛极为相似,连嘴咧得弧度也一模一样,想必就是他经常提起的妹妹。 “你妹妹是井廷哥的粉丝呀?”阮依依好奇问。 孙盛只是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甚至感觉有些烦躁。 方恣记得,孙盛之前明明提起自己的妹妹喜欢看她写的书时,表情里尽是宠溺与骄傲,可提到井廷…… 这让她莫名想起自己的母亲。 方恣的母亲有一段时间曾痴迷某带货主播,几乎这主播推什么,母亲买什么,不管是173块钱二两的卤鸡翅,还是9块9包邮的海蓝之谜。 方恣只能口头上抢着帮忙下单,实际上转而购买了正规渠道的商品代替。 每次听母亲夸耀那位一心为家人们谋福利的好主播,方恣的表情就如同此时的孙盛。 “你什么时候帮孙哥的妹妹签得名啊?不会是私下里吧?”阮依依转头问井廷,竟还带着些不明不白的醋意。 “这……”井廷皱紧了眉,“不是我签的。” 虽然那签名模仿得九成九相似,可井廷还是十分确定绝对不是出自自己的手笔,毕竟那个“耕耘”怎么念他都不知道,更别提写了。 “我自己写得,不行吗!”孙盛黑着脸反问。 “额……那你模仿得还真像。”阮依依显然见过井廷的签名。 “孙哥太见外了,你要是需要签名,告诉我,我写好了直接寄过去……” 井廷没说完,就被孙盛冷冷打断:“不需要,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打别人谁的主意我不管,别想靠近我们家乐乐!” 方恣终于后知后觉,为什么孙盛从一开始就百般针对井廷。 井廷前一阵子传出了点丑闻,每个爱豆都会犯得那种错误。 无非是被拍到和异性牵手,对方似乎还是某位站姐,也就是井廷的粉丝。由于照片模糊,证据不足,很快这件事被公司公关了下去。 对比江晴夏和某男星搞出孩子这种惊天爆料,井廷与人牵手逛街简直像是自费上热搜的无聊话题。 但作为粉丝家属的孙盛,发现井廷与粉丝关系过密,内心抵触也可以理解。 阮依依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盯着墙上的照片,孙盛的妹子简直就是性转青春版孙盛,井廷能看上她就有鬼了! 方恣在一旁暗中观察,不发表任何观点。 但说句实话,如果她亲妹妹沉迷井廷,她也要无情敲醒。 无关恋爱,就井廷那无时无刻不游离在镜头之外的梦游演技,她家扫地机器人都比这会演戏。 孙盛的房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几个人又来到了隔壁阮依依的房间。 方恣一踏进阮依依的房门,内心就直呼了一声:好家伙! 简直是误入了芭比公主的房间,梦幻的纱幔床,整面墙的穿衣镜,两个梳妆台根本放不下的彩妆用品,整整四个通顶大柜的包包与鞋子,而衣服之多竟将整个房间几乎塞满。 翻阅这些衣物无疑工作量巨大。 “你们手上都套个塑料袋吧,别把我的东西弄脏了,尤其是那根口红,很沾指纹的,最好别碰!” 阮依依叉着腰颐指气使地指挥着。 “我的包包不要弄乱了,我都是按照颜色和季节排列的,包里的东西不要乱翻!” “你刚才拧人家老高的床柱,可不是这么说的。”孙盛冷冷一笑。 “那怎么一样?”阮依依撅着小嘴,“他那东西那么脏,我用手碰都算帮他擦灰了,我的东西可干净着呢!” 而其他几个人,已经站在西墙边的一整排黑纱裙前,愣住了。 “方恣,你过来一下,昨晚看到的是那种黑纱?” 方恣却没有回话,她正认真地盯着手中那本毕业纪念册。 花样的少女少男站成一排排,甚是好看,其中最夺目的便是站在c位的阮依依。 阮依依明显比其他素人同学笑得更自信,而站在她旁边的女生,却束手束脚,微微垂着脸,不敢直视镜头,光从她的肢体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扭的局促感。 方恣又翻了一页,是另一张毕业照,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天气,连背景中的云都没变化太多,显然是同一时间所拍。 少女却不见了。 方恣仔细找了找,终于找到了少女,她根据脖子上的挂饰,寻到了被放在最后一排角落处的少女。 只是,之所以只能通过挂饰判断,是因为,那女孩的头莫名被涂成了红色的骷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怨童:纸尿裤 “这张照片是你涂的吗?”方恣转身看向阮依依。 当瞧清了方恣手中之物,阮依依的表情瞬间凝结。 “谁让你翻的?”她气势汹汹冲了过来,直接将毕业纪念册狠狠抢回,“不说好只找跟主角相关的东西吗?我这相册里是能藏黑纱还是能藏奶嘴!” 阮依依的动作太过用力,险些将方恣拽得失去重心。 也正因为剧烈的晃动,几张照片从纪念册的夹层被抖了出来,散落一地。 放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 照片的内容触目惊心,全部是少女裸|露的躯体。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被涂了头像的女孩,影像中的她已经哭得面容扭曲,嘴角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青痕。 “哟,这还有意外收获?”冯赫兴奋地蹲下身捡起一张照片仔细端详,嘴角透出了抹刺眼的笑,“这妞身材不错嘛,再发育两年说不定……” 他话未说完,手中的照片已经被人狠狠夺了去。 是王清隽。 面前的女人目光像刀子一般锐利:“不想再挨揍,就闭上你的贱嘴!” 冯赫:“……” 王清隽将地上的照片一一收了起来,放回阮依依手中,眼色冷得吓人:“这怎么回事?说说。” 阮依依本想用一句“关你屁事”回应,可此时的王清隽压迫感实在太强,让她无法回避。 “就……同学之间,开个玩笑。” “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阮依依被吼得一愣,瞬间眼圈通红:“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妈还是我爸?我需要你来训斥吗?能来到这里的,有谁会是好东西?想想你们背地里都做了什么肮脏事,你们中没有人有资格教训我!” 王清隽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好了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孙盛走了过来,“阮依依,你先解释解释,怎么你衣柜里有那么多黑纱裙?”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阮依依越发不耐烦,“哪个女孩没两条黑纱裙?” “可方恣就没有!” “我没有,是因为工作环境特殊,穿裙子不方便。”方恣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阮依依的裙子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都是最常见的款式,没什么可疑的。而且可以判断,昨晚的事应该和这些裙子无关。如果主角脸上的黑纱,真取材于它们,肯定会在上面留下破损的痕迹,而阮依依这几条裙子被她呵护得连颗小珠子都没丢,从上到下更是一条褶皱也没有,这房间可没见到有挂烫机和针线包。” 方恣说得有理,众人放下了些对阮依依的猜忌。 “那如果破损的衣服已经被藏起来了呢?”李七雨蓦然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别忘了楼下还有一个只有主角才能打开的抽屉,阮依依的衣服这么多,少一两件,也不会有人察觉,说不定那件就在抽屉中。” 顷刻间,四周一片沉寂,他们险些就要忘记那个关键的道具。 “你什么意思?”阮依依怒气“腾”得上脸,再不是平时那般乖顺胆小的模样,水汪汪的眼中只剩下冷飕飕的狠意,“按你这么说,谁都可以藏起来,谁都可以是主角,为什么偏偏藏得是我的衣服?!” “我只是假设。”李七雨微笑道。 这轻描淡写的表情更是刺激了阮依依:“假设也特么假设不到我头上!你怎么不假设你自己?别忘了,主角弄死了他的孩子,我今年才18,哪儿来的小孩?你们一个个都比我嫌疑更大!” “哦?谁说18就不能有孩子?”冯赫猥琐地笑了笑,“十三四岁怀孕的多了去了!阮依依,你是不是都快被你公司包装出来的清纯人设给忽悠瘸了?你那些烂事我都懒得讲,怕是真有了孩子,你都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 啪—— 冯赫的脸被狠狠抽出了一个巴掌印,被当众戳穿丑事的阮依依掩泪夺门而出。 王清隽冷冷一瞥:“警告过你,管好自己的贱嘴。” 冯赫:“……” 平时阮依依哭的时候,还有井廷在一旁哄,而如今井廷却分身乏力,他要带着众人,检查自己的房间。 刚推开门,一阵淡淡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难怪井廷平时就闻着香香的,我还以为是专门搽了什么香水呢,原来是房间里养了花啊。”李七雨笑得慈眉善目,仿佛上一刻在阮依依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不愉快都完全不存在。 “切,”孙盛翻了个白眼,“大男人搞那么香干嘛,不是海王就是gay。” 井廷知道孙盛对自己的敌意,没说什么,只是窘迫地笑了笑。 “我不是gay。”冉凇表情严肃,“只是喜欢香水。” 方恣:“……”你插什么话,也没人说你是啊。 “哦?那你就是海王咯?”冯赫肿着一张脸,口齿不清也要调侃。 “海王是什么?”冉凇微微皱眉,紧紧盯着方恣,仿佛只有她的答案才能让他信服。 “就……”方恣努力想着解释,“被很多人喜欢的那种人。” 冉凇考量了一下自己官方粉丝群的数量,认真点点头:“那姑且算是吧。” 方恣:“……” 李七雨不太懂得年轻人的话题,只是打量着那盆茉莉花:“井廷,你很喜欢花吗?” 井廷挠了挠头:“不怎么喜欢,我妈养在我房里的,平时我都很少打理。” “难怪啊,养得不怎么好,可能有点烂根了,回头有时间,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救。” “不用不用,太麻烦小七姐了,就让它烂着吧。” 王清隽挑起眉毛:“小七很懂得养花?” 李七雨笑了笑:“年纪大了,没事只能弄些花花草草,也说不上懂,养得多了,有些经验罢了。” 这时,身后传来“刺啦”一声。 原来是冯赫打开了一包薯片:“井廷,你小子藏了这么多零食,也不知道分给大家吃一吃,不会没事就偷摸躲在房间里吃独食吧?” 方恣循声望去,看到井廷的冰箱已被冯赫将两扇门大大敞开。 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类零食,肉干、薯片、虾条、糖果、芬达……简直像个小型超市。 孙盛自然对这些嗤之以鼻:没有内涵的人,只能吃垃圾食品。 井廷面露尴尬:“我、我是打算分给你们一些的,只是……忙忘了。” “没事,不怪你,现在分也不晚。”冯赫说着连下层的冷冻区也打开了,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那里只安安静静躺了几盒速冻饺子。 “啧啧,你怎么还吃这破玩意儿啊?多跟你孙哥学一学,请个厨子在家,想吃了现包!” “需要请什么厨子?人家可是千万粉的顶流,一天叫一个脑残粉去他家做饭,一辈子都轮换不过来。”孙盛冷嘲道。 方恣瞄了一眼那些饺子,确实有点寒碜,速冻也就算了,还是超市促销区的常客,她买过一次,难吃得她现在还忘不了那销魂的味道。 可见,井廷不是味觉坏死,就是葛朗台再世。 众人在井廷的房间翻了翻转了转,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又转而跟着王清隽,来到了她的房间。 对比井廷房内温馨明亮的色调,王清隽这里就萧瑟阴暗得让人背脊一凉。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简单的衣柜,再无其他。 明明是白天,窗帘却掩得紧紧的,将灰蓝色配色的房间又笼罩了一层压抑的阴影。 李七雨走到桌旁,低头看到一瓶药,药的旁边还有半杯水,显然王清隽今天刚吃过。 “清隽,你病了吗?这吃得什么药啊?” “治疗抑郁的药。”王清隽倒是直言不讳。 “啥?清隽姐,你……”孙盛欲言又止,“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你状态还挺好的。” 冯赫不以为意:“有什么奇怪的,圈里人得这病的还少吗?谁叫钱难赚,屎难吃呢!” 方恣不由跟着点头,娱乐圈像冯赫这样的臭狗屎确实太多了。 “唉唉,你!别乱动!”孙盛怒声喝住了冉凇,“干啥呢,咋把人家女性用品都翻出来了,这不耍流氓吗?!” 冉凇低头盯着手中那包白色透明袋包装的东西,淡淡道:“是纸尿裤。”【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怨童:它的名字 李七雨闻声接过冉凇手中的东西,仔细查看后,面露一丝讶异:“还真是纸尿裤!” “怎么回事?”孙盛转身瞪向王清隽,“你房里怎么有这玩意儿!” 李七雨继而拆开包装,皱了皱眉:“不过看大小,倒不像是儿童用的。” “啊?”井廷愣了愣,“纸尿裤不就是给小孩用的?难道大人也需要?” “是有成人款。”李七雨淡淡一笑,“人老了身体就容易出现问题,难免失禁。” 冯赫不由冷嗤:“我怎么记得王天后不和父母同住,家里也需要常备这个吗?” “当然,除了老人生病,还有其他情况。”李七雨眯了眯眸子,“比如女人怀孕时期和生产之后。” 这句话落下,房间内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王清隽可是圈中少有的深情寡妇,自从五年前青梅竹马的贝斯手丈夫去世后,便一蹶不振,再无新作,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再见不到她的身影,一直深居简出。 如果真有了新恋情,还偷偷生了个孩子,那可是个震荡娱乐圈的大新闻。 王清隽一副“我就看你们表演”的冷漠表情,见无人再开口,才淡淡道:“我没怀孕,也没生过孩子,单纯身体有病,容易失禁。” 房间内再次沉默下来,甚至比刚刚更多了几分尴尬。 毕竟对于女明星来说,有失禁的毛病可比偷偷生过孩子要遭受更多非议。 “我也有两条黑纱裙,你们过来检查一下吧。”王清隽主动敞开自己的衣柜门,一脸坦荡。 王清隽的房间,再无收获。 只是众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七雨推门离开:“下一个该谁了?” “就剩你了吧?”冯赫打了个哈欠。 “别装了,不还有你这王八蛋吗?”孙盛直接怼道。 “我的房间也要查吗?”冯赫嗓音陡然升高,“这么多人里就属我最积极!从头到尾给你们分析,到头来,你们还要怀疑我?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孙盛听了直咧嘴:“得嘞得嘞,就你那破分析,分分钟给我们带进沟里,人家方大作家的屋都搜了,怎么你的屋就搜不得?” “冯导难道有什么不便?”李七雨微笑着问道。 冯赫最受不了李七雨这表情,呵呵一笑:“行,来吧!恭迎!” 方恣刚踏入冯赫的房间,顿时感到眼睛一阵生疼。 这什么魔鬼装修? 四面墙全部被漆成了大红色,还是最近新推出的一种反光漆,亮得直接能当镜子照。 天花板则是用黑色的钢化玻璃排列,每一块玻璃后,还暗藏着一盏led灯。 而房间正中央则是一张三米乘三米的圆形大床,又高又大,宛如一个小舞台。 孙盛打开灯的瞬间,顿时眯上了本就不大的眼睛:“啥玩意儿啊这是?” 那些灯一同绽放,亮得宛如烟花绽放般闪耀,而灯组还并非一种颜色,五彩斑斓地变幻着,竟自带rgb效果。 “冯导这是每晚都在床上蹦迪吗?你邻居受得了?”王清隽冷冷嘲讽。 “我住独栋,没邻居!”冯赫说得还有几分骄傲。 李七雨绕过床,站在床后的背景墙前,眯了眯眼睛,那里有一道不明显的缝隙。 “你这墙里藏什么了吗?”她笑得温婉。 “想多了吧你!”冯赫嘴上硬气,眼睛却瞄向别处,“施工队水平不行,留了点瑕疵。” 孙盛笑了:“可拉倒吧,你是吃那亏的人?别说这么一条从上到下的大缝,就你家楼下的草被不小心踩上一脚,都得追人家二里地,赔你两张电影票钱才甘心。” 方恣通过冯赫的眼神,锁定了窗台上一只小小的遥控器。 “唉?你!” 冯赫来不及阻拦,方恣已经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开启键。 下一秒,电动窗帘缓缓拉上,而那面墙也同时向两侧展开,露出了墙后的另一片天地。 绳索、铁链、手|铐、皮|鞭、口|塞……和一些不堪入目的情|趣内衣。 “乖乖……”孙盛都看傻了,“难怪捆高建辉捆得那么利索,行家啊!” 冯赫连忙遮掩众人的视线:“别看了别看了!有点特殊爱好不行啊!” “你这爱好也过于特殊了吧,难怪虚成这样,连老高都打不过。”孙盛连连撇嘴。 “虚也不止这一个原因。”蓦然,冉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冉凇的手中多了个针头,是从冯赫柜子里翻出的。 懂的自然懂。 冯赫脸色顿时涨红得发紫:“够了啊!别好像你们多干净似的!跟线索无关的东西可以不必拿出来,尊重一下每个人的隐私,ok?!” “你有值得人尊重的地方吗?”冉凇冷冷将针头放到冯赫手中。 冯赫:“……” 这时,方恣发现在背景墙后众多特殊用品中,还夹杂着一个没那么特殊的东西。 一台摄影机。 方恣打开摄影机,电量尚存,而第一个视频就让她愣在了原地。 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年轻女孩,赤身被绳索捆绑在那张圆形的大床上,遍体鳞伤,她的颈上、腰上、手腕脚腕被挂满了银色的铃铛,她的泪痕将整面妆容冲花,嘴巴则被胶带死死封住,只能传出“唔唔”的低泣。 一下……两下……数不清的鞭子无情地落在她身上,背景里一个男人兴奋地骂着脏话。 笑声、铃声、哭泣声交相辉映,看得方恣手脚冰凉。 而视频中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冯赫去年的那部电影启用的新人女演员于蔚。 “难怪说,能上冯导电影的女演员,八成也都上过冯导的床呢。”李七雨说这话时,没有太多怜悯,依旧笑得岁月静好。 “啊?”井廷震惊得瞳孔放大,“那齐紫歌前辈不会也……她可比冯导大快20岁呢……” “齐紫歌咋了?”孙盛冷笑,“人年轻时可是内娱第一大美人,只可惜现在彻底糊了,但就算五十好几,风韵也不减当年,那身材保持的比谁都好!这王八蛋能不馋?逃得了他的糟蹋?” “什么叫糟蹋?”冯赫厉声反驳,“你情我愿的事,各取所需罢了!” 显然默认了这档事。 王清隽侧目:“地位不平等,何谈你情我愿?” “等等……”井廷又提出了新的疑问,“她身上为什么这么多铃铛啊?” “当然是情|趣了。”冯赫直翻白眼,“你tm少装纯情处男,睡过的女人比我少啊?很难理解吗?狗挂着铃铛,多正常的事……” 听到好好的女孩被叫作成“狗”,众人心中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冉凇蓦然又问。 他手中正握着一件残破的黑纱睡衣。 那睡衣被设计得巧夺天工,精巧的绣花,璀璨的镶钻,流畅的剪裁,就是该遮住的地方一个没遮,穿了基本等同于没穿。 那睡衣少了一大块裙摆,而缺失的部分,遮住一个人的头,绰绰有余。 “冉老师,在别人房间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光找我一个人下手啊!”冯赫已然气急败坏。 “这衣服怎么回事?”王清隽质问。 “玩太high了,扯破了呗。”冯赫不以为意。 “缺失的部分呢?”王清隽再问。 “扔了啊。” 王清隽依旧表示怀疑:“为什么不把裙子也扔了,反正也不能穿了。” “你懂什么?”冯赫抢回冉凇手中的衣物,“这叫战利品,留着回味的!” “没有再有力的解释了?”冉凇冷冷问。 “还想怎么有力?!”冯赫整个人被气得要蹿起来,“冉凇,你怎么回事?精虫上脑啊!为了个娘们处处针对我!” 冉凇一脸磊落:“与方恣无关,针对你这种人渣不需要理由。” 方恣:“……”怎么还指名道姓的呢? 咳咳—— 孙盛轻咳了一声:“咱们是不是该重新讨论一下今天的票型了,就现在这情况,老高应该不能算是第一选项了吧?” 冯赫变了脸色:“不是,你什么意思?落井下石?” 李七雨直接将冯赫无视,点了点头:“如果一直把高建辉绑在楼下,确实可以先投更像主角的那一个。” 冯赫:“???” “到底该投谁,现在还为时尚早。”王清隽看了一眼表,“剩不到一小时,去小七姐的房间看看吧。” 王清隽转身离开的刹那,李七雨收起微笑,目光露出一丝狠意。 檀香、墨香、花草香。 李七雨的房间煞有一番高人归隐的禅意。 整个房间素净却别具心思,虽不像高建辉那般奢靡铺张,却处处彰显着讲究人的精雕细琢。 “都润润嗓子吧。”李七雨为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茶,上好的龙井,除了冯赫。 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今天必死的那位。 冯赫气得笑了:“小七姐的屋里就差我这一杯吗?” 李七雨没应答,只是慈祥地笑了笑。 “你们搜归搜,但动作小一些,莫要惊扰了佛祖。”李七雨嘱咐道。 方恣这才发现,角落处有一个巨大的佛龛,里面供奉着不少神像。 冯赫冷哼:“都什么时候了,还佛祖,要是他真能保你,你还用得着来这鬼地方?” 李七雨没说什么,只是将佛珠捏得“嘎吱”作响。 “这是什么啊?”孙盛翻开一本相册,不禁双眼放光,“都是大美女啊!” 方恣走过去,偷偷看了一眼,相册中大多都是年轻女孩,有的在插花,有的在刺绣,有的用毛笔抄写佛经,有的在佛像前跪拜默念。 她们个个穿着得体,仪态大方,宛如古时候的大家闺秀批量生产。 李七雨眯眼一笑:“这些都是与我一起学习佛法的女弟子。” 李七雨自从嫁人后,便有了新的事业——传扬佛法。 据传言,她的佛法班还是vip会员制,会员费不低,且只招收相貌端正的女弟子,目标直指白富美,内容便是讲解佛法,并教授一些书法刺绣的技能。 只是方恣看了相片,越发觉得古怪,真的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信奉佛教吗?还都这么人傻钱多? “难怪看着就慈眉善目的,能给我介绍一个不?”孙盛笑咧咧地问。 “真是佩服咱们孙老师啊,有媳妇儿的人了,正直播着,还能舔着脸说这话!”冯赫嘲讽道。 “老子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说点心里话不行?我再怎么找女人,也比你这种把女演员糟蹋个遍的烂人强!” 冯赫笑得更甚:“就你?还找她们?也配!孙盛,你知道这些女的都是为谁准备的吗?人家可都是奔着豪门去的!你以为谁傻啊,花大把的钱学这破玩意,小姑娘精明着呢,她们盯准的是李七雨背后的人脉,削尖了脑袋要往上流社会钻!” 李七雨拉下脸:“我们是正经的佛法班,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脏!” “对,就你干净,干净怎么现在跟我在一块啊?” 李七雨:“……” 待众人搜查无果后,李七雨的神情也再次从容了起来:“现在可以下楼去投票了吧?” “还有个地方没看呢。”冯赫说着奔向佛龛。 李七雨瞬间拽住冯赫:“佛祖不能被惊扰!” 冯赫狠狠一甩:“谁知道藏没藏个死孩子?毕竟鬼鬼神神的事,就你最懂,我看所有人中你嫌疑最大!” 李七雨横眉:“妖邪之物,只能藏在阴处,我这佛龛方位正,阳气足,怎会藏污纳垢?” “老子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两个人就要撕扯起来,王清隽拦在中间:“要不我来,我手脚会轻些。” 周围人的目光也逐渐审视起来,李七雨知道拗不过,长叹一口气:“那清隽你去上一炷香,如果香能自然烧尽,就当佛祖同意了。” 一炷香大约需要烧15分钟,时间还勉强够用,王清隽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根香,诚心拜了拜,插入佛龛前的香炉中。 “那边是卫生间吗?”孙盛问,“我方便一下,这茶太催尿了。” 李七雨面露一丝不悦:“卫生间灯刚坏,水管也不太好用,你要不……” 孙盛已经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没好气道:“我能把你马桶尿脏啊?这么小气干啥?里面是有不能见人的东西吗?” 李七雨:“……” 李七雨没骗孙盛,卫生间的灯确实坏了。 这间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是李七雨装修时后改的,没有窗,属于暗间,即便是大白天,不开灯,也是漆黑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场噩梦造成的阴影,孙盛尿尿时,总感觉背对着的那面镜子里有个人在盯着他。 卫生间内安静极了,只有他尿在水中淅淅沥沥的声响。 “咋凉飕飕的呢……”明明没窗,他却感觉后颈有一股阴风。 孙盛此刻只想赶紧尿完,离开这鬼地方,手都不打算洗。 然而……他一紧张,尿手上了,不得不洗。 背后的镜子,刚好是洗手台上方的镜子,此时的孙盛必须直面。 他提上拉链,低下头,故意不直视那面镜子,挪步向洗手台靠近。 就冲两秒水,就两秒! 他内心如此想着,打开水龙头。 没水…… 是不是水管接触不好? 孙盛拍了拍水管,其中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哗—— 水终于涌了出来,而就在这瞬间,一个东西掉到了孙盛头上。 孙盛本能地抬头一看,正对上了眼前的镜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一众人冲进了卫生间。 孙盛此时面如菜色,指着一旁的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死……死、死孩子!” 果然,地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形物趴在那里。 冉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捡起那东西:“不是人,是个娃娃。”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关节娃娃,像是被烘烤过,全身黑黝黝的,散发着一股塑料被烧过的刺鼻味道。 娃娃身上没穿衣服,全身上下被一种奇怪的符咒贴满,头发被拔了个精光,原本可以活动的眼珠,已经被抠了出去,像极了梦中的那个小鬼。 “这啥玩意啊!也太邪门了!李七雨,你还说你没问题!”孙盛浑身颤抖着大吼。 李七雨面露惊慌:“这……这不是我的啊,我从来没见过这鬼东西,到底是谁放进来的!是不是你孙盛?怎么那么多人去卫生间查过,就你发现了,你想嫁祸我,对不对!” “要是老子放的,我明天就变太监!” “主角就是你!你知道自己活不过明天就死了!还太监?以为你下面的烂东西能保你的命?” “老巫婆,我要死,也先弄死你!” 孙盛和李七雨已然动起手来,其他人的目光却聚集在了冉凇身上,他竟一把将娃娃身上的符纸扯了下来。 “干嘛啊你!不怕它诈尸啊!”冯赫吓得声音变了调。 然而撕下符纸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除去符纸的包裹,娃娃的身体上露出了一些字: 丙申甲午乙亥癸未曜坤 “这写得什么啊?”井廷瞪圆眼睛问。 方恣皱了皱眉:“前八个字应该是……生辰八字。”她用纸笔推算了一下,“生日是五年前的六月份,至于最后两个字,不清楚。” “会不会是它的名字?”冉凇抬头看向方恣。 方恣蓦然想到了什么:“楼下的抽屉!” * 阮依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委屈地抹着眼泪,一双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抬头间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楼上下来,直奔密码锁。 “唉?干什么,干什么啊!”她连忙奔过去,一脸怒意,“谁都别乱动!不说好今天轮到我来试锁吗!” “哦,对,那你来!”方恣将娃娃果断放进阮依依手中,“把这两个字写上去!” “!” 阮依依被那娃娃吓得差点背过气,缓了半天,才颤抖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那两个字。 曜……坤…… 阮依依一笔一划参照着些,嘴里还嘟囔着:“这个字怎么念啊?笔划也太多了吧……” 当她把最后一笔写完,按下确认键后。 滴沥沥沥沥—— 锁打开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0章【VIP】 第20章 只是锁开的瞬间,屏幕突然裂出一道道缝隙。 下一秒,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整个锁炸得四分五裂,屏幕残骸滚到阮依依脚边,能勉强看到一行字在不停滚动: 【当有第二人成功开启密码锁后,锁既作废】 “看、看到了吗!”阮依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我是第二人,我不是主角!你们别想再冤枉我!” 可此时只有阮依依一人感到兴奋,留给其他人的只有焦虑。 没了锁的辅助,想揪出主角更难了。 “别愣着了,还不赶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孙盛是所有人中心最大的,第一个冲到抽屉前。 只是手刚搭上去,他就听到身后的冯赫说:“还用得着看吗?肯定是那小孩的尸体啊,咱们这房子可里里外外都快搜遍了,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孙盛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禁一片片冒了出来。 他再低头看那抽屉,哪儿还像个抽屉,分明就是个给死婴量身打造的活棺材。 “孙盛,你到底开不开,挡在前面做什么?” 王清隽的催促,吓得孙盛浑身一激灵。 “你着急就你来!”他硬气回道,转身钻到了人群最后方。 王清隽面不改色,二话不说拉开了抽屉。 众人探头,不由震惊,这抽屉里既没有婴儿尸体,也没有蒙脸的黑纱,甚至连个东西都没有。 没错,空的。 但也不完全空。 抽屉的表面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而中间又有一部分是干净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蹭掉了原本的灰尘,从而留下了一个图案。 7 阿拉伯数字——7。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七雨身上,他们中只有她一个人,名字中包含“七”字。 “干什么?都看我做什么!”李七雨又怒又慌,“难道一个数字就能直接定我的罪了?!” “法官说过,会给我们提示,而这个抽屉就是最后的提示!”阮依依斩钉截铁地说。 她再不见之前的柔弱,浑身散发着狠绝的气息:“难怪你这老女人刚刚一直咬着我不放,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此时,阮依依是除方恣以外第二个被排除嫌疑的人,说话的力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七雨还未来得及还口,就被另一个人用力钳住了手腕,她定睛一看,吓得险些瘫倒,竟是高建辉。 “毒妇!是你让他们把我捆在柱子上的,还号召今天投我的票?” “谁、谁给他解开绳子了?”李七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失控尖叫起来,“杀人啦,主角杀人啦!” 解开绳子的人不是别人。 是高建辉自己。 谁都没想到这位老大爷不但保险柜里藏了枪,身上还藏着一把刀。 当阮依依看到失去束缚的高建辉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吓得险些夺门而逃。 “别、别出声……”当时的高建辉直接捂住了阮依依的嘴,小声试探问,“要不要联盟啊?” 阮依依愣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那时的她已然对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感到心灰意冷,她恨这些人的虚伪! 她被李七雨针对,又被冯赫侮辱,哭得伤心欲绝,却等不来一个人的安慰。 她当然也膈应高建辉这老家伙,可现在比她还惨的,也只剩这个人。 人只会在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到慰藉。 就这样,阮依依与高建辉在众人还在搜房时,已然达成了合作关系,承诺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双双联手,先扳倒李七雨,再弄死冯赫,若这两个人都不是主角,再视情况铲除其他人,绝不分票。 阮依依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到了最后,发现高建辉才是主角,她也认了。 只要这些人统统死在她前面,她就不算输。 “李七雨,你到底怎么回事?”孙盛冷笑,“刚才不还说主角是我吗?现在看谁都是主角啊?” “毕竟只有在主角眼里,才个个都是背锅侠,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冯赫阴阳怪气地说。 “不是我!”李七雨将喉咙都吼哑了,“我要是主角,我天天开这抽屉,会傻到把自己的名字留在抽屉里吗!” 李七雨说得不无道理,全场一阵沉默。 冯赫却眯眼一笑:“当然,你不会,但法官会啊!要不是捡到这破娃娃,我们能打开抽屉的几率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那打开了,不得给点奖励吗?” “对……对,娃娃!”李七雨指着娃娃,浑身颤抖着大喊,“一定是主角昨晚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留下它嫁祸我!然后又……又把抽屉伪装成现在的样子,想让我做替死鬼!这恰恰证明了我不是主角啊!” 方恣细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李七雨还尚且保留着一些客道和体面,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从今天她与众人互相攻击来看,也不像和谁有过什么旧怨。 如果真如她所说,她被冤枉了,主角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好一切针对她呢? 他又怎么确定,李七雨不会一早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就发现娃娃? 李七雨如果主动拿出娃娃,告之大家这件匪夷所思的事,非但不会被怀疑,主角的秘密抽屉也会成为公共浏览区,这得不偿失。 难道说……方恣不由猜想,一切都是临时安排? 在他们搜房的过程中,已经搜到了主角的房间。 主角担心娃娃被发现,趁众人搜索其他地方时,将娃娃藏在身上,等最后来到李七雨房间,借由搜索卫生间,将娃娃偷偷藏在了这里。 只是方恣想不通,那娃娃那么小,主角将它先藏在身上,再找机会顺窗口扔进悬崖,同样可以免除怀疑,抽屉的密码也不会曝光。 难道必须要嫁祸给李七雨? 李七雨是做了什么严重威胁到主角的事了吗? 而如果真是主角临时起意,抽屉里又为什么能提前留下针对李七雨的线索…… 方恣越想越头痛,蓦然,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高建辉。 所有人中,只有他单独在一楼大厅停留过。 如果高建辉暗中为自己解开绳索,在抽屉里留下图案,又趁他们搜查孙盛阮依依房间时,溜进李七雨的房间呢? 她记得李七雨的房间刚刚没上锁。 神不知,鬼不觉。 甚至李七雨第一个怀疑,也怀疑不到高建辉头上去,她一定先从进入过卫生间的那几个人中排查。 一切都说得通,但一切也仅仅是猜想。 方恣没有任何证据。 “依依,你下楼时,高台长还在柱子上绑着呢吗?”方恣笑着问。 “啊?”阮依依一愣。 高建辉顷刻黑下脸:“你什么意思?我不在上面绑着,还能在地上躺着啊?” 阮依依连忙点头:“对啊,他就好好地在柱子上啊,我刚才看他太痛苦才解开了绳索……” 不对劲……方恣冷冷观察。 而另一边,冯赫已经抢先开启了第一轮推理秀:“李七雨可说过,妖邪之物要放在阴处。她房间最阴的地方是哪儿?卫生间啊!连个窗都没有,关上就是个大骨灰盒!你说她好好一个阔太太,怎么房间的灯和水管都能坏,没人给修?还不是某人故意弄坏了,不想让我们进卫生间看个清楚,装神弄鬼地吓唬人呗!” “我灯和水管刚坏,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带到这鬼地方了。是,听起来很巧合,但这就是事实,你们爱信不信!我昨天早上还去江晴夏的房间借用过卫生间,可不是临时搞坏的!”李七雨极力辩解。 冯赫大笑:“看见没,开始抬死人出来作证了!” 王清隽沉了沉眉:“我倒觉得未必是李七雨,她心思多缜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出道的时候,被人暗中诋毁过,前几年才终于搞明白,是李女士的手笔。你们觉得她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吗?” “好家伙!”孙盛双眼瞪如铜铃,“你俩还有旧怨呢!” 冯赫摇摇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能保证李七雨一辈子做事不出纰漏?如果这都能当做洗白的借口,我只能当把你们当作同伙看待了。” 王清隽冷哼:“随你怎么想。” 李七雨盯着那娃娃,蓦然想到了什么:“它……它的生日不是五年前吗?我近年来虽录制得节目不多,可每个月一次,十年都没断过!台里人都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怀过孕!” “对,台里人都知道。”高建辉笑了笑,挑起眉,“台里人不但知道你十年没停过录制,更知道你去M国偷偷代孕了孩子!” “什么?!” 这惊天爆料,顿时让现场炸了锅。 “到底怎么回事,老高你怎么不早说!” 高建辉目露冷色:“李七雨,我念在和你共事过一场,不想揭你老底,是你不给我活路啊!你老公嫌你只生了个女儿,一直哔哔赖赖没有继承人,你怕他背着你搞出私生子,分你财产,身体又实在吃不消,便花钱代孕了一对双胞胎。我问你,有没有这件事!” “……”李七雨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彻底将她出卖,咬咬牙,“有……但那是七年前的事,时间不符。而且我那两个孩子并没有成功生下来。” “为什么没生下来啊?”阮依依很巧妙地配合着高建辉带节奏。 “双胞胎分娩难度大,那个代孕妈妈之前生过几次,留下了病根……难产死了,大小都没保住。”李七雨提起这茬,依旧满脸愤恨,“她家属还好意思找我要钱,我都没怪她折损了我两个儿子!那群无赖知道我是国内的名人后,妄想把事情闹大,最后只能花钱摆平,弄得我焦头烂额,从此……从此我再没敢动过代孕的心思。” “哦……孩子和产妇都死了。”冯赫脸上没有半丝怜悯,只有发现线索的兴奋,“所以你就废物利用,把婴儿尸体带回来,做成了小鬼?” “你说什么狗话!怎么可能?我吃斋念佛,是那种搞邪门歪道的人吗!再说,你以为从M国带个尸体回来那么容易?没有海关啊!我是被冤枉的!”李七雨委屈地高喊道 “您有钱着呢,什么事干不了啊?” 突然,李七雨眼中闪过一丝亮:“抽屉里的‘7’肯定是主角用手擦的,那个抽屉不平整,检查每个人的手指,谁有被木屑划伤的痕迹,就是谁!” 方恣再次检查抽屉,观察图形的轮廓,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图案的边缘非常清晰利落,不像是手指或别的工具擦除的,倒更像……原本有一个‘7’型的物品放在这里,日积月累下,阻隔了灰尘。” 其他人低头一看,果真如此。 “日积月累?我们才进来两天,那只可能是法官干得了。”冯赫轻飘飘地说。 分析了一圈,矛头再次指向李七雨。 李七雨此时眼圈通红,狠狠瞪向方恣,她知道会有无数人攻击自己,却没想到这其中竟有方恣。 她可以容忍蠢人犯错,却绝容不了聪明人犯错。 聪明人又怎会出错? 显然,这人在装傻! “你不是我们中最冷静的那个吗?你不是推理小说作家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我是无辜的!我更不信你找不到主角,为什么偏偏要针对我!” 方恣被李七雨吼得一愣:“我也只是说了一下我观察的结果,并没针对你的意思。” 李七雨颤抖地发着狠,像一头失控的凶兽,“还装,还装……我明白了,方恣!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方恣:“?” 李七雨蓦然将所有怒火转移:“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咱们每个人都不干不净,就连冉凇,看着也不像什么善茬,怎么偏偏这个方恣一朵白莲花一样,一点毛病都挑不出?这合理吗!” 方恣:“……”确实不合理,但无罪人这事法官他也不让说啊。 “她的身份是个迷,职业是个迷,难道一本样书就能证明她真的是肆大耶?还记得昨天的密码锁吗?怎么一到她那里就不能试了?会不会从一开始,这密码锁就是方恣设计的诡计,所有留言,都是她提前录入的,全由她操控!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当当当……墙上的钟蓦然敲响了12声。 【投票开始】 法官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个“始”字刚落,第一票已经投出。 方恣。 投票人:李七雨。 正当众人惊讶于第一票如此草率时,第二票紧随其后。 李七雨。 投票人:冉凇。 冉凇盯着 李七雨的目光冷得吓人。 “看到了吗!他们是一伙的!”李七雨发了疯般大吼。 阮依依与高建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暗中对视了一下。 只相隔几秒,李七雨头上又增加了三票。 分别出自阮依依,高建辉,冯赫。 李七雨眼中瞬间被绝望充斥,九个人中,她一下子得了四票,再来一票就…… “孙、孙盛!我今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我道歉!我当时只是有点情绪失控……我看得出你很单纯,你绝对不是主角,我也不是啊!你相信小七姐,我也相信你,你不会投我的,对不对?” 孙盛抓了抓脸,面对眼看着就要给他跪下的李七雨,有点为难。 “你不是喜欢漂亮姑娘吗?等咱们出去,有多少姐都给你介绍啊!” “唉唉,别提这个,显得我多不单纯似的……” 孙盛犹豫了,他仍记得第一天,李七雨让给了他两个肉包子,他如果直接给李七雨上了票,等于判人家死刑,这不属于忘恩负义吗? 就算今天李七雨必走,他也不能补刀,坏人必须让给别人去做! 孙盛:弃权。 李七雨差点没被孙盛气背过去,弃权什么意思?这跟投她一票有区别吗? 不帮忙投方恣,就是拖她下地狱! 如今只剩三票,方恣、王清隽、井廷。 除非所有人投方恣,她才有一线生机,可方恣又怎么会投自己? 李七雨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抽泣了起来:“清隽……你是全场唯一站过我的人,我现在要走了,也不跟你说假话。年轻时,是我嫉妒你,做了不好的事,我该死,但我现在希望你能赢,记得,一定要投方恣!不然……” 她话还未说完,王清隽已然投了票。 冯赫。 满眼坚定。 李七雨:“?” 方恣看着屏幕上的选项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她不觉得李七雨就是主角,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李七雨。 高建辉最值得怀疑,可她拿不出半点证据,就算执意投他,也毫无意义,只会打草惊蛇…… 正当方恣犹豫不决时,滋滋滋——又一票被投了出去。 是井廷。 他投的人是,不是别人,正是高建辉。 高建辉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小王八羔子,你投我干嘛!” 井廷支支吾吾:“不,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投高台长吗,他有枪,最危险……” 高建辉气得大骂:“你傻啊?特么会不会看情况,这都哪百年前的剧情了!枪早没了!” 方恣无需再投票,李七雨已然成了全场唯一最高票。 【审判开始】 法官阴沉地笑了起来,让江晴夏不断坠落的冰台再次出现,一条长长的冰制楼梯从上而下铺到了李七雨的脚边。 那楼梯在李七雨眼中,与剁人脑袋的闸刀毫无分别,甚至更可怕一万倍。 “我是冤枉的!你们凭什么审我!” 比起前一天自愿接受审判的江晴夏,李七雨的情绪显得异常抗拒。 她怎么也不肯走上面前的冰砌台阶,并指着上空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啊?弄个房子就妄想做上帝?我自有佛祖保佑,轮不到你逆天而行!” 【呵呵,由不得你】 法官话音落下,冰台上那由冰柱化成的牢笼突然变幻了形态,化作一个巨型抓夹,猛地向李七雨袭来。 下一秒,尖锐的冰柱刺入李七雨的臂膀,将她用力抓起后,狠狠摔在冰台中央。 一时间,冰面被李七雨流出的滚烫鲜血,融化,染红,一片腥气。 李七雨大口大口呼吸,疼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七雨,你认罪吗?】 李七雨狠狠瞪向空中,脸上写满不服,费劲力气大吼:“我……我没罪!你这滥杀无辜的孽障,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 法官“吱吱”笑着,诡异得像在用指甲刮棺材板。 【那下面就来讲一个关于报应的故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法官话音刚落,李七雨头上那片血红的屏幕中已然出现了新的影像。 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聚在一起,她们个个衣着不俗,高挑靓丽,补妆的补妆,说笑的说笑。 蓦然,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一时间全场安静。 那女人未瞧她们一眼,直径向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而女孩们的视线则被女人那一身耀眼的奢侈品完全吸引,最后落在了那个白色的贝壳包上。 “限量?可真有钱。” “肯定不是自己买的啊。” “崔璐也不知道给小七姐吃了什么药,每次宴会都带着她,估计存了不少有钱人的微信吧。” “何止,她最近和王顺走得很近……” “真的假的?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别酸,你连最基本的仪态都练不好,还想嫁豪门钓大佬?小七姐带你出去不嫌丢人的。” “切。”女孩冷嗤一声,弯身在那张已经抄好的道具佛经前摆拍起来。 女人无视了背后的流言蜚语,进了那间房,关上门。 李七雨听到声响,抬起头,温柔一笑:“璐璐来了?” 崔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怎么了啊,谁给你委屈受了?” 听到李七雨这样关切地问,崔璐直接哽咽了起来:“王顺他……把我拉黑了。” 李七雨听到这话,没有一丝意外,只是看向沙发上那只小巧精致的女式包:“这不送了你一个包吗?” “这算什么?分手费吗!”崔璐气得想将包狠狠砸在地上,可是举起来又舍不得,硬生生放了下来,“……我都跟我妈说了,遇到个不错的对象,打算年底就……就算真要分手,为什么不能尊重一下我,当面说个清楚?他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说到这里,崔璐已然泣不成声。 李七雨倒了一杯茶,交到崔璐手中,安抚地捋了捋她的背:“恋爱呢,就像修行,总会经历磨难,既然缘分去了,也莫要强求。男人那么多,你又这么美,咱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崔璐一愣,蹭了蹭眼泪,脸上露出万分欣喜:“小七姐,难道说,你又有朋友可以介绍给我?” 李七雨抿嘴一笑:“正好,今天苏老板有个饭局,你晚上有空吧?” “苏老板?”听了这个名字,崔璐脸拉了下来,“那个苏敬祖吗?我不喜欢他,又老又丑又没品味,就是一暴发户!上次只不过聊了两句,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的,想想都恶心死了。” 李七雨眯了眯眼:“别这么说话,苏老板只是热情了点,无心之失。他如此盛情邀请,你就当卖我个面子。” 崔璐拉着李七雨的手撒起娇来:“小七姐,我真的不想去!就说我不舒服,帮我推了吧,如果以后还有王顺那种条件的,再介绍给我!” 李七雨轻轻将崔璐的手放回去,眉眼中多了几分冷意:“我已经答应了,你觉得你不去,好吗?” 崔璐皱了皱眉:“可他目的不纯,万一……” “万一又怎样?”李七雨无情打断,“你还当自己是什么清纯玉女吗?关了灯,男人都一样,他和王顺又有什么区别?” 李七雨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崔璐淋得浑身冰凉,半天说不出话来。 “崔璐,你可快三十的人了,能用来赌明天的青春不多了……”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小七姐,徐公子来了。”是李七雨的助理。 “知道了。”李七雨起身,留给崔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推门而出。 助理趁机进了房间,拉着崔璐小声耳语:“璐璐,懂点事。今晚就去一下,小七姐对你可不薄。再说,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对人好起来是真好,可要是谁得罪了她……” 助理没再说下去,满意地收下崔璐眼中的恐惧。 而房间的外面,则是一片喜悦的嘈杂。 “哇,那个就是徐聪吗?不愧是从小就在国外念书的,真像个绅士,长得比那些猪头三煤老板可强太多了!” “我要是能嫁进徐家,这辈子就享福了。” “呵呵,人家有颜有钱,能瞧得上你?” “我可以当他小妈!” “哎哎哎,他看过来了!” 跟在李七雨身后的徐聪看向不远处的女孩们,温柔一笑。 “在看我吗?在看我吗?” “得了,人家看得是程小菁。” 名叫程小菁的少女,对上徐聪暧昧的视线,不由双颊一红。 李七雨将徐聪请入会客间,关上门。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李七雨熟练地递上一只烟。 “这还需要问?”徐聪将烟点燃,吐出一丝烟圈。 下一秒,李七雨已经默契地将一本相册放入徐聪手中。 方恣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惊,那相册不是别的,正是他们搜房时,在李七雨那里看到的那本。 徐聪挑着眉,快速翻阅着照片,直到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这女孩干净吗?没被太多人玩过吧?” 李七雨瞥了瞥:“程小菁?新来的,才19,有体检报告。” 徐聪勾起嘴角:“性格怎么样?我可怕麻烦。” “瞧你说得,难道我这儿还能出什么烈女?放心,出事我来平。”李七雨回答得十分老练。 “你可知道的,我还喜欢共享。”徐聪微微压低嗓音,“她不会太抵触吧?” 李七雨轻蔑一笑:“都是群爱慕虚荣的婊子,怎么卖不是卖?你事后给她点好处,准保闭嘴。” 徐聪站起身,将烟暧昧地喷在李七雨脸上:“要不怎么说,拿捏这些货色,还是小七姐最懂呢,想当年林伯父也是这么拿捏你的吗?” 李七雨抬起头,瞬间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发白。 “别气,容易得癌。”徐聪继续调侃,“你还得好好赚钱,养他这个吃干饭的老东西呢。伪装着阔太太的体面,勉强挤进我们上流圈,很辛苦吧?” “你说够了没!”李七雨咬牙道。 对方却直接无视了李七雨的怒意,扔了个装满现金的包过来:“帮我安排吧。”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李七雨的车。 李七雨此时坐在驾驶位,一旁则坐着面露青涩的程小菁。 “还劳烦您载我,真是不好意思。” “见外什么?我和你有佛缘,看到你心里就明朗,给你当司机也开心。” “小七姐可真会说笑。”程小菁抿了抿唇,半天才红着脸问,“徐聪他……真的想见我?” “骗你做什么?他说他只看你一眼,就彻底忘不掉了,又不好意思直接约你,便吵着要来我家蹭饭,让我顺便叫上你……”李七雨笑得暧昧,“我可跟你说实话了,你到时候别戳破,倒把我卖了。” 程小菁连连点头,眼角掩不住的甜蜜。 到了李七雨的家,程小菁被带到了李七雨的房间。 “你这身太寒酸,我给你找件衣服……”李七雨说着,从衣柜里翻找出一条银色的连衣裙,“这件适合你,快换上!” 程小菁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的高定连衣裙,受宠若惊:“这……好吗?” “你不穿我可会生气哦。”李七雨笑眼如月。 程小菁欣喜地脱下衣服,然而还没来得及换上那条昂贵的连衣裙,就蓦然听到不远处的卫生间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男人的笑! “怎么回事?里面有人吗!”程小菁慌张掩盖自己只穿着内衣的身体。 李七雨轻飘飘道:“好像是徐聪,他说过要借用我的卫生间。” 程小菁又羞又尴尬:“那我去隔壁换衣服。”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中已被恐惧填满:“怎么听起来……不是一个人的声音?里面还有别人?” “哦,我想起来了。”李七雨淡淡一笑,“徐聪说,他一个人见你,有点害羞,所以叫了几个朋友来,正好,你一起认识一下吧。” 说罢,李七雨猛地将衣衫不整毫无防备的少女,推进了卫生间。 下一秒,绝望的惨叫响彻整栋别墅。 几个小时后,李七雨再次回到这里,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连连皱眉。 “人呢?”她问。 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徐聪他们去打高尔夫了,那个女孩被送去了医院,医生说要住几天。” “才几天?”李七雨眯了眯眼,“年轻就是好啊。” “那姑娘情绪很激动,我担心她……” 李七雨一脸从容:“担心什么?她父母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她敢怎样?就是这里搞得太乱了,看着烦,怎么还不清理好?” “我刚才只顾着检查了,灯坏了,水管好像也出了些问题,已经叫了人,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到。” “嗯,修完记得找徐聪报销。” 看到这里,方恣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钻满了冷意。 这件惨事,竟然就发生在两天前,李七雨被送到这里的前一刻。 如果不是这坏了的灯和水管,李七雨或许不会被冯赫咬着不放。 【那下面就来讲一个关于报应的故事】 方恣不由想起法官刚刚的话。 此时,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几乎将画面中的李七雨完全覆盖。 李七雨抬头,看不清那些密密麻麻的评论,只有一个词在其中显得格外显眼——“死刑”。 “都是假的!我根本没做过!”冰台上的李七雨奋力嘶吼,“视频是法官捏造的!孽障,休想平白无故污蔑我!” 看着狼狈狡辩的李七雨,法官只是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 蓦然,一道光晃了一下李七雨的眼,她低下头,竟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李七雨的手机不知何时恢复了所有功能,屏幕上再不是一片血红,取而代之的是,她一直用来做屏保的佛像。 那佛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慈眉善目,严肃的眸子像在审视。 李七雨被盯得有些慌,拿起手机,解了锁。下一秒,一段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程小菁。 李七雨瞬间一抖,扔开手机,心脏狂跳不止。 【怎么不接?】 法官笑着问。 【不敢吗?】 “我为什么要接?我根本不认识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李七雨恼羞成怒。 【不认识为什么会存她的号码?会不会这不是你的手机呢?】 法官意味深长地拉了个长音。 【要不你检查一下,那个名叫“工作实录”的隐藏文件夹还在不在里面?】 听到这个名称,李七雨的眼神闪躲起来,但却仍不松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能我表述不够清楚,那换个人来跟你说?】 法官话落,空中的屏幕中又出现了新的影像。 “我是钱珊珊,实名举报李七雨以介绍成功人士为由,骗取高额学费……” “我是卢云,实名举报李七雨以暴力手段逼迫卖|淫……” “我是高明溪,实名举报李七雨谋杀,黄薇的死不可能是失足那么简单,她说过要去告发李七雨,第二天就……一定是李七雨杀了她!” 一个又一个女孩,红着眼素着妆,对着镜头毫无保留地揭露着关于李七雨的一切。 每一条控诉,都不由让听着的人心上一抖。 如果这些人说得都是真的,李七雨前前后后牵扯了不下五条人命。 “够了!”李七雨厉声打断,“别一个个的把自己塑造得像个受害者!是她们爱慕虚荣,削减了脑袋向上爬,我只是告诉了她们现实的残酷,有什么错?!” 全场哗然。 这已然证明李七雨承认了上诉所有罪行。 “没有一个人肯耐下心来跟我读一读佛经,学一学道理,贪嗔痴……哪一样她们没占全!我在渡她们,渡这群蠢货!”李七雨拍打着冰面大吼着。 法官让人不适的讥笑远远传来: 【怎么不考虑渡一渡那些男人?莫不是你法力尚浅?又或者说,你的人生已经深陷泥潭,看到那些比你更年轻,有可能凭着容貌挤入上流社会的女孩,感到危机又刺眼?】 “她们?也配!”李七雨的情绪格 外激动,“都是些没有脑子的下等人,拿什么来跟我比!没人懂,我爬上现在这个位置,经历了什么苦修……她们这种对社会无用,只会卖弄风情做白日梦的渣滓,就该定期清除!” 说到这里,李七雨的神态逐渐癫狂: “我是佛,佛就是我!我有这个义务!” 一阵比李七雨更癫狂的笑声传来,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是法官: 【我倒是第一次为“佛”判刑,实在有趣。】 他冷冷落下五个字: 【请诸位量刑】 一瞬间,所有人面前出现了八个选项。 [无罪] [五年] [十年] [十五年] [二十年] [三十年] [五十年] 以及 [死刑] 投票开始后,最后一项的票数翻滚之快,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数字,一条记录着数据的黑色高柱平地而起,像是生生刺穿李七雨心肺的凶器。 5 4 3 2 1 法官无情地倒计时。 [死刑] 98.3% 比上次江晴夏的投票比例更高。 “没人能量我的刑!没人能惩罚我!”李七雨还在嘶吼。 法官却已经开启了下一轮投票: 【是否加刑?】 法官看着屏幕上变化的数字,满意地宣布最终结果: 【李七雨加刑3258925次】 竟有320万人同意加刑,方恣有些震惊,比江晴夏的二倍更多。 【行刑】 法官无情宣布。 一瞬间,李七雨从高高的冰面跌落,她跌进了一片冰冷粘腻的泥沼中。 泥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红红的,粉粉的。 有些熟悉。 李七雨愣了愣,将手试探地伸了过去,她捡起了一张钞票。 可刚揭开钞票,就看到藏匿在钞票下面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啊啊啊啊——”李七雨尖叫着向后躲。 而那张脸只是对她咧了个微笑,皮肤的破损,让脸上被牵动的裸露肌肉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此时,李七雨已经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 耳朵上有一个明显的胎记,那不是别人。 是黄薇。 被她从天台直直推下去的黄薇! 李七雨连滚带爬向反方向逃去,可那些泥实在太黏,太重,她无法摆脱,越沉越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薇从泥里缓慢地钻出来,用腐烂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脚。 “妖孽!我自有佛祖保佑,还不快滚!”李七雨已然吓得浑身颤抖,嘴上却仍不服输。 她挣扎着往前爬,手蓦然摸到了泥里的什么东西。 头发?! 长长的头发! 那头发还在不断地从泥里向外钻出,像密密麻麻的长虫。 突然,头发向李七雨的脖子袭来,将她的喉咙狠狠勒住。 下一秒,李七雨看到头发下钻出了一张苍白可怖的脸。 她认得,那是被她骗上王老板游艇,被生生玩弄至死的白榕。 “别、别!” 被扼住咽喉的李七雨已经叫不出声,整张脸因呼吸困难憋得通红。 她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那些长发,手上却突然一重。 李七雨低头看去,一双鲜红的手正牢牢抓着她的手指,手腕处不断地喷射着暗黑的血浆。 那是不堪她折辱,含恨割腕的吕幸。 正当李七雨恐惧万分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一双双失去温度的手,在她身上不断触摸。 是那些枉死的女孩,李七雨甚至不能一一想起名字。 泥巴被那些手一块一块地拍打在李七雨身上。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笑着,咯吱咯吱,伴随着拍打的节奏。 她们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泥巴渐渐没过李七雨的下巴,李七雨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些鬼是要将她彻底活埋! 李七雨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泥淹没,泥里夹杂着无数钞票,此时却看起来像是封印她的符咒。 一层又一层的泥缓慢在李七雨身上小心堆砌,每粘上一块,都是一种剔骨般的煎熬。 李七雨的心跳就在这样漫长的恐惧中,难耐的窒息中,渐渐停下。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全身裹满泥巴与钞票的自己,已经被那些手拍打成了一尊艺术品。 一尊满脸丑恶,染着鲜血的魔鬼雕像,手上还捏着佛珠,诡异而恐怖。 “我就说李七雨不是主角,你们还偏要投她!”王清隽咬着牙道。 此时,其他人还完全陷在眼前的恐惧之中,突然听到王清隽的声音,猝不及防吓得一抖。 “吼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个人了!”冯赫赶紧捋了捋自己的前胸,“王清隽,你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人死都死了,你从泥里把她扒出来啊!再说她一点都不无辜,活该!主角再找就是,我帮大家分析!” 王清隽冷冷一哼:“听你分析?要让房间里的人都死绝吗!” “你什么意思?”冯赫来了火,“我坑大家了?带头投李七雨的是冉凇,你有本事跟他发脾气去!刚才投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王清隽不再理会冯赫,只看向角落处的两个女孩。 “阮依依,方恣,来我房间一下,我有话想单独对你们说。” 方恣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与阮依依跟随王清隽上了楼。 屋中昏暗沉闷的光线,为王清隽脸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她倒了两粒药,用水送服,半天才开口: “江晴夏走了,李七雨也走了,这个别墅中的女人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阮依依闻言,不以为意:“那怎么了?” 王清隽抬头死死盯着方恣与阮依依,语气严肃:“再不团结,我们将会是男人们的下一个牺牲品!” 第22章 “啊?”阮依依一脸难以接受,“怎么说得这么吓人?有那么严重吗!投李七雨和江晴夏,还不是因为她们嫌疑最大!” “高建辉和冯赫难道嫌疑就不大?”王清隽反问,“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无论孙盛、冯赫、高建辉如何互相敌视,甚至高建辉都对冯赫举过枪了,可一旦到最后的投票阶段,他们总能一致对外,将票投给同一个异性,这就是男人们之间的默契。” 阮依依歪了歪脑袋:“孙哥……今天不是弃票了吗?” “他弃票和投李七雨有什么区别?本质是一样的,他和冯赫高建辉一条心。如果孙盛真想帮李七雨,当时的情况,就该跟票方恣。” 听王清隽这么说,阮依依直接笑了:“谁会投方恣啊?怕不是个傻子,她的嫌疑第一天就解除了,这不有毛病吗!” 王清隽点点头:“所以李七雨才更不可能是主角,带头投方恣,直接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她的出局自己的原因很大。无论是江晴夏,还是李七雨,只知道为难女人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到这里,阮依依眼神不禁有几分闪躲。 王清隽微微皱眉:“作为女性已经输了一半,即便是这场看似公平的投票游戏,我们也不剩多少生存空间。” “谁、谁说的!”阮依依不服气地撅起小嘴,“我和方恣已经被证实了不是主角,投票阶段可是百分百的安全,也就……” 她眼睛转了转,没说下去。 但谁都听出了阮依依的意思:也就王大姐你自己危险了点,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王清隽并没有生阮依依的气,语气依旧平和,目光依旧认真:“依依,现在游戏可不只有投票阶段才能决定胜负,别忘了,晚上还有主角的猎杀。涉及到体力,我们怎么和那些男人比?” 听到“猎杀”一词,阮依依身体本能地一抖。 “而且,如果你是主角,你会优先杀谁?” 阮依依没有来得及想明白,方恣已经给出了答 案:“优先杀嫌疑小的人,留着嫌疑大的作为把子,这样才能安然度过白天的投票阶段。” “没错。”王清隽直直盯着阮依依,“如果先杀掉其他人,把你和方恣留到最后,那票都不需要投了,主角自己等于从水里站了出来。所以他必须留下那些未知选项,铲除已知选项,最晚两天,最早今晚,他就会对你们下手。” “不……不对。”阮依依已经吓得有些口齿不清,“杀谁的事,主角又决定不了,那是法官决定的!” “那如果换你做法官,是会逼主角走投无路,快速结束游戏,还是保持双方势力均衡,引导更刺激的剧情?” 阮依依说不出话来,她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已经给出了答案。 阮依依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她再不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来到这里,就已经被剥夺了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不过是法官用来取乐的一个廉价道具。 蓦然,她感到手中一凉,低头才发现,自己掌心里多了两样东西——微型防身电击器和防狼喷雾。 “你们把这个带在身边,希望有用。”王清隽为阮依依方恣一一分发完“装备”,又拿出了一张自己手绘的地图,“一旦你们被主角袭击,立刻逃跑,他从东追,就来我的房间,他从西追,就去冉凇的房间,这是最快最安全的路线。” 方恣不禁惊叹王清隽绘制地图的手艺,虽然只是简单的房间分布,却把距离精确到了毫米。 “可你把这些给了我们,自己用什么防身呢?”方恣有些担心。 王清隽笑了笑,打开自己随身的背包,里面竟还躺着五六只电击器。 方恣不由一愣,这是怎样缺乏安全感的人,才能做到随身佩戴这么多的防身道具。 “熬过晚上的阶段,白天我们就不用再怕,只要三个人的票始终绑在一起。”王清隽紧紧握住方恣阮依依的手,“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合作。” 阮依依连忙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方恣暗中观察着,隐隐猜测,或许这不是阮依依第一次结盟。 “清隽姐,想好明天要投谁了吗?”方恣问。 “高建辉。”王清隽答得毫不犹豫。 这是阮依依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不该是冯赫吗!”阮依依面露一丝激动。 “冯赫和高建辉都是我最怀疑的人,冯赫唯利是图,弄死亲生骨肉换名利完全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更何况他还搞过那么多女人,有过多少私生子没人知道;而高建辉……他保险柜里的文件十分可疑,他明知道李七雨代孕过,一开始却不肯说,直到确定能扳倒李七雨的那一刻,才给了致命一击,我猜测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心虚,他也代孕过,那文件就是罪证。” 王清隽这么一提,让方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注意到,高建辉的文件某一页背面有一串很浅的用铅笔写下的英文,我不认得,但后缀似乎是……病毒。” “病毒?!” “嗯。”方恣点点头,“当时他突然拿出枪,吓了我一跳,就给忘了。” 王清隽沉眉:“会不会是那个孩子因为某种病毒不幸夭折,高建辉索性将他做成了小鬼?应该找个英文好的人去看看。” 可刚说出口,王清隽又不由叹气。 在九漏鱼浓度严重超标,会解一元二次方程就可以到处吹嘘的娱乐圈,哪有那么多英文好的人,他们中除了刚刚被处刑的李七雨英文不错,就只剩下常年出国在外的高建辉自己。 方恣这种正经考过四六级的本科生都不认识的单词,很有可能是生僻词,别人更指望不上。 阮依依蓦然开口:“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先投高建辉呢?明明冯赫比高建辉可疑多了,他从投江晴夏开始就一直上蹿下跳地带节奏,一次一次误导我们,到现在还没被投出,这合理吗?” “的确,若换作平常,我肯定毫不犹豫,第一个带票冯赫,但现在的情况是,多熬一个夜晚都是危险,如何自保才是我们最该考虑的。冯赫身子虚,我都有自信和他过上两招。即便他是主角,晚上我们被他成功杀害的几率也不大。但高建辉就不同了,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没有身高优势,力气却那么大,还暗藏了武器,他能偷偷藏一支枪,谁知道他能不能再暗中藏一把刀呢?” 王清隽的话让阮依依有些后脊发凉,因为她正是别墅中,唯一见过高建辉那把刀的人。 方恣沉思了片刻:“孙盛和井廷难道就不可能是主角吗?” “这两位后辈我有所接触,孙盛性子直,井廷胆子小,可能性都不大,倒是冉凇……”王清隽顿了顿,“就算他不是这场游戏的主角,下场游戏碰到,也会是个极大的麻烦,体力上的优势就不说了,你们没发现他的书架上,大部分都是刑侦类的书吗?方恣写这方面的小说,跟自己的职业相关,那他呢?” * 方恣与阮依依刚从王清隽的房间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冉凇。 “哟?幼儿园吗?怎么还有家长接送的?”阮依依一边下楼,一边酸溜溜地留下一句。 见阮依依没了踪影,方恣才走过去,小声问:“你在这儿等我吗?” 冉凇眼睛看向他处,故作淡定:“没,在散步。” 方恣紧紧盯着冉凇的手:“端着两杯咖啡散步?你不嫌累?” “有点。”冉凇将咖啡递到方恣面前,“你可以帮我喝一杯。” 方恣:“……”现在的奥运冠军都是这么请女孩子喝咖啡的吗? “对了。”冉凇的眸子蓦然认真了几分,“王清隽找你们说了什么?” 联盟的事,方恣自然不会轻易说出,但如果回答,王清隽找她们只是单纯的闲聊,傻子也不会信。 最不易被察觉的谎言,自然是半真半假。 方恣拿出自己的新收获,展示了一下:“清隽姐担心我和依依晚上容易遇到危险,送了我们防狼喷雾和电击器。” 冉凇盯着那巴掌大的电击器和宛如化妆品小样的防狼喷雾,皱了皱眉:“你跟我来。” 方恣不明所以,跟着冉凇去了他的房间。 才进门就见到冉凇抄起去年冬奥会的奖杯往桌子上猛地一砸:“嗯,这个硬,你拿走,睡觉前放枕头下面。” 方恣:“?” “这本书厚,估计刀捅不穿,还可以砸人脑袋,一会儿跟着我练习一下。” 方恣:“……” 冉凇从床底拿出自己的冰刀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这个太危险了,别反倒被敌人夺去,伤了你。” “那个,不用费心了,主角昨天刚袭击过我,今晚应该会换个人霍霍。” 方恣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句。 “没错,方老师说得对!” 那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不是冯赫,还能是谁。 下一秒满面油光的男人直接推门而入:“冉老师啊,你就别再操心方恣了,她安全着呢,你雨露均沾点,操心操心我们呗!” 这满脸堆笑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实在让方恣不免心中起疑:“冯赫,你想让冉凇怎么操心你的事?就算送你俩棒子,也是挨别人打的份吧。” 冯赫倒也不恼,还乐呵呵地笑:“哎呦,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法官公布新的隐藏信息了!” 第23章 隐藏信息? 方恣险些忘了游戏还有这设定。 刚刚被王清隽叫走得太急,她并没有注意到楼下电子屏上更新了什么信息。 冯赫一副撸袖子就要吃席的喜悦:“知道今天那板子上写什么了吗?” 冉凇抬了抬眼,仿佛在说,你有屁说就赶紧放 冯赫得令,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0点到6点,每间卧室不得停留超过两个人!” 冉凇:“?” 方恣:“!” 冯赫生怕眼前的二位智商无法与他比肩,又叭叭解释道:“就是说啊,晚上其 实可以两个人待在同一间房,当初这挨千刀的法官还误导咱们,说什么,0点之前必须回卧室,原来是可以回别人卧室的,可太TM骚了!” 方恣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昨晚主角只追她到冉凇房间门口,明明当时除了她,所有人都沉睡在法官织造的梦里,只要动作够快,主角完全有机会闯进房间,将她直接拖出去解决掉。 原来主角根本进不来,卧室在晚上并不能容纳第三个人。 “冉凇,你第一晚就被选中,而方恣是第二晚,那按照对主角威胁程度的升序排列,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冯赫焦虑地搓了搓手,宛如一只巨型的苍蝇,“冉老师,我的好老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陪我一宿呗,我害怕!你这儿床小,可以去我那屋,水床,贼舒服,我还可以给你马萨基!” 方恣:“……”好家伙,这谁听了敢去啊? 冉凇面无表情,直接用力将门一关。 “艹,我鼻子!你特……”冯赫蹭着被门板拍出的鼻血刚想骂,又硬生生改了口,“特别好,其实我是知道的,冷漠的外表是你脆弱的伪装,可能确实有点唐突了,冉老师,你再考虑考虑,还有10个小时呢!” 然而冯赫还未走,又一个人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冉老师在吗?” 咚咚咚—— “方老师一定也在里面吧!” 孙盛的大嗓门活生生能叫醒一整层楼的人。 “放心,我不进去打扰你俩的好事!我就想问一声,你们今晚不会还打算住一个屋吧?太浪费资源了啊,能不能匀出来一个人给我?男的女的都行,我不挑!” “孙盛你不会说话能不能憋说!”冯赫忍不住低声骂道,“冉凇会放心让你和方恣睡一块?特么完蛋!你就激他吧,就他那心眼比针眼还小,晚上谁也别想跟他睡,这孙子肯定留下守那娘们一整宿。” 方恣:“?” 冉凇:“……” * 王清隽在别墅内逛了一圈,始终没见到高建辉,直到去厨房找食物,才发现高建辉正一个人倚在窗边抽闷烟,窗口开着一条小缝,簌簌灌着寒风。 “怎么今天知道开窗抽烟了?”王清隽挑眉问。 “你们不是嫌我烦么,可不得收敛点,别再给我这老东西又绑柱子上去。” 王清隽瞄了一眼烟灰缸,密密麻麻十几只烟头,看得人直犯恶心:“烟灰缸都快满了,也不知道倒?” 高建辉望着窗外一地银白,表情多了几分沧桑:“这要是在家多好,别看你嫂子平时唠叨,但她说归说,骂归骂,每次总会帮我把烟灰缸洗干净,再在我包里塞个苹果,叫我注意身体……” “那她可真闲,有这工夫,你微信都能翻五遍了,起码揪出八个小三。”王清隽冷笑。 高建辉:“……” 这时,一张折叠好的小小纸条从二楼飘然而落,远远看去与周围的雪花无异。 高建辉将手伸出窗外,快速而小心地接住,这动作在一旁的王清隽眼里,不过是油腻老男人毫无公德心地在往雪地里掸烟灰。 待王清隽离开厨房,高建辉才小心打开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王清隽联合方恣要投你出局。】 高建辉用烟头点燃那张纸条,将它掩埋在烟灰缸深处,再一口气撒向外面的雪里,直到楼上的孙盛与冯赫折腾得渐渐没了动静,他才不紧不慢上了楼。 路过阮依依房间门口时,打火机恰巧掉了。 高建辉捡起打火机,一张新的纸条也同时被利落地塞进了阮依依的门缝里。 屋内的阮依依小心捡起纸条,查看起上面的信息: 【明天你带头给冯赫上票,我来煽风点火,孙盛绝对跟票,冉凇大概率也不会放过冯赫,不用管方恣和王清隽怎么想,两个女人干不成什么大事,井廷是根墙头草,必须让他跟我们站在同一边,今晚,他由你来搞定。】 * “方恣,你要留下来吗?”冉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故作淡定地问。 方恣皱紧眉头,考虑着对方把空杯子拿倒了的事,要不要提醒一下。 “或许……”冉凇翻开一页书,轻轻捻了捻书角,看似平常地说,“我去你那里也可以。” 方恣:“……”大哥,别搓了,快秃噜皮了! “你慢慢考虑,0点之前决定就行。”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方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觉得我们不该绑在一起,起码明面上不应该。” “为什么?”冉凇十分不解。 “我们在一起固然安全,让主角无法下手,可是也等同于抛下其他人全然不顾。” 冉凇冷哼:“他们与我们何干?你难道不该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吗?” 方恣笑了笑:“我当然要考虑,我也不是什么圣母,恰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除了我和你,还剩六人,其中有五个人不是主角,他们会怎么想我们这种行为?冯赫孙盛高建辉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死之前也绝对要拉个人垫背。如果自知生存无望,不排除会不会联票投下你和我。而其他三个人,我无法猜测他们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趁机跟票,尤其是阮依依这个小姑娘,她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冉凇沉眉:“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如就这样,我们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一旦有人遭遇袭击,可以第一时间来你或我的房间求救,只要腿脚够快,比主角先一步进了房间,就活下来了,我们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对每个人也绝对公平。” “不,这样太危险了!主角已经追过你一次,肯定摸透了你的路数,你上次能推倒他,这次可未必。” “放心,”方恣掂了掂冉凇送的奖杯,眼如弯月,“这次我直接削他。” 第24章 7点的晚宴准时开始,饿了一天的众人,急于填饱肚子,纷纷涌入了餐厅。 比起昨晚的西餐,今日的中餐看起来更有食欲。 香辣的鱼片,酥脆的排骨,清新的菜心,甜糯的芋泥,Q弹饱满的虾球,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目睹李七雨被审判时的恐惧。 又或许是,这种恐惧来得多了,慢慢也会让人感到麻木。 阮依依胃最小,还不到半个小时,就第一个结束了战斗,她擦了擦嘴,准备起身离开。 方恣知道,是时候把自己与冉凇讨论的结果告之众人,却不想被他人抢了先。 “诸位,静一静!”冯赫蓦然敲了敲手中盛满果汁的高脚杯,直直站起身,眉眼间皆是欢天喜地之气,“我有个想法,一个能帮大家全部平安度过今晚的好想法!” 孙盛听了不由笑了:“哟,冯导这猪脑里又蹦出什么馊主意了啊?直说吧,这次又想坑谁呢!” 冯赫黑下脸来:“不想听的现在就可以滚了!” “嘿,我偏不走。”孙盛坐在原处,双手一抱,扬起下巴,“我就要听听,你这葫芦里卖得什么屁!” 冯赫懒得再理会孙盛,直入主题:“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只要过了12点,房间里待上两个人,主角就没办法从外面进来行凶。这绝好的条件,怎么能不利用?而我们恰好剩下八个人,两两一组,不就可以打造四个最坚实的堡垒?” 高建辉冷冷一哼:“八个人里还有一个是主角,最多只能算三个堡垒,第四个那是粪坑!” “老东西,说什么呢!”冯赫白了一眼,却也接受了高建辉的说法,“咱们就当最后一个那是粪坑,但粪坑未必就会自己炸了啊!我就问咱们中智商最为堪忧的阮依依同学,要你是主角,你今晚会杀自己的室友吗?” 阮依依满脸怒容:“我第一个杀了你。” “看见没!依依这智商啊,已经基本告别主角了,所以我一直就没怀疑过她!” 王清隽淡淡品了口气泡酒:“不知道今天上午是谁一直逮着依依攻击,智商最堪忧,怕是也轮不到别人吧?” “轮不轮得到着谁我不管,反正跟我无关。再说,这叫声东击西,懂什么?”冯赫无视了王清隽,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正常人呢,是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杀自己室友的,得不偿失啊!室友一死,那岂不是坐实了他主角的身份?我要是他,肯定忍耐,日子还长,慢慢苟。” “可一直苟着,就会一直处于劣势,直到被活活揪出来,基本是死局,除非那个人能左右白天的投票。”高建辉说着,目光阴狠地瞄向冯赫。 “你带什么节奏?我怎么左右大家的投票了?你这王八蛋那一次不是带头投票的?不能帮大家想办法就闭嘴!” 井廷皱眉沉思,难得发言:“主角如果一直杀不到人,会不会很绝望啊?每天又担心大家投他的票,最后说不定精神都要崩溃了……” “对,就是让他崩溃!不崩溃怎么露马脚?这就是我的策略,还是小老弟懂。”冯赫欣慰地拍了拍井廷的肩,喜获一枚捧哏。 高建辉冷笑两声:“是策略还当众说出来?真正被逼到绝境的人,可什么都下得去手,我要是他,就先逮一个杀了!” 冯赫气得大骂:“逼逼个没完了?怎么?戳到你痛处,慌了!” 男人们的争吵让王清隽感到心烦,她抬头问:“冯赫,你到底打算怎么分配房间?” 见有人“感兴趣”,冯赫又得意起来:“众所周知,现在冉凇、方恣、阮依依三个人是绝对安全的,谁跟他们一个房间,都可以完全安心。但他们也仅有三个人,不能平均分配,所以我建议——抽签!” 孙盛有些惊讶,这冯赫今天难得说了句人话:“我同意!” 孙盛手气是出了名的好,属于抽啥中啥,胡啥摸啥的类型,连如花似玉的妻子都是摇一摇摇出来的。 7选3的概率,他十分有信心。 可下一秒,就有人直泼了一桶冷水。 “我不抽签,我只和女孩睡一间。” 是王清隽。 按理说,王清隽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有些微妙。 “清隽姐你什么意思?”孙盛霍然站起身,“方恣阮依依这俩安全的,你必须锁一个呗?我还想跟她俩一个屋呢,能行吗?不带你这么赖的,玩不起就别玩!” 王清隽倒也不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本就没想玩,自己一个房间,挺好,你们抽吧,我退出。” 孙盛听了更急:“剩七个人,我们还怎么抽签?你存心捣乱是吧!” 这时,另一个人也冷冷开了口。 “我也退出,你们六个人分配,让阮依依和方恣一间房,她们跟你们谁在一起都不方便。” 说话的人是冉凇。 方恣不由错愕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刚刚不都谈好了么,怎么现在自作主张,把她和阮依依安排在了一起? 冉凇的提议明显在偏颇方恣,然而剩下六个人,四男二女,这样分配也的确最为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孙盛冯赫的脸色明显难看下来,安全的人自行组队,他们掉入粪坑的几率大大提升,尤其其中还掺杂一个极其危险臭气熏天的高建辉。 只是没等方恣做出反应,阮依依却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能和方恣姐一起,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说着,阮依依暧昧地看了看一旁的井廷。 井廷被盯得红下脸来,支支吾吾:“……依依说她晚上害怕,所以想让我陪陪她……我们确实下午就已经约好了。” 冯赫一脸“卧槽”:这俩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勾搭到在一起的? 孙盛忍不住吐槽:“大哥大姐,你们当这是录综艺啊!分分钟都要死一个的节奏,怎么还有人有心思搞对象呢?” 而高建辉只是默默喝了一口汤,像是早已看破,他低沉着嗓音问:“是不是方恣也不打算抽了?” 如今方恣的选择,只剩下冯赫、孙盛、高建辉这三个男人。 一老一丑,还有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换作是他,也得有多快跑多快。 方恣眯眼一笑,话说得委婉而漂亮:“我的房间还是保持一个人比较好,毕竟位置居中,这样今晚无论谁被攻击,都可以来我的房间脱险。” 孙盛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行,我看这行!我正好就住方恣对面!” 就算让孙盛抽签,他现在也不敢抽了,毕竟抽到冯赫高建辉的几率高达66.7%,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主角二选一。 “不必找方恣。”冉凇蓦然死死盯着孙盛,“来我房间就行,万一今晚还有更危险的状况,我应对起来,比她容易。” 孙盛没有察觉到任何敌意,还连连称赞:“冉老师果然细心,那出了问题,我就往你那跑!” 谁在这要死不活的时候,还能不馋冉凇的身体?就算不能帮打两下,也能替着挨上两刀。 就这样好好的四座堡垒计划,全部崩塌,只成就了一对“佳人”。 高建辉本就没把冯赫的话当回事,表情变都未变,只是冷不丁地问向坐在他一旁的方恣: “小方,你之前推算那小孩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五年前的六月,是吧?那这孩子的妈怀孕就得是六年前的八月,我想问一问列位,这两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做什么?” 方恣发现,高建辉虽然问着她,可眼神始终狠狠盯着对面的冯赫,活像是要透过那猥琐的皮囊,挖出点什么大新闻似的。 阮依依想都未想,第一个回答:“六年前我初二,五年前我初三,一直在上学,中间没断过。” 阮依依的话自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从她高中毕业的节点就可以看出,她中途从未休过学。 孙盛琢磨了一下,仔细回忆道:“六年前啊……六年前那会儿我还在上班呢,刚得知有脱口秀这么个东西,特别感兴趣。五年前第一次报名参赛,我夺冠那场贼精彩,你们肯定都看过吧?” 冯赫冷笑:“大家都这么忙,谁有时间关注那破玩意儿?别说你,我的事我都想不起来,真是从早忙到晚,从年初到年末,一直戏就没停过。” 孙盛眯了眯眼:“床上拍还是床下拍,早上拍还是晚上拍啊,冯导?” 冯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有啊,这还要挑时候吗?只看兴致。” 冯赫的事方恣不好评价,从他高产似母猪的烂片量看,确实一直在忙。可从他惯用的找枪手套路,也没人知道哪部片子是他亲自拍的,他又到底在忙些什么。 王清隽没什么表情开口道:“六年前我在治疗嗓子,五年前六月我丈夫刚走,我在筹办他的丧事。” 王清隽的话,不由提醒了众人。 大众一直以为王清隽是由于无法接受丧夫之痛,才淡出了娱乐圈。 可现在仔细回想,在她丈夫去世的前一年,王清隽的喉咙就出现了问题,一度在演唱会上失声,最后不得不出国治疗,从那以后连歌曲也鲜少创作,开启了深居简出模式。 众人正在琢磨着王清隽的话,冉凇已经接下话题:“我一直在训练、比赛,没什么可说的。” 冉凇的话倒是不假,毕竟他每一年创新的记录有目共睹,他的热搜也不需自己安排。 井廷见别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愣愣道:“六年前我所在的男团解散了,开始尝试转型,五年前四月接了 第一部戏《潇潇陌雨》,那个时间段,我一直在剧组里。” 啊,是《潇潇陌雨》! 方恣强烈感叹起来,那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噩梦。 怎么会有那么敷衍那么难看还能那么吸脑残粉的剧! 《潇潇陌雨》、《她的暗恋》、《情迷检察官》,井廷这一套组合拳,生生把方恣打得怀疑人生。 她不禁想起被资本强行喂屎的恶心,和被井廷死亡演技长期支配的恐惧。 井廷说完,还友好地看向方恣:“那方老师呢?” 方恣谦虚地笑了笑:“别叫老师,在您面前不敢当,得降一级,叫我‘大师’就行。” 井廷:“……” 方恣开过玩笑,也谈起 了自己的经历:“六年前我刚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五年前第一次尝试写剧本……” 话未说完,就被冯赫打断:“方恣,你都工作六年了?岂不是快奔三了?岁数这么大,还打扮得像个小姑娘一样,装嫩呢?我还以为你跟阮依依差不多大!” 方恣微笑:“是我热爱生活,积极阳光,所以才看起来健康又年轻,的确和冯老师的做派不一样。再说,我要是和依依同龄,你五年前岂不是在抄一个神童的作品?” “呵呵,我管那么多?老子见人抄人,见佛抄佛!”冯赫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骄傲。 阮依依点点头:“的确是个贱人。” 冯赫:“……” 孙盛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建辉:“唉,老高,怎么就我们在说,你呢!憋大招呢?” 高建辉斜着眼:“我能干什么?忙台里的事呗。” 冯赫阴阳怪气接上一句:“是忙台里的事,还是你自己的事?之前你们台不是分两派吗?争得你死我活的,我记得六年前,正好是你拿下战役,荣升台长的时候!” 高建辉弯起唇角,半眯眼睛:“自己的事记不住,偏偏能记住主人家的丰功伟绩,你还真是属狗的。” “妈的,老东西!” 眼看着两个男人又要争吵起来。 王清隽猛地一拍桌子:“够了!有事说事,少扯这些没用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又发什么疯?药吃少了?”冯赫直接转移目标,向王清隽发出攻击。 而高建辉也不再针对冯赫,阴沉地盯着王清隽:“说起来,我们所有人中,可就你的事最不清不楚,谁知道六年前你是出国治疗嗓子,还是出国生孩子去了!” 王清隽冷冷一笑:“我知道,你问这问题就是冲我来的,你们男人想搞出个孩子,还不是两分钟的事?这么问,能查出什么?当个男人真好啊,既不用为怀孕受罪,也不必为分娩犯险,坐享其成,最后出了问题,再把所有罪过全部丢到女人身上!” “嘿!”这话听得孙盛不乐意了,“我发现你啊,总在挑起男女对立!” “没有压迫,哪儿来的对立?”王清隽怒目,“你不犯贱,又怎么会到这儿来?” 这句话着实激怒了孙盛:“我贱,对,我是贱,我顶多也就……你肯定没好到哪儿去!看你这精神状态,谁知道杀没杀过人,放没放过火!” 方恣心叫不好,这样下去,三个男人说不定真同仇敌忾,第二天投王清隽出局,只能自己帮忙拉点仇恨。 “清隽姐说得确实有理,我们女人怀孕周围人都看得出来,而你们让别人怀孕,可没人知道,甚至还可以同时让好几个女人怀孕,这样一来,作案的可能性岂不更大,我觉得各位有必要把当时的情感状况也交代清楚吧。” 孙盛略表不满:“方老师,你打探别人隐私可就过分了,我媳妇那边我都不交代!” 冯赫抠了抠手指:“这我可记不住啊,我只能保证,我是个特别有睡品的人,每次都做措施。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打我高质量精|子的主意,破坏措施。” 方恣:“……”那肯定不能。 “对了,老高在台里不少情人呢吧!”冯赫突然想起来什么,当众戳穿,“主播记者一大把,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实习生他都不放过!” 高建辉黑着脸:“信口雌黄,你看我们台谁怀孕了!” 冯赫不屑:“你们台里人那么多,这谁知道呀?” “你要这么找茬,那我无话可说!” 方恣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冉凇,冉凇下一秒直接答道:“我没有女朋友,一直单身。” 表情之严肃,仿佛即刻就要登上赛场。 方恣:“……” 冯赫笑了:“会不会审题?人家问的是,你跟没跟别人睡过!我还没女朋友呢,我只睡别人女朋友。” 冉凇脸微微涨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怒,但已然给出了答案。 “啊?二十多岁还没睡过?”冯赫不由目露几分同情,“回头给你介绍个男科。” 众人视线又落到了井廷身上,他犹豫了一下,为难地回答:“我是和几个人都有过关系,但……至今还没出现过问题。” 孙盛闷了口酒:“这话我信,井廷要是整出了个孩子,我妹早死心了。别说他怕闹出丑闻,我也不敢啊……谁能不做措施呢?谁不想红着的时候多捞点钱!” 王清隽目睹着桌上众多男人的丑态,只觉得反胃,缓缓起身:“失陪了。” 阮依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也累了,井廷哥,送我上去。” 方恣上楼时,正巧看到井廷在帮阮依依搬被褥,两个人都换上了睡衣,一前一后,说说笑笑,宛若一对正值蜜月期的小情侣。 方恣:“……”怎么死亡游戏还硬逼玩家嗑CP呢? * 夜里十点,阮依依满足地偎依在井廷怀里,感受着对方结实的胸肌,有规律的起伏。 这是她睡过的男爱豆里,活最好的。 “累吗?”井廷低头轻声问着,还不忘吻去阮依依头上的细汗。 阮依依笑着摇摇头:“跟你在一起,怎么会觉得累?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大概在你拍上部戏的时候,我就在隔壁剧组,只是一直没出手。” “我……”井廷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的事情你也都听说过吧?” “你说你和那些女人啊?”阮依依不以为意,在井廷喉结处画着圈圈,“谁还没有点过去呢?我不也一样,要怪只能怪在这个圈子太乱,大家都身不由己。” 只是说着说着,阮依依的眼泪不由噼里啪啦地落在井廷身上: “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咱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场游戏啊?” 井廷连忙哄道:“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怎么保护?”阮依依撅起小嘴,“你连谁是主角都不知道!” 井廷有些惭愧,低下头。 “不过……”阮依依眯了眯眼睛,“我大概猜出是谁了?” 井廷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是谁?” 阮依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先不说,等我有十足把握再告诉你!” 井廷:“……” 啊——阮依依又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今天上午折腾了那么久,中午也没歇着,我得先睡了。” 只是她看向角落处那如小树一般盛放的茉莉花,又皱了皱眉:“你怎么养了这么大一盆花,味儿太冲了,晚上能睡好吗!” 井廷笑了笑:“我妈说这个驱蚊,还安眠,特地放我床前的!” “拿走拿走,安个屁,熏死了!” 井廷倒也听话,披上衣服就下了床,直接抱起花盆往外走:“我搬楼下去!” “别!”阮依依匆匆叫住井廷,“就高建辉那素质,保不齐会往里面丢烟头吐痰,到时候弄得怪恶心的,搬我房间吧,我这几天不走了,就在你这儿住!” 说着,两人相视着甜蜜一笑。 * 是夜,方恣突然惊醒,后背大汗淋漓。 她没有做梦,脑子格外清醒,甚至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睡着。 此时眼前是一片黑暗,这代表现在并不是白天。 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一点点奇怪的“簌簌”声,好像外面的风卷着干枯的树叶。 扑通、扑通…… 方恣的心不由狂跳起来,难道连续两个晚上,法官都选中了她? 她下意识看向墙角的钟,此时视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怎么看也看不见。 方恣只能装着胆子,摸索着下床,脑袋却蓦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说硬不硬,说软不软,表面很粗糙,还带着一些……糊味? ! 方恣抬起头,对上了一个巨大的焦黑窟窿。 她终于知道,是什么遮住她的视线。 是那鬼童的眼睛。 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睛。 此时窗外的一丝丝光线,让她看清面前这个比她整个人更大的婴儿头颅。 被烧得残缺不堪的滚胖圆手,几根裸露的指骨,正扒着她的床板,搓动着,发出“簌簌簌簌”的声音。 第25章 那一刻,方恣感到自己整个身子宛如石化,动弹不得。 门缝处隐隐透着些风,吹得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层层叠叠,也将眼前巨大怪物身上的灰渣吹到她鼻尖。 一阵焦臭。 簌簌—— 鬼婴歪了歪头,虽然眼眶中并没有眼珠,方恣却非常确定对方此时正紧盯着自己不放。 咯咯咯—— 独属于孩子顽皮的笑声,此刻听起来却格外诡异刺耳。 鬼童缓慢抬起残破不堪的手,僵硬地伸到方恣面前,仿佛要贴心地帮她擦去额上不断溢出的冷汗。 方恣的心险些要直接跳出来,她再没时间犹豫,“腾”地从床上弹起,鞋都顾不上穿,直奔大门。 门把手? 今天竟在里面。 方恣来不及多想,拧下去,夺门而出。 可门外哪里还是光洁明亮的走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阴冷暗到无法下脚的深洞。 方恣再回头时,原本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凹凸不平的黑色岩壁。 “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个女人失声尖叫,吓得方恣不由一抖。 那声音,是阮依依? “依依,你……”方恣还来不及问完,她的手蓦然被身后另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方恣惊得一时屏住呼吸,下一秒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走!”拽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冉凇,“那鬼就在后面!” 方恣这才发现,耳畔又传来了熟悉的簌簌声,由远及近,几乎要凑到她耳后。 顷刻间,四周嘈杂了起来。 除了她、冉凇、阮依依,所有人竟都被困在这洞里。 阮依依并没出什么意外,单纯是被吓坏了,正跟着井廷一路奔逃,孙盛则显得有些虚,一身肥肉颠得乱颤,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看……前面、前面有……船!” 洞的另一侧已经隐隐见光。 那是一片海,海边停靠着一艘小艇。 冉凇看到船,求生的欲望和一身爆发力瞬间点燃,他抬手将方恣扛在肩上,三步化作两步向快艇奔去。 方恣:“!” 冉凇实在跑得太快,颠得方恣腹中一片翻江倒海,仿佛她并不是负重,而是一个人形加速马达。 当他们到达船上时,方恣只觉得两眼一黑,扶着船板干呕起来。 “你……你没事吧?” 冉凇面露一些心慌。 方恣说不出话,只是捂着嘴,摆摆手,仿佛担心吐眼前这冰上美人一脸。 实际证明,偶像剧中男女主逃生时,还能脸红心跳眉来眼去互相抱着空中转圈圈都是骗小孩子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浪漫,只有狼狈。 让方恣意外的是,除他们外,第一个抵达的竟是年纪最大的高建辉。 或许高建辉从房间逃出较早,又或许他一眼就发现了那片海。 只是一路超出负荷的狂奔,险些要了高建辉的老命,他此时已不剩什么体力,虚弱地挣扎在船边,五五分的短腿如何也爬不上去。 “快,拉我一把!”高建辉焦急地向冉凇求救。 冉凇虽厌恶高建辉,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随即将高建辉扶上船。 接下来上船的二人是阮依依和井廷。 阮依依并不像恐怖片中的一般传统炮灰女配,只知道尖叫和拖后腿,叫她也是叫的,但关键时刻她能一边叫,一边跑得飞快。 方恣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井廷拉着她一路狂奔,还是她拎着井廷的领子,活生生将其拽上了船。 王清隽呢? 方恣不由感到奇怪,王清隽可是跑马拉松的运动健将,怎么会被阮依依甩在后面? 她放眼望去,竟发现王清隽还在洞中,距离船最远。 王清隽的睡裤破了一大块,裸露的膝盖上鲜血横流,显然刚刚不知在哪儿摔了一跤,正一瘸一拐地向船的方向艰难移动。 孙盛胖,冯赫虚,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回头帮王清隽的意思。 而那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鬼婴,此刻已经爬到了王清隽背后,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高瘦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双臂…… “清隽姐!” 方恣猛地跳下船,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得失。 “方恣——” 冉凇来不及阻拦,只见方恣三下两下越过孙盛与冯赫,向洞里奔去。 “这咋了?咋还走回头路呢?”孙盛惊得目瞪口呆。 冯赫狠拍了一下孙盛的大脑袋:“你管她干嘛,跑啊!” 而就在方恣下船的那一刻,阮依依发现高建辉已经坐在了驾驶位的方向盘前,并试图启动发动机: “你要干什么?开船吗?可他们……” 未等阮依依说完,高建辉就怒声吼道:“等他们到就来不及了,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突然,高建辉被人狠狠按在方向盘上,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能拉你上船,就能扔你下去!” 是冉凇。 高建辉听了这话,骤然变了态度:“别动手,小冉,我和依依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开船啊?肯定要等大家一起……” 只是高建辉嘴上服着软,手却不老实,在冉凇与阮依依看不到的角落,暗中摸索着什么。 “快放开,快放开!我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嘶——疼死了……” 见高建辉一直哼哼唧唧个不停,冉凇一时心软松了手。 谁料,下一秒,高建辉抄起一只备用船桨猝不及防向冉凇袭来。 过去只听说过,有人不讲武德偷袭老同志,冉凇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同志偷袭。 若不是冉凇反应快,用胳膊挡了一下,那船桨将正中他太阳穴。 高建辉显然起了杀心。 挡虽挡了,可对方实在用力太猛,冉凇一时失去平衡,不慎摔下船去。 在跌落的那一刻,冉凇想将高建辉这老鬼一同扯下,回手一抓,却不料抓住了正巧凑过来看热闹的井廷。 井廷:“?” 扑通、扑通—— 两人一前一后落了水。 “井廷!”阮依依喊得撕心裂肺。 高建辉却凑近阮依依的耳畔,冷冷道:“吵死了,再叫我把你也丢下去。” 阮依依惊恐地瞪大眼睛,默默低下头,捂住了嘴。 轰轰轰——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那艘快艇就在孙盛与冯赫即将摸到船板的一刻,飞驰而去。 “老王八蛋,TM不得好死!”冯赫怒声咒骂。 孙盛却震惊地看向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鬼童突然狂躁起来,一边锤着地面,一边发出阵阵凄厉尖锐的吼叫。 一时间,所有人只感到地动山摇,好不容易扶起王清隽的方恣,瞬间被晃动的地面颠得倒了下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将方恣与王清隽狠狠吸向鬼童身旁。 不止她们,土地不断震动、变形,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将冯赫、孙盛、井廷、冉凇一同卷入以鬼童为中心的巨大漩涡中。 眼前的黑黄尘土卷成了通天巨龙,除了耳畔的阵阵惨叫,和颠倒天地的恐怖失重感,他们再也无法感知到其他。 突然,方恣腰部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勒得越来越紧。 一定是鬼童的手,这妖怪不是要捏死她,就是要吃了她……方恣紧闭双眸,绝望到了极点。 然而下一刻,一道暖暖的光蓦然晃在她眼前,她有些好奇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海上日初的美景。 此时的方恣被一根粗粗的绳索捆在腰际,吊在海面之上,但腰腹却并没有疼痛与不适,甚至毫无感觉,仿佛那不过是个装饰,她本就会飞,像飞鸟一般翱翔。 咸咸的海风在面庞轻柔拂过,成群的海鸥悠在身侧翩然起舞。 “海豚!是海豚!” 王清隽兴奋地喊了一声,她同样被一根绳索高高吊起,就在方恣身边。 方恣顺着王清隽手指的方向看到一群粉红色的海豚腾空而起。它们跃出海面,像编排过的杂技一般,有顺序有节奏地在海面上激起一片片形态各异曼妙婀娜的浪花,那是电影里都见不到的画面。 一切美妙得宛如一场梦。 梦? 方恣蓦然想到了那个门把手。 * 高建辉驾驶着快艇一路前行,天空越来越暗,狰狞得如同魔鬼的怒容。 “不……不会是要下雨吧?会是暴风雨吗?”阮依依的声音瑟瑟抖着。 “别吵!”高建辉蹭了蹭额上的汗,“乌鸦嘴……” 他知道,这样一艘小艇根本承受不了大风大浪,如果真的起了风雨,他们只会葬送在这里。 “前面……那是什么!” “还说?小心我把你的嘴……”高建辉刚要开骂,却被眼前的景物惊得说不出话来。 海面上的波浪被狂风卷成了四条通天的水柱,旋转、咆哮,凶残地向他的小船袭来。 “救生衣……快把救生衣找出来!”高建辉拍打着方向盘对阮依依大声吩咐道。 可背后却没了声音。 “让你说话倒……”高建辉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 阮依依蓦然睁开眼,看到井廷房间熟悉的天花板,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啊…… 没有鬼童,没有小船,也没有暴风雨。 她还安全地在床上躺着,真好! 阮依依用头蹭了蹭井廷的颈子,在男人身上寻找到了一些温热的安全感。 只是下一秒,她的心却蓦然一凉。 因为阮依依瞄到了墙上的钟,上面显示:三点零三。 第26章 三点零三? 法官每晚选中的人会苏醒的时间。 阮依依恍然明白了,主角今天的猎杀目标是……她! “井廷!井廷!” 阮依依惊叫着一旁男人的名字,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哑掉,发不出丝毫声响。 深陷恐惧的她正要伸手用力摇晃对方,动作却骤然僵在原处。 她脑中莫名钻出个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是井廷呢? 如果主角是井廷呢! 在此之前,阮依依从未怀疑过井廷,她心中已然九成九认定了冯赫就是主角。 可真到了死神临近的那一刻,她的求生欲与防备心放大了无数倍,任何人在她眼里都可以是治她于死地的杀人魔。 如果身旁的的男人在下一秒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冰冷的笑意盯着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把早就藏在枕下的刀…… 今晚的房间格外的凉,正躺在井廷身旁的阮依依明明人在被窝里,却止不住地打哆嗦,感到一阵阵侵入心肺的冷意。 吱——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动静虽然很小,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那好像是……手压在门把手上的声音。 阮依依警惕地坐起身子,小心看向门口,借着窗帘透过的微弱月光,她的目光锁定在井廷房间的门上。 门把手不见了。 更准确说,门把手被换了位置,此时正在门外。 如果刚才的声响,真是有只手压在门把手上发出的声音,那便证明,此刻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吱—— 又是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加清晰,阮依依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不想看,却又控制不住不看,她吞了一口口水,将视线慢慢上挪…… 猫眼处一片漆黑。 方恣昨天描述被袭击过程时,曾这样说过: “当你看到猫眼被什么黑黑的东西堵住时,不要怀疑,主角正盯着你。” 他就在门外?! 知道井廷不是主角,阮依依反而更加恐惧,虽然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门外的人透着一股危险的阴气,简直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神出鬼没的幽灵。 如果阮依依能尖叫,此刻一定喊得震天动地。 “井廷!井廷!”阮依依发不出声,只能呜咽着摇晃身旁的男人。 可井廷却毫无反应,他仍沉沉地睡着,根本叫不醒。 砰砰砰—— 是敲……不,更像是踹门声,粗鲁至极。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如同一道道催命符,刺激着阮依依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吓得蒙头钻进被中,紧紧扒在井廷身上,一时间汗、泪、鼻涕将整个被窝都烘得粘腻潮湿。 嗒、嗒、嗒—— 踹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的声响,缓慢而悠长。 阮依依微微探出头,猫眼处恢复成了透着光的模样。 主角走了? 是冯赫吗? 不对,冯赫的房间离她的房间并不远,就在斜对面,不至于走这么久,听方向是向楼梯口走去的,而那里的房间是…… 冉凇? 阮依依的心脏一阵狂跳。 如果方恣钻进冉凇房间时,并没有注意到主角和她一同进入了房间,并迅速躺进了床铺…… 不,方恣说过关上门时就看到冉凇睡在床上。 那会不会是……方恣在说谎? 冉凇本要追杀方恣,却因为念在她是他喜欢的作者,达成了交易,只要方恣帮他杀了所有人,她就能顺利过关,那一定是还没有揭晓的隐藏条件…… 正琢磨着,远处的“嗒嗒”已经越来越小,完全超出了冉凇房间的范围,听上去倒更像是向楼下走去了。 楼下? 阮依依身子又是一抖,该不会是去找什么撬门的工具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房间不能再进第三个人,那是法官的规定,属于魔法屏障,肯定物理免疫…… 阮依依不断安慰着自己,可后背的汗早已将床单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没出现,可阮依依仍旧紧张到了极点,她将主角在一楼能做的所有惊悚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不知是不是错觉,阮依依感到窗外的风也越刮越猛,卷着霜雪击打着窗户,发出瘆人的声响。 哒、哒、哒。 蓦然,她听到了些明显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着窗户。 哒、哒、哒。 响声很轻盈,如同没有剪指甲的手指轻敲着机械键盘的按键,清脆中带着些刮划物体的刺耳。 好奇心慢慢战胜了恐惧,阮依依从床上缓缓爬起来,她伸出满是汗水的手,紧紧握住了窗帘,随后猛地一拉。 被月光与冰雪晃得银白的窗子上,正挂着一个东西,被呼啸的北风牵引,有节奏地旋转摇摆,一下下击打着玻璃。 那是一段焦黑的东西,像她妈妈晾在院子里的腊肉,被一根细麻绳吊在窗正中,仔细看凹凸不平的纹理下,还裸露着几根被熏得灰黑的指骨。 是那孩子的残肢,整整一截右臂。 此时正像倒吊的招财猫爪子一般,在风中有节奏地向她招手。 * 看着空荡荡的船只,高建辉内心满是疑惑。 阮依依去哪儿了? 跳海了? 可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 忽而,海上狂风大作,高建辉来不及再想其他,他立刻放低重心,拼命用身体与桨艰难地控制着船的平衡,然而面对大自然,他却渺小得如同蝼蚁。 刺目的雷霆仿佛下一秒就要向他劈来,滔天巨浪像张开巨口的魔龙要将他活活吞噬。 正当高建辉打算认命时,一条绳索忽而拴住了他的船头。 那是一根单薄又老旧的绳子,却像是拥有着无穷的力量,一路拉着他的船乘风破浪,逆流前行。 乌云散去,晴空下天海相连,竟又是一片新天地,高建辉的眼前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美景。 一张纸突然落在他脚下,高建辉捡起来一看,一张美元? 再抬头时,成千上万的钞票如同下雨般落下,不停填满着这艘小船…… * “方恣,你看那 里有座岛!“飞翔着的王清隽兴奋地说道。 方恣看了一眼不远处泛着金光的小岛,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咱们下去看看吧!”王清隽说着开始降落,熟练地操控着身上的绳索,仿佛那本就长在她身上一般。 看到这一幕,方恣不但不感到奇怪,反而跟着一同向岛着陆。 她知道,自己此时正在一场梦中。 方恣经常做梦,有时候也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比如拨打一个最简单的电话号码,却反复按错;又或者是,焦头烂额到处全世界找厕所,可偏偏每个卫生间每个隔间都有人占着。 而现在她又有了确定是否在做梦的新方式——门把手的方向。 夜里,门把手只会朝外,除非她不在现实世界。 显然,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是法官为她造的一场梦。 那小岛实在浮夸的可以,之所以泛着金光,是因为整座岛都堆满了金子。 冯赫与孙盛见了,眼睛瞪得滚圆,直接飞扑了过去,喜滋滋地开始在金豆子池中双人旱泳起来。 井廷倒没太失态,还端着偶像男演员的包袱,仅仅是掏出几个蛇皮袋,闷头进行着分装工作。 王清隽则表现得理性得多,瞧都没瞧地上的金子一眼,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半天才拿出纸笔尺子,精心绘制着一路从出发地到这黄金小岛的航线。 蓦然,方恣感到旁边金光一闪,差点晃了她的眼。 竟是冉凇正把玩着一块比砖头更大上一圈的的巨型金条,看表情,还挺中意,甚至开口问她意见:“这个怎么样?” 方恣尴尬笑笑:“……够大气。” “喜欢就好,给你的。”说着,冉凇直接了递过来。 “啊?不用不用,我不需要!” 方恣连忙将金条推回,却被对方强硬地塞在手中:“拿去防身。” 方恣:“……” 这时,一种又湿又黏的触感在方恣的掌心中蔓延开来,并伴随着一股恶臭。 她低头一看,手中的金条竟渗出了汩汩黑血,表面的镀金慢慢流失,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块肉,一块腐肉。 由于工作原因,方恣认得,那不是动物,是人。 一时间,整座岛的光芒全部消散,放眼望去是一片尸山尸海。 方恣蹲下身检查着这些尸体。 起码有百人,统统都是小孩,不满一岁。 “啊啊啊啊啊!” 孙盛冯赫突然看清了眼前的真相,发现自己正快乐徜徉在连绵起伏的的尸体中,尖叫着连滚带爬。 井廷听到叫声,也蓦然清醒,吓得差点瘫在地上,尸块从袋子中散落了一地。 王清隽扔下纸笔,除了眼前的惨景,她还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高……高建辉!” 此时高建辉的船已然靠岸,上面堆着像塔一样高的美元,高建辉埋在钞票下,只露出一颗头,笑得癫狂。 只是方恣揉了揉眼,才发现那艘船根本不是船,分明是一口巨大的棺材,美元也不是美元,而是一摞摞上万面值的冥币。 棺材前头绑着一根老旧的麻绳,与他们腰间绑着的一样。 方恣顺着麻绳向上望去,此时所有绳子都汇聚到了一起,竟正栓在那鬼童的颈上。 鬼童漂浮在高高的空中,脸被放大了无数倍,像一只诡异的人头气球。 所以能一路飞到这里,是鬼童带他们来的? 此刻,鬼童满脸痛苦地攥着脖子上那几根麻绳,奋力而无助地挣扎着。 从它头顶淋忽而下了一大滩鲜血,宛如赤色的瀑布,不停浸湿着鬼童整个焦黑的身体。 绝望…… 方恣再一次感受到第一场梦中被灼烧着的绝望,甚至比那时候更心酸万分。 她看着眼前丑陋恐怖的怪物,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只感到悲悯和愤怒。 大量的鲜血顺着鬼童的身体流了下去,将黑色棺材染得通红,也同时将高建辉浇醒…… “啊?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唤醒了方恣。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一楼大厅,而其他人也围坐在她身边,个个脸上挂着惊恐。 发出阵阵噪音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建辉:“棺材……血!死人钱……” 这提醒着所有人,刚刚在梦中的彼此,并不是虚构的,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集体噩梦。 方恣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早10点。 今天的梦比平时久得多。 “阮依依呢?”王清隽蓦然站起身,质问高建辉,“你把阮依依弄哪儿去了!她人呢?” 高建辉显然被吓傻了,只絮絮叨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时,还……不是棺材……” “你杀了她?!” 方恣此时已经爬上了二楼,推开井廷房间的门,看到熟睡在床上的阮依依,松了一口气:“她没事。” 阮依依听到了方恣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下一秒抱着方恣痛哭起来:“救、救我!” 第27章 “到底怎么了?”王清隽问。 一行人也跟着王清隽来到了井廷的房间。 阮依依看到所有人都在,终于找到了一些安全感,努力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磕磕绊绊地将昨晚的事一一道来:“我……三点零三醒了,主角就在外面,他用猫眼盯着我,后来……他还踹门,特别狂躁,特别大声,我好怕……” 踹门? 方恣不由感到一丝奇怪,怎么跟袭击她的那个主角路数不一样。 她经历的袭击者,掩藏时悄无声息,下手时又快又狠,撤退得更是利落果决。 方恣想着,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门板,倒确实发现了被踢损的痕迹。 冯赫听了阮依依的话,非但没有表示同情,脸上还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他后来进没进来?” “没有……井廷当时在我身边,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他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吓唬我……”说到这里,阮依依委屈地呜咽起来。 孙盛嗤笑一声:“有些男人啊,真是窝囊,这要是谁敢欺负我妹妹我媳妇,非弄死他不可!” “井廷应该没醒。”方恣笃定地说,“前天晚上,我逃到冉凇房间时,冉凇怎么叫都没反应,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才从梦中惊醒,所以我猜测,除了主角的猎物,其他人必须要先做完法官安排的梦,才能恢复意识。” 众人听到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在夜晚竟会完全丧失自主权,任由法官摆布,不由脊背生寒。 阮依依连忙点头:“对,他当时根本叫不醒!” “后来呢?”王清隽紧张地追问。 “后来……主角走了,好像下了楼,拖鞋趿拉地的声音挺大的,听得很清楚……再后来……”阮依依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竟然就在窗户外面!他敲玻璃,我……好奇,起来拉开窗帘,看到了手!那个死孩子的手!就吊在哪儿!” 说着,阮依依尖叫着用被子蒙住了头。 冯赫立刻走过去拉开窗帘查看:“阮依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外面可什么都没有!” 阮依依对那扇窗已经有了阴影,看都不敢再看:“不可能!我记得非常清楚!” 王清隽打开窗,呼啸的寒风顷刻吹得众人眯起了眼:“可能是被风卷走了,你们看,平台上还有一个不明显的脚印。” 方恣顺着王清隽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双拖鞋留下的足迹。 孙盛捋了捋思路:“也就是说,主角先想进门,但发现进不来,随后便下楼,出了门,在大风雪里爬上二楼,就为了在阮依依窗户上挂个死人手……这图什么啊?” 王清隽想了想,分析道:“要么是想吓依依跑出房间,找机会下手,要么就只是纯粹想看她惊吓过度的模样,这会让 他感到兴奋。” 孙盛直皱眉:“你确定?还有这种人?这不一变态吗!” 冯赫尴尬地轻咳了一下:“……女孩子恐惧的样子那么可爱,喜欢看也很正常吧。” 孙盛:“……”都开始对号入座了。 “要不去室外找找线索,说不定……” 高建辉好不容易从梦中的恐惧里缓过来,刚开了口,第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冯赫无情打断。 “甭找了。”他嘚瑟地眉眼乱飞,“冯爷给你们答案。还记得我那个拍小视频的摄影机吗?我昨晚睡之前,偷偷把它藏在了走廊,想看看它记录了什么吗?” 谁也没想到,冯赫这种人,竟然也有高光时刻,闷声放了个大屁。 只是众人满怀期望跟着冯赫来到走廊,才发现,原来屁也可以是虚屁一场。 “艹,我摄影机呢?!” “敢问冯大导演……”孙盛指着走廊角落处柜子上的几摞散乱的剧本,“你昨晚就是把摄影机藏这儿了?” “对啊,用这些剧本挡着,很严实!” “你不觉得原本光秃秃的柜子上,突然出现了成山的剧本很奇怪很显眼吗?你把主角当傻子啊!” 冯赫有些气急:“那我用啥?用皮鞭手铐吗?” “你没合适的东西,可以找我借!” “我凭什么信你,这事告诉别人就拍不成!” “说得好像不告诉别人,你拍成了似的。” 冯赫越和孙盛斗嘴,心里就越气:“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台,玛德王八蛋,都一个屋檐下住着的,怎么还偷人东西呢!” 阮依依冷冷一笑:“算了,也不用为这种小事上火,反正你离死不远了,少个摄影机也没什么。” 冯赫:“……” 方恣蓦然看向阮依依,问:“依依,你看到小孩子的手之后呢?睡着了?你有没有看到井廷是什么时候下楼的?” “下楼?” 阮依依十分不解,方恣只好向她解释,大家醒来的时候,竟全部诡异地梦游到了客厅。 “我看到那手就吓晕了,不知道井廷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几点?” “三点多。” “三点多……”方恣又看向高建辉,“当时你和依依在船上,后来为什么只剩你一个人,当时发生了什么?” 高建辉被方恣问得有些不爽:“发生了什么?我还能在梦里杀了她啊!我们刚出海不久,就遇到了风暴,我叫她去拿救生衣,回头就不见人了,我还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阮依依想起在船上时,高建辉对她各种粗暴的辱骂,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得不承认,高建辉说得是事实:“对,他确实吼我去拿救生衣,我还没找到救生衣,就突然醒了,发现是一场梦。” “醒了就会在梦里消失……”方恣不由提出一个假设,“那主角去骚扰依依的时候,是不是也不在梦里?” 这句话着实提醒了众人,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高建辉。 “……看什么?你们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把‘该不会’收了,就是怀疑你!”冯赫双目放光,“我们这群人可从始至终都没分开过,可以为彼此作证,只有你落单了那么久,不是你还能是谁!” “就是!”孙盛连忙附和,“你肯定是和阮依依一起消失的,结果发现杀不了她,又回屋睡了,假装和我们在梦里再遇见!” 高建辉气得笑了:“回屋?我醒来的时候可跟你们一样,都在客厅!” “那……”孙盛顿了一下,“你就是看我们都梦游去一楼了,也跟着下去,免得露馅,这不重要,别岔开话题!” 高建辉却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盯着孙盛:“阮依依昏倒前,井廷可是在的,那证明你们也在各自的屋子里睡着,你们是什么时候下楼的?肯定只能在主角醒了之后呀!如果我是主角,看到井廷离开了,阮依依一个人在房间睡着,我为什么不趁机杀了她?还给她机会跟你们说着说那?那倒霉的就是井廷了。” 没错,阮依依如果突然死了,最逃不开关系的,只能是井廷。 高建辉为什么不杀阮依依? 这确实存在逻辑漏洞。 王清隽沉了沉眉,思考片刻,缕清了思绪:“法官说过,主角只能在夜里杀人,想必是高台长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机会,这时即便井廷离开房间,你也没有了杀人权限,只好跟着他一同去了大厅,伪装在我们身边。我们沉睡的时间是0点到10点,将现实时间与梦境长度按比例划分,我们在岛上发现你的时候差不多是梦境进度80%左右,正好是早上八点!” 王清隽的分析令冯赫都拍案叫绝:“可以啊清隽姐,大数学家啊!” 方恣总隐隐感到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 她总觉得,说不定还有其他可能。 “就因为我没跟你们一路,就可以直接把罪名栽到我头上?”高建辉气得眼珠泛红,“主角正看你们笑话呢!乌合之众,被当猴子耍还不自知,一群暴民!” “对对对,我们是暴民,可比不上你这官老爷!”冯赫阴阳怪气火上浇油,“我记得高台长出现时躺在哪儿来着?棺材里。棺材棺材,升官发财,人家都是拼爹,你这直接拼娃上位,好厉害啊,难怪他一口血吐你脸上!” “对了,血。”方恣突然想到最后的情景,“李七雨说过,小鬼要以鲜血供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假如孩子的尸体还被主角带在身边,他会经常用血浸泡尸体。” 孙盛一脸懵逼:“哪儿来那么多血啊?” “自产自销呗,找把刀一割。” 冯赫提醒了王清隽:“大家可以互相检查一下,谁的身上有没有刀伤……” 只是她话未说完,就突然听到阮依依一声惊叫:“高建辉有刀!我还看过他胳膊上的伤!” 高建辉不敢置信地看向阮依依,他怎么也没想到,唯一的盟友竟会是第一个攻击他的人。 “我昨天说了谎,高建辉不是我帮忙解开的,是他自己用刀割开的,胳膊上还有一道很长的划痕,他恐吓我,所以我不敢说……”阮依依咬着唇道。 “等等,你们听我解释,那伤是我解绑时不小心割到的,我这么大岁数了,放血玩多危险啊!” 阮依依却直接打断:“肯定是高建辉!那个踢门的人和他一样暴躁!你们不知道,在船上他怎么对我恶语相向,就差没动手打我了!” 阮依依越说越激动,泪珠簌簌落个不停。 高建辉已然百口莫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你这个婊子!”高建辉愤怒地向阮依依扑来。 下一秒,却感到腰上一痛,酥酥的,麻麻的。 他低头看去,阮依依握着一个小小的电击棒,威力十足。 他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留她在船上的人呐…… 这是高建辉倒下去时,脑中最后的想法。 而此刻俯视着高建辉的阮依依,却满眼狠意与厌恶,从高建辉威胁要将她丢下船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好,今天必让这老东西出局。 高建辉再次醒来时,看到王清隽已经将那份熟悉的文件怼到他脸前:“这文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串英文字母又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代孕过一个孩子,死于这种病毒?” 高建辉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十一点五十八,他知道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高建辉冷笑一声:“天后不愧是天后,能爬到这个位置,的确有些过人的智慧,什么东西都能编得像模像样,你想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没什么可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这群狗都听你的话。” 王清隽见高建辉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再问,反正事情已然落幕。 倒是冯赫被激得恼了:“骂谁是狗呢?老子可是凭自己真本事抓住你的,和那娘们无关!别唧唧歪歪的,趁上路之前先把摄影机还我!” 高建辉见冯赫竟然还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深意,不由笑得更加凄凉:“我的冯导 ,你就慢慢和这群女人耗吧,你知不知道,她们三个已经背着我们结盟了,想要摄影机?跟女主角去讨啊!” 下一秒,钟声敲响。 当——当——当——当…… 【时间已到,投票开始】 高建辉挥挥手:“别投了,没意义。”他撑着腰部被电击的痛感,慢慢坐起身来,“审判我,不需要劳烦大家动手,我主动申请。一群虫豸,看看吧,到底谁才是主角!” 法官阴沉地笑了笑。 【可以】 一瞬间投票界面关闭,一条冰楼梯出现在高建辉面前。 【请】 第28章 比起江晴夏的恍惚,李七雨的狼狈,主动要求被审判的高建辉,则显得体面得多。 他神情严肃,目光沉稳,步子不急不缓,腰板挺得笔直,甚至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决绝。 “能帮我点支烟吗?”高建辉抬头淡淡问。 下一秒,他手指中夹着的烟亮起了一点火星。 高建辉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缭绕的雾,语气略带些狂傲:“我的事,我会自己交代。不需要法官你像对付江晴夏、李七雨那样,弄出那些影像逼我讲实话,我接下来讲得,每一句都是实话。” 【哦?】法官轻笑一声【洗耳恭听】 站在冰台上的高建辉,蓦然垂眼俯瞰着与他相处了几日的同伴们,完全没有等待被惩戒的不安,反而眸子中透着一丝智者对愚民高高在上的鄙夷。 “你们就那么想知道我那合同里写着什么吗?”他不屑冷笑,“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就是一份两国电视台之间的合作合同,就算你们找一万个人审,也找不出一丁点毛病。” 【原来是这样吗?那你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它?】 洞悉一切法官偏要故作不解,很负责地做起了高建辉的捧哏。 “他们找不出毛病,不代表就真的没问题,因为……”高建辉阴沉地半眯起眼睛,“它除了是份合同,同时也是一本用来破译密码的工具书。” 破译密码? 什么密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高建辉熟练地点了点烟灰:“我与那个组织想要传递信息,自然要想办法避开上面的视线。所以每次与我联络的都不是一个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国籍,用着不同的语种。看似普通的工作交流,其实暗藏玄机,至于具体是什么信息,就要用这些工具书来一一翻译,懂了吗?” 方恣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隐约猜出,高建辉所描述的,应该是某种间谍工作。 “王清隽眼睛很毒嘛,竟然发现了我偷偷标记的英文。”高建辉微笑着夸奖,却夸得咬牙切齿,“每次的密码都不一样,破译工具几乎几天一换。没办法,年纪大了,有时候实在记不住,只能给它们都做上小记号。这东西本该用完就销毁的,可我得防着点他们,所以留了点把柄在身上。” 如果那串英文是提醒高建辉的记号,那是不是证明,高建辉的这次间谍行动与病毒有关……方恣暗暗思索。 高建辉将烟头碾在囚禁他的冰柱上:“有些人真是没故事硬编,一份合同都能强行给我加一个代孕的罪名。也不动脑子想想,我真想要孩子需要费劲搞那些?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愿意给我生!怎么就还有傻子听什么信什么?我要信神神鬼鬼那一套,顶多混得像李七雨那样,跟在有钱人屁股后面捡点剩饭吃,成得了什么大事?人啊,得有正确的信仰。” 【哦?那敢问高台长,什么才是正确的信仰呢?】 “权力!”高建辉答得铿锵有力,字字清晰,“权力可以带来一切!” 方恣不由回想起这几天位高权重的高台长耐人寻味的经历。 先是被孙盛讥讽,后是被冯赫戏耍,被绑过,也被电过,老奸巨猾不如李七雨,翻脸无情不如阮依依。 实在让方恣想不明白他所谓的“一切”指的是什么? “再说,杀自己孩子那么丧心病狂,像是我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听高建辉说到这里,法官竟控制不住发出了“咯咯咯咯”的阴沉笑意。 “你笑什么?”高建辉有些愤怒,也有些紧张。 【所以杀起别人的孩子,心里就毫无负担了,是么?】 高建辉脸色瞬间大变:“你这话说得太不严谨了,我根本没杀过人,只是传递了一些信息出去,帮忙联络了一些事情,最后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这可不由我决定!” 孩子——死亡——病毒。 方恣蓦然明白了。 是RN病毒! 五年前,一种名为“RN”的新型传染病毒突然席卷全国。 病例皆为出生不满12个月免疫力低下的婴儿,发病时患者全身滚烫,伴有疱疹,呼吸逐渐困难,最后在三天内窒息而死。 死亡率高达92.4%。 那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全球因该病毒被夺取生命的婴儿远超十万。 直至三个月前,RN病毒才在国内彻底被控制住,然而对于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痛苦却永远无法抹除。 【我懂了,所以你才是最无辜的,为这项行动铺垫了整整七年,贿赂了不下三千名相关人员,其实你并不知道RN病毒会带来什么,只当是为自己乏味的职场生活徒增一抹色彩,是吗?】 高建辉被法官问得面红耳赤:“少在这阴阳怪气!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把我们强行绑来这里肆意屠杀,只为赚取流量满足私欲丧失人性的魔头!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所作所为!” 【我并没有批评,当然更没资格批评,只是作为一个魔头,试图去了解另一个魔头罢了。】 “我没有错!”高建辉坚决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怀疑,“这只是立场不同!从古至今,哪个时代没有牺牲?哪场争斗不是遍地鲜血?不要用对与错,是与非来看待世界的格局。存在即合理,这件事既然能顺利推行,就意味着它符合时代背景,有着历史的必然性!我不过是一个被历史推着走别无选择的道具,没有我一样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 法官笑了,笑得甚至带着些怜悯。 【历史还真是无情呐,竟然就这么霸道地选择了你,还用那些肮脏的名与利残忍地折磨你,把你从一个不怎么成功的人,变成了一个还不算失败的杀人工具。】 “够了,闭嘴!”高建辉颤抖着嘴唇大吼,像一头败下阵来却不可认输的凶兽,“你现在所看到的苦难,都是为明天更美好的未来做出的奠基!没有跌倒,就不会前行!” 啪啪啪……法官缓缓鼓起掌。 【醍醐灌顶。想必听到这番话的人,没人不会对您刮目相看。】 他的声音骤然一冷,宣布道: 【请诸位量刑。】 一瞬间,整个血红的大屏被各种数据占满。 看着几乎要直通天际的“死刑”统计柱,高建辉的脸上再见不到刚才的傲慢。 此时的他面若死灰。 高建辉在上楼梯前,是做好了大不了死刑的打算,可是真当看到死神降临,他却不由恐惧起来。 “不!我没杀人……这不公平!这个计划里有那么多参与者,凭什么只单单审判我!我只是个传话的,并不是主导人啊!” 然而,“死刑”票数的增加却并没有因高建辉的辩白延缓,反而急速飙升。 “我愿意供出我的上线,我愿意供出参与的所有人,我老实交代,能不能……” 已经不能了。 统计结束,99.7%的投票者选择了“死刑”。 高建辉颓然跌坐在冰面上,瞪着眼前血红的判决,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是否加刑?】 大数字再次滚动起来,最后停在了“17820524”。 下一秒,冰台碎裂,高建辉狠狠跌落,掉进了一个四面墙壁,只容他一人勉强站立的狭窄房间内。 不。 那不是房间。 是一口立起来的巨大 棺材,他梦里躺过的那个。 只是这棺材,与梦中的又有所不同,高建辉的头顶有一处缺口,四四方方,钱包大小,而缺口附近还有一个电子屏计数版,上面记录着一串长达11位的数字。 以“3”开头,并不是他的电话号码,但却看起来莫名熟悉。 是……他所有银行账户余额的总和! 突然,一张粉红色的纸缓缓飘下,那是一张百元钞票。 那钞票宛若一只蝴蝶优美地向高建辉飞来,高建辉本能地用手去接…… 啊啊啊啊啊—— 顿时,他的手指被锐利的钞票,削掉了一块肉,鲜血横流,而计数板上的数字减少了100。 高建辉捏着残断的手指,呻吟得撕心裂肺,却惊恐地发现,第二张钞票也悄然而至。 他想躲,却无法躲。 这口棺材实在太小。 啊啊啊啊啊—— 他的左耳被切下了一块。 接下来,钞票开始如刀子雨一般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快,它们像有技巧一般,每次只刮下高建辉的一点肉,一点骨头,不足以致命,却足以令那人痛不欲生。 “这……凌迟吗!”即便是孙盛这样的汉子都不忍再看。 才不到一分钟,棺材里的人已经血肉模糊,没了人形,只有无尽的惨叫和咒骂。 三百亿,三亿刀。 实在是太过残忍的酷刑。 可此时的方恣只想到了工作这些年,她接手过的所有因RN病毒去世的婴儿,他们被病痛折磨残留的模样触目惊心,并不比眼前这个人棍好上多少。 而那些死亡,不过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欲酿成的无妄之灾,用鲜血为那一辈子也花不光的积蓄,填上装饰的几笔。 “王清隽才是主角!你们这群傻子,蠢蛋!” 被割去所有皮肤的高建辉凄惨地叫嚷着: “阮依依,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阮依依看着眼前不堪入目勉强称之为人的高建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仿佛看到高建辉已经挣脱棺材的束缚,直直向自己奔过来,用残缺不堪的身体,将她一同拖向漫天钞票的地狱。 “不!不!” 随着两声绝望的尖叫,阮依依眼前一黑,跌了下去。 “依依?”井廷立刻用双手接住了到下去的阮依依,“她……晕过去了,我送她上楼。” “我和你一起。”王清隽说着,帮忙扶着阮依依的头,一同向楼上走去。 待行刑画面关闭,楼下的显示屏终于出现了更新的信息,那是作为奖励而公开的第三条隐藏条件: [主角每一晚只可杀一人,猎杀目标由法官指定。] 这是方恣之前猜测出的信息,只是下面还有一条她没猜到的: [如果连续三晚,主角都没有杀人成功,则第四晚除法官指定目标外,还可增加一名猎杀目标,此人由主角在剩余的罪人中选择。] “什么,主角还能再杀一个!”孙盛黑胖的脸陡然惨白,“那明天还能剩几个人了!” “第二个人需要主角自己来选,岂不是……”冯赫嘟囔到这里,突然收了声,眼神不安地扫了扫其他人,没再说什么。 这信息并不让方恣感到意外,主角的进度显然落后了,作为游戏“导演”的法官,天平自然会向主角倾斜,只是“罪人”…… 方恣反复琢磨着这个词,怎么看都是对应她这个“无罪人”的。 难道说,主角自由选择的猎杀对象,不包括她? 冯赫蹭了蹭鼻子,去了二楼,只是他即将消失在大家视野之前,又回头偷偷瞄了孙盛一眼,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有点累,回屋眯会儿去哈。”孙盛咧嘴僵硬地笑了笑,转身追了上去。 这猫腻着实明显到方恣都替孙盛冯赫感到尴尬,倒是一旁的冉凇没看出来,只是询问她: “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整一下?” 方恣点点头,她确实该回去休整休整了。 线索很杂,很乱,她得好好梳理一番,毕竟再不行动,人就要死光了。 “你的指甲怎么了?”冉凇突然一脸紧张地问。 方恣低头一看,自己的中指“指甲”正耷拉在指尖,一副要掉不掉的模样。 “这是甲片,不是我的指甲,贴上去的。”方恣说着,将甲片撕了下来,“因为最近文停更了,不需要频繁敲字,自己买来做着玩的,技术业余,胶贴得不牢。” 方恣刚想把甲片扔掉,却蓦然看到里面残留了一些棕黑色的东西,像……木头的碎屑。 她又检查了其他指甲,发现自己的右手指甲中都有这种物质。 方恣环顾一圈,终于找到了目标。 是客厅的茶几,那颜色、材质与她指甲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能在上面找到了对应的痕迹,她刮出的指甲印。 方恣是个有素质的好青年,不会随便用指甲在公共场所乱刮乱划,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仔细地思索着,蓦然想起了一个情节。 在梦里,冉凇扛起她飞奔至船上,因为冲击太大,她直接趴在船板旁,干呕了起来,那时候方恣因为难忍不适,指甲抠住了船板…… 应该还有其他线索! “方恣,你找什么呢?” 冉凇见方恣一句话不说,在周围翻箱倒柜了起来。 最后,方恣找到了楼梯口,她发现第九个阶梯上有一块污渍:“冉凇,你看,这好像是血。” * 咚、咚、咚—— “谁?” “是我,方恣。”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露出房间主人带着微笑却疲惫的一张脸:“你来了。” “阮依依怎么样了?井廷还陪着她吗?”方恣试探问。 王清隽一边请方恣落座,一边叹了口气,答道:“不怎么好,一直不清醒,还开始发烧,三十八度二。她嘴里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声高建辉的名字,看起来吓坏了,我强行给她喂了点退烧药,才睡熟过去。我让井廷也回去了,他笨手笨脚的,根本不会照顾人,到时候别又把阮依依弄醒了。” “让他回去挺好。” 方恣说着,又将楼下最新更新的隐藏信息告知了王清隽。 王清隽脸上没有太多起伏,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并站起身走向桌子,拿出药,倒了一杯水送服。 方恣盯着王清隽膝盖上新贴的创口贴,问:“这是你梦里伤得吗?也流血了?” “嗯,不过不严重,也不知道在哪儿摔的。” “你现在还觉得冯赫是主角吗?”方恣又问。 王清隽苦笑:“只剩三个嫌疑人了,我、冯赫、孙盛,也只能是他了。” “那你觉得……”方恣还没来得将话说完,目光蓦然落在了王清隽破损的裤腿中,哪里露出了一截皮肤,上面有一小块疤,仔细看像是……烟头烫得疤。 可她清楚记得王清隽从不抽烟。 王清隽发现方恣正盯着自己的腿,连忙用手不自然地一掩,并下了逐客令:“方恣,我突然有些困,要不你先回去,我们晚上再聊?” 方恣一愣,点点头。 * 冯赫房间奔放的装修对孙盛的眼睛来说,确实是一种过于残忍的折磨,他只能将视线放在窗外的雪景上。 “看见没,那边高建辉还没凉呢,方恣直接去王清隽房间开小会了。”冯赫叹了口气,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样,“看来高建辉说得是真的,真正的主角是王清隽,咱们被那几个娘们耍了。” 孙盛挠了挠圆脑袋,有些疑惑:“阮依依 那种人两面三刀我能理解,可方恣看着挺正派一人啊,为什么要帮主角呢?” 冯赫冷笑:“要我就说嘛,傻蛋只会理解傻蛋,方恣是聪明人啊,你不理解很正常。看着正派就一定是好人啊?那都是伪君子!我这种真王八蛋,关键时刻才会为大局着想!” 孙盛连忙点头:“这点我承认。” 这么多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昨天孙盛被小鬼追时,只有冯赫和他一起相互扶持,共同落后,他已经逐渐放下了对冯赫的戒心,信任起这位兄弟。 “隐藏条件可是一点点透的,我估计肯定有什么条件,能和主角共赢,所以方恣才敢这么大大方方帮着王清隽。”冯赫皱眉认真分析,“王清隽和方恣属于强强联手,还哄骗了个阮依依,那傻子还以为她占了俩阵营,赢麻了,其实没一个人信任她,都在利用她,不过阮依依也就是个墙头草,不足为惧。” “冉凇和井廷呢?” “冉凇你看不出来啊?特么恋爱脑一个!现在是铁了心和方恣混了。倒是井廷,别看他傻,但他不怎么喜欢阮依依,尚有拯救的可能性。” 孙盛掰着手指数了数票:“……王清隽、方恣、冉凇、阮依依……他们都四个人了,咱们还怎么赢啊!” “这不晚上还可能死俩呢吗?”冯赫拿出一张纸,写下了每个人的名字,分析了起来,“你是王清隽,你最想杀谁?” 孙盛抬起头,一脸认真指了指冯赫,下一秒被狠狠拍了头。 “傻啊!当然杀你呀,我这么跳,她找个借口投我不就完事了吗?” 孙盛:“……” “不过别担心,只要咱俩晚上在这屋躲着,屁事没有!不但要躲,还要明着躲,得让王清隽知道,让她彻底放弃,选别人下手。以我对王清隽的了解,她肯定专杀男的,我们得引导她杀冉凇,不能把井廷杀了,明天的成败就看能不能拉到井廷和阮依依的票了。” 孙盛听得一脸懵逼:“引她杀冉凇?怎么引?” “井廷和阮依依再睡一晚上,她不就只能杀冉凇了?” “可……她一个女人怎么杀冉凇,要能杀,第一天早下手了,你是不是傻啊!” 冯赫翻了个白眼:“你才傻,这叫套路!王清隽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那个练拳击的肌肉男经纪人你听说过没?40岁就死了的那个,有传言说,是她杀的……” 孙盛:“!” 冯赫拿出一根烟,也学着高建辉的模样抽起来解压:“你说她把那个小鬼的尸体藏哪儿了,是不是埋在那片雪里了。” 孙盛顺着冯赫的视线望去,果然远处不明显的地方有一片雪似乎夹着点新土,像是有人在那里挖过坑一般。 孙盛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你看,那儿好像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她就是用那个装着尸体去埋得吧?” 冯赫皱眉:“咋埋完还乱扔呢,艹,真没素质!” * 方恣推开阮依依房间的门,看到面容清秀的少女正熟睡在宽大的粉红公主床上,房间里尽是茉莉花的清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可少女此时却压着眉,咬紧唇,眼珠不停晃动着,正饱受噩梦的摧残。 方恣没有过去叫醒阮依依,而是反手轻轻关上门,向那盆花走去。 她现在怀疑,这花盆里藏了关键的东西。 “难怪啊,养得不怎么好,可能有点烂根了,回头有时间,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救。” 仔细想来,李七雨当时对井廷说这句话,井廷好像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方恣蹲下身,拿起一旁的铲子,快速地挖掘起来。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恣转头看去,井廷正站在她身后,瞪着眼盯着她。 “我……看它长得不太好,帮它松松土。”方恣笑得自然又大方,冷汗却不由湿透了后襟。 “不用了,弄这个太脏,我拿回房间自己处理就好。”说着井廷便要弯身去抱花盆。 “我帮你搬!” 说时迟那时快,方恣抢先将花盆抱起,并狠狠摔在地上。 哗—— 花盆碎了一地,可里面…… 什么也没有? 方恣尴尬地抬起头:“不好意思,手滑。” 第29章 井廷半眯着眼睛盯着方恣,什么也没说。 “啊——”阮依依突然惊叫,她被花盆碎落的声响吓醒,蜷在被里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别过来!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滚呐!” 井廷收回目光,连忙跑过去安慰:“别怕,高建辉已经死了,他伤害不了你的……” 方恣蹲下身,趁机摸了摸泥土,闻了一下。 没有血或腐肉的味道,甚至土质有些发干,不像被打理过,更不像是埋过尸体。 倒是那花的根,确实有些烂了,李七雨判断得没错…… “方恣。” 井廷蓦然叫了方恣一声,吓得她捏着土的手不由一抖。 对方带着男爱豆标准的官方微笑:“碎片不用你收拾,我一会儿会打扫,你还有事吗?” 这是方恣今天第二次被人下逐客令。 她刚离开阮依依的房间,忽而被人拽到了一旁。 是冉凇。 他一直守在外面,为方恣放哨,却没想到井廷本就在阮依依房内。 冉凇没有轻举妄动,他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手里握着从厨房刚偷的餐刀,随时防备井廷对方恣不利。 “花盆里有吗?”冉凇低声问。 方恣摇摇头。 “那就不是井廷了?” “还不能完全确定。” 方恣越想这事越觉得蹊跷,土是干的,就证明井廷很少浇水,可不浇水又怎么会烂根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如井廷所说,这盆花他很少管,那又为什么会随他来到这栋别墅? 方恣不常用的便携蓝牙键盘,可并没在房间里找到。 “对了,刚才孙盛冯赫下了楼,他们出门了。”冉凇提醒道。 “出门了?”方恣微微皱眉,“外面雪那么大,天又冷得很,走远了还会被传回来,他们出去能做什么?” “能做的很多啊,聊聊天,散散步,那边还有片湖,可以冰钓,只可惜冰冻得不够实,不能在上面滑冰抽冰尜,不过团几个雪球,做做雪雕还是可以的。” 方恣:“?” 冉凇见方恣目露“艳羡”之光,抿起唇,轻咳一声:“你想出去吗?我……可以陪你。” 方恣立刻回房拿外套:“走!” 冉凇:“!” 只是让冉凇失望的是,方恣既没和他聊天,也没跟他散步,更不去看一眼他用雪捏的小团雀小松鼠,只是一路尾随那两个男人来到了屋后。 孙盛与冯赫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在一处雪堆旁用铁锹挖着什么。 “挖就挖,怎么还乱扔塑料袋呢?”躲在树后的方恣轻声嘀咕。 “塑料袋不是他们扔的,今天上午我出门时就看到了。” 冉凇不说,方恣都险些忘了,高建辉被电晕后,其他人都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守着,生怕“主角”耍诈,只有冉凇嫌无聊,出门散心去了。 “等等,他们现在开始埋土了。该不会是……”冉凇紧张地盯着孙盛和冯赫,“在埋那个孩子吧?” “你见过干这种事还大张旗鼓带着兄弟的吗?他们不是在埋,是找过了,没发现,不想被人知道,在恢复原样,现在已经可以基本排除他们的嫌疑了。” “他们也在找那小孩的尸体?” 想起刚刚方恣突然来到他房间,对他说,怀疑鬼童的尸体就藏在井廷的花盆里,冉凇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找这个真的有用吗?”冉凇问。 “你还记得第二夜的梦吗?帮主角做小鬼的那个人说过,孩子长得很像主角,这说不定是一切水落石出的关键。” 冉凇回忆了一下梦中那个恐怖的鬼童,不由皱眉:“都烧成那副样子了,怎么看得出来?” “就算看不出,他身上也一定藏着能指认主角的线索。”方恣的眼神极其笃定。 只是看着孙盛与冯赫失望离开的背 影,又莫名有些泄气。 不在花盆里,也不在雪里,孩子到底被主角藏去哪儿了? * 这一晚,格外冷,月亮不知是被乌云遮蔽,还是本就没存在过,整个天空一片漆黑黯然无光,只剩咆哮的风,狠狠拍打着窗户,像前来索命的厉鬼。 “别过来,走开!”阮依依用力拍开井廷的手,满面泪痕地在床上痛苦翻滚,“……求求你,放了我吧,高台长,我求求你……” 王清隽看着温度计,皱起眉来:“三十九度一了,情况不妙。” “那怎么办,这也去不了医院啊?”井廷愣愣站在床旁,显得有些无措,如今的阮依依完全不让他接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 “先熬着吧。” 王清隽走到床边,扶起阮依依,亲手给她换下退烧贴,喂下退烧药。 面对王清隽,阮依依倒并不抗拒,乖巧顺从地任其摆布,口中还委屈地冒着胡话:“妈妈……救救我……妈……” 这让井廷感到更加尴尬:“清隽姐……要不,今晚你留下来陪她吧,我感觉我搞不来。” 王清隽没说什么,用鼻子冷冷哼出了一声“嗯”。 * 方恣睁开眼时,自己正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包括自己举到眼前的手。 她小心向周围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 除了正踩着的地面,仿佛这个空间只剩她自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彷徨与无助。 方恣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试探着向前挪动。 蓦然,她被一个东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嘶——好疼。 方恣抬起自己火辣辣的手掌,已经破了,渗出了一些沾着泥土的血。 ? 她能看到了! 周围有了光,虽然有限,并不明朗,但起码可以看清……方恣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欣喜却瞬间凝结。 她看清了。 借着光,她看见了绊倒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人头,正直直盯着她,笑得灿烂。 那女人像是被埋进土里,只露出一颗晃动着的头,咯咯咯咯……不停笑着。 她的笑声浮夸极了,带着一些失了理智的痴意,目光浑浊得对不上焦,却努力盯紧方恣。 方恣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要跑,可下一秒,整个人却完全僵在了原地。 她眼前的地面遍布女人的头颅,一个个像西瓜一般钻出地面,密密麻麻,无处下脚,已然将她团团包围。 咯咯咯咯……她们此起彼伏地笑着,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形成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震碎方恣的耳膜。 每个人的妆容不同,发型不同,但脸上的表情却一模一样,一样的诡异,一样的夸张,一样的逐渐开始癫狂。 咯咯咯……哈哈哈……哇哇哇……她们越笑越用力,用力地几乎像是要把那刺耳的笑声活活呕出来一般。 方恣想逃,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她宛如一个被钉在了这片人头西瓜田里的稻草人,一动不动。 那些埋在土里的女人已经将头全部拧向她,仿佛一个个灿烂的向日葵。 这时,方恣惊恐地看到其中一个女人的手指钻出了地面,那人挣扎着用手指刨着土,试图将整个手掌都露出来。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开始模仿那人的动作。 她们蠕动、挖掘,抓刨…… 先是手指,后是手腕,再是手肘。 最后,甚至有人的整条胳膊都跃土而出。 哇哇哇哇……女人们笑得更加尖锐,她们用笨拙而怪异的动作,鼓励着彼此,用粗暴且没什么效率的手法帮助对方破土,即便最后搞得伤痕累累,胳膊上全是被抓伤的血痕,却依旧“哇哇哇哇”笑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人从土中完全爬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们缓慢地向方恣爬来,每一个行动都充满顿挫感,仿佛……一个个被操控的木偶。 她们的关节非常自由,四肢可以被拧成各种角度,根本无法稳定地支撑她们扭曲的身体。 像蜘蛛又像某种爬行动物。 蓦然,爬在最前面的人,止住了脚步。她缓慢又费力地站起身,并从土里挖出一把刀。 她举着刀,一步步向方恣逼来。 “呜哇呜哇……”那人说着什么,方恣听不懂,看不懂,只感到她嘴里的泥土不断喷向自己。 当女人举起刀的那一刻,方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滩腥热的血溅在了她脸上。 方恣的眼前多了一根手指,那女人的,她刚刚切下来的。 女人不顾自己的伤,将血淋淋的手指殷勤地托到方恣面前,发现方恣不接,最后退而求其次,放到方恣一旁的空地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神情。 而此时,第二个人已经接过了女人的刀,毫不犹豫切下自己的脚,放到手指旁边。 刀后排起了长龙,每一个女人都要用它切下自己的一部分。 胳膊、膝盖、耳朵、舌头……方恣身旁堆起了由残肢堆砌的血山。 刀被递到了一个矮小少女的面前,她盯着沾满血水的刀,举起手,又蓦然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由浑浊逐渐变得清晰,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咣当——刀被扔在地上。 少女转身向后逃去。 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怒,她们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疯狂向少女扑去。 一群人将少女死死按在地上,而第一个为方恣献上手指的女人,捡起被扔下的刀,面无表情向少女走去。 一声惨叫后,方恣身旁的血山上,多了一颗用来装饰的头颅。 啊—— 看着少女合不上眼的头,方恣吓得失声尖叫,可声音从口中钻出,却变成了轻柔欢快的旋律,与眼前的人间炼狱格格不入。 人们听到方恣的“歌声”,竟开始跟着旋律起舞,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不断涌出血液的断口。 她们每个人手上用红绳系着一颗银铃,叮叮当当,有节奏地像在为方恣打拍。 那铃声震耳欲聋,宛如听觉污染,不断刺激着方恣逐渐薄弱的精神。 方恣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杀人,甚至杀的时候,还会让被害人痛苦不已。 正当方恣快要承受不住,濒临崩溃之际,铃声戛然而止。 方恣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女人们竟倒了一地,一动不动。 她们瘦弱的身体比刚刚看起来更加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 只是每个人都举着自己的一只手,僵硬地举向同一个方向——方恣的头顶,仿佛是最后死不瞑目的挣扎。 方恣仔细看,才发现每一个人手腕上的红绳都汇集到了一处,一根根细细的红绳拧成了一根粗粗的绳索,那根绳索下吊着一个东西,正吊在方恣的头顶。 黑乎乎的一团。 是鬼童! 他此时身体已经膨胀了无数倍,像一颗肿胀变形的黑瘤,身体随时可能爆炸开裂。 哇啊啊啊—— 鬼童痛苦地哭叫着,他的身体膨胀得越来越快,而那根绳索俨然无法再负担这样的重量。 下一秒,绳索断裂,鬼童从空中直直掉下,猛地向方恣砸来。 方恣以为自己这回肯定是死定了,却不曾想,鬼童砸向她的瞬间,非但没有任何痛处,甚至自己的身体也恢复了直觉。 只是下一秒,方恣低头发现。 自己的身体已然成了那黑瘤,她成了鬼童…… 地面开始陷落,一阵失重,方恣忽而向下跌落,跌进了一片泥沼里。 溅起的泥水带着浓重的血腥,恶臭不已,熏得方恣阵阵作呕。 可她来不及吐,泥水突然开始冒气了泡泡,像是刚烧开的水,不断沸腾。 伴随着滚动的水泡,泥 底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 那是数不清的婴儿尸体,已经烂得烂,残得残,其中有几个尤其惨不忍睹…… 是RN病毒患者的样貌? 方恣渐渐感到事情不再简单,她挣扎着从泥里爬起,却不想,她越动,下沉得越快。 方恣努力向岸边游去,却事与愿违,整个身体一直在泥中央打转,甚至泥水马上就要漫过她的脸。 慌乱之际,方恣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圆圆的,长长的,似乎是一根柱子。 木头吗? 她来不及多想,挣扎着抱着那柱子,身体终于浮了起来。 然而,擦净眼前的泥水,方恣才赫然发现,她抱着的不过是一根女尸的腿。 尸体上面的腐肉甚至还被她扯掉了一块…… 方恣大喘着惊醒。 是梦? 她的心却依旧狂跳不已。 那梦实在太过真实,女尸腿上滑腻的触感,仿佛现在还能在指尖感受到。 等等…… 方恣缓缓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正握着阮依依的脚腕。 而眼前浑身是血的阮依依。 硬了。 凉了。 死透了。 第30章 正当方恣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尸体,隔壁突然传来了冯赫刺耳的尖叫。 “杀、杀人啦!”他的声音已然抖得变了调,“冉凇杀人了!” 方恣一惊,穿上拖鞋,急忙赶到隔壁。 冉凇房间的大门此时敞开着,向内看去,一个巨大的身影赫然倒在床边。 与阮依依一样,浑身上下沾满了血。 是孙盛。 方恣走过去,一摸鼻息,已经死亡。 井廷与王清隽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呆在了原地。 “我没杀人,我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这儿了。”冉凇有些焦急地解释。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他昨晚可跟我睡一个屋的,怎么就跑你这儿来了!”冯赫十分激动,满脸惊怒。 “我怎么知道?” “你们看他啊!都不知道怎么抵赖了,就是杀人凶手啊!” “其实……”方恣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着众人,“阮依依现在正躺在我房里,也死了。” 冯赫:“?!” 当看到阮依依的尸体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清隽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我,我一早就醒了,看到依依不在,以为她去隔壁找井廷了,我不好意思去找,就回了房间……我要是早点发现问题,说不定,说不定她就……” “找不找都没什么用。”方恣蹲下身,指了指阮依依裂了表盘的腕表,“时间停留在三点二十六,这应该就是死亡时间。” 方恣虽然不是专业法医,但多少比普通人懂一些,开始详细地检查阮依依的尸体。 “身上有十几处伤痕,像是刀割的,致命伤是割喉的这刀,挣扎反抗过,不过动作不大,估计是因为生病,体能受限。” 检查过阮依依,方恣又去查看孙盛。 “他没挣扎,只中了一刀,也是被割了喉,不过……”方恣翻开孙盛的领子,“他的后颈有一处痕迹,和高建辉那时候的一模一样,有人用电击棒电了孙盛。” “电击棒……谁有电击棒?”冯赫狐疑地看向众人。 方恣尴尬一笑:“我有。” 王清隽冷下脸:“阮依依也有,你不是见过吗?既然都能杀了阮依依,自然也能从她身上偷走电击棒,这不算什么线索。” “嗯,看刀口,凶手确实应该是同一人,凶器也相同,且这个人有自信杀阮依依,没自信杀孙盛,必须先偷袭……” “这还用你说吗?”冯赫打断了方恣的话,“一个病秧子,一个大块头,是个人都知道要杀孙盛得智取啊!”他抓了抓如鸟窝般糟乱的头发,“阮依依是三点半死的,那不就证明她被主角选中了?主角昨晚可以杀两个人……别猜了,就是主角干的!” 王清隽沉了沉眉:“可问题是,主角是怎么分别在冉凇和方恣的房间杀了他们,一间屋子在晚上可没法存在第三个人。” “这不简单?先杀人再移尸呗!人死了,那还算人吗!” 只是刚说完,冯赫不由捂住嘴。 谁能杀得了阮依依和孙盛? 不就是与阮依依孙盛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人吗? 现在最大嫌疑人已经不是冉凇与方恣,反而变成了他和王清隽。 可就算他能杀了同房间的孙盛,他也没办法进阮依依的房间杀她啊? 王清隽杀得了阮依依,又怎么进他的房间干掉孙盛呢? 哦!他懂了! 是色诱! 一定是王清隽用身体色诱了孙盛! 而方恣却在心里否定了移尸的猜想,她和冉凇的房间,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溅在她床单上的血,不像是后加上去的。 方恣仔细巡查了一圈两个房间,终于在冉凇的卫生间,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刀,厨房里切菜的那把。 “凶器找到了?”冯赫看到那把刀,吓得脸皱成了一个油面包子,“赶紧扔了,扔北面那湖里,别今晚主角还要用这个杀人!” “他要还想杀人就不会把刀丢在这儿。”王清隽冷冷道。 王清隽说得没错,方恣看着这把刀有些失神,这仿佛是主角特意留给他们的。 为什么? 这时,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大屏,屏幕中播放着一段影像。 画面中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孙盛。 “这个嘛……你也知道,最近想找我合作的餐厅那可多得是。”孙盛脸色通红,接过对面递来的酒杯。 “不急,我们等你慢慢考虑,孙哥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包括我们的定位、宣传……菜品也可以由您设计,都可以商量的。” “还设计?”孙盛嗤笑一声,“你是我甲方爸爸吗?我只认钱,谁报价高,跟谁合作,你们现在给的这个数,还差点。” 那人脸色变了变,叫包间内的服务员出去,待门被关上才凑近孙盛耳畔,低声道:“我最近听说您父亲经营的养鸡场出了不小的问题,损失巨大,其实……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 孙盛笑道:“解决?这玩意儿解决不了,那可都是带着病的,只能一把火烧了,自认倒霉吧。要不是为了填这窟窿,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四处找活。” “怎么烧不是烧呢?孙哥。”那人又倒了一杯酒,“你可以交给我们烧啊,这方面我们很有经验的。” 烧? 烧鸡? 孙盛有些听明白了,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沉思片刻,缓缓端起杯,撞了一下那人:“谈谈你的方案。” 冯赫看到这儿,忍不住直奔卫生间大吐特吐。 孙盛这狗曰的! 之前因为想蹭他一部戏,可没少请他吃饭,回回必点那道招牌菜——鱼子酱烤鸡。 如今想起来,孙盛当时可一口鸡都没动! 冯赫还没吐完,又一段影像被展示在众人面前。 画面中,一个女孩被几个人按在厕所隔间,一个没穿校服的少女猛地揪起女孩的头发,上去就是一巴掌: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贱人还好意思缠着程铭讲题,这么骚怎么不去卖!” 满口粗鄙之语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阮依依。 骂完,又是连续几个耳光,阮依依下手狠毒,眼神凶戾,与荧幕中的清纯邻家妹妹形象毫不相干。 被打的女孩无法反抗,只能一边哭一边解释:“是程铭说有道题不太明白,过来问我,不是我主动的……” “你的意思就是他犯贱咯?所以我比他更贱,对不对!” 阮依依一把撕掉了女孩的上衣,接着又去扒里面的内衣,而跟在她旁边的那个人,顺势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干什么呢!里面那几个!”一名老师突然喊了一声。 阮依依从厕所隔间探出头,甜甜一笑:“秦老师?是我,跟同学聊天呢。” 秦老师见阮依依一愣,继而满脸堆笑:“是依依啊,最近怎么 回学校了?阮校长没提,我都不知道。拍戏累不累?课落下不少吧?考前去我那儿,帮你补习!” “人家可没空补习,这不正忙着呢吗?”阮依依转头盯着被吓坏的少女,冷冷一笑,“秦老师,把门带上,别让别人进来。” 少女哭喊着连连呼救:“秦老师?秦老师救我!秦老师别走!” 然而等来的却只是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方恣看到这里,心上仿佛挨了重重一记闷拳。 花一样年纪的孩子们,却可以是这样一群恶魔,而本该保护学生的老师,竟也能变成助纣为虐的伥鬼。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可大家的心态却显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冯赫喝了一杯水,强压着腹中波涛汹涌的恶心:“玛德,主角谁啊?孙盛这比杀得好!老子特么给你鼓掌!” 王清隽为哭红的眼睛补了补妆:“冯导,说话小心点,杀人这种事可并不应该提倡。不过比起李七雨和高建辉的死法,他们俩确实已经走得很安详了。” 这时,井廷忽而从楼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电子屏……电子屏上的信息,更新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信息更新了?”冯赫一脸错愕,“不对啊,那个不是每天审判完才更的吗?” 井廷努力解释:“就今天死了两个人嘛……然后法官就变了规则,现在主角不一样了,他那个……投票就……” 冯赫不耐烦地打断:“你先组织一下再说好不好?小学语文及格过吗?” 王清隽也点受不了井廷这表达能力:“算了,咱们下楼自己看吧。” 众人下楼,果然看到电子屏上的内容变了,上面赫然写着: [恭喜主角,完成“一夜双杀”成就,作为奖励,即刻起,在投票环节主角的投票将被乘以3.5,视为3.5票。] 冉凇沉眉:“竟然能加票?” 王清隽脸色微变:“这会不会加的太多了点?今天还能投出主角吗?” 冯赫撇撇嘴:“怕啥!咱们四个人呢,他也就3.5票,再说主角一投票就暴露了,第二天还不是个死?” “主角根本不怕暴露。”方恣蓦然开口,“没有第二天了,他只需要一票,就可以结束游戏。” “啥意思?” “他和我们的票数比,现在是3.5比4,一旦我们内部出现分票,比如有人投A,有人投B,主角只要选不是他的那个人跟票,就可以让那人代替他出局。能投出主角的方法如今只剩一个,四个人的票全部精准地投到他头上,没有一点容错率。一旦我们中再有人出局,票数比就会变成3.5比3,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能投出主角了。” 听了方恣的分析,众人不由感到后脊发凉,然而下一秒,他们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 更新的信息后,还跟着一条补充说明: [当主角的票数高于他人票数之和时,游戏自动结束,主角将被送离这里,其他人当场死亡。] 众人大惊,也就是说,一旦今天投错,所有人都会死。 “凭啥?!”冯赫震惊得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凭什么让老子死!我那点破事顶多就蹲几年,谁也没权利杀我!” 王清隽冷嗤:“孙盛和阮依依也罪不至死,江晴夏更不至于被反复折磨个百万次,连凌迟都能轻易动用,你以为在这恶鬼头子手底下,谁能善终?实在怕死,你现在带头投自己啊,上了审判台看看他是不是只判你蹲几年。” “我有病啊?自己投自己!” “你当然不会投了,你还要笑到最后呢,是不是?主角。”王清隽眼中的光蓦然变得犀利。 “屁!”冯赫情绪激动地用手指指着王清隽,“少TM在这儿污蔑人,说我是主角,你有证据吗!” “你知道阮依依记恨你打算投你,所以选择杀了她,而法官帮你选好的对象就是孙盛。为了拿到双杀成就奖励,你不惜杀害了自己唯一的盟友,梦里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女孩,她们身上捆着绳子,手腕戴着银铃,和你拍摄的视频一模一样!你的摄影机根本没丢,你假意帮我们拍摄主角的行踪,其实是在做好自己的身份,并且毁灭那些作为罪证的视频,这就是证据!” 冯赫被王清隽宛如机关枪的话突突得有些大脑缺氧。 “什么……什么一样?我那绳子可是那方面的专用绳,铃铛也是特别定制的,可贵了!梦里那玩意儿一看就义乌五块钱一斤批发的,少TM碰瓷!” “我看就是一样。”王清隽说得斩钉截铁。 冯赫气得转头问向其他人:“你们觉得一样吗?一样吗!可别忘了,昨天高建辉临死前说得什么,王清隽就是主角!这女的拉帮结伙,心机比玛利亚海沟还深!不能听她的!” “……是马里亚纳海沟。”正在检查一楼地砖的方恣,忍不住抬头纠正道。 “少打岔,就你!方恣,是不是也和她联盟了?一个小喷雾一个小电击棒就被收买了,瞧你那点出息!我回头送你个包行不!擦亮眼睛啊妹妹,她一赢,你也得死!” 王清隽不急也不躁,眯眼盯着冯赫,仿佛看到一只疯狗在乱咬:“你说我是主角,你有证据吗?” “我……”冯赫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到了,“梦里我一张嘴唱歌来着……对!跟歌有关,你可是在场唯一的歌手,王天后,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清隽冷哼:“井廷也是歌手,你怎么不说是他?” 冯赫直接笑了:“姐,埋汰谁呢!人家韭天玄帝、乱世割神、四大天王之持镰井天王,是‘歌手’两个字能概括的吗?再说,你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唱啊?他从出道到现在,开过麦吗?” 井廷:“……” 方恣没想到,冯赫竟对井廷的事这般如数家珍。 不过井廷也确实是娱乐圈一个特别的存在,宛如新买的白裙子上溅的大油点子一般让人难以无视。 打投、集资、不运回。 一年365天,有360天都在花样嘎韭菜,剩下5天买高位热搜,带头抵制饭圈乱象。 井廷的粉丝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群体。 其他家粉丝每天的日常是:全世界都在针对哥哥,哥哥只剩我们了! 而他家粉丝每天的日常是:只要我们针对哥哥,哥哥就会拥有全世界! 井廷最大的黑称一直是“持镰井天王”,粉丝对此表示,只要我们消化它,所有人都会接受哥哥! 因此,她们集资百万打造了一把24K纯金镰刀送给井廷,以示嘉奖,震惊了全国人民。 等等……镰刀? 方恣不由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把那孩子藏哪儿了!”冯赫狠狠瞪着王清隽,指向一楼大厅上空的那个巨大的吊灯,“梦里孩子就吊在我们正上方,你一定也把孩子吊在哪儿了,是不是!” 王清隽冷笑:“那么高我怎么爬?你以为我是蜘蛛侠吗!再说,就算我是主角,也不会把孩子藏在那儿,我藏别人房间嫁祸别人不好吗?” “那个孩子身上有最重要的线索,你才不敢轻易让他轻易露面!”冯赫咬着指甲,冥思苦想,“他肯定被你藏在哪个安全的地方了……”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方恣不禁试问自己,如果是她,会把孩子藏在哪儿? 蓦然,她眼睛一亮。 知道了。 第32章 方恣绕过众人,走向角落处的立柜,蹲下身,拉 开最下方密码锁已经作废的抽屉。 瞬间,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抽屉里平躺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同体黝黑的婴儿躯体,也不知是被烘烤得缩水还是本就长得瘦小,只有小小的一团,比成年的猫咪还要小上一圈。 “通常人们第一次检查过某处地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东西不会再在这里出现。密码锁的解除,更会让原本作为谜题的抽屉失去让人探索的神秘感。主角正是利用了这点,在我们打开抽屉后,将婴儿的尸体转移到这里存放。” 方恣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小心从抽屉中抱出。 婴儿浑身沾满了血液,被一个白色的东西包裹着,仔细看竟是一个巨大的纸尿裤,成人纸尿裤。 冯赫看着近在咫尺的残破尸体,险些直接呕了出来,他强忍着恶心,瞬间抓住了王清隽的手腕:“果然是你!那不就是你的纸尿裤吗?我懂了,难怪你带那东西在身边,你每天都要将血撒在这小鬼身上,怕血渗出抽屉,所以裹了它用来吸血!” 王清隽满脸惊慌失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我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一定是主角偷了,他想嫁祸我!” “不是清隽姐。”方恣斩钉截铁地说,“这血还没完全干透,是今天新弄上去的,如果清隽姐是主角,完全没必要在即将决出胜负的最后一天,做这么冒险的事,还用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纸尿裤,她完全可以偷你的衣服裹着,效果一样。” 冯赫:“……”别说这么吓人的假设好吗? “其实知道婴儿在这里,并不是我的猜测。”方恣轻轻将婴儿的尸体放在一旁,“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没想到,但刚才走到这里时,突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确定了尸体的位置,而前两天这股味道是没有的。” 王清隽瞬间清醒:“他在引我们过来查看?主角在引你们怀疑我!” 方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道:“主角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方恣瞥了一眼尸体:“曜坤是个女孩,没办法嫁祸给清隽姐。” 其他人自己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 他们先是震惊,再是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除了井廷。 方恣笑了笑,走上前去:“井老师,要我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吗?第二晚我们大家都做了相同的梦,梦里的人说,男孩像妈,女孩像爸,这个孩子竟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主角,真是太可疑了,所以我们判断,孩子的性别肯定与主角相反。” “……说了这句吗?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井廷依旧是那副呆愣表情,“不好意思,我脑子笨,没反应过来。” 方恣冷下脸:“真遗憾,梦中的人说的其实是,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你。是这件事过了五年,你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一直没有入过梦吧?” 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井廷,错愕得说不出话。 井廷嘴角的笑挂不住了,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都在梦里遇到了吗!我只是记性不好!” “对,是在梦里遇到了。”方恣平静地反问,“但那真的是你吗?我一直在想,既然高建辉不是主角,其他人也没有离开过梦境,那前天晚上三点零三去骚扰阮依依的人到底是谁呢?后来我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是梦,梦里看到的人也未必一定是真正的人,也许只是法官制造出来的替身。而那场梦里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说过话的人,只有你。” 井廷横眉看向方恣:“我只是不爱说话。” “确实不爱说话。仔细回忆起来,从第一天开始,每次我们讨论梦境,你从不发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梦里梦见了什么,只能听我们讨论勉强猜测,但一些细节我们不说,你便无法知道。我想我们做梦的时候,你应该就在走廊里徘徊着,等待着杀人的机会,对吧?” 井廷猛地一拍茶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方恣掀开井廷指节分明的手,指着茶几上的划痕:“这就是证据。” 井廷:“?” “梦里我上船后干呕时指甲抓花了船板,而清隽姐跑向船时,被绊倒了,膝盖流了很多血,茶几上有我的指甲抓痕,楼梯上有清隽姐留下的血渍,这足以证明从梦境一开始,阮依依消失前,我们就走出了各自的房间,来到一楼大厅,和预想中阮依依被袭击后,大家才梦游下楼的结论截然相反,而造成之前结论的原因,只因为阮依依清醒时,看到了同在床上的你。” 井廷眯了眯眸子:“你们什么时候下得楼,和我有什么关系?主角在外面,我在房间里,难道我还有分身术不成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也应该和我们在一起,但如果那样,阮依依醒来时,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待在一楼大厅,要么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的房间里,而这两种情况,主角都可以轻易杀了她。但她没死,只能证明主角还不想她死,因为她一旦死了,你的嫌疑就会最大。所以你必须制造出一种假象,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主角无法进入的假象。这样就再不会有人怀疑你,虽然少了一次杀人的机会,但第二天你可以连杀两人,获取成就,依然稳操胜券。” 冯赫都有些听糊涂了:“不对啊,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主角真的是井廷?这小子还有同伙吗!” “是你的摄影机。” 冯赫:“?” “井廷发现了你的摄影机,突然想到可以利用它制造假象。他趁我们都在一楼梦游时,录制了踹门和走动的声音,又将摄影机放在门外。在三点零三分之前,将阮依依抱回到房间的床上,他提前几分钟播放录像,然后睡回到阮依依旁边,只要录制一段空白的时长,控制好时间,就可以假乱真。” 冯赫知道自己摄影机的声效的确牛批,但问题是…… “猫眼又是怎么回事?窗外挂上去的手呢?” “猫眼简单,随便贴个什么东西在上面阻隔光线即可,以细绳牵引,待需要时,偷偷一扯,就可以制造出有人在门口偷看又离开的假象。而窗上挂着的断肢,也是提前挂上去的。还记得阮依依说过,一开始外面风很大,传来恐怖的‘簌簌’声吗,那应该就是风吹塑料袋的声音。” 冯赫一脸懵逼:“塑料袋?” “就你和孙盛发现过的那个。” 方恣说着,将那塑料袋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出来,里面竟还裹着她和冉凇从雪地里找到的被风吹落的婴儿残肢: “这个袋子很大,用它将小手缠住,多缠几层,就相当于一个缓冲壳,这样手打在窗户上,声音就会变小,只剩风吹塑料袋的‘簌簌’声,但是封口不可以缠紧,要等它自己慢慢松掉,被外面的风一点点吹落,这样过一会儿,塑料袋飞了,手裸露出来了,阮依依便能听到手捶打窗户的声音,误以为有人刚刚把手挂在了上面。” “啥?这特么也行?” 冉凇点头:“行,我和方恣昨晚试验过好几次,大概从挂好到完全脱落,十分钟左右。” 冯赫:“……” 实际上,昨晚方恣就已经开始怀疑井廷,但苦于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井廷能做到,其他人也可以如此做来嫁祸井廷。 然而今天不同了,她找到了新的罪证。 王清隽勉强消化着这套理论,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昨晚呢?昨晚又是怎么回事?井廷到底是怎么把阮依依和孙盛引出来杀掉的,又怎么移尸到你们的房间了?” “如果不是移尸,而是他们自己去的呢?”方恣反问。 众人满脸写着问号。 方恣蹲下身,指着一处地砖上的痕迹:“昨晚睡之前,我在脚上刷了一层银白色的高光,蹭 到白色地砖上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会留下一点微弱的细闪,这细闪从我的房间,一路到一楼大厅才停。这证明我昨晚又梦游了,而这个大一点的脚印是冉凇的。” 没错,冉凇再次成为方恣的实验对象,与她一起在脚底板刷了一层高光。 “由此推断,昨晚所有人其实都梦游到了一楼,三点零三,当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的室友不翼而飞,房间里只剩他们一个人,又遭遇主角攻击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会……” 冯赫瞪圆眼睛:“我明白了,孙盛是去冉凇房间求救的!” “没错,只是到了冉凇的房间,他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主角随即尾随进入房间,用电击棒电晕孙盛,将他杀害。” 冯赫听了后背阵阵发凉。 王清隽有些疑惑:“那依依呢?她最信赖的不应该是井廷吗?为什么向方恣的房间跑?” “我想,她应该已经发现了。”方恣幽幽地说,“即便蒙着脸,在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面前,还是很难掩藏自己的身份。” 王清隽试着代入阮依依,当知道主角竟是井廷时的惊愕,好不容易逃到方恣的房间,又赫然发现没人能救她的绝望,一阵唏嘘。 “房间里杀人的痕迹很难清理,井廷索性就不再清理,他想到了一个一石四鸟的方法。他将客厅里梦游着的所有人都运回了原本的房间,让其余四个人都和两名死者的死扯不清关系。这样不管大家最后决定投谁,他都能坐享渔翁之利。” “运?”冯赫打了个哆嗦,扫视了一圈众人。 王清隽方恣瘦瘦弱弱的,体重一看就没过百,他就更别提了,简直堪比行走的骷髅架子,冉凇官方数据似乎是56KG,那足有一米八三的井廷确实有能力将他们四个一一运回房间。 “不对,孙盛呢?他那么重,井廷怎么把他送回房间的?”冯赫问。 “井廷抬不动他,可以让他自己跑。” 冯赫:“???” “只要三点零三之前,将阮依依送回房间,再将我们暂时拖至隔壁的厨房即可。孙盛醒来发现只有他和拿着凶器的主角在客厅,本能会第一时间向楼上逃,找同伴求救,而楼梯口第一个房间,就是冉凇的房间。” “……”冯赫倒吸一口冷气。 井廷却在这时候蓦然笑了:“方大作家,编得可真好!证据呢?就这指甲印,高光粉,血迹?有谁能证明这不是你后来弄上去的?凭空编故事,谁不会啊!” “当然不止这些,孩子身上撒着的血不是新鲜的血,是被冷冻过很长时间有些变质的血。”方恣十分冷静地看着井廷,“除了孙盛,只有你的房间自带冰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血被弄成了一个个血包,藏在那些速冻饺子的格子里,对吗?” 井廷:“……” “冰箱上层的零食,是你供奉曜坤用的吧?那天搜到你房间时,曜坤就在花盆里,因为你长期向花盆里的曜坤浇血,花烂了根,李七雨想帮你打理花,你担心事情败露,才嫁祸于她。随后你将曜坤转移,并去外面重新挖了偏干的土,替换原本的花土,让那盆花看起来无懈可击。” 井廷狠狠咬着牙:“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不信你去检查那些饺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必了,你肯定备用了正常的饺子,不正常的早就已经销毁。”方恣踱步慢慢靠近抽屉,果然井廷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大家有没有发现,抽屉里原本的那个‘7’不见了。” 冯赫瞄了一眼,笑道:“不见不是很正常吗?谁放个东西都会把灰尘蹭掉的,好吧!” “所以这也是井廷要将曜坤放在这里的必然原因,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蹭掉那些灰尘,以掩盖最要命的证据,那个——‘7’字。” 方恣说着,用手猛地将抽屉一抬,整个抽了出来,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中,竟赫然放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镰刀。 “这个‘7’字不是李七雨的七,而是放过镰刀留下的痕迹。” 冯赫:“?!” “在井廷第一次打开密码柜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法官跟他开了一个恶意十足的玩笑,那里躺着证明他身份的黄金镰刀。法官告诉他,想杀人可以,凶器得用这个。他第一时间把镰刀藏了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将镰刀藏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里。然而他正想擦去痕迹时,突然想到,这或许可以成为以后嫁祸李七雨替他定罪的铁证。”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七雨果然被推上了审判台,而这个‘7’就再没有存在的意义,反而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威胁。井廷又想到了一个妙计,他将曜坤放在了这里,即便走到了最坏的一步,真的有人再次打开抽屉,注意力也只会放在曜坤身上,而无视掉那个已经被擦掉的痕迹。” 王清隽又是震惊,又是疑惑:“那井廷到底想不想让我们发现尸体?不想的话,又为什么搞那么多血?引人怀疑。” “因为,镰刀沾了血。”方恣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井廷,“杀了人之后,你感到镰刀上的血味怎么也洗不干净,你想丢,却不能丢,作为法官赋予你的武器,丢掉就等于弃权。你只能去厨房找一把刀背锅,又把镰刀放回原处。可你越想越心虚,索性你将曜坤身上涂满了血,并用王清隽的东西包裹,这样就算有人闻到血的味道,也不会多想。不停制造混乱,不停制造困局,只要熬到12点,有一个人投错票,你就赢了。” 井廷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问了方恣一句:“你怎么知道镰刀在下面?” “我刚刚摸了抽屉低下,发现前面有灰,后面却没有,证明有人托着后面的位置,搬起过它。” 井廷抿着唇,无言以对。 他看着那把象征着耻辱的镰刀,慢慢红了双眼,蓦然咆哮起来:“这能怪我吗!都是她们害我!都是她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井廷缓缓跪下去,泣不成声。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四张票毫不犹豫地投给了井廷。 一条冰制的阶梯缓缓下降。 【审判开始】 第33章 井廷呆了几秒钟,才慢慢登上台阶,他抬起脸,眼中已然再无情绪。 与平时的故作呆愣不同,此时的他神情完全失去了温度,平静中透着寒意。 【作为这次游戏的主角,在审判之前,愿意分享一下你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吗?】 法官笑吟吟地问。 井廷冷嗤了一声,这法官远比他想象中的残忍,在杀死他之前还要狠狠折磨他,榨取最后一点娱乐大众的剩余价值。 然而井廷却没有拒绝。 毕竟实在太寂寞了。 几日的运筹帷幄,几夜的孤军奋战,本以为即将迎来曙光,却还是被人一刀毙命在这没有尽头的黑夜里。 还有比这更寂寞的事吗? 他需要宣泄。 “从进别墅的那一刻,我就隐约猜到了这事冲我而来。”井廷顿了顿,“因为这里的布置,和我埋她的那所房子,一模一样。” 她? 方恣没太听懂,哪个她? 法官自然懂得其中所指,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会惊讶于我这游戏的创意呢。】 井廷抬了抬眼,面无表情:“惊讶倒没有,只是一开始多少有些恐慌,我没想到第一场游戏就会轮到我。但恐慌之余又难得庆幸,起码我只需要一轮定胜负,不像其他人,就算赢了,也只能在这垃圾游戏里生生耗着。” 法官并没有因为井廷对自己作品的恶评而感到生气,反而大方夸赞:【你还真是沉着冷静呢。】 “有人比我先乱了阵脚,我有什么不能冷静的?”井廷挑眉反问。 【你是说江晴夏?】 井廷轻轻点头:“她一来到这儿,心态就崩了。我知道她在为被狗仔拍到的那件事困扰,我猜想她或 许是为了嫁入豪门,偷偷堕掉了她和黄伦的孩子,才导致黄伦立了墓恶心她,没想到是我想歪了,但终归是跟某个孩子有关。她正是我选择的第一个目标。” 【你那时候就已经准备对江晴夏下手了?】 “不然呢?什么也不做直接等死吗?”井廷冷哼,继续道,“我假意关心她,想获取她的更多情报,却没想到她非常抵触,根本不给我机会。所以我只能趁晚上,在她深陷梦魇的时候,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轻声在耳畔对她说,‘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众人听到这里一阵恶寒。 “我当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但看第二天的反馈,效果还挺不错。我那晚还从她的衣柜里拿走了一件黑色蕾丝外套,本打算找机会嫁祸她,结果她不中用,直接被票了出去。那衣服除了袭击方恣的时候我用来蒙了一次脸,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抽屉密码的?】 “一开始。”井廷轻飘飘地答。 【所以故意输入了错误答案?】 “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抽屉里藏着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果不其然,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把镰刀。” 吐出“镰刀”二字的时候,井廷的神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方恣猜得没错,游戏的隐藏规则的确是,主角每晚可以用这把镰刀杀一个人,一个被法官指定的人,那人会在三点零三醒来,其他人只要还在梦中,弄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苏醒。” 说到这里,井廷的目光陡然一凉。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晚被指定的人竟是冉凇。我没有自信杀掉他,更怕暴露身份,第一晚我只能选择放弃。” 【虽然放弃了,但白天的投票不是扳回了一局吗?当看到江晴夏被大家乱票投出的时候,心情应该很不错吧?】 “她那种人被投出去是应该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沾沾自喜。”井廷眼中满是不屑,“我当时已经开始为第二天的事做打算了,因为我发现这群人中有两个麻烦。” 【哪两个?】 “李七雨和方恣。” 【怎么说?】 “李七雨城府很深,又对养小鬼的事十分了解,我担心她会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主角是我,而方恣就更危险了,她不但鸡贼地第一晚就在抽屉里藏了纸条,还总能精准地猜出隐藏信息。唯一庆幸的是,当晚方恣成了指定目标,只是根据规则,她一旦躲入有人的房间,我就没办法再继续追杀。” 【还真是遗憾呐,毕竟规则是公平的,人不能让你想杀就杀,总得有点防御机制。不过也是你没有对情况做出精准的判断就匆匆行动,反而打草惊蛇了。】 法官语气十分嘲讽,惹得井廷的眼睛不由眯起。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满意吗?” 【还行吧,后来呢?你不用跟我互动,接着说你的。】 井廷深吸一口气,继续陈述:“失败后,我将蒙面的外套和镰刀都藏在了抽屉下面的夹层里,那一晚慌得一夜未眠,我不确定方恣有没有看清我的身形,好在第二天,她没说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开始号召搜房,我没办法,为了摆脱嫌疑,只能同意搜房,抽屉锁着,我不用担心,唯一让我头疼的是曜坤,她那时还在花盆里。” 【为什么要把曜坤塞进花盆?】 “血要经常浇,有时候我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而往花盆里浇东西,最不会惹人怀疑的。” 井廷说得非常平淡自然,自然得仿佛是出门在行李箱里多放一把备用的牙刷一般。 【所以真如方恣猜测的那样,李七雨注意到了你的花,你担心她发现得更多,只能选择嫁祸她?】 井廷轻轻点点头:“我说过,她之前已经让我觉得很麻烦了,现在又直接瞄准了花盆,这个人我必须尽快除掉,一刻也等不了。为此,我不得不想办法告诉其他人抽屉的真正密码,这无疑很冒险,但我宁愿自爆,也绝不坐以待毙。很好,最后的结果证明,我这大胆的一步棋走得非常成功。” 【确实成功,应该没几个人会在看到镰刀的那一刻,还能不慌不乱,想着留下痕迹,布一个嫁祸别人的大局。】 “然而白天再怎么顺利,只要晚上不杀人,这个游戏都很难赢,所以我和你还暗中做了个交易。” 这句话落下,全场大惊。 交易? 井廷和法官竟然还能在游戏中有这种操作? 法官冷冷一笑: 【井廷这人非常有意思,在你们还在为李七雨到底是不是主角争论不休的时候,他在脑中将我唤出,问我能不能取消晚上猎物的防护机制,他愿意用他所有的房产来交换。】 冯赫张口就是一句“卧槽”:“这TM高建辉要是知道能贿赂法官,岂不是早赢麻了!” 【贿赂当然不行,但法官与主角之间的公平交易是允许存在的。我给了他一个方案,我可以让其他人在晚上都走出自己的屋子,这样既不破坏原本的规则,也让他更容易猎杀目标,只是他的票将会被视为作废。井廷同意了,自废两次投票,让你们梦游了两晚。】 井廷的票是作废的? 方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两天的票型,高建辉那天全员未投票,而李七雨的那天…… 井廷没有随众人投李七雨,而是投了高建辉,难道是因为李七雨作为得票最高者,票数最后会被公布? 井廷从上方俯视向下,目光紧锁着方恣的脸:“方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那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是什么?”方恣抬头问。 “我看出了当时你在怀疑高建辉,所以我在暗示你,明天我会帮你一起投他。” “……”方恣说不出话,只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只是我没想到,与高建辉结盟的阮依依竟然会主动找上我,还提出要和我睡,妄图用身体换我投冯赫一票,我当时真的差点没笑出声,我的票早就废了,她拉谁的票都不该拉我这票,更何况晚上一旦所有人都走出房间,谁和谁睡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送上门的女人,我没有拒绝的道理。唯一麻烦的是,我刚答应她,法官就告知我,那晚被指定的人是阮依依。” 【别这么瞪着我嘛,我也只是觉得这一晚选她会更加有趣。】法官笑得做作极了。 井廷收回犀利的眸子:“我既然答应了,就没办法反悔,我不想得罪阮依依,她背后不但有高建辉,还有方恣和王清隽,可是到底杀不杀阮依依呢?我陷入了两难,不杀她,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这个游戏也再难有胜出的希望,而杀她,那不是摆明让所有人都怀疑我?” 【后来呢?】 “问我不如问你自己,你后来做了什么?” 法官无奈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让游戏走入僵局,所以又给井廷加了一个新的条件,一旦三个晚上都杀人未果,我可以给他一次双杀的机会,如果成功,剧情将会迎来反转高潮。】 方恣做梦也没想到,这“双杀成就”竟是法官临时加的? 难怪王清隽一口一个“恶鬼头子”,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法官眼里,不过是带动节目效果的氛围道具。 “法官给出的新条件诱惑很大,我别无选择,只能留下阮依依的命。但她的命也不能白留,我需要她洗白我。当晚的方法方恣推理得八九不离十,那晚很忙,除了搞那些机 关,我还要把曜坤的尸体转移,因为除了李七雨,阮依依也注意到了那盆花。” 方恣只怪自己晚了一步,没有早一天想到花盆里可能藏着尸体。 【说起阮依依,我有一点疑惑,假如当晚她没被窗外的手吓晕呢?岂不是要陪着你躺着等天亮?那你的计划可就败露了。】 井廷挑起眉,冷冷一笑:“她那一晕才是败笔。我本是打算当她发现窗外的手,再过半小时,就假装梦游走出房间,以她的胆量,绝对不敢跟上来。这样阮依依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走出了房间,她是当晚唯一清醒的人,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时间节点。” 【哦?假如她就跟着你出门了呢?】 “那她也只会以为是别人的动作比我快一些,我们还是同时梦游,更何况其他人当时已经在一楼,他们的嫌疑反而比我更大!” 【不怕摄影机被阮依依看到?】 “差点忘了,”井廷眼色蓦然一亮,他低下头瞥着方恣,“这一点你可猜错了,虽然是用了摄影机,但我把它藏在了门口的柜子里,那里比门外更安全,听起来也毫无区别。” 啪啪啪……法官鼓起了掌:【真是完美的布局。】 “不完美,有很大的缺憾。”井廷颓然沉下眉,“如果能把所有梦游的人在醒来之前都弄回楼上去,才是完美,那样他们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出过房间,也就没有方恣算计我的机会。只可惜这些人中有一个孙盛,冉凇我还勉强搬得动,孙盛实在……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还不如当时单独把他留在楼下,直接嫁祸他好了,反正我早就想他死了。” 【哦?为什么?孙盛似乎在查找主角上并没有给大家什么帮助,反而一直投错票,这难道不是你的助力吗?】 “他的妹妹是我的粉丝,孙盛甚至会模仿我的笔迹,是所有人中最了解我的人,我不知道每晚梦里都会出现什么,万一……总之,他必须死!” 井廷眼中满是杀意: “好在,终于轮到了他,当我知道法官的指定目标是孙盛时,真有种嫌时间太慢,恨不得马上到凌晨三点零三,一镰刀砍在他脖子上的冲动。可我却没想到,法官这时候背刺了我一刀。” 【有吗?】法官故作惊讶,【我做什么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啊。】 “可选择的猎杀目标里根本没有方恣!”井廷厉声吼道,“她是你的卧底,对吗!” 这一句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方恣身上。 呵呵呵呵——法官阴沉地笑了笑: 【游戏是公平的,如果她是卧底,我也不会让你第二晚就杀她了,是你忽略了一条规则,被你追杀失败的人,是没办法再杀第二次的,冉凇阮依依是被你主动放弃的,所以可以给你第二次选择猎杀的机会。】 其他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而只有方恣清楚,不能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无罪”人。 她的性命可以任由法官夺取,主角却没这个权利。 这就是法官的任性。 井廷自然不信,但也无可奈何,这里的一切都由法官操控,法官想给他反杀的机会就给他,法官想保什么人自然也保得下。 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继续道:“不能杀方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阮依依。冯赫、王清隽是两个淘汰热门,没有必要杀,冉凇追杀难度太大,杀孙盛本就会耗费大量体力,所以我必须挑一个最好下手的人,才能保证一夜双杀。”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100个小时似乎都没过……】 井廷无视了法官的冷嘲热讽,开始讲述那夜具体的情况:“0点之后,大家都梦游到了一楼,我先把阮依依搬回到她的房间,拿走了她的电击棒和喷雾,一是防备她偷袭我,二是我要用这些来对付孙盛。然后我又将其他人一一拖至厨房,在孙盛醒来之前,用从冯赫那里偷的手铐拷住了他。” 【只拷了手?】 “对,我要留着他的腿,让他跑上楼去。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他醒来后惊慌极了,大声向楼上呼救,甚至都不敢撞过来跟我拼一拼,杀死他后,我本想把手铐留下,嫁祸冯赫,但想了想又取走了。那样实在无趣,我更想看冯赫和王清隽激情互咬。杀了孙盛之后,我去了阮依依的房间,她当时躲在衣柜里,我能听到她捂着嘴哭泣的声音,她被我拽出来的时候,满脸鼻涕眼泪,还狠狠踩了我一脚,不过不疼,她病得太重,跑都跑不动,等她勉强进了方恣房间,爬到方恣床边,我才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井廷说到这时,语气中满是兴奋与骄傲,仿佛那正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事后,我又将其他人从厨房依次搬回房间,找了一把刀蹭上血,扔进卫生间。我不能让别人发现镰刀的存在,我将它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能隐隐感觉那刀在不断溢出血气。我想把它换一处隐藏,却实在想不到更安全的地方,我想丢掉,法官却不许我丢,说那样算弃权……最后只能在曜坤身上淋上些血,我还放了一个纸尿裤在那里接血,这样王清隽身上就又多了一处疑点。” 井廷说到这里,眼中已经没了神采。 因为再说下去,就到了方恣指认他的部分。 【饺子里真的都是血吗?】法官问。 “是。” 【谁的血?】 “很多人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井廷平静答道。 很多人? 方恣蓦然想到了什么,心不由一抖。 冯赫听了直咧嘴:“玛德,咋还不知道是谁呢?怕不是是打劫了献血车吧!” “布置完一切,我将‘饺子’、江晴夏的衣服、冯赫的摄影机手铐一起扔进了湖里,只等最后的结果……就差一点,如果我不在曜坤身上淋上血,方恣就不会发现藏在抽屉底下的镰刀……就差一点!” 说到这里,井廷再次激动地咆哮起来,他狠狠摇晃着囚禁他的冰柱,几乎要用一腔怒火将它们全部融化。 【的确遗憾,就差一点,我都为你感到惋惜……】 法官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其实我更想听听曜坤母亲的事,能聊一聊她的故事吗?】 “她?”听到这个人,井廷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沉眉思索了片刻,才说,“是我的一个粉丝,名字我都快忘了。” 【是被拍到的那个?】 井廷冷笑:“那是最近的事,曜坤可都死了五年了,你说呢?她是另一个。” 【哦,和你相好的粉丝真不少啊……】 “这很奇怪吗?那么多女人主动送上门,总有一两个睡得下去的吧?”井廷说得理直气壮,“本来相安无事的,偏偏那天她撞到了我和另一个……那个女人脾气很急,又哭又闹的,还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搞得她是我女朋友一样,也是好笑。我没说什么,好聚好散呗,对这种不长脑子的女人真的没辙,她稍微琢磨琢磨就会明白,她们对我来说,还不都一样?无非是哪个有钱点,哪个漂亮点,哪个随传随到听话点,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几个月后,她突然大着肚子来找我,还拿着亲子鉴定,说是我的种,甚至让我和其他女人断绝关系,简直疯了!我让她打掉,她说已经六个月了,打不了。当时我真的很慌,真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拿到第一个剧本,眼看着过几个月就要进组,她这是要毁了我!” 井廷的神色逐渐恍惚起来: “我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一旦留下,就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把柄!她想控制我!彻头彻尾控制我!我……我心里有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对她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但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还要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你先留在这所房子养胎……对,就跟现在这栋别墅一模一样的那所房子。” 方恣隐隐猜出了接下来的剧情,鸡皮疙瘩逐渐爬了出来。 “从那天起,我们又回到了刚在一起时的蜜月期,我几乎每天陪着她,从早到 晚,我给她做饭,给她按摩,甚至给她洗头剪指甲。直到有一天,她在浴室洗澡,我故意把外面的地弄得很湿很滑,她出来摔了一跤,果然下面开始流血,我知道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井廷竟嘴角弯出了兴奋的笑意。 “她慌了,哭得很凶,让我打120,我说,别怕宝贝,我叫最好的私人医生过来。我一直等着这一刻,医生自然早就安排好了,随传随到,可……”井廷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了下去,“事与愿违,这样一个孩子,竟然活着生出来了,而那个女人……” 记忆的画面逐渐浮现在井廷眼前。 “不好了,大出血,必须要立刻送医院!” 井廷愤怒地摇晃着眼前的医生:“你搞不定吗?那我请你来干嘛!” “这种事是不可控的啊,快打电话,再晚要出人命了!” 井廷却直接将护士手中正要拨号的手机摁掉,淡淡道:“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可……” “滚!” 待那位医生和那位护士离开,井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发起呆来。 “井廷……我好痛……井廷……”那个女人困难喘息着,声音支离破碎。 井廷实在不忍心她一直这样痛苦,便把她趁夜埋进了这座独栋别墅的花园里。 那里很宽敞,还有她喜欢的茉莉花。 埋下去时,井廷甚至还能看到她指尖微弱的颤抖。 只是一声孩啼,让他不由身子一震。 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可恶。 该活的不活,该死的不死! 那一刻,井廷甚至想直接将那孩子也丢到泥土之中,只是冷静之后,他想到了一件事。 “唉,你知道姓郭的为什么最近运势那么猛吗?他啊……养了脏东西……” 井廷豁然开朗,他有了新的计划。 【杀了人,不怕被抓吗?】法官笑着问。 “那得先有能报警的人。”井廷淡漠道,“那个女人早就和她的朋友父母闹掰了,辞了工作,断绝了一切社交,她怀孕的事甚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断绝一切社交?为什么?】 井廷冷冷一笑:“因为我,你们身边也有追星追得脑子都不要的那种人吧?这很难理解吗?” 这种人,方恣自然见过。 可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井廷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他利用的不也正是对方对他失去理智的追随吗? 【是谁帮你把曜坤制作成现在的模样?】 “一个挺有名的法师。” 【起作用了吗?】 “起是起了些作用,红了三部剧,但是很快新的流量也来了,。” 【啧啧,这位有名的法师怎么听上去不太靠谱啊,你那三部剧我没记错的话,是资本用钱生生砸出来的,你还因此签了卖身契,换头猪也红了。】 “你!”井廷被法官激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要我就去维权,你应该给了他不少钱吧?】 井廷的确去找过,那位法师又给了他新的指点。 “他说曜坤生前身体孱弱,运势也比其他小鬼能汲取得少,如果非要用她招运,得先借别人的运。” 【借运?谁的运?】 “我粉丝的运。” 井廷接下来的话听得全场无一不瞠目结舌。 “他让我把借运的红绳,做成粉丝的应援物手链进行售卖,那红绳上面挂着一颗银铃,银铃内侧实际上刻着特殊的符咒。演唱会之前,我将曜坤藏在一颗装饰的灯里,悬挂在会场上方的正中央,演唱会开始后,她们的运势就会随着节拍源源不断注入到曜坤体内。” 方恣终于明白了梦中诡异的景象。 她在梦里扮演着的是井廷的角色,而那些为她献祭肢体,又被吸干骨血的,正是井廷的粉丝。 【有效吗?】 井廷沉默了。 【后来呢?】 后来,法师又有了新招数。 他让井廷去找一百份死婴的血液浇灌曜坤,以激发小鬼的最大潜能。 婴儿死去的几个小时后,血液会逐渐凝固,那几乎是在要求井廷,必须弄到新鲜的尸体,又或者说,他需要继续杀婴。 让井廷庆幸的是,那段时间出现了RN病毒,他买通了殡仪馆负责烧尸的人员,弄来了不少死婴的血液。 只是这样的婴儿实在不多,剩下凑不到的,只能用活婴代替,具体如何获取,井廷不想再回忆,实际上成本也没有想象中的高,一些地区尚有人遗弃女婴,他甚至可以叫人在固定的地点守株待兔。 【一百份血都弄到了?】 “弄到了。” 【你的运势好转了吗?】 “……” 这句话问了实属多余,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那三部剧后,井廷就再无消息,虚挂着个顶级流量的名号,实际上分分钟要被市场与资本淘汰。 【要我说,你最该杀的应该是那个忽悠你的老神棍吧。】 井廷蓦然笑了,笑得极其狂妄:“你怎么知道我做了?差点忘了,你可是无所不知的神啊!” 井廷最后一次拜访那位法师时,无意中扫了一眼对方的手机。 那位法师竟然也刷微博,还在一个“转发此条,24小时内立刻有好事发生的”玄学微博下激情KY: [都21世纪了,咋还有人信这玩意,马列白学了?] “您供了这么多鬼,他们是不是能保你一世平安啊?”那时的井廷蓦然抬头问。 法师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啊?那当然,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信,我想试试看。”说着,井廷猛地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直直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鲜血瞬间涌向他的白色T恤,比他采集到的那些婴儿的血,新鲜得多。 但是从始至终,没有一只鬼出现。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来这里的第一天,似乎一直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明明你们那边还是大夏天,却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是有什么深意吗?】 “那外套是那个死人的。”井廷冷冷道,“我穿着它,不过是为了掩盖一身的血。”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谁也没想到,井廷在来到这里的前一刻,竟然正在杀人! 法官低沉地笑了笑: 【不愧是主角,还是你的故事听起来最跌宕起伏,最有戏剧张力。那么——请诸位量刑。】 第34章 法官话音落下,血红屏幕上排在最后的那根黑色统计柱迅速拔地而起。 井廷盯着统计柱上那刺眼的两个字,表情异常冷静。 那结果早已预见,连法官都觉得没有悬念得有些无趣,他淡淡问: 【是否加刑?】 大数字急速滚动起来,比井廷的单曲销量更轻松地突破了千万大关。 令众人惊愕的是,在数字停止的那一刻,井廷竟突然掏出藏在袖口的一把尖刀,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一瞬间,鲜血直泼屏幕,为最后统计出的数字染上了一抹污浊。 井廷盯着法官,笑了,笑得狂妄至极。 他颓然跪在坚硬的冰面上,却仍固执地抬着头,用口型努力地说着:……没人能审判我……谁也不行! 法官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跟着笑了,笑中带着些怜悯: 【只可惜我不是人,是魔鬼】 几秒钟过去,井廷才恍然发现,自己胸口除了一阵更比一阵难捱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任何生命即将消失的迹象。 相反的,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感观在无限被放大,每一寸心脏传 来的恶痛,都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下一秒,冰台碎裂,井廷猝不及防从空中跌落。 他重重摔在地上,腹痛难忍。 腹? 不对……他明明是背部着地,应该腰背疼痛才是,这…… 井廷费力地缓缓抬起头,顿时冷汗直流,他看到自己的腹部肿胀起来,越鼓越圆,仿佛一个充了气的皮球。 疼痛感越发明显,越发频繁,仿佛无数老鼠在他身体里狠狠啃咬他的五脏六腑。 都说疼到极处为钻心,可此时腹内的痛,竟比胸口的疼更可怖。 井廷像被丢入了水里,汗湿透了全身,甚至有一滴汗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眼里。 好痒! 好疼! 他此刻恨不得生生将自己的眼珠剜去。 地上已经湿了一片,凉得井廷的身子直打哆嗦。 手指间也多了一丝滑腻。 那不是水,也不是汗,仔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肥皂? 井廷蓦然清醒,地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当年他为了弄倒那个女人在卫生间洒得肥皂水。 啊—— 一声噎在喉咙发不出的惨叫,震得井廷胸膛剧烈起伏,大量血液也跟着震动,汩汩地从刀口流出。 疼! 井廷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字,他的腹部正承受着毁灭一般的极刑。 一把镰刀直直剖开了井廷的肚皮,从他的腹部缓缓伸了出来,一只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小手正握着那把黄金镰刀。 啊—— 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井廷直接吼哑了自己的嗓子。 那双小手有力极了,不停撕扯着井廷腹部的伤口,一点点努力地往外爬着。 井廷艰难呼吸着,他已经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疼到晕厥,又从晕厥中被疼醒。 反复煎熬了10分钟,每一秒都痛苦得井廷想当场了解自己。 那黝黑的小娃娃终于从他腹部的破口中慢慢爬了出来,带着一身鲜血,坐在他脸庞“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得井廷头皮发麻。 正当他以为这已经是痛苦的尽头时,才惊恐地发现,这只是开始。 一只挂着腐肉露着骨头的手赫然从他肚子的破口中探了出来,无名指上还挂着一枚素戒。 他送给她的那枚。 不值钱,却被对方当宝贝一般天天戴着,只因戒指内侧刻着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已经再不见往日花容的腐坏女尸,正从井廷的身体里艰难地向外钻着,来寻觅那个最让她放不下的男人。 啊啊啊——啊! 井廷疼得涕泪横流,身体早已失禁,比他曾经嘲笑过的临死前的阮依依更狼狈百倍。 “艹,B级片都不敢这么拍!”冯赫不忍再看,直接扭过头去。 当女尸终于完全从井廷的身体中爬出,对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女尸弯下腰,轻柔地抱起那个碳化的孩子,耐心哄着:“宝宝不哭,妈妈在呢……” 而曜坤只是低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痛苦不堪的父亲,“咯咯咯硌”地笑。 “宝宝,爸爸好像很痛苦,要不我们帮帮他吧?”女尸也跟着笑了。 她划了一根火柴,下一秒,火光大作。 井廷瞬间被淹没在大火之中,皮肤被啃噬的煎熬与伤口的撕裂感同时折磨着他。 井廷在火中翻转,挣扎,耗尽了全部力气。 直到他被烧成了与曜坤一般光景,火势才逐渐熄灭,可他竟仍顽强地活着。 女尸在一旁的土里刨了一个坑,一个跟埋她时一样大小的坑。 她弯腰扯拽着已经黑如木炭的井廷,却拽不动。 这男人实在太重。 这时,曜坤缓缓爬了过来,她抱着井廷的手,咿咿呀呀地对着母亲说着什么。 不——井廷目瞪欲裂。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咔”地一声,被曜坤生生掰了下来,就如同他那晚为了吓阮依依,掰下曜坤胳膊时一般清脆。 女尸温柔地抿唇一笑:“宝宝真聪明,像爸爸一样。” 她蹲下身,徒手开始撕扯井廷被烧干的躯体,撕不动就硬掰,掰不动就用那把镰刀慢慢砍。 在一段难以描述的极度痛苦中,被分成一块块的井廷,竟还没有停止心跳,他被重新拼凑在了那个土坑里,甚至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他的身下躺满了被他残害的婴儿尸体。 泥土一点点扬在井廷身上,洗刷着他一身脏污。 当土终于完全没过井廷的脸,他蓦然听到一声呼唤。 “廷宝!” 不止一声,是无数声。 “井廷——” “老公——” “啊啊啊啊——” 无数少女的尖叫从上空传来。 那么熟悉,那么炽烈。 女孩子们在不成调的旋律里、电过音的歌声中逐渐癫狂,她们高呼,她们摇摆,她们不停地跟着节奏蹦跳。 一下,又一下,将井廷身上的土一点点踩实踩紧…… “救我!救我!” 井廷奋力呼喊着,疯狂捶打着,可少女们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她们的眼、耳、心,此刻已完全被台上那个完美的假象占据。 绝望。 无法言说的绝望。 井廷就这样在痛苦的折磨与愤恨的窒息中,得到了一次短暂的解脱。 屏幕上的大数字,少了一笔,而下一场加刑也即将开始。 这时,受刑画面被法官暂时隐蔽,方恣等人眼前浮现出了几行大字。 游戏:《怨童》 难度:二星 进度:已完成 【恭喜四位顺利通关第一场游戏!】 法官高声宣布道: 【接下来,各位将随机进入下一轮游戏,期待你们在各自游戏中的表现。】 随机? 各自? 冯赫不由懵了:“我们四个不在一起啊?网游改单机了?” 法官低沉一笑,反问: 【你们该不会以为只有10个人进入了我创造的游戏吧?】 王清隽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游戏里还有其他人?” 【你们所在的别墅,只不过是这场游戏中小小的一个分场,在同一时间,其他地方有无数个10人分队激烈地角逐着,按现在的进度,估计能留下三分之一,他们要么是你们的队友,要么是你们的对手,怎么样?期待吗?】 不期待。 方恣只感到心都凉了。 她本以为,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不需要多久,她要么死个干脆,要么能成功离开这里,却没想到这竟然只是痛苦循环的开始。 【请抽签】 法官一声令下,众人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虚幻的按钮。 冯赫搓了搓手,第一个按了下去。 游戏:《血莲花》 难度:一星 进度:待开始——7/10 “这个7/10啥意思?还差3个人开局吗?” 【没错,等待期间,你尽可以在我设置的隔离区休息。】 王清隽也随之按下按钮。 游戏:《母亲》 难度:一星 进度:待开始——4/10 她看了一眼,关闭屏幕,没说什么。 在冉凇按下按钮的瞬间,方恣也按了下去。 眼前竟赫然显示着: 游戏:《影》 难度:三星 进度:即将开始——10/10 三星? 要比这场游戏更难更危险吗? 不仅如此,最下面还多了一行信息。 队友:冉凇 方恣震惊地看向一旁冉凇面前出现的屏幕,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着: 游戏:《影》 难度:三星 进度:即将开始——10/10 队友:方恣 方恣抬头时,王清隽与冯赫已然不见踪影,耳畔只传来法官的声音: 【哦?你们俩抽到了双人模式?还真是幸运呢……接下来的游戏,依旧是一场10人游戏,但你们会是彼此唯 一的队友,一方被票投出,暂不淘汰;双方都被投出,一起上审判台;若有一人赢得游戏,另一人同样通关,只是如果其中一方不巧是那个主角……】 法官微妙地顿了顿: 【那另一方在游戏结束后当即死亡。】 第35章 又死? 第一次听到这个字时,方恣内心多少还感到过恐惧,然而再一再二又再三,早惧麻了。 她到现在还能看不透? 这位法官就是把她当成个活乐子戏耍,一直吊在死亡边缘反复折腾。 没过瘾之前,不会轻易下杀手。 方恣什么也没说,敷衍地笑了一下。 而法官心领神会的笑意,也同时传到她耳畔,带着几分默契与刺耳。 倒是冉凇情绪显得异常激动:“这不公平!如果下一个游戏的主角是我,那方恣岂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冉松的话,让方恣感到有些奇怪,若是换作别人,自然是率先顾及自己的安全,担心队友是否会连累自己,这个冉凇怎么反过来只关心她的死活? 总不会是…… 冉凇猜到了她无罪人的身份? 方恣暗中细细观察着男人,继而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方的神色并不像看穿了一切的清醒,反而更趋近于一种茫然的愤怒。 只是……仔细看,方恣蓦然发现冉凇的眉眼真是生得漂亮,即便面露愠色,眼中依然闪着清澈的光,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看着看着,方恣莫名又感到那双眸子让她有一种熟悉感,仿佛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双手在一点点剥掉尘埃,暴露出一些…… 她的头顿时疼痛起来,难以再想下去。 【如果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事先定好,那游戏的乐趣又如何体现?放心,还有很多隐藏的规则等待你们去探索……不好意思,时间到了,祝你们好运。】 法官的话中断了方恣的思绪,头痛也随之消失。 她与冉松眼前已经亮起了一串鲜红的数字,那是一个紧迫的倒计时。 10 9 8 … 方恣知道数字计完,他们会立刻进入一场新的游戏。 “冉凇,”她伸手抓住了冉凇的胳膊,凑到对方耳畔,冷静又快速地说道,“进入游戏之后,假装不认识我,别让别人看出我们是一队的,记住!” 冉凇疑惑地看向方恣:“为、为什么?” 3 2 “来不及解释了,有机会再说,听我的!” 1 倒计时结束,方恣眼前骤然一黑,整个身体继而失重,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再次清醒时,正躺在一处又硬又凉的地方,腰痛难忍,一道刺目的强光直打在她脸上。 “哟,又来了一个?”俏皮的年轻女声从上方传来,“怎么没见过,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比起我还是差得远。” 说罢,咯咯咯咯笑得像只嘴碎的麻雀。 方恣缓缓睁开眼,眼前已然伸来了一只做着精致美甲的手。那只手力量着实不小,直接将方恣从地上拎了起来。 “……谢谢。” 方恣站起身才看清,自己竟躺在一个舞台中央,这里很破,很旧,地板已经磨掉了些漆,幕布上残着几处大洞,房顶的蜘蛛网随处可见,像是一个被废弃了很久的学校礼堂。 而拉她起来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影坛新星——唐俐。 论容貌,唐俐不及江晴夏精致美艳,也不如阮依依楚楚动人,她的美带着棱角感,倔强感,有些犀利,又有些叛逆,是一张极具辨识度,又经得住大银幕360°审视,让观众百看不厌的脸,俗称高级电影脸。 唐俐也不过只比阮依依大上两岁,拍了两部电视剧三部电影,作品算不得多,获奖率却奇高,几乎每部作品都能帮她拿下几项殊荣,演技之精湛,同年龄段已无敌手,真正意义上的未来可期。 只不过这样难得有天分的年轻演员,路人缘却…… 唐俐已经点燃了一根女士烟,直直吐了一缕烟喷在方恣脸上,皱着眉打量起方恣:“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叫什么?干什么的?队友呢?都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没错。 唐俐的性格比她的长相更具棱角,她并非针对方恣,她向来这副模样,无论对前辈后辈,无论在台下台上。 就连面对电视台的采访,唐俐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烟瘾,被经纪人没收了烟后,索性在镜头前表演起无实物吸烟,还流里流气地笑问主持人,怎么样?够劲儿吗? 每逢唐俐出演真人秀,论坛里光骂唐俐的帖子就足以占满前三页,有时她还嫌不够热闹,在线直播,亲临论坛,废寝忘食地与众网友互相问候全家直至深夜。 曾被官媒点名批评不下10次,但该拍的电影一个没少。 倒不是全娱乐圈只有唐俐一个会演戏的女演员,而是因为,她有一位任职影视公司总裁,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 而半年前,那位老父亲不幸身亡,网传是被唐俐活活气死的,官方通告则是意外坠楼。 或许是对父亲的死怀有歉疚,又或许是担心未来的前途,自那以后,唐俐收敛了许多。 方恣还没来得及回答唐俐,已经听到旁边传来的另外一个声音。 “方恣?是你?” 方恣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他身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身体比衬衫更单薄几分,眼镜后的眼睛,柔和文雅。 “赵老师?” 方恣认出了那个人——编剧大师赵思遇。 说起来,赵思遇算是方恣从事写作的启蒙人。 大学的最后一年,方恣迷上了一部悬疑电影,她反复将那部电影看了无数遍,逐帧分析,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剧本,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位编剧的大名——赵思遇。 方恣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仿写一部电影剧本,却得不到要领,直到她拜读了赵思遇的书,才有所顿悟。 自那以后,方恣买下了所有赵思遇的著作,无论是记录琐事发表感想的散文集,还是深讨剧本创作的学术书。她研究了数月,终于写出了一个勉强成型的短剧剧本,那便是《侦探小杰》的雏形。 而真正有幸面见赵思遇,是在一年前,在她已经成为肆大耶之后。 那段时间,不少影视公司主动抛出橄榄枝,试图买下方恣这几本书的版权,拍成影视作品。 但自从生命中无端闯进了一位妙人冯赫,方恣对这个圈子已经PTSD了,拒绝得不留余地。 其中有一家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倒是神通广大,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扒出了方恣的社交账号,并一路追踪到方恣几年前在某APP留下的千字影评。 [我们将邀请赵思遇老师亲自操刀,改编您的作品,请肆大耶老师再考虑考虑。] 这一句话,让方恣彻底败下阵来。 对方并没有忽悠方恣,请来了货真价实的赵思遇与她面谈细节。 只是方恣还没来得及将赵思遇的学问榨干,项目就被迫中止。 赵思遇家中突发了变故。 他的妻子产后抑郁,自杀了。 不光是方恣,所有人都为此事震惊不已。 赵思遇与妻子感情颇深,恋爱时就是众多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怎会…… 那件事后,赵思遇便与方恣断了联系。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遇他。 “你们认识?”唐俐狐疑地看着赵思遇与方恣,“这女的也是个编剧?” 赵思遇本能地退了一步,推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才对唐俐介绍:“方恣是一位作家,很优秀的作家。” 赵思遇向来如此,面对除妻子以外的女性,都表现得格外内向腼腆。 方恣与他交流时,赵思遇也一直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优不优秀得用作品说话,而不是看你们行业内互吹。”唐俐冷冷瞥了一眼方恣,“哎,回头把你的书拿给我看看,我说你行你才真的行。” 方恣:…… 唐俐挑挑眉,面对别人的无语,甚至自带几分得意。 方恣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三人,角落处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目测一米八上下。 “那是谁?”方恣问 “陆航。”唐俐答得干 脆,“说是嫌我抽烟呛得慌,躲边上去了。” 陆航,唐俐的同行。 唐俐第一次提名最佳女配时,陆航正是那届的影帝。 如果说唐俐是天赋型,陆航则是笨鸟先飞的努力型。 他刚出道时,只有十几岁,凭借优异的外貌出演了某青春校园剧男主角,但演技太过稚嫩,被全网群嘲。 自那以后,他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 直到几年前,陆航出演了某电影中的一个重要配角,一句台词也没有的小哑巴,那角色实在是被他演绝了,竟没几个人看得出来,这位演技精湛的年轻演员,竟是多年前那个面瘫的小鲜肉。 就此,陆航翻了身,一路在影坛扶摇直上,直至如今影帝拿了个满贯。 “可就算是不喜欢烟味也不至于躲那么远吧?” 方恣不免感到疑惑,这舞台开阔得很,剧场的门又基本掉光了,已经不能说是南北通透,可谓是八面漏风,烟散得比没有物质的爱情还快。 而陆航那模样,显然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像是在……心虚什么。 唐俐大笑起来:“他那哪里是躲我啊,躲赵思遇呢。” “躲赵老师?哦,是……”方恣蓦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唐俐眯眼,肯定了方恣的猜想:“可不就是因为那档子事,一个是孩子名义上的爹,一个是给孩子贡献了精子的爸,这谁见了谁不尴尬?” 第36章 说起赵思遇、陆航、以及赵思遇的妻子段以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那可真是狗血刺激得比国产家庭伦理剧精彩多了。 段以薇不是素人,与陆航一样,是名演员,名气不算小,三四线。 演技中上,样貌中上,作品也拿得出手,只是她平素低调,除了拍戏鲜有曝光,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参加了某真人秀网综——《旅行的起点》,才真正走进了吃瓜群众的视野。 《旅行的起点》又名《糊咖的自嗨》,小成本、小平台、十八线明星集中营。 作为嘉宾中唯一演过主角的段以薇,称得上全节目组最大的腕,而同样作为嘉宾的赵思遇,甚至连明星都不算,有网友因此调侃:这是经费不够,拿工作人员凑数吗? 《旅行的起点》从立项就不被看好,却成了当年爆冷走红的黑马,99%得益于赵思遇段以薇这对CP。 谁也没想到,美女大明星真情实感爱上了那位话最少最不起眼的编剧。 段以薇甚至一改平时内敛淡漠的姿态,主动出击。 那架势根本不像是拿了综艺安排的剧本,完全放飞自我。有人说,段以薇要是把倒追赵思遇的心思都放在事业上,早蹿上一线了。 清冷姐姐铁树开花24小时不重样高段位撩拨腼腆草系男,这戏码着实吸引眼球。 更何况真人秀难得出一位像赵思遇这样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儒雅博学恪守男德,包揽司机、力工、导游、扒蒜小哥的全能型人才,观众们越看越上头,就此,鱼尾夫妇的CP全民开嗑。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狂喜,这竟不是节目限定CP。 综艺刚播完,赵思遇与段以薇大方官宣,并在一年内顺利完婚。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像是童话的结尾,公主与王子终于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婚后二人也几乎形影不离,就连段以薇进组拍戏,赵思遇也十有八九陪同在侧。 《旅行的起点》之后的某一季,夫妻俩被节目组特邀,又来客串了两期。 段以薇那阵子刚好杀青,情绪一时还未从戏中脱离,显得焦虑又敏感,时不时哭上一哭,闹上一闹,控诉赵思遇根本不懂自己。 赵思遇虽写起剧本来思如泉涌,但嘴笨的缺点却一点没有改善,面对妻子的哭闹,大多时候显得手足无措,只能在一旁静静耐心陪着。 网友对此批评段以薇太作,这么好的老公应该好好珍惜。 不过这段小插曲后,迎来了一件喜事。 赵思遇宣布自己要做爸爸了。 婚后的第三年,赵思遇与段以薇终于迎来了二人的爱情结晶,观众们也瞬间理解了段以薇之前的行为,毕竟孕妇情绪失控也在所难免。 只是这喜,还没喜上两天,事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狗仔突然爆料,段以薇与陆航有婚外情。 并非空口无凭,照片拍得清清楚楚,段以薇秘密私会陆航,两人举止暧昧,进入同一间酒店后一夜未出,时间刚好是段以薇与陆航合作上一部电影的尾声,也就是段以薇怀孕前夕。 按照圈内怀孕三个月才公布喜讯的惯例,那时间这么推,孩子到底是谁的,可就说不好了。 此事一出,全网哗然。 首先,段以薇与陆航都属于大众眼中作风正派出道多年零丑闻的优质艺人;其次,陆航咖位着实比段以薇大上不少,年龄又比女方小,按理说陆航刚刚30,事业有成,能选择的对象可太多了,为什么偏偏看上了别人的妻子? 而最奇葩的是,这部电影赵思遇全程跟组,恰好被拍到的那天,去外地参加了一个写作交流活动。 也就是说,段以薇与陆航几乎是在赵思遇眼皮子底下勾搭到了一起,赵思遇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把持不住直奔酒店…… 当天热搜,几乎被三个人的名字屠了榜,瓜越扒越多,越分析越细,出轨的结论基本板上钉钉。 最后,陆航只能出面澄清,称那天只是约段以薇研究剧本,两人清清白白。 赵思遇则发文为段以薇大力辩白,坦言段以薇早与自己做过报备,与陆航约见确实是工作上的事,自己与妻子感情很好,请大家不要再给怀孕中的准妈妈压力。 而在此期间,段以薇却没有丝毫表态,甚至还手滑给一个评论点了个赞。 那评论,并非在为段以薇辩解,也绝非呼吁大家爱护孕妇,少嚼舌根。 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能过过,不能过就离呗,多大点事] 好家伙!好戏还在后头? 吃瓜群众掰着指头天天算着,赵段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什么风声也没传出,只等来了赵思遇抱着新生儿的合影,并发长文感恩上天赐给了他这个天使般的孩子。 孩子生了? 不打算离了? 众人估计,肯定是做了亲子鉴定,孩子最后发现是赵的,赵段二人为了小孩,也为了事业,选择继续扮演恩爱夫妻。 想要日子过得去,头上总得沾点绿。 吃瓜群众一边感叹着,一边收拾瓜子皮退场,准备奔赴下一个瓜田,却没想到,这瓜还带回响! 孩子出生不到48小时,一直沉默的段以薇突然发声。 她发布了一个视频,镜头前的段以薇情绪颇为激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她的丈夫赵思遇。 段以薇说,她与赵思遇早就没了感情,孩子根本不是赵思遇的,现在的赵思遇每天都看她看得紧,对方想软禁她,还想抢走她的孩子,喂奶换尿布都不让她插手。段以薇感到非常无助,她提出离婚,对方却不同意,段以薇咨询了律师,目前的状况,男方并无过失,只要赵思遇咬定不离,她就没办法解脱,所以只能求助广大网友和孩子的父亲帮她逃离苦海。 此视频立刻被传遍全网,看过的人无不被其中的内容震撼。 只是令大家震惊的并不是段以薇遭受的不公,而是赵思遇……也太TM惨了吧! 本来被戴绿帽的事,大家看破不说破就算了,默认他们维持公众人物的体面。 现在段以薇直接公开,赵思遇彻底颜面扫地。 赵思遇在整 个婚姻里没有任何对不起段以薇的地方,即便知道了对方背叛,还是选择原谅,并极力维护妻子的尊严,孩子出生后也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就算不是自己的娃,都如此尽心尽力,段以薇哪儿来的资格生气? 不仅如此,段以薇甚至喊话陆航“救救孩子”。 这操作,令人窒息。 不出所料,很快段以薇的视频下已经骂声一片,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疯狂@陆航。 那时刚好是过年前后,众人都闲暇了起来,关于段陆赵三人的梗出了一波又一波,视频也被几番恶搞,几乎是全网的狂欢。 大年初一的上午八点,某公安官媒发布了一个公告。 除夕夜,晚11点,演员段某薇在家中死亡,排除他杀可能。 新年的喜悦气氛瞬间因段以薇的意外离世消散殆尽,网络处处感受到一阵无形的压抑。 最后她的死被定义为产后抑郁导致的轻生。 那之后,陆航鲜少活跃在大众面前,而赵思遇索性推掉了所有工作,当起了家庭煮夫。 狗仔天天盯着,期待着两人何时私下见面,搞出个大新闻,却一直未得愿,至于其他方式的联系有没有,没人知道。 一年快过去了,孩子依然姓赵。 显然,陆航根本不在意这个几乎让他断送事业的私生子。 唐俐的声音不小,自然传到了两个男人的耳中,可他们却默契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装傻得太过明显,让现场更加尴尬。 “嘶……额……” 这时,方恣身后传来了一些声响,她转身望去,发现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或许说是男孩更为贴切,20岁左右的年纪,比方恣的表弟还小上一些。 英挺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显得无辜可爱,这长相用流行的说法,小奶狗一只。 只是一米八七的身高……或许也不能说小。 方恣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想了起来:“彭蓬?” “哟,你还知道他呢?”唐俐挑眉一笑,带着几分轻蔑,“这剧还没播,就先红了?该不是沾了我的光吧?” 方恣:…… 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大部分人对彭蓬的初印象,都来源于唐俐。 几个月前,唐俐出了个大新闻,用网友的话讲,又发癫了。 唐俐一直只接班底靠谱的大电影,大多奔着冲奖去,结果那天突然官宣了一部看着就敷衍劣质的都市偶像剧。 据小道传闻,唐俐是奔着一个新人男演员接的,大家都猜得到,她想泡人家。 新剧招商会上,唐俐甚至没有否认这一传闻,还笑眯眯地说:“想知道我和彭蓬是不是真的,到时候看成片,吻戏加的够不够多,不就清楚了?” 是的,唐俐的绯闻男友正是眼前的这位彭蓬。 方恣也不清楚两人的恋情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一种炒作手段,而那部戏还没上,她已经陷在这鬼地方了。 “别哼唧了,起来!”唐俐不客气地踢了彭蓬屁股一脚,“你怎么也在这儿?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方恣:又? 彭蓬见了唐俐,又惊又惧:“俐俐?我……我……” 半天没“我”出什么来。 唐俐翻了个白眼,直接看向彭蓬身后,那里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位老熟人。 “顾老师?” “唐俐?彭蓬?你们也在?” 那男人的声音沙哑极了,磨得方恣耳朵生疼。 方恣很熟悉他——顾成峰。 国内能与王清隽站在同一顶点的歌手,不下三人,顾成峰就是其中之一。 顾成峰的声音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 他甚至无需太多技巧,单凭纯净温润的音色就赢了绝大部分歌手,更何况他一直醉心于歌唱,唱功与唱商都是一流中的一流,称得上国宝级歌者。 只可惜,一年前,在录制某次音综时,导师的饮食竟被集体下毒,虽不伤及性命,可一众优秀歌手就这么被活活毒哑,其中病情最严重的正是年纪最大,已年过五十的顾成峰,他为此住院治疗了两个多月。 涉事人员似乎是因录制时与某位导师产生矛盾,一怒之下,激情下毒,随后立即逃往国外,至今无法缉拿归案。 这对顾成峰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自那以后,顾成峰再也无法唱歌,转而开始从事幕后工作,培养了大批新的歌手。 彭蓬正是他之前培养的歌手之一,顾成峰算是彭蓬的恩师。 只是唱歌的钱实在不如拍戏来得快,长相出众的彭蓬在发表第二张毫无水花的单曲后,心灰意冷,匆匆转型。 彭蓬看到顾成峰依旧惊讶,只是与见唐俐时不同,脸上浮出一些愧色:“顾老师……” 面对顾成峰,彭蓬很内疚,顾成峰对他投入了那么多心力,可他……却是个跳水天才。 顾成峰笑了笑,早已不计较此前的种种,就算真的在意,生死攸关的时刻,谁还纠结这种小事不放? “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们这对小情侣在拌嘴,怎么了?” 唐俐立刻打断,纠正道:“不是情侣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顾成峰疑惑地看向彭蓬,“这才几天?真的吗?” 彭蓬未答,唐俐先冷笑道:“我甩他的,我都说是,还能有假?你这徒弟啊,空有副好皮囊,人实在是……谁能和他谈超过一周的恋爱,我都想颁一个扶贫奖给她了。” 听到这句话,新进来的玩家脸色瞬间僵住了。 方恣抬头看去,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短发女孩,年龄与方恣相仿,身上还背着一个看着就不轻的相机。 方恣认得她,著名时尚摄影师——薛雅文,年纪轻轻就几乎包揽了各大杂志封面的拍摄工作,当之无愧的摄影天才。 说起来,方恣第一次听说彭蓬的名字,还不是因为唐俐。 那天方恣看到自己的小姐妹换了头像。 “这谁?挺帅的。” “薛雅文拍得,能不帅吗?” “那也得长得好才行。” “她的小男友,当然长得好?” 如果按照时间线捋一捋,唐俐接下那部戏的时候,薛雅文好像才被拍到出入彭蓬公寓不久。 但两个人的恋爱确实谈了超过一个星期,唐俐这句话,说不是内涵,都没人信。 一股修罗场的味道瞬间充斥每个人的鼻腔。 彭蓬见到薛雅文,眼神有些闪躲,倒是唐俐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打招呼:“雅文姐,好久不见!” 薛雅文低下头,错开了唐俐的视线,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方恣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句:“好久不见,方恣。”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有磁性,仿佛乙女游戏中常见的那种高冷腹黑角色的CV。 方恣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她早该品出,这局游戏不对劲…… 那人见她不回头,直接走到方恣面前,低头直直盯着她的脸,微微笑道:“怎么?装不认得我?” 唐俐瞧到此情此景,不由眼睛一亮:“怎么回事啊,姐姐?你还跟李慕潇……” 唐俐恰好停了下来,停得暧昧至极。 方恣面前的高大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弯得更甚,仿佛并未否认这种暧昧:“方恣是我的高中同学。” “哦!”唐俐恍然大悟,“我可记得你采访里提过一百多遍的初恋,也是高中同学来着。” 唐俐猜得没错,虽然方恣不想承认,但某种意义上,这位名叫李慕潇的男人,的确是她的初恋男友。 “……好久不见。”方恣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李慕潇点点头。 几年不见,李慕潇比她记忆中更挺拔英俊了几分。 不过这个男人本身资质就不差,资质差的根本在这圈子里混不下。 作为网络歌手转型传统歌手的典型案例,李慕潇无疑非常成功,甚至比彭蓬收入更多,据说一场商演七位数起步,录制综 艺价格更是翻倍。 只是总在采访时,提过去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就显得格局小了,搞出一副深情款款的人设给谁看呢? 说得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 “就是她吧?”唐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问李慕潇,“你那首《遥寄》就是她填得词,对不对?那歌确实好听,我单曲循环过好几天呢!” 李慕潇还未来得及回答,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蓦然从方恣身后传来,气冲冲地说道:“老师才不会写那么矫情浅薄的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 冉凇? 唐俐看了看李慕潇,又看了看方恣,最后把目光落在刚刚传送至此处的冉凇脸上:“冉凇……也认识她?” 冉凇一愣,这才想起方恣交代过自己的事:“我……我不认识方恣。” 方恣:“……”大哥,名字都叫出来了! 唐俐直接笑出了声,方恣在唐俐准备开麦嘲讽前,主动抢过了话语权,她一把将冉凇拉至自己身边,大方微笑道:“他开玩笑的,我们当然认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队友——冉凇,接下来的游戏,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37章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或直白、或掩饰地落在了方恣身上,就连一直藏匿于角落阴影中的陆航也偷偷瞥向了她。 他们或错愕,或怀疑,或若有所思,但没有一个人接下这个话茬。 与方恣预料中的一样,“队友”是这场游戏中最至关重要的信息,没人愿意轻易透露。 只有唐俐大咧咧地一笑:“这姐姐敞亮,就这么直接讲开了?那大家也都说说自己的队友是谁吧!”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只有顾成峰沙哑一笑:“唐俐,你怎么不先提你的队友是谁呢?” 唐俐抠了抠指甲上的钻:“我的队友还没来,下一个进来的玩家就是。” 众人这才发现,此刻舞台上只有九个人,还有一人未来。 “那是谁啊?”彭蓬愣头愣脑地问。 唐俐眯了眯眼:“等ta来了,不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顾成峰笑得更粗糙了几分:“怕是你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吧,是男是女都未必猜得准,除去刚才那两个,除去我,我猜你的队友就在赵思遇、陆航、彭蓬、薛雅文、李慕潇这五个人之中。” 唐俐倒也不否认:“随你怎么想。” 而此时,冉凇已经将方恣悄悄拉到一边,轻声问:“为什么谁也不肯说队友是谁?” 方恣没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如果有一个人,第一天就被所有人怀疑是主角,但是这次的游戏与之前的不同,投了票是不会被立即审判的,那想尽快让那个人出局,你会怎么做?” 冉凇想了想:“找出那个人的队友,一起投了。” “对,所以一旦被人发现队友,反而容易处于危险的境地,想要苟得久,一定要懂得掩藏。” “可……”冉凇这才发现自己坏了大事,“可你刚才直接承认了我们的关系,难道是打算放弃了?” “怎么可能?”方恣将冉凇拉得更近了一些,细声耳语,“这些人可都是人精,看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肯承认认识我,八成已经猜出来了,就像谁都知道赵老师妻子生的小孩是陆航的,没有遮掩的必要。” “嗯?”冉凇大为震惊,“段以薇的孩子是陆航的?陆航那时候不都澄清清楚了吗?” 方恣:“……咱们还是先说回游戏的事吧,其实主动承认了,也有好处,一来,只要明天你我不被投,第二天基本上也不会有人盯着我们,二来,承认之后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一起研究对策,交流效率会比别的组强得多;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他们在猜测彼此的队友是谁,没有人会在意咱们。” 冉凇的眼中瞬间闪出了几颗星星:“不愧是你!” 方恣被夸得有些得意,低声嘱咐:“低调,你自己知道就好。” 这时,冉凇不自然地看了一下身后,身子也跟着不自然地挪了挪。 “怎么了?”方恣好奇问。 冉凇脸上挂着一些已经尽量克制的不爽:“那个李慕潇一直盯着你看,没有礼貌,我帮你挡一挡。” 方恣暗中一瞄,果不其然。 不过她如果没记错,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冉凇也一直“很没礼貌”地盯着她看来着。 “他……真是你的前男友?”那不爽明显多了几分。 “怎么说呢?”方恣叹了口气,“我已经不记得了。” 方恣没有说谎,她有一段缺失的记忆,刚好就在高三那年,为此还影响了高考,不得不选择复读。 李慕潇是转校生,正在缺失记忆的那年出现,据说两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很没正事地在高三谈起了万恶的恋爱。 李慕潇按照当年学生的标准看,确实哪儿都好,长得帅,会打球,成绩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一开口唱歌,再沉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少女心也跟着醉了。 可失忆后的方恣面对他只觉得陌生,实在没办法投入到这段稀里糊涂的感情里去,只能主动提出分手。 当年年少轻狂的李慕潇哪里受得了这刺激,偷喝了家里的酒,去方恣家里大闹了一场,差点被方恣她爸用擀面杖打断腿。 那之后,方恣就留在家里一边养病,一边准备复读,再没见过李慕潇。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方已经是红得发紫的新晋歌王。 这段听起来不太着调的往事,方恣自然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再提。 方恣没说,冉凇却像什么都听懂一般,点头认可:“忘了也好,这种只会写肤浅情歌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方恣:“……”她写得那些猎奇网文也没高端到哪里去好吗? 这时,舞台的中央出现了最后一位玩家的身影。 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干练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方恣一开始并没认出她是谁,直到听李慕潇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邱玲姐”。 邱玲,陆航的前任经纪人,李慕潇的现任经纪人。 她只带过这两位艺人,却各有各的红法,成功率高达100%,网上戏言,是头猪经了她的手,也是能原地飞升的。 方恣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在这局游戏中,似乎所有人的关系都能巧妙地串联起来。 是与接下来的游戏有关,还是只是法官的恶趣味? “这就是你说的队友?唐俐。”顾成峰沉眉问。 未等唐俐做出反应,邱玲直接不客气地否认:“不好意思,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我与唐小姐都没有任何交集。” 唐俐倒也厚脸皮,笑道:“看到没,这就是我队友的专业性!就算十八般酷刑用她身上,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和我有任何关系。” 邱玲没再理会,而是习惯性地走到李慕潇身旁,只是顺着李慕潇的视线,她注意到了远处的方恣。 邱玲瞧了一眼,又平静地扭过头。 方恣总有种莫名的感觉,邱玲似乎认识她。 突然,舞台的灯光全暗,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惊慌得仿佛能听到在场每个人的心跳。 下一秒,熟悉又诡异的声音悄然而至: 【人已到齐,游戏开始】 是法官。 【在新的一局中,规则有所改变。事先说明,这一次的主角不可以杀人,被票投下的玩家在审判前也不会被禁闭,每天还是与其他人体面地在一起,这是一场愉快的社交游戏。】 愉快? 这话方恣可不信,只是她懂了,第二局游戏的重点是——社交。 难怪每一个玩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 【每天我都会为诸位设置一项小挑战,挑战中暗含着与主角相关的信息,请大家尽量完成,积极获取线索。若全员没有一人挑战成功,则……随机处死一名非主角玩家。】 随机? 处死! 众人不 由被这苛刻的要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方恣注意的却是“非主角”三个字,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一直输,那主角躺着都可以赢了? 主角会不会故意输呢…… “处死的人里,包含主角的队友吗?”李慕潇主动发问。 【当然,毕竟今天还是队友,明天是不是,可说不好。】 “什么?” “队友难道还可以更换?” 法官未理会其他人的发问,只阴沉地笑了笑,宣布: 【第一场挑战开始!】 法官话音刚落,周围的灯再次亮起,千疮百孔的幕布不知何时已经拉上,此时又向两侧缓缓拉开。 方恣仔细看,赫然发现幕布上隐约印着一个方正的图案,那好像是……一张地图! 方恣以最快的速度,努力记下地图上的所有标识。 只是她还未将所有信息一一记牢,眼前便被一片浓雾笼罩。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啊?” “我看不清了,谁带了手电筒吗?” “我旁边好像有个水缸……啊啊啊!”一声来自彭蓬的惨叫,吓得方恣不由一抖。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不仅是彭蓬,还包括其他人,所有人的声音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没收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除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方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唐俐?” “冉凇!” 她试着向周围呼喊,却无人应答。 方恣不免紧张起来,周围的雾可见度极低,只能容她看清一臂远的事物,而能看见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她像是置身于一个残破不堪的旧院子。 蓦然,方恣注意到她的右手边有一棵银杏树,很高很大,散落的叶子刚好飘到她头上。 她赫然想起来了,地图的西南角是有这样一棵树,而地图的出口大概在东北口,虽然一路走过去路况很复杂,不过知道了大致的方向总会有办法。 方恣根据树周围的布景,分辨出了东南西北,一路跟着记忆中的地图摸索着前行,污泥、破瓦、缺胳膊少腿的破布娃娃,路边的东西让人看着十分不适。 走着走着,方恣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记漏了,方恣的印象中,地图上似乎没有标注过这样一处路口。 这时,她看到自己正面对的两个路口分别站着一个人。 左边是一个女人,右边是一个男人,方恣没见过他们,面容十分陌生。 而他们也用一种看陌生人的方式盯着方恣,死气沉沉地盯着,两个人的目光宛如木刻的一般。 见方恣看向他们,两个人一同举起双臂,好似木偶一般,费力而卡顿地对着方恣来回摇摆,像是在召唤她过去。 方恣的胳膊不由爬出一片鸡皮疙瘩 一定是走错了…… 方恣转身就往后走,却正撞到了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目露喜色:“冉凇?” “方恣?” 看到最熟悉的人,方恣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叫你,你听到了吗?”方恣问。 “我刚才也叫了你,你听见了吗?”冉凇回。 “没,我……” 方恣正要说下去,却被冉凇直接打断:“我也没。” 方恣:“……”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怎么往回走?这里是回去的路。”冉凇平静地问道。 “那边有两个奇怪的人……”方恣一边偷偷指着,一边低声说。 “没有啊,那里什么都没有。” 听了冉凇的话,方恣转身望去,果然刚才守在路口的一男一女不见了踪影。 “奇怪,刚才我明明看到了呀……” 这时,冉凇忽而拉着方恣的胳膊,带她直接向左侧的路口走去:“这边是正确的路,我记得地图上这么标记的。” “你记得?难道是我记错了?” “放心,跟我走。”说着冉凇用手握住了方恣的手,手指依依交叠,十指相扣。 按理说,被冉凇这样的漂亮男人以这样的手势牵手,她这个长期空窗的大龄女青年,应该老鹿狂撞。 可她现在却手心冷汗直流。 对方力气好大,她抽不出手。 对方每一根手指宛如一个个小钳子,夹得她生疼。 “冉凇,你松开一下,我不太舒服。”方恣停步,大声对冉凇说道。 冉凇没有回话,脚步却变得更快,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机器,硬拖着她。 方恣不由慌了,脑内已经拉响了危险警报,下一秒,她蓦然被另一个有力的手从后面牢牢抓住了胳膊。 “啊!”方恣惊叫出声。 然而,她转头看去的时候,更是惊恐得整个人都不由僵住了。 抓着她胳膊的不是别人,也是冉凇?! “小心!”身后的冉凇猛地将方恣拽到身后,与此同时,狠狠向另一个“冉凇”狠狠踹去。 咕噜噜,一个圆形的东西滚落在地。 是“冉凇”的头,一个纸糊的头。 头上的五官与冉凇有**成相似,只是苍白的脸上,印着一对惊悚的红脸蛋,那双眼睛还愤愤地瞪着方恣,口中发出“哈——哈——”的刺耳嘶吼。 是一个纸人。 而方恣此时还正被拿纸人与头分家了的手紧紧抓着。 她顿时吓得脚跟一软,用力甩掉了纸人的手。 让方恣大口喘息的,不仅仅是眼前这诡异的一切,更因为她此刻正站在一处悬崖边,如果再被纸人拖拽几步,必然要坠落谷底。 冉凇狠绝果断,直接将那纸人连头带身子一起踢下了悬崖:“别怕,没事了。” 而方恣头上的一片不知哪儿来的银杏叶也因冉凇的动作缓缓飘落,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随着纸人一同落入深渊。 可仔细一看,那哪里是银杏叶,分明是一张圆形的黄色纸钱。 方恣向头上看去,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如东北12月的鹅毛大雪,将天空遮掩的暗不见光。 第38章 回头望去,走过的路竟铺满了一层层黄色的纸钱,像是在为她送葬,大风卷过,将纷纷扬扬的黄纸全部埋入黑漆漆的巨坑,深不见底。 这惊魂的一幕让方恣的心跳久久难以平缓。 “刚才我也被骗得走了这条路。”冉凇沉眉认真道,“那个纸人很像你,她一直拉着我走到了这处悬崖,还好被我发现了。” “你怎么发现的?”方恣紧张地问。 “她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总在不恰当的节点打断,又在不恰当的节点接话,口吻很不自然,像机器人,语气也不像你。” 方恣有些好奇:“我的语气怎么样?” “经常对我无语,但她很热情,什么茬都接。” 方恣:“……” “后来我问她,你《群鸥》那本书,48章第294页第二个作证的角色是谁,她答不出,我就直接把她扔下了悬崖。”’ 方恣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好家伙,这换了她,也答不出来啊! “那时候我才发现她是一个纸人,而我刚把扔下她,就看着你也牵着一个纸人走了过来。” 方恣长叹一口气:“还好有你,不然估计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冉凇郑重对方恣说道,“如果最后发现我自己才是主角,也一定会告诉你,到时候你想办法,换个队友。” 这话有些过于真挚,多少让人听着不禁鼻酸,方恣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就不怕我是主角,反过来害死你么?” 却不料,冉凇只是淡淡说:“我本就该死,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方恣第一次想问冉凇到底犯了什么罪,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冉凇想说,早就说了。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由沉重了几分,冉凇未再说一个字,只是一路拉着方恣的手向原来的岔口走去。 再次回到选择点,他们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右边的路口。 看来这八成是通往迷宫终点的出路。 这一次回来,方恣没有再看到那对诡异的男女。 “你刚才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对面路口有什么人吗?”方恣问向一旁的冉凇。 “没注意,我一看 到那个像你的纸人,就没再看其他。” 方恣:“……” 方恣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那一男一女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女人所在的左边路口不对,男人所在的路口就应该是正确的,那是不是代表,主角会是一个男人? 方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样貌,这一局游戏的玩家,似乎没有哪个人与那男人存在相似点。 男人看着非常普通,中年模样,大腹便便。 而他们中,即便是年过五十的顾成峰,皮肤与身材也保养得极好,说是三四十岁都有人信。 其他几位男士,更是各有各的俊朗,就连靠写作吃饭的赵思遇,外形也十分出众,是那种一眼就会被女孩子注意到的儒雅男士。 “怎么了?”见方恣一直在原地皱眉琢磨着,冉凇不由问道。 “我刚才在这个路口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在想……” 冉凇将方恣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不是怕,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有肚子的中年男人,会不会有什么隐含的寓意?” “有肚子的男人……”冉凇皱了皱眉,“不自律?不爱运动?不过也可能是遗传,我家里的男性上了年纪后,几乎都不长肚子。” “哦?那你爸爸一定也是个帅叔叔。” 方恣本是想开个玩笑,却不想听到这话,冉凇的脸色直接僵住了,沉默了半天,才答道:“或许吧,我们走。” 方恣:“……”直觉告诉她,冉凇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有些复杂。 进入路口后,是一段狭长的通道,黑不见指,暗得像置身矿洞一般,周围不散的浓雾也显得多此一举了。 空气骤然有些转凉,方恣的手臂被冻得凉飕飕的,只能不停地用力搓揉。 冉凇索性将外套脱下来裹紧方恣。 “不用管我,你穿……”方恣正要推脱,却蓦然被一道光刺了一下眼。 当她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不由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她的面前垂着一根又一根柳条,那柳条上面覆着薄薄的一层冰,像用水晶裹住一般,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微风下,冰条互相轻轻碰撞,发出了“叮铃铃”的声响,比方恣听过的最动听的风铃还要悦耳。 冻住的叶子在风中摇摆,像是特殊造型的珠帘,飘飘荡荡,一切美得宛如梦境一般。 “这就是‘凇’吧?和你的名字一样……”方恣兴奋地回头对冉凇说,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她的头骤然一痛,一幕陌生的景象从脑海中浮现而出。 画面中是一片冰天雪地,蓝蓝的天,白白的山,还有一片已经结成冰的江,宛如一个望不到边的巨镜,在耀眼的太阳下,将万物照得更明亮。 江边站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还未长开的模样,正偷偷地瞧着方恣。 他的脸颊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眼睛更红,像是刚哭过,显得楚楚可怜。 那是……冉凇? 虽然一脸稚气,但方恣没有看错,的确是冉凇。 她正要走过去问个究竟,画面却从她的眼前消失,她又回到了柳条之中。 只是,刚才消失的冉凇,再次出现了。 眼前那个男人已经走得很远,就在她前方,渐渐要深入迷雾。 “冉凇?” 方恣叫了一声,可前方的男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冉凇!” 她加大了音量,并追了上去,可突然,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方恣低头望去,那竟是一只手,一只粗糙苍白又被冻得青紫的大手。 不只是一只,方恣这才注意到,地上钻出来的手,像是扩散传染般,密密麻麻,已经达到了视觉污染的程度。 下一秒,那些手突然向方恣袭来,其中一只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腕,仿佛是要将她狠狠扯进这冰面之下。 方恣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拔着自己的脚,而那只手也攥得更狠更疼,方恣用力一挣,鞋子被那只手直接拽了下来。 她也顾不得自己光着的脚,袜子被撸到一半,慌乱地向前跑去,看到有手扑来,只能用力去踩。 可是那些手实在太多,方恣动作再如何快,还是被又一只手拉扯住了脚腕,她猛地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冰面上。 其余的手一拥而上,宛如一地兴奋的爬虫。 那是种又恶心又恐惧的感觉,几乎能让人窒息。 崩溃到极限的方恣突然注意到,她的手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把旧斧子。 再也来不及犹豫,方恣猛地抓起斧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着旁边的手就是一劈。 瞬间,滚烫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或许是由于太过恐惧,方恣已经停不下来,她颤抖着挥舞着斧头,不停将身边的大手一个个砍下。 她早已置身在一片血海之中。 然而断裂的伤口中,却又长出了新的手,比过去那个更青更紫。 甚至有些手未被完全砍断,还与原本的手腕呈连接状态,又从伤口中钻出了第二只手,恰似植物的嫁接。 那些手,一只握住了方恣的手腕,一只夺过她手中的斧子。 他们放开了方恣,反而自己砍向了自己。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像是一场变态的狂欢,又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那些手沉浸地自我繁殖了起来。 方恣再也受不了眼前过于限制级的画面,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路向前奔逃。 那个男人就在眼前,背影已经越来越近。 “冉凇——” 方恣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前面的人终于驻足。 他缓缓地转过身。 咔咔——咔咔—— 骨头发出一阵阵摩擦的声响。 方恣的瞳孔不由放大,眼前这个与冉凇相同身材的男人根本不是冉凇。 那是一具腐尸,面部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变形的腐肉随着他向方恣走来的脚步,一点点掉落,露出带着血色的头骨。 他原本黑色的头发满满脱落,白色的发丝疯狂钻出。 方恣赫然发现,那就是“凇”,是她刚才看到的结冰的柳枝! 额啊—— 腐尸口中发出不明的声响,虽然听不懂,但是方恣能感受到,那是咆哮,那是震怒,那是谩骂! 腐尸手中竟还握着一把菜刀,刀上有血,不知是谁的血。 他猛地将方恣推倒,挥刀劈来。 方恣正想闪躲,却被地上密密麻麻的手抓得不能动弹。 绝望的她,紧闭双眸。 然而下一秒,那刀却并没有砍来,方恣的身上只是多了一滩恶臭的脑浆与血。 腐尸的头上正立着一把斧子,刚刚方恣捡过的那把。 斧子直劈腐尸的头盖骨,而握着斧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脱了外套,只穿着单薄T恤的冉凇。 冉凇的脸已经被热血溅满,在寒冷的空气下冒着阵阵白色的热气。 “别怕,我会保护你。” 方恣不由想起了刚刚冉凇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此刻的对方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冉……”方恣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一阵天塌地陷。 那些手震怒了,他们纷纷绕开方恣,扑向冉凇。 一瞬间,冉凇身上就被无数只手完全覆盖,没有一处裸|露。 方恣此时已经顾不得害怕,爬起身踩着腐尸的头,猛地拔起那斧子,打算拼命。 可她再抬头时,却发现冉凇已经被那些手拖到了冰面之下,不见踪影。 而那腐尸竟“咯咯咯咯”地突然大笑了起来。 方恣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挥起斧子,直接劈断了腐尸的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冰柳条消失了,斧子消失了,腐尸消失了,冰面消失了,而她的队友冉凇也跟着消失了。 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她回到了最初的路口,只是已经没有岔口,眼前是一口水井,水井前有一道门。 方恣记得,这就是地图最后的出口。 方恣上 前推门,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转而看向那口井,井底有一个水桶。 方恣拉扯着井口的麻绳,一点点将坠入井中的木桶拉了上来。 木桶很沉,可往里面一看,却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与那个骗她险些掉入深渊的纸人很像,仿佛是一个师傅糊的。 方恣秉着呼吸,望着那个纸人,虽然害怕,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纸人会是带她走出迷宫的最后希望。 “能……带我出去吗?” 方恣轻声问那纸人,纸人却没有回答,毕竟它只是一个小纸人。 方恣又靠近些,仔细观察,发现小纸人似乎是安全的,并没有要袭击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捧起木桶里的纸人。 下一秒,那纸人的胳膊竟不小心自己掉了下来,吓得方恣将它又扔回到桶里。 吱吱—— 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声响,那纸人的胳膊又重新长了出来。 方恣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然而接下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纸人既没有来攻击她,那扇门也没有开启。 方恣查找了一圈,实在没有其他线索,只能将小纸人再次从木桶中捧出,这回纸人的胳膊没有掉,只是她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突然,她脑中钻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不是这纸人的机关,就是扯掉它的胳膊呢? 胳膊重新长出来,代表她扯错了胳膊,就如同按错了密码,一切再次归零重来。 刚才掉的是左胳膊,方恣壮起胆子,小心翼翼扯下了纸人的右胳膊,这一次,胳膊没有长出来。 密码对了? 可是门没动。 方恣转念一想,或许还要扯别的地方? 她又索性将小纸人的右腿扯了下来。 吱吱——右胳膊与右腿同时长了出来。 密码错了。 这时,方恣低头发现,小纸人的嘴里竟吐出了一个小纸团,她连忙展开纸团,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事不过三,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方恣:? 她明白了,碰掉纸人的左胳膊算一次,扯掉纸人的右胳膊与右腿,又算一次。 如果再错一次,可能挑战就要按照失败计算。 已知,左胳膊和右腿都不对,右胳膊应该扯掉,那答案是不是只有右胳膊和左腿? 但是脑袋算不算呢?会不会是拔掉头呢? 毕竟之前她遇到的纸人身首异处过,可纸人的胳膊是完好的……方恣越想脑子越乱,既然是密码,总该有点什么提示吧? 忽而,她想到了什么…… 那个娃娃! 她在路边见到过的娃娃,她记得很清楚,娃娃的左臂掉了,而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是残缺的。 如果这个纸人,右胳膊一定是缺失的……镜像! 方恣将纸人再次拿起,将右胳膊小心扯下,蹭了蹭手上的冷汗,又将右边的腿只掰下来一半。 下一秒,那纸人竟赫然变成了一个娃娃,与路边那个娃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衣服略有不同。 娃娃跃与空中,吸引了另一个娃娃过来,两个娃娃融合成一体,变成了拥有了两个胳膊,两条小腿,四条大腿,两个头的奇怪物种。 它们飞到门旁,轻轻一推,门开了。 与此同时,法官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恭喜玩家方恣通过挑战】 结束了? 方恣松了一口气,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地问法官:“冉凇呢?” 【刚九死一生地逃出来,就开始关心别人了?】 法官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嘲: 【放心,他很好,每个玩家都很安全,他们还要好好谢谢你,若是你没成功,到底谁会被死神选中,可就不一定了……】 方恣有些震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完成了挑战?” 【不然呢?你在质疑我的游戏难度?】 第一个挑战已经如此,方恣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挑战会怎样。 “这就是全部的线索?投票在什么时候?我……” 方恣还未问完,法官已经不耐烦地打断: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好了,我要去下一个分场主持了,回见。】 说罢,那刺耳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方恣:“……” 如今留给方恣的,只剩下那扇半掩的门,她走上前,推门而入。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以为推开这门,就该看到冉凇和其他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院子。 那是一个老旧的四合院,地上的砖已经开裂发青,角落处放着两个又脏又破的小木马,方恣正对着的那间平房,门大敞着。 那间平房里有一个男人正低头忙碌着,修着某个发出怪声的老式录音机。 男人的身影熟悉极了,宽松的阔腿裤,白色的大背心,身上带着些洗衣液的香气。 方恣一时愣在了原地:“爸?”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恣的父亲。 “你怎么在这儿?” 方恣的父亲转过身,瞧着方恣,不由一笑:“哎?这不是我家大宝贝吗?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方恣的血液瞬间凝住了。 她此时一身的脏污,满身血渍与脑浆,可她的父亲却见了却无动于衷。 “她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总在不恰当的节点打断,又在不恰当的节点接话,口吻很不自然,像个机器人,语气也不像你。” 方恣想起了冉凇的话,连连退后了数步,心中已然确定,这个人绝不是她父亲。 “方父”回头,发现方恣正欲逃走,一步蹿到“女儿”面前,将她死死拦住:“你要去哪儿?” 而此时,身后一个人影也在靠近,那人很高,阴影直接将本照在方恣脸上的光全部遮掩,身上散发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 方恣转头看去,顿时手脚冰凉。 她眼前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怪物。 它有蛇的眼睛,蛙类的嘴,海星般粗糙的皮肤,和类似昆虫的坚硬肢体。 那怪物巨大无比,几乎要将半个院子占满,此时正不怀好意地低头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一**吞。 “哎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愣着干嘛,叫妈啊!” 这个怪物是她妈? 方恣后背感到阵阵发凉。 那怪物咧了咧嘴,呜哇呜哇地说着什么,说罢又抬起了自己类似蟑螂的腿,轻轻地抚了抚方恣的头,笑得满足而邪恶。 方恣再也忍受不了,用力推开那恶心的东西,却瞬间被“方父”抓住了双手。 那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癫狂:“让你叫妈妈就叫,你是哑巴了吗!叫啊!” 此时眼前这个与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人,竟比那个怪物更让方恣感到惊悚。 她拼命一挣,男人一个趔趄跌在了桌旁,桌角划伤了他的额头,一时间血流了出来。 那个怪物瞧见,低下头,不紧不慢地伸出蜥蜴一般的舌头,在父亲的伤口上舔舐起来。 “急什么?女儿是要慢慢教的。” 她的声音又尖锐又沙哑,像是每个字都要喊到破音才满意。 方恣再没时间犹豫,直接奔向院门,果断拉开她刚刚通过的那扇门,而与此同时,从门里闯进来一个身影。 方恣瞬间脸色惨白。 那不是别人,竟是她自己,又一个方恣? 眼前的人与她没有两样,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语气、表情,连抿唇的小习惯都与她如出一辙。 “爸爸!妈妈!” 另一个她竟然直接奔向了怪物与“父亲”怀中。 “乖孩子。”怪物满意地舔了舔“方恣”的脸颊。 “方恣”主动牵起了怪物的脚,“父亲”蹭了蹭头上的血,揽住了怪物凹凸不平 的腰。 他们相伴走回屋中,和谐地宛如一家人,全然无视了方恣的存在。 只是蓦然,“方恣”回过头瞧了方恣一眼,眯了眯眸子。 那目光,是独属于胜利者的嘲讽。 瞬间,方恣像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跌坐在地上,再抬头时,看到的已不是刚才的景物。 “方恣?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温热的手掌正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 只是下一秒,那只手被另一只手狠狠拍开:“别碰我衣服。” 说话的人声音冷冷的,是冉凇。 方恣这才回过神,抬头看见冉凇与李慕潇正站在自己一左一右。 第39章 她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舞台。 方恣撑着身体勉强想站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力,已经被冉凇拽住了胳膊。 冉凇手劲很大,单一只手就将方恣整个人拉了起来,他力量控制得恰好,既没有把方恣拽疼,也没有过多地触碰她的身体,甚至巧妙地隔绝开跃跃欲试的李慕潇: “我被拖走后,你遇到什么了?”冉凇询问的声音很温柔。 拖走? 方恣渐渐回想起,一双双将冉凇拽入冰面之下的手,和那具带给她巨大心理阴影的腐尸。 也就是说,所有有冉凇在她身旁的剧情,都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参与的。 在那虚幻颠倒的世界,方恣已然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披着冉凇的外套,只是那外套上面已经不见了血渍与脑浆,反而那些污浊此时全部印在了冉凇单薄的T恤上,阵阵恶臭。 这是怎么回事? “方恣醒了!”唐俐远远喊了一声,原本在后台休息的其他人,立刻围了过去。 “你怎么挑战过了这么久才醒啊?” “是不是法官给了你什么线索?” “你看到了什么?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只是方恣还没来得及回答,唐俐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 “呀!这什么味儿?太臭了!” “是……血!”薛雅文瞪圆了眼睛,脸色惨白地向后退去,“冉凇身上——有血!” 其他人一听这话,吓得纷纷躲远。 “你身上怎么有血?”唐俐一边捂住鼻子,一边不客气地问,“该不是在里面杀了人吧?” 冉凇冷冷盯着唐俐:“我要是杀了人,那站在你身边的,就该有一个是鬼了。” 唐俐:“……” “冉凇没杀人!”方恣连忙解释,“人是我杀的,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怪物,只是血不小心溅在了冉凇身上,我弄死了它之后,才走到了最后的关卡。” “你竟杀得了它?”陆航的话虽是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感叹。 “你也遇到了?”方恣立刻捕捉到了陆航话中的意思。 陆航没回,继续躲在一边,与赵思遇视线不会交错的角落。 这时,方恣才发现,在场的众人中,并非冉凇一人身上留下了痕迹,彭蓬身上有擦伤,邱玲衣服扯烂了一块,唐俐的延长甲断了一截,赵思遇的眼镜片裂了条缝,李慕潇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而陆航是其中最好笑的,他的脸上有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观察大小与刮痕,像是一个做了美甲的女人的巴掌印。 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 李慕潇似乎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关心冉凇身上发生过什么的人,他淡淡挑起眉:“法官说的是,挑战的过程中会留下线索,却没说挑战后留不留,每个人在那个世界见到的东西都可能是线索,方恣是唯一赢得挑战的人,她的经历我们可以留到最后再听,我倒比较感兴趣,第一个挑战失败的人,见到了什么。” 李慕潇这个人有点意思。 方恣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作为唯一的胜者,已经基本告别了主角嫌疑,而输得最轻易的那个,才最值得怀疑,那个人的供词很有可能破绽百出。 唐俐大咧咧地盘腿坐在舞台中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谁是第一个?赶紧站出来,别等着别人揪,难看。” “是彭蓬!”邱玲顿时抢答,“我出来的时候,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出来? 冉凇看出了方恣的不解,在她耳畔解释:“挑战结束后,大家才会重新回到这里,你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只是昏睡了很久。” “这样……” 那看来顺序是没办法作假了。 彭蓬被众人审视地盯着,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是第一个?不是吧,我出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了邱玲姐,应该时间差不多……谁知道她先还是我先啊……” “你是不是男人,别扯我下水!”邱玲怒冲冲地骂道。 “反正我醒的时候只看到他们两个人……”薛雅文在一旁弱弱地说。 “哦,那你就是第三个了?”唐俐嘲讽地笑出声来。 薛雅文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 “就先从彭蓬开始说吧。”李慕潇很自然地接下了主持大局的工作,并很正直地偏袒起自己的经纪人。 彭蓬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白天才说:“我一进去的时候,都是雾,什么也看不清,大家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我叫你们等等我,但是没人等我。” “你队友也没等你啊?好可怜呀!”唐俐挑事地问。 “ta……ta那时……”说到这里,彭蓬才赫然反应过来对方在套话,脸色一黑,“我当时没见到ta。” 彭蓬的神情转化得非常自然,方恣已经有九成确定,唐俐和自己的前男友,不是队友。 “别打岔,让彭蓬继续说。”李慕潇正色道。 “然后……我就撞到了个东西,是一个大水缸,我想里面会不会藏了线索,就伸头一看,结果……”彭蓬的脸色瞬间惨白,“那里蓄满了水,可以看到我的倒影,但是我的倒影不是我,是一个——纸人!就是那种上坟时候给死人烧得纸人!我当时就吓得大叫出声……” 说起尖叫,方恣确实记得当时的彭蓬嚎得异常惨烈。 唐俐听了连连撇嘴:“一个小纸人给你吓得,还男子汉大丈夫呢,都来这儿了,见到个鬼啊怪啊的,多正常。” “不只是见……”彭蓬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它直接钻出水面,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狠狠拽到了水缸里,我衣服现在还没干透呢……” 方恣仔细观察,彭蓬的裤子的确还潮着,只是上衣穿着速干运动衣,她第一眼并没发现。 “所以你进了水缸就出来了?”李慕潇问。 “是。”彭蓬答。 “邱玲姐呢?” 邱玲被第二个质问,脸上露出一些不快,她向来要强,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挑战就…… “和彭蓬差不多,一开始也是在雾里和大家走散了,心里很慌。慕潇知道的,我方向感不太好,在雾里绕了好几圈,可总是兜兜转转走回最初的地方。直到我又一次走回来……”邱玲顿了顿,抿了一下唇,“我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我以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伴,我搭了一下她的肩,她转过头,我才发现那个人……是我。” “你?” “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她还会攻击人,她拉扯我的衣服,拉扯我的头发,后来……我就被她一路追着逃,也没看清路,一失足掉了下去,再睁开眼,已经回到这里了。” 李慕潇推了推眼镜:“看起来邱玲姐应该是比彭蓬晚一些。” 唐俐却唱反调:“可一样都很没用,不是吗,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差别吗?” “唐俐!你也没挑战成功,还好意思说别人!”邱玲气得声调不由拔高。 “但我排名靠前,输得精彩,你不服?” 看着唐 俐那副太妹模样,邱玲索性不再理会,只觉得和这种人争论实在掉价。 “薛老师呢?”李慕潇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第三名的身上,“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怪异的事吗?” 薛雅文被问得面红耳赤:“其实我……没遇到什么。” “没遇到什么?” 众人不解。 “我……天生就很怕那玩意,就是那些脏东西,没多久就听到彭蓬的惨叫,实在被吓坏了。我朋友以前教过我,鬼魂都是精神污染,只要闭着眼不去看,不去想,就不会被伤害到……所以,我一直捂着眼睛在原地等。” 邱玲一脸困惑:“等什么?等着躺赢吗?” “不、不,我没想过赢,我觉得挑战都会有个时间限制嘛,我想等时间到了,我就可以被传送出去了。结果时间一直不到,我越等越害怕,越等越紧张,我就心中默念法官的名字,求求他放我出去,我不想玩了,我想上厕所……” 邱玲:“???” 李慕潇震惊得半天才问:“……那后来呢?” “我就出来了。”薛雅文不好意思地一笑。 第40章 法官竟真的放薛雅文出了挑战?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一操作震惊三观。 “有你这样的吗!你知不知道挑战失败会随机死人?就算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呢!”邱玲愤怒地斥责道。 “可……很急啊……”薛雅文羞愧地低下头。 让其他人意外的是,倒是抢了薛雅文前男友的另一位彭蓬的前女友——唐俐站出来说了句话:“主动放弃的都比你出来得晚,邱玲姐,你说的那些经历,是真的假的?那点时间够你在里面兜那么多圈吗?别是听了彭蓬的话,顺着瞎编吧?” “你……你怎么不问问薛雅文到底等了多久!” 方恣从邱玲的表情中察觉出了几分心虚。 难道她话中有所隐瞒? 话题再次回到薛雅文身上,她一愣,细弱蚊蝇地开了口:“我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反正憋不住的时候就……” “第四个是谁啊?”唐俐不耐烦地直接打断。 “我。”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成峰锤了锤蹲麻了的双腿,“我前面的经历和大家差不多,在雾里兜兜转转的,后来我走到一处分叉口,看到了一男一女。” “你也看到了?”方恣问。 顾成峰之前已经与其他人互通了些消息,知道不少人都遇到了那对男女,平淡地点点头:“那两个人实在诡异,看着就瘆人,我……” 唐俐挑眉:“逃走了?” “我看到脚边有一个砖头,拿起它,冲过去先是砸了那女的,后是那男的!” “???” 顾成峰长叹一口气:“那两个人是假的,没流血,只掉了些红色纸渣就消失了,法官竟说我破坏道具,将我强行传送了出来。” 听到这里,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是感叹顾成峰思路清奇,还是震怒于法官规则不明,随便葬送了一代猛人的前途,没拿个MVP就退场,实属顾成峰的遗憾。 “尽力了,老英雄您尽力了。”唐俐拍了拍顾成峰的肩安慰道,却被对方嫌弃地弹开手。 方恣不由陷入了深思,那两个人不能杀,是有什么隐喻吗? “下一位是谁?”李慕潇继而问。 “我是在顾老师之后出来的。”赵思遇蓦然抬起头,“经历和顾老师差不多,也遇到了那个路口,看到了一男一女,当时我迟疑了一下,回头时,恰好遇到了一个人,ta……是谁也不重要,准确来说,我遇到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伪装成了那人模样的怪物,它诱惑我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趁我不备推我下去,之后我就出来了。” 唐俐呵呵一笑:“赵老师不愧是做编剧的,都这时候了,还硬要留着悬念?怎么,你觉我们是要追到大结局等你揭晓答案啊?本来我还想说的,既然赵老师都这么不实诚,那我也索性不说了,大家都一起藏着好了!” 薛雅文有点听懵了:“这是……在说什么啊?怎么像打哑谜一样?” “听不懂吗?”邱玲冷笑。 作为多年经纪人,她最会捕捉这些话里话外的隐藏信息:“显然赵思遇遇到了自己的队友,他不想透露是谁。方恣不是也说了,截止冉凇淘汰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看来唐俐也碰到了她的队友,或是真的,或是被怪物伪装的,一听便明白了,在这儿做起戏来。所以可以推断,遇到队友的桥段应该是法官特意安排的。不过,我猜唐俐原本也没想透露,如此说,不过是让赵思遇一个人背锅。” 唐俐眯了眯眸子:“邱玲姐这么聪明,出去得早真是可惜了,怕是正常发挥一下,第二个挑战成功者就出现了。” 邱玲听出了其中嘲讽,又无法反驳,气鼓鼓地将头扭开。 方恣基本可以判断,邱玲唐俐也绝非一队,就算故意演给他们看,邱玲也没必要把队友的信息直接点出来。 那唐俐的队友……会是赵思遇吗? 他和唐俐刚才明着像争锋相对,暗着又仿佛一唱一和,自然而然地让所有人都进入了隐藏队友的默认条件下,这像是赵思遇爱设计的剧本。 “下一个呢?”李慕潇冷冷打断。 “我。”唐俐软绵绵地举起了手,敷衍道,“和赵编剧一样,被个怪物推下去了,以上。” 李慕潇皱皱眉:“没其他细节了?” “还能有什么细节?大家经历的就是我经历的,你要是不嫌烦,我把他们刚才说过的话都重复一遍?” 李慕潇拿唐俐无法,又转而看向了陆航:“那你和冉凇谁是第七个?” 显然,李慕潇是除方恣以外最后一个出局的人。 “是我。”一直冷着脸躲在角落的陆航缓缓开口,“前面的经历基本相同,不过,我没被推下去。” “那就是说,你和你队友很熟咯?”唐俐又控制不住挑衅。 “算不上熟。”陆航面无表情地答,一改荧幕上情绪多变的表演,“只是看穿了那个赝品拙劣的演技。” 唐俐翻了个白眼:“那你的意思,我的业务水平跟您比可差远了,这点都看不透?” 陆航冷冷回:“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将渣男言论运用得炉火纯青。 “那之后呢?”李慕潇又问。 “那个怪物要将我引入女人所在的路口,所以我回头走向了另一个,在那里……”陆航微微停顿,“我遇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一个女鬼……” “女的?”方恣不由打断,目光转而落在了陆航脸上的掌印,“你这脸上的巴掌,也是被她打得吗?能不能具体说说细节。” “没什么细节。”陆航微微遮掩自己脸上的痕迹,“就凭空出现那么一个鬼,追着袭击我,还打了我一巴掌,她神出鬼没的,最后我没能反抗,被她从后背掏了心……再睁眼,已经回到了这里了。” “那你有没有看清她的样貌?”方恣又问。 陆航的表情依旧冷漠:“太慌乱了,没注意,跟日式恐怖片的女鬼有一点相似,脸很白。” 显然陆航不愿意再透露更多细节,李慕潇转而看向了冉凇:“你也是去了另一个路口?” “嗯。”冉凇敷衍地应了一声。 “也碰到了女鬼?” “是个男的。” “男的?”李慕潇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所以你遇到的才是女鬼?和陆航一样?”冉凇冷着眼看向李慕潇,仿佛把他看透了一般,“那个怪物袭击我,我就出来了,方恣后来帮我报了仇,我想你的故事也和我一样简单,对吧?” 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李慕潇颈子上的勒痕。 李慕潇尬笑了两声:“确实如此。” 不对劲……方恣心中不免感到古怪,李慕潇与冉凇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之前完全没有交集,挑战中也并未碰头,怎么如今默契也打起了哑谜。 蓦然,她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而下一秒,冉凇证实了这点。 他轻轻在方恣耳畔低语:“进入右边路口之后发生的事,影射了每个人背后的罪,你遇到的那个怪物,是我杀过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一更)另一个她是谁?…… 方恣的手脚瞬间失去温度,抬头震惊地看向冉凇。 那是冉凇杀过的人?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个怪物岂不就是…… 方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蓦然对上了冉凇的眼睛。 平素冰冷看不出半点情感的眸子,此刻郁满了克制的痛苦与愧疚的回避。 她不由想起了脑海中曾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个站在江边红着眼睛的少年,无助、悲伤、绝望……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是如果真如冉凇所说的那样,每个人在右边的路口,遇到的事是重现当年的罪行,那陆航呢? 陆航脸上的掌印是谁留下的?那个女人是谁?段以薇吗? 只是很快,方恣又否定了这一猜想。 段以薇当年是在家中坠楼的,如果涉及到他杀,也只可能是赵思遇,不可能是陆航。 又或者是陆航的绝情刺激了段以薇决心跳楼? 但从陆航的眼神看,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李慕潇又有什么故事呢?从他与冉凇的对话猜测,李慕潇遇到的应该是名女性,他脖子上的勒痕又代表了什么? 方恣还在思索,一阵刺耳的笑声猝不及防打断了她的思路,是唐俐。 “瞧瞧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没用啊!方恣一个男怪物都能轻松弄死,你们碰到个女鬼,就乱了阵脚?不会是有人在其中故意划水吧?” 陆航冷脸怒视:“就算要划水,也不必等到这个阶段吧?” “或许是到了这个阶段,有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主角呢?” 唐俐话中有话,说着将目光瞄向了李慕潇,显然她亦从之前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李老师询问起别人来,真是又威严又谨慎,怎么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就开始避重就轻了呢?连脖子上的勒痕都不屑于一提。” 众人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李慕潇身上,甚至薛雅文现在才后知后觉:“勒痕?他脖子……” 李慕潇脸色一僵,继而一笑:“我只是怕说出来引起大家不适,我那时碰到的怪物,样子很恶心。它有一根长长的舌头,上面布满了一根又一根的须子,密密麻麻的,每一根都像章鱼的触手,蠕动缠绕。蛆见过吗?差不多。它们时而分散,时而重叠,我没看清时已经向我袭来,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 方恣虽然觉得这八成是鬼扯,但也不由佩服起李慕潇的应变能力。 “所以把你勒死了?” “没,我剁了它的舌头,剁成了泥。”李慕潇眯了眯眸子,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即便变成了肉馅,它们还在一边冒着绿水,一边挣扎蠕动,真是可笑……” 薛雅文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再去趟卫生间。” “所以,你也到了最后的关卡?”方恣不由问道。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最后一关。迷雾散去,我看到了一扇门,那门前还有口井,与地图上所绘的出口一致,只是门怎么推也推不开。我当时手里还握着那把剁了怪物舌头的刀,就劈在了门上,没想到竟被传送了出来。” 既然能说出门与井,方恣猜想,李慕潇应该确实闯到了那里,如果李慕潇真是主角,还能做到这一步,也太努力了点吧? 唐俐转而看向方恣:“你之后经历的和李慕潇一样吗?他没说谎?是不是门开了就算挑战成功?那个门到底怎么开的啊?” 方恣如实说出了当时的经历。 “原来有密码啊……”李慕潇恍然大悟,“我还真没往井那方面想,不过就算想到了,也未必能解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细心,一点没变。” 说罢,暧昧地抿唇一笑。 方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唐俐先不合时宜地嗤笑一声:“哎呦,我牙都要酸掉了,当拍爱情电影吗?谁要是能让我活着走出去,我投三个亿给你拍,顺便客串演恶毒女配,好不好?” 李慕潇被唐俐阴阳怪气恶心得够呛,不再开口。 沉默了许久的顾成峰突然认真地询问方恣:“之后呢?你在挑战成功后有没有再遇到什么?毕竟按理说,我们失败之后会立刻被传回舞台,人也瞬间清醒了,只有你被传出后昏睡了许久,或许……” “我是经历了一些事。” 骤然,全场肃静,每一双眼睛都认真地盯着方恣。 方恣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最后那一幕,毕竟那一段故事的主角是自己的父母,甚至另一个自己,一旦说出,实在惹人怀疑。 只是从赵思遇隐瞒自己与“队友”相遇,陆航李慕潇隐藏自己在右边路口所经历的细节开始,所有人之间的信任已经降到了冰点。 方恣甚至怀疑,这正达到了主角的目的,让众人有所保留,彼此猜忌。 放眼全场,能让方恣愿意信任的竟只剩冉凇一人。 如果她再将最后的线索隐藏起来,主角只会越藏越深,最后谁都是死路一条。 方恣正了正色,抬头严肃地继续道:“推开那扇门后,我看了我父亲……” 方恣描述得非常细致,没有隐瞒任何一处细节。 听完了整段诡异的故事,众人错愕地半天无法开口。 “你妈妈是怪物?”唐俐眉头紧紧皱着,“冒昧地问上一句,令堂健在?” 赵思遇替方恣答了这个尴尬的问题:“那次我拜访方恣,见过她的父母,阿姨身体健康,刚刚退休,还很年轻漂亮。” “哦?”唐俐挑眉,“那她们母女俩关系如何?是不是不太好?” “不,方恣和父母关系很好,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很愉快轻松,起码比我家好得多。” 唐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这话说的,谁能跟你家比?” “只是,四合院……”赵思遇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方恣,你住过这种房子吗?你家所在的城市,似乎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建筑。” 的确,方恣的家乡是一个中部偏南的小城市,而四合院常见于北方,闻名于老北京。 “没住过,旅游的时候倒是见过。” 赵思遇沉思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我明白了,其实那个你并不是你。” 其他人都不由听懵了:“什么意思?” 赵思遇扶了一下眼镜:“简单来说,方恣在那时,进入了一个剧本,她在扮演一个不是她的角色。你们想,法官向来赏罚分明,既然挑战失败可能面临死亡,那胜利是不是该给些奖励呢?没错,这段剧情就是法官赏赐给胜利者的隐藏彩蛋!方恣不是在扮演主角,就是扮演主角罪行下的受害者。” 赵思遇的眸子闪着炙热的光: “法官试图在给方恣讲述一个无人知晓的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母亲恐怖如怪物,父亲粗暴又虚伪,生活在一片黯淡与绝望之中,为了让方恣沉浸式地体会到那份绝望,故事的其他配角甚至运用了她父母的形象……” 一旁的顾成峰忍不住发问:“啊?这样吗?就算说得通,那方恣见到的另一个自己呢?又是什么?” “人格分裂?”唐俐猜测。 “有可能。”赵思遇颔首,“或许那是故事主角的又一个人格,又或者是不同时空的ta,比如现在的ta回看过去的ta,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与ta长得相似的人,比如孪生兄弟或姐妹。” 陆航沉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番复杂的理论弄得头疼,他轻咳一声,抬头望向众人:“大家先依次介绍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吧,尤其是自己的母亲。” 第42章 唐俐面露一丝不快:“陆老师好大的官威啊,轻易不开口,一说话就像审犯人一样。” 陆航一时被怼得语塞,倒是与他关系最为尴尬的赵思遇,替他说了句话:“刚才方恣已经交代了不少家里的情况,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说,其他人却不愿意分享信息,那对方恣就太不 公平了。别忘了,没有她,现在我们中早就死了一个人。” 方恣自然也想获取更多信息,积极举手:“那就先从我开始吧!” 说着,她又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独生子女,双职工家庭,欣欣向荣,和谐美满,实在是无趣得令众人哈欠连连。 方恣说罢,第二个开口的是坐在她身侧的冉凇。 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话语中不掺杂半点情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 顾成峰长叹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冉凇的肩:“小冉就不用多说了,你的事我们大家都清楚。” 只要稍微关注一点体育的人,都知道冉凇这位世界冠军的悲惨背景,电视台甚至还特别做过专题,称其为——寒风中凛然开放的花。 冉凇自小家庭条件十分艰苦,六岁那年因自身条件优越被当地体院相中,父亲听闻那里包吃包住,不要学费,便直接同意将他送去培训。 冉凇没有如愿像其他小朋友们一样念上小学,小小年纪只能只身离开家。 只是即便减少了他的开支,家里的日子仍旧过得紧紧巴巴,给冉凇寄来的生活费少之又少。 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能多穿一年便多穿一年,即便已经短得遮不住成长期少年的腰,冉凇也只能勉强穿着,很多时候都是教练们看不下去,将自己的衣服送给他,或是自掏腰包买件衣服,随口说是学校发的。 十几岁时,作为家中唯一收入来源的父亲意外离世,冉凇体弱的母亲不得不卖掉房子,外出打工。 直到冉凇拿下第一个世界级大奖,家中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只是冉凇的母亲却因为耽误了太久病情,住进了医院。 冉凇想多陪伴母亲,却又无法耽误赛前训练,直到一年前,他又一次站在领奖台上为国争光,而他的母亲却也在那一刻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冉凇备受打击之下腿伤复发,最后宣布提前退役…… 仔细分析冉凇的个人经历,怎么看都与方恣遇到的剧情没有半点重合度,众人基本在心中为冉凇按下了“pass”键,将视线转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都看着我干什么?”唐俐不满地瞪了回去,“你们想了解我亲妈啊?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谁。” 众人不禁有些错愕,只有彭蓬为唐俐努力解释:“唐俐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她从记事之后,就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家里人也从未提起过她母亲的来历。” 唐俐烦躁地点燃一根烟:“要不聊聊我爸给我找的后妈?” “你还有后妈?”邱玲来了兴趣。 “当然,还不止一个。”唐俐神情显得颇为自豪,“说起我第一个后妈啊,她可是个大富婆,花钱很豪横,当然挣钱更豪横,那些年我爸是颇有几分姿色的,毕竟我长得就像他,只是这个男人啊,实在不太会伺候女人,又不懂得保养,最后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好在富婆后妈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分手费。” 顾成峰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一个女儿评论父亲的态度。 唐俐吐了口烟圈,笑了笑:“用那笔钱,我爸开了一家小公司,快倒闭的生意,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盘活了,不过也全得亏他那位秘书能干,我爸慧眼识珠,直接把秘书娶回家,让她白给他打工,还给他生了个娃。等我这第二个后妈幡然悔悟的时候,孩子都上小学了,两人把公司的钱一分,我那弟弟也被带走了。” “后来呢?”邱玲听得越发上头。 “后来我爸学得更聪明了,结婚容易被分财产,那就找个情人吧,毕竟年轻女孩好骗。他开了家影视公司,打算拍点低成本小短剧,也能认识不少漂亮的女演员,还真有个傻子跟了他好几年,兢兢业业把公司搞得像模像样,只是我爸 第一部戏没给她投,给我投了,谁叫我才是他唯一的亲闺女呢。” “那她不得闹?”邱玲笑问。 “闹了,只是她确实是个傻子,不想着给自己多分点利益,却只想着跟我爸结婚,这不,结婚还不到两年,成了寡妇,我爸为了防她,又是婚前协定,又是转移财产,现在他的钱九成九都归了我,所以我奉劝各位年轻的女士,和老男人纠缠纯纯没必要。” 多年未婚的顾成峰听这话着实有些刺耳:“不要张嘴老男人闭嘴老男人的,你遇到彭蓬这样好的年轻男孩,不也没珍惜吗?” “他?”唐俐连连撇嘴,“你觉得好,送你吧!” 顾成峰怒从中来:“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彭蓬哪里不好?你以为你就很优秀?” “我优不优秀不知道,起码甩他还是有资格的。” 面对唐俐的冷言嘲讽,彭蓬只是咬唇低下头,面露窘迫,似乎真有什么把柄被唐俐抓住一般。 “对了,唐俐,我记得你是N城人,怎么话语间却是北方人惯有的口癖?”沉默了半天的赵思遇蓦然问道。 唐俐笑了笑:“谁叫我接的剧本都是你们这群北方佬写得,搞得我说话的习惯都改了,怎么?想听我讲家乡话?” 笑罢,她竟唱起了家乡地方戏,发音地道标准,唱腔韵味十足。 “满意吗?”唐俐翻了个白眼,用口音浓重的方言问道。 弄得赵思遇一脸尴尬。 “好了。”陆航冷着脸打断,“我们进行下一个人吧?” 下一位,轮到了坐在唐俐一旁的薛雅文。 薛雅文羞涩地抬起头,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我父母离婚早,我从小是跟着爸爸奶奶长大的,关于我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 “哦?”唐俐追问,“长大了也没见过吗?” “见过,只是没看到正脸。”薛雅文用力地抿了抿唇,“我一直努力去大城市,就是期待能见我妈妈一面,后来我攒够了钱,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帮我找她,她过得很幸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小孩,我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很知足。” “没去相认?”邱玲问。 “没,我不想打扰她。” 邱玲颇为不解:“那你不恨她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管过你?” 薛雅文摇摇头:“相反,我很佩服她,能完全摆脱过去,重新开始。你们或许不知道,在我家乡那种小地方,离婚是天大的罪,即便女人天天挨自家男人的打,也没有权利提离婚,不然会被街坊的唾沫淹死,她是第一个敢对挣脱这一枷锁的人……” 薛雅文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眼中闪着极其耀眼的光: “活得勇敢、果决、张扬、洒脱……这才是我向往的人生,可惜我没能活成我母亲的样子。” 方恣记得,薛雅文的作品风格极其叛逆野性,视觉冲击力十足,只是她的性格却与作品截然相反,或许与成长环境有关。 薛雅文说完,便轮到到一旁的赵思遇。 他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只是笑中带点苍白:“我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不过现在已经很少跟他们联系了,有几年了……” 赵思遇的事,大家多少有所耳闻,毕竟当年的世纪婚礼,男方父母竟然全部缺席,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该不会是因为婆媳矛盾吧?”唐俐挑眉。 “不,跟薇薇无关。”赵思遇严肃否决,“是我自己的原因……在结婚前就和父母闹僵了……” “那就是婚前他们就不同意你们俩结婚咯!” 赵思遇脸色难看了几分,似乎真被唐俐猜中一般。 “那你太太去世之后,也没有再和父母联系过吗?”顾成峰谨慎地问。 “没……我父母现在很好,在我弟弟家帮他带小孩,三代同堂其乐 融融,我不想去给他们添晦气,再说,我和小柿子两个人也很好。” 小柿子正是段以薇留下的那个生父疑似是陆航的孩子。 “那您母亲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呢?”李慕潇难得询问,似乎对赵思遇十分生疑。 “她……很独立、要强,有自己的想法,有生活的智慧,是一位我很尊重的人。” 即便都是夸赞,却完全不像对至亲之人的评价,满满的生疏感,方恣甚至无法判断,这是不是赵思遇心里对自己母亲最真实的评价。 “到我了吧?”陆航蓦然抬起头,“我家其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家庭结构很简单,就我和父母三口人。现在工作比较忙,很少回家。回去有时候也要吵架,我母亲比较固执,认死理,是那种很传统的女性,我又不善言辞,所以只能尽量避免和她过多交流,通常都由我父亲在中间传话。” 方恣不由感到有些奇怪,通常这个年纪的人,父子容易产生矛盾,母子倒比较少见。 不过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不可以一概而论。 “那你们的主要矛盾点是什么呢?”方恣问。 “没什么,都是一些家庭琐事。”陆航回答中明显带着敷衍。 倒是他的前任经纪人不由一笑,笑得嘲讽。 “还藏着掖着什么啊?要不我来说吧!”邱玲直接抢过话茬,“陆航的妈妈确实很传统,一直想让他赶紧传宗接代,就地结婚当然最好,但是你们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可不是说结婚就能结婚的,后来陆航的妈退了一步,说结婚可以以后补,先生个孙子给她带,现在的女孩又不傻,不结婚谁给你生孩子啊?” 陆航脸色铁青:“邱玲你!” 其他人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你诱拐别人老婆替你生孩子的原因吗? 陆航不再开口,背过身子,像是在生闷气,下一个自述的人也轮到了邱玲: “我家中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父母一碗水端平,我妈妈已经退休五年了,爱好是养养花草遛遛狗,很普通的那种阿姨,热心开朗,顾家爱家,也会像陆航的母亲一样,为我的婚事操心,但不强求,一切以我的意愿为主。” 邱玲语速很快,表述流畅,像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一般。 顾成峰不禁皱眉:“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邱玲反问,“你当是托尔斯泰的小说,还非要各有各的不幸?不信你就问陆航,我带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穷光蛋,去我家里蹭过不少饭。” 陆航此刻却沉着眉不吭声,像是在对刚刚邱玲爆他料的报复。 邱玲气得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小心我把你剩下的那点老底也揭了!” 陆航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理不睬。 邱玲只能指向李慕潇:“你们问他吧,他对我家里也多少有些了解。” 李慕潇连忙接话:“确实,邱玲姐没说假话,她家挺和谐的,邱玲姐和父母和姐弟的关系都挺好的。” 唐俐却笑了:“李慕潇刚才就故意偏袒你,你觉得他的话我们又会信多少?” 又是唐俐。 邱玲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年轻自己十岁的小姑娘惹得怒气值爆表,她腾地站了起来,高声喝道:“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方恣家庭情况说得比我还简单,你怎么不质疑她?赵思遇帮忙证实了她的信息,你怎么不去怀疑赵思遇偏袒!针对我吗?” “哎哟,你脸是有多大,拿自己和方恣比?”唐俐笑得更加大声,“你可是第二个就从里面滚出来的废物啊,再说,方恣可能是主角吗?她就算是主角,非要做戏做到最后,也没必要把她看到的信息如实告诉我们吧,那我们假设她就是主角,她告诉我们的信息都是假的,那咱们现在讨论得就是一些废料,那你还慌什么?” 不得不说,唐俐素质虽然略有欠缺,思路却异常的敏锐精准。 “你嘴TM给我放干净!”若不是李慕潇挡着,邱玲早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还我慌?我有什么可慌的!是有人慌了,现在故意恶心我!” 李慕潇只能尽力安抚邱玲:“别气了,大家早晚会知道真相的,没必要和一个小太妹斗嘴,也不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这句话没让唐俐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彻底惹怒了陆航:“哪种人?李慕潇,谁都有资格戳我脊梁骨,就你没有!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撒泡尿照照?” 李慕潇也不怂:“我只知道,我再怎么混蛋也比你强,起码我没搞出人命。” 众人不由听愣了,这还有料要爆吗! 两个男人正要动手,资历最老的顾成峰已经拦在了中间,制止道:“成什么样子?让人看笑话!” 李慕潇陆航也瞬间清醒,自知再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各自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那就让我说说我家的事吧。”顾成峰倒了杯水,润了润如砂纸般粗糙的嗓子,缓缓道:“我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子,父亲现在已经不在了,老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她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尤其在我喉咙受伤之后,一直照顾我的起居。” 想起刚才是顾成峰第一个质疑自己的,邱玲也来了个有来有回:“顾老师,我记得您年轻的时候,令堂还棒打鸳鸯来着,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邱玲虽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清楚,指的是顾成峰悔婚一事。 那年,顾成峰刚刚二十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他与音乐制作人陈梅热恋,甚至当众求婚,惹怒了众多女性歌迷,也就是当时的女友粉。 小报记者爆料,当晚顾成峰被母亲叫回家中,从晚上骂到了第二天早上。 不过两日,顾成峰郑重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公开向歌迷与陈梅道歉,称当时酒后失言,只是开了个玩笑,与陈梅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一直只会是最好的音乐合作伙伴。 就此顾成峰与陈梅再未合作过。 顾成峰与陈梅依旧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只是几十年来,都没有过任何交集,且各自保持单身。 一年前,有好事的记者采访陈梅,问她如何看待顾成峰的新单曲。 陈梅女士冷冷一笑:“作品很优秀,人唱得差了点,顾老师得好好爱惜嗓子了。” 结果这句话宛如诅咒,不出半个月,顾成峰惨遭下毒,时至今日,顾成峰的部分激进粉丝,都将在互联网上激情辱骂陈梅当作每日日常。 当年的事过去了太久,顾成峰也不再隐瞒:“陈梅的事,不怪我母亲,一切决定都是我自己做得,是我对不起陈梅。” 唐俐不由好奇:“我寻思当时就算有歌迷反对,但是大环境可比现在的圈子通融多了,就算你们结婚也没太大影响啊,这郎才女也才的,怎么就想不开分手了?” 顾成峰深吸了一口气,道:“没错,看似我们每个方面都很契合,尤其音乐这方面,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但实际上,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陈梅都很强势,她做的决定,我无法左右,我说的一些意见,通常会被她否决掉,她的控制欲甚至强到,我穿什么样的袜子也要被她指点,而关键还是那天,我对她求婚之后,她下了台却对我说……” “说什么?” “说刚刚在台上听到我唱那首她最喜欢的歌表白时,有一句情绪唱得不对,那首歌她给我讲解过,以为我能唱好,却没想到会有那么明显的差错,这令她非常失望……那一刻我突然有些退缩了,我希望以后的婚姻生活,我的爱情,可以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无关工作,所以我……” 唐俐愣了愣:“啊这……是有点过了。” “我母亲只是震惊于,我恋爱了却瞒着她,甚至求婚这样的大事都如此草率,但是最后的结果真的与她无关。她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母亲,一直支持着我的事业,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听完顾成峰的故事,现场只剩两个人还未说明自己的情况,一是李慕潇,二是彭蓬。 彭蓬挑战时已是最后一名,这一次他抢了个先:“该我了吧?我……我的家庭状况和文雅差不多,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了婚,我和父亲一起生活,对母亲的印象很少。” 邱玲有些生疑:“你母亲也没带你走?现在离婚的女性大部分都会选择争取一下孩子的抚养 权,薛雅文那种情况特殊,或许还能理解,那你们家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母亲没有收入,她没办法抚养我。”彭蓬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忐忑。 “没收入,那她自己怎么生活啊?” “……”这一次彭蓬选择了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她吗?” 邱玲的这一句,彻底让彭蓬破了防,他的身体竟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继而不停地搓揉自己的小腿。 方恣注意到,彭蓬翻卷起的裤腿中,能隐隐看到一处长疤。 唐俐下意识抱紧彭蓬,低声在他耳旁安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继而抬头对众人欲言又止:“……先别问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邱玲本还想揪着不放,可看着彭蓬那双红彤彤如小兔子一般,下一秒就要垂下泪来的眼睛,一时又有些不忍心,只能作罢。 谁叫漂亮的男孩子都值得原谅呢? 最后,终于轮到了李慕潇: “我不是独生子,有一个姐姐,现在定居国外,我父母与她住在一起生活,近几年一直没有回过国,我们偶尔会视频联系,家庭还算和睦。” 赵思遇想了想,问:“他们怎么不回国?” “那边气候好,我父母身体有些毛病,住在那里比较适宜,而且平时也不至于被狗仔骚扰。” 李慕潇解释得很得当,但得当得却有些像敷衍面试官事先编好的措辞。 唐俐弯起眉眼:“哦,那你可真红哦!我那一个爸,三个后妈都没说自己有被狗仔骚扰过。” 李慕潇冷着脸,全当没听见。 顾成峰蓦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慕潇,你还记得去年圣诞节我们在S酒店的餐厅偶遇吗?那位陪在你身边举止亲密的女人,不是你的母亲吗?” 瞬间,李慕潇脸色大变:“您说什么啊?什么时候遇到我了?去年……圣诞节?” “是,我远远看到了你,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李慕潇咬了咬唇:“你确定吗……不会是看错了吧?” “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吧?”顾成峰哑哑地一笑,“再说你眼角的痣我都看见了,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三颗小痣,还难以确定一个人吗?” 李慕潇:“……” 邱玲连忙解围:“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想和慕潇聊聊合作的事,所以……” “哪个朋友?你还记得她的样貌特征吗?” 邱玲:“……” 第43章 李慕潇的腮边隐隐抽动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笑道:“邱玲姐记错了,不是她介绍给我的朋友,那位女士是我的一位多年歌迷,在我还是个小主播的时候,就一直默默地支持我,那天恰好她也在那家酒店,我们就见了一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是多年好友,热情了些,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吧?” 李慕潇虽然把话圆得很漂亮,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了背后的真相。 陆航甚至嘲讽地一笑:“确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在你们网红圈,这属于常态。” 李慕潇正欲反唇相讥,下一秒周围的灯光却全暗,所有人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聊了这么久,想必各位也有些累了,该吃晚饭了。】 是法官的声音。 灯光再次亮起,众人身后多了一张桌子,桌上的菜品十分丰盛:红烧肉、水煮鱼、素炒青菜、蜜汁香藕、鲜虾煎饺…… 方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折腾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 这些美食像是威力最猛的舒缓剂,能让人一下子松下紧绷的弦,一瞬间,规则、线索、挑战、和该死的主角都荡然无存。 吃一顿好的——每个人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念头。 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不计前嫌地围坐在一起。 方恣还提前在自己身边留了个位置给冉凇:“来这里。” 冉凇愣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当方恣塞下第三块红烧肉后,他才缓缓问道:“你……难道不怕我吗?” 怕? 方恣这才明白,冉凇说得是,她知道他杀人的事。 “虽然……是挺意外的,但我总觉得,或许你有你的原因吧……” 如果方恣没猜错的话,冉凇杀得正是自己的父亲。 冉凇的父亲作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却被年幼的儿子亲手杀掉,实在诡异。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冉凇给她的感觉坦诚又正直,不像是那种会对至亲痛下杀手的人渣。 方恣不禁想起挑战中恐怖的腐尸,还有那些砍不断的手,似乎包含着什么深意…… 只是这事不能细想,一旦想得细了……嘴里的肉就咽不下去了。 一想到那恶心的一幕,方恣顿时食欲大减,只能喝口茶压一压反胃感。 冉凇沉默了片刻,蓦然靠近方恣耳畔,用更细小的声音问:“那你的罪呢?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方恣一时被问愣了,“我的事说来其实有些复杂……” 她不确定告诉冉凇真相,会不会受到法官的惩罚,正努力编着措辞,却继而听到冉凇又问:“你是不是没有罪?” 方恣不由愣住了,惊愕地看向冉凇。 “在右边的路口,没有任何和你相关的信息,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只是法官请来的客串嘉宾,你是没罪的,对不对?我读过你写得所有书,我不相信你会做什么违法的事。” 竟然让他猜对了?! 只是方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说右边的路口,应该有和我相关的信息?” “嗯,既然我们是一起进入的,就该有每个人的信息,如果只挑其中一个人曝光,一旦两个人不再是队友,那岂不是一方掌握了另一方的绝对罪证?游戏还如何进行下去?所以我相信,你根本没有罪行,你伪装在我们之中,是不是法官安排给你的工作?” 方恣没有回答,冉凇全当是默认了。 实际上,方恣此时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早已忽略了最后的问题。 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除了她与冉凇到达了右边的路口,就只有李慕潇陆航到达过那里,他们都是一个人,所以只看到了各自的罪行。 那假设,有一组成员,两个人都成功来到了右边的路口,那他们是不是就能看到彼此的罪行,从而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彻底被捆绑在了一起? 那又会不会,有人为了掩饰这一点,撒了谎? 在那些声称自己没有到达右边路口的人中,或许有人在右边的路口,已经看到了属于队友的真相。 “你可真是个天才!”方恣由衷地夸道。 而冉凇此时却聚精会神地盯着对面的一个人瞧着,并没有听到来自大大的称赞。 方恣顺着冉凇的视线看过去,那人是彭蓬。 自打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彭蓬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别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他连半碗饭也没有咽下去。 “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冉凇沉眉问,“他给我的感觉,很像上一局的井廷,装傻装可怜,骗取其他女性的信任与同情。” “……那倒没有,他好像不太招女生待见。”说着,方恣的目光落到了唐俐与薛雅文身上。 这两位前女友,坐得距离彭蓬最远,甚至像是特意为了避开他,两个情敌还不惜坐在了一起。 尤其是刚刚彭蓬失态的时候,唐俐看似在安慰他,但那话说出来又莫名地像在带节奏。 经她欲言又止,谁都能听出来,彭蓬对于自己的母亲,有巨大的阴影,这恰恰与方恣所看到的剧情相似。 “你觉得他的队友是谁?”冉凇目光变得更加严肃。 “你不会打算投彭蓬吧?” “不 然呢?投李慕潇吗?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话说出来莫名酸溜溜的。 方恣:“……” 队友? 想到这里,方恣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本,勾画起来。 彭蓬与他人的互动并不多,倒是唐俐个性鲜明,从她对众人的态度看,和邱玲组队可能性极低,和彭蓬更是不可能,顾成峰也针锋相对过,那最有可能的便是赵思遇、陆航、薛雅文、李慕潇。 但其中三位男士,她都冷嘲热讽过,反而是对她的情敌薛雅文,唐俐曾几次维护,现在两个人也和谐地坐在一块,会是她吗? 而剩下的人中,顾成峰维护过彭蓬,邱玲与李慕潇互相为彼此说过慌,但也可能出于他们平时的关系。 至于赵思遇与陆航,这两个人是最该修罗场的,但面对彼此时,却完全如同陌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这正常吗? 方恣一边将筷子伸向了一块蜜藕,一边琢磨着,下一秒,筷子没了,藕也没了。 整张桌子空空如也。 【时间到,请各位离开餐桌,忘记告诉大家了,挑战模式下,只有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每日两次。】 上空传来了法官不近人情的声音。 不是吧?吃个饭也要求得这么苛刻?! 方恣正要怒声质问,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半点声响。 【请各位进入自己的房间,不要与任何人交流,我将告知更多游戏细节。】 法官话音落下,舞台的四面八方开启了十道大门,每一扇门上都写着一个玩家的名字。 众人无法,只能按照法官的指引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 那是一个新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洁白如新,只是多了一些他们常用的物品。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一瞬间屋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法官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晚,是一个神奇的夜晚,你们可以选择放弃当前的队友,在其他八个人中另选一位合适的队友,只要那个人也恰好选择了你,你们就可以顺利组成新的团队。】 这世间哪儿来的那么凑巧的事? 如果选中的人不回选呢? 法官似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心声,笑着解答: 【放弃原队友,又没能重新组成团队的人,将被视为落单,剥夺投票权利,直到下一个夜晚。】 第44章 剥夺投票权利? 这让方恣实在有些震惊。 按照这样的规则,选择放弃当前队友,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谁又能保证自己选的另一个人,同样也会选择自己? 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匹配到新队友,谁也做不到轻易放弃旧队友。 除非,有人察觉到自己当前的队友正是主角。 只是,方恣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一旦选择放弃,变成了落单模式,那之前的队友呢? 【之前的队友……】法官似乎能看透方恣的内心,阴沉一笑,【自然也算落单的人,这是团队游戏,没有团队的玩家是没有资格表态的。】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暗自盘算着自己的那位队友,会不会放弃自己。 下一秒,方恣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行大字:是否放弃当前队友? 是/否 方恣没有多想,选择了否。 而某些选择“是”的一些玩家,此刻,面前已经弹出了第二行字:请在以下几个人中选择您的目标队友。 文字下方出现了除他与原队友以外的其余八个人的头像。 五分钟之后,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法官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不用等了,系统是不会告知诸位匹配的结果,也就是说,你们始终无法得知,自己是否被原队友抛弃,又是否组成了新的团队,更无法清楚现在手上的票是有效,还是无效。】 方恣一脸困惑:什么也不说,就盲猜? 【只是说起投票,现在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数值为10的票,可以随机分配给你怀疑的一个或多个对象,每晚皆是如此。不过作为游戏开始的第一晚,我会体谅你们,只进行一次有容错率的预投票,票数将会在明早公布,将与后日一早的第二次投票一同结算,请大家珍惜宝贵的投票机会,晚安。】 法官的尾声收得突然,只剩玩家们愣愣地看着眼前屏幕上显示的那个视作票数的“10”字,回味着刚才那一大串规则。 数字下便是十个玩家的脸,点击其中一个,就可以随意输入数字,相应的,票数也会减少。 投票时间开始倒数:30分钟。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方恣额上的汗渐渐溢出。 该投谁呢?她此时没有一丁点思路。 目前的信息太少,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可疑,但又都不至于是主角。 投了票后,虽不至于立刻结算,却会累积到下一次投票,如果被投的人恰好不是主角,恰好又没有团队,岂不是当场宣判? 以免出错,方恣决定索性将10票,平均分给在场的10个人,等第二天获取了新的信息再决定投谁。 只是她正输入着,突然发现了什么…… * 这是方恣来到这里,睡得第一次好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法官总算做了回人,夜里不再折腾他们,让她紧绷的大脑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只是,才刚刚早上8点,外面就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像是几个人在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方恣洗漱过后,推门而出,再次来到了舞台之上。 此时舞台的中央多了一块显示板,上面留着的信息,让方恣不由愣在原地。 现阶段组队情况统计: 原团队:1 新团队:2 落单人数:4 这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一夜之间,竟成功组出了两个新团队? 怎么可能? 明明在法官宣布规则前,没有人知道更换新队友的具体细节,更没见到哪些人私下交流过。 难道是……一种默契? 而原本的五个团队,仅留下一个,解散的概率也未免太大了! 方恣原以为大部分人都会为了保证自己的投票权,选择继续与原队友并肩作战。 下一秒,信息切换,第一轮投票结果公布: 投票人数:10人,有效投票人:6人,有效投票数:60 方恣:1.1 李慕潇:1 冉凇:0.9 陆航:6 唐俐:6 赵思遇:6 顾成峰:1 薛雅文:16 邱玲:11 彭蓬:11 “不是,怎么还有0.9?这还能投小数?谁投得,真TM奇葩。”唐俐看向众人,却无人回答。 此时薛雅文发现自己的票数高居不下,小脸惨白,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我……主角真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输掉挑战的,我只是……” “别只是了,划水就要认栽,哭有P用。”唐俐无情打断。 赵思遇眯着眼睛瞄了一圈投票:“大家有没有发现,除了方恣与冉凇的票,所有人的尾数不是1就是6,那大概率是有一个人在端水,将10个人都投了,只是在方恣与冉凇的票数留了些小记号。” “留记号做什么?”彭蓬不解地问。 “当然是确定自己有没有团队了。”顾成峰哑哑一笑。 彭蓬恍然大悟:“还有这操作,好聪明!” “这个端水的人……”陆航皱了皱眉头,“八成不会是主角,我如果是主角,肯定先集中火力搞下去一个,谁都想搞,谁也搞不死。” 李慕潇推了推眼镜:“我倒是有些在意,这唯一没有拆组的一队到底是谁和谁?” 谁料他话音刚落,邱玲瞬间发飙:“李慕潇,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觉得这一组是我们俩呢?是你觉得我主动拆队了,还是你已经拆了队!” 众人一愣,好家伙,原来李慕潇和邱玲是一队的? 难怪两个人昨天这般互相维护。 可明明配合地挺好,怎么就拆了? 李慕潇面露窘迫:“邱玲姐,你说什么呢,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私下说……” “我不!我偏要在这里说,李慕潇,你正面回答我,你是不是昨天选择放弃我了!” “没啊……” “不可能!我把票全投给了唐俐,她现在只有6票!” 突然躺枪的唐俐一脸困惑:“大姐,我是怼了你两句,至于这么恨吗?10张票都给我一个人?” 李慕潇辩无可辩,只能承认:“是,我是选择了别人,不过我现在也是落单,我投的人也没有得票。” 说着,他的目光瞄向了不远处的冉凇。 唐俐不禁笑了:“原来你投得冉凇啊?哎呦,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人家已经够惨了,你还要上去补一刀。你以为你把他投下去,方恣就能跟你组队吗?人家两个人稳固着呢。” 听了这话,邱玲脸上更是青得发紫。 唐俐转而暧昧地看向方恣:“带小数点的票是你投的吧?其他人肚子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方恣也不否认:“没错,是我。” “那你放弃冉凇了吗?”唐俐又问。 方恣换了个说法:“我很庆幸,昨晚我的队友没有放弃我。” 这下,剩下的人脸色可就难看了,这证明他们所在的队全部被拆了光,唯一保留的只有一开始就知道的方恣冉凇队。 彭蓬不敢置信地看向薛雅文:“不是吧?你也放弃了我?为什么啊!” 众人又是一惊,原来彭蓬和薛雅文竟也是一队? 同样被队友抛弃的邱玲听了这话,都笑出了声:“你当初甩人家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啊?渣男还真双标。” “我和雅文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彭蓬还欲解释,却恰好对上了唐俐的目光,又卑微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顾成峰笑了笑:“这拆拆组组的,可真有意思啊!” 方恣不禁有些疑惑,薛雅文竟然主动放弃了彭蓬? 薛雅文从昨天划水被众人知晓后,就一直处于被攻击的劣势,在这节骨眼还要选择放弃队友,到底是破罐破摔,还是对前男友彭蓬忍无可忍,又或是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总不至于,她觉得彭蓬就是主角吧? 那为什么不干脆地说出来? 这时,冉凇凑了过来,悄悄对方恣说道:“彭蓬和邱玲肯定落了单,李慕潇疑似,那么还有一个人落单,自己却没有说,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人肯定也放弃了自己的队友,或许以为自己又组入了另一队,没有察觉落了单,又或许还顾忌着原队友的颜面,总该不是……自己有把柄,攥在原队友的手里吧?” “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什么?”方恣问。 “那个人是薛雅文,她落单了,毕竟谁又会选她呢!”冉凇眼睛一亮。 “……”倒也是个道理。 如果李慕潇、邱玲、彭蓬、薛雅文是那四个落单的,不就证明赵思遇、陆航、唐俐、顾成峰原本两两一组,现在又重新打乱组合成两个新队? 那有些事就说得通了。 赵思遇与陆航的关系看着并没那么僵,或许正因为,昨天他们二人还是队友,一旦有了机会换队友,两个人便默契地放弃彼此。 只是他们又是怎么那么恰好地与唐俐、顾成峰顺利组队呢? 唐俐顾成峰一开始针锋相对,难道都是演戏吗? “彭蓬的10票是你投的吗?”方恣问冉凇。 冉凇点点头。 如此一算,赵思遇、陆航、唐俐各得的五票,就只能是对方团队投的,还很有可能是刚拆伙的前队友互投,事情开始变得戏剧性了…… 只是,其他人像是共享了某种默契,再也没讨论过票数的事,只剩薛雅文一个人愁眉苦脸。 或许是过于紧张,跑卫生间的次数更加频繁,甚至早饭都没有吃完就被法官没收了餐具。 方恣瞧这妹子实在是惨,惨得她不由心生怜悯,便暗中塞了她一块从上个游戏带过来的饼干。 谁想到,薛雅文瞬间情绪爆发,抱着方恣痛哭起来,紧得方恣险些呼吸不了。 方恣只能敷衍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也去趟厕所。” 就在去卫生间的途中,她突然被一个人拽到了角落,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是李慕潇。 他面露紧张,压着声音问:“方恣,你真的没放弃冉凇?” 方恣退了一步,与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不然呢?你觉得我和别人偷偷组了队,骗了所有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太危险了,你必须要离开他!” 方恣不由想笑,反问:“他怎么危险了?” “你还不明白吗!他那一身血……”只是,李慕潇刚说到这里,话突然顿住了,“不对,那个怪物最后是你杀的,那该不会是你的故事吧?你杀过人?!” 方恣也懒得解释,只是反问:“那你的故事呢?愿意跟我共享一下吗?想和我组队,总要先拿出点诚意吧。” 没想到李慕潇只是自顾自地说:“我明白了,难怪你们没有拆队,你有把柄在冉凇那里,他知道了你杀人,威胁你,对不对?” 方恣无语,转身要走,却再次被李慕潇拉住。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你做过什么,真的!就算你杀过人……” 方恣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甩开李慕潇的手:“我介意。” 李慕潇明白了,方恣是嫌他不坦率,沉默了两秒,才说:“我的事……我以后一定跟你详说,我现在最多只能告诉你一些其他信息,比如陆航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听到陆航的名字,方恣来了兴趣:“陆航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其实……段以薇就是陆航杀的!” 方恣震惊不已:“你怎么知道?” “陆航和邱玲原本关系很好,即便工作上分道扬镳,依旧是最要好的朋友,彼此什么事都知道。他们的裂痕是从段以薇开始的,陆航一直没有把他和段以薇交往的事告诉她,直到被狗仔拍到,他才承认,邱玲因此对他失望透顶。” 方恣一愣:“你的意思是说,邱玲和陆航有男女之情?” “没有,完全没有。” “那她失望什么?她很讨厌段以薇?” “也不是,邱玲还挺欣赏段以薇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和有夫之妇有染,谁都会不痛快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以娱乐圈的道德标准,这还算事吗? 更何况,邱玲只是陆航的朋友,对方感情就算再如何放纵,她也没有立场不痛快吧? 李慕潇继续说:“邱玲自打那之后,就与陆航断了联系,直到段以薇发了视频。她才按耐不住气愤,打电话给陆航,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办?那时候我就在邱玲身边,结果……” “结果怎么了?” “陆航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但我和邱玲都听到了电话那头有段以薇和赵思遇的声音,也就是说,当时的陆航已经去了段以薇的家,而那一天刚好是除夕,段以薇自杀的当天。” 方恣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陆航竟然就在案发现场,可是警方最后出示的调查细节里并没有提到,难道赵思遇和陆航一起在欺瞒警察? “我和邱玲怀疑,段以薇正是在陆航的言语刺激下跳得楼。” 方恣不解:“那赵老师呢?他为什么包庇陆航?” “或许是因为小孩。”李慕潇沉眉,“赵思遇格外疼爱那个孩子,朋友圈几乎都在晒娃,孩子也被他照顾得很好,我姐姐带娃都没他那么细心。陆航或许答应将孩子送给赵思遇,一辈子不认回,才让赵思遇同意隐 瞒这件事。” 方恣不禁心生悲凉:“那对他们来讲,段以薇又算什么呢?” “人总不能总惦念着死人,应该更为未来做打算,更何况这个死人还背叛过他。” 方恣无法苟同李慕潇的这一论点,就算段以薇出轨,那也是段以薇陆航两个人的错。 如今两个男人为了孩子的归属权冰释前嫌,怀胎十月的女人却不得好死。 “怎么样?和我组队吗?”李慕潇又问。 方恣微微一笑:“等你愿意把自己的事都交代了,我再考虑,毕竟冉凇的事,我可都知道。” 李慕潇:“……” 回到舞台,薛雅文已经平定了情绪,似乎在方恣不在的时候,有人偷偷安抚过。 只是人已经离开了,此时她身边只有冉凇和彭蓬,其他人不知所踪,八成是去偷偷密谋各自小组下一步的计划了。 “刚刚有谁和薛雅文说过什么话吗?”方恣暗中问冉凇。 “很多人。” 方恣:“……谁说得比较久?” “都没有,只是让她别哭了,很吵,说完那些人就走了,唐俐好像还嘲讽了两句。彭蓬倒是哄了哄,薛雅文没理。” “哦……”还真是复杂的人际关系。 蓦然,舞台的灯又一次熄灭,当再度亮起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被全部传回舞台中央,法官空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第二次挑战即将开始,规则照旧,如果无人挑战成功,将会任意处死一人】 即便早该习惯游戏的节奏,可每个人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这回我们做一些轻松简单的游戏,让你们休息一下身心,具体的游戏玩法,进去你们就会知道了,祝好运。】 下一秒,方恣眼前一黑,强烈的失重感侵袭着她的全身,正当她惊恐地以为自己会从高空坠下时,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接住了她。 一个沙发。 她家的沙发? 没错,方恣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仔细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不敢挪动,等了快两分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小心地站起来查看。 这里的确是她家,茶几上的小磕痕都能一一对应。 只是家中无人,而大门与通往其他区域的门都是封死的,方恣被困在了自己家的客厅。 她心中不由开始忐忑起来,瓮中捉鳖吗? 别到时候门突然打开,她那个“怪物妈妈”直接跑进来一口将她活吞。 蓦然,她发现茶几上的遥控器不停地闪烁着,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方恣拿起那个遥控器检查,与此同时,电视机亮了,屏幕上先是一阵蓝屏,再是一阵雪花,继而慢慢出现了画面。 画面中的人,竟是她? 但并不是此时的方恣。 位置是方恣的房间,看角度,像是在墙上装了监控。 电视中的方恣脸上敷着面膜,正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用电脑看读者留言。 “水鬼的伏笔是不是埋得太深了?到现在都没人看出来,要不要改一改呢?”她自言自语。 这句话,方恣印象很深,就在两个月前,她最后更新的时候的确说过。 只是看完留言,画面中的方恣突然收到了律师留给她的信息,叹了口气:“又要开庭了吗,烦……算了,先停更吧,要是有个人能替我写文就好咯……” 说着,她关掉电脑,扯下脸上的面膜布,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远远传来了洗脸的声响。 就在这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画面中的方恣前脚刚离开,后脚另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便出现了。 那个人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机械一般走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熟练地打开码字软件,不假思索噼里啪啦地开始录入。 随着录入的情节越来越多,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兴奋而贪婪,双目绽放着满足的光芒。 这诡异的画面,吓得电视前的方恣手中的遥控器不由掉到了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瞬间,电视里的那个人回过头来,狠狠瞪向方恣,面露杀意。 第45章 当看到一个拥有与自己同款脸的人,正以阴狠嗜血的目光盯着自己,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惊悚。 方恣顷刻手脚冰凉,慌忙间,她捡起地上的遥控器,颤抖的手拼命对着关闭键不停按着。 可那按键却形同虚设,无论方恣如何按都没有丝毫反应。 电视中的那个人已经距离方恣越来越近,那张脸几乎要占满整个屏幕,仿佛下一秒,由像素组成的人就要从另一个虚拟世界活活挤破屏幕。 方恣再没时间犹豫,她转身掀开沙发墙上遮盖电控箱的壁画,果断拉下总电闸。 一瞬间,一切重归于黑暗,静得只剩方恣乱了节奏的呼吸。 还好……还好…… 她努力平复着喘息。 然而,并不好。 下一秒,灯光已经再次亮起。 方恣从未像此时这样恐惧过光明,在刺眼的灯光下,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竟直直站在面前,近在咫尺,每一寸皮肤纹理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那人的眸子比电视机里的更红,声音比想象中的更刺耳,还未等方恣反应过来,已经狠狠地扼住了方恣的颈子,悲愤地咆哮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是你说好让我代替你的,为什么不遵守当初的承诺!” 方恣根本无法回答任何问题,被束紧咽喉的她甚至发不出一点声响。 此刻方恣只感到脖子里里外外火辣辣地疼,胸口因窒息快要炸裂,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可对方全然不顾她的状态,还在一边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摇晃,一边不停地质问: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依着你,只是想把这本书写下去,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我!” 濒死的求生欲,让方恣恢复了一些意识,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力地整个人向那人撞过去。 对方还在摇晃着方恣的身体,忽而被方恣这么一撞,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倒在地。 方恣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贪婪地吞吐着,却由于吞得太急,猛咳不止,眼泪都涌出了眼眶。 蓦然,方恣感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又是那个人,正在她头顶! 可此刻的她已然透支了所有力气,逃无所逃…… “对不起!” 方恣错愕地抬起头,那个人在道歉? 涕泪满面,比自己更显狼狈的女孩,看起来突兀至极。 那人深深弯着腰,大声地又说了一句:“实在抱歉,我不该那么冲动,请原谅我刚刚不理智的行为!” 这诡异的模样,反而让方恣更加恐惧,她转身要逃,却已然被女孩抓住了手:“别走,求你!我……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的,我只是太慌了,太怕了,请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方恣抽出手,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一边试图找寻逃生的出口,一边为自己争取时间,故意问道:“我赶你?什么意思?能说得清楚点吗?” 谁想听到这话,女孩愣了一下,继而欣喜若狂,慌忙蹭了蹭眼泪:“你不赶我了?之前是跟我开玩笑的?那我们的合作还是作数的,小恣?” “合作?”方恣不明所以,“什么合作?” 这时,她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与她第一次挑战中见到的那个与自己相貌相同的女孩,并不是一个人。 第一次挑战中的女孩,脸上更多的是冷漠傲慢和高高在上的鄙夷。 而眼前的这位,却是一种区别于普通人的癫狂,无论 是刚刚的凶狠,还是现在的卑微,都透着一种疯痴感。 “就是你继续忙你的事,我来帮你写文!”那人回答时,眸中还星星点点闪着光。 “你帮我写文?”方恣迟疑了一下,“那作为代价,我是不是也要为你做什么?” 女孩脸上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不安:“你能让我写,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了,我不敢奢求别的什么……” 这算哪门子的合作? 分明是白嫖嘛。 只是方恣转念一想,痛快答道: “好,你写,现在就写!” 说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本子,塞到女孩手中。 这样,对方一旦沉浸于写作,她就有机会…… 却不料女孩没接方恣的东西,甚至还有些嫌弃地推了回来:“……这么小的本子哪够我写的啊?” 不够吗?方恣不免震惊,这本子少说也能写满几万字! 女孩说完,转身一只手伸进了电视机,霎时间掏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是方恣外出时备用的轻薄本。 女孩熟练地开启电脑,利落地输入了只有方恣知晓的密码,将一个文件打开,献宝一般地呈到方恣面前:“小恣,其实我之前写了几章,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那虔诚的模样仿佛渴望知识的学子在向导师求教。 “……好。” 方恣先顺着女孩,准备寻找下一次机会。 她翻了翻,看了看,不由感到惊讶。 这女孩虽然正文只写了几千字,可准备工作却是正文的十倍不止。 总纲、章纲、细纲,一样不缺,甚至精确到任何需要出场的配角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一个个伏笔,一处处转折,都有细化的标注,不惜用半篇小作文来论证设定在此处的必要性。 更夸张的是,涉及到的景物,角色所穿的服装,女孩都找到了具体的资料,一颗纽扣的材质都要弄得清清楚楚。 方恣顿时有些自惭形秽,她对自己笔下的故事,何曾这般用心? “你也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这么细致的大纲,这得花多少精力?”方恣由衷夸赞。 女孩瞬间脸颊通红:“我……我做得还不够,还要更努力!” “这里的场景描写,很有诗意和想象力。” 女孩害羞地抿了抿唇:“……这段我尝试写了几十遍。” 方恣不免吃惊:“就这一段?” 女孩头如捣蒜。 “不过,如果场景描写对后面的剧情没有推进作用的话,这么长的字,反而会成为读者的负担。” “啊?”女孩吃惊地张了张嘴,眼中瞬间失去神采,虽没说什么,表情却仿佛天塌了一般。 这让方恣莫名有了些负罪感,连忙安慰:“但是这里就写得特别好,你看,凶手的情绪刻画得让人非常有代入感。” “真的吗?”女孩再次露出灿烂的笑意。 “……不过这一章的结尾,没有卡在悬疑点上,你这么写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风格上不太像我,你不是要替我写吗?那最好……” 方恣话未说完,突然感到她眼前的人,脸色变了。 “你说,我不像你?”女孩生硬地抬起头,冰冷的双眼对上了方恣的视线,“那如果这个世界没了你呢?” 第46章 方恣感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危险开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而对方却像一只敏捷点满的怪物,一下子蹿到她面前,下一秒一根又硬又凉的线已经捆住了方恣的脖子。 是鼠标的线。 方恣来不及后悔,为什么不给笔记本电脑配一只无线鼠标,骤然收紧的线已经阻隔了供她思考的氧气。 “为什么非要像你!你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准吗?我不觉得我哪里不如你,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狼狈!我可以取代你的……对,我可以成为你的!甚至比你能做得更好!” 女孩一边勒紧方恣,一边发狠地吼道。 濒死的信号不断在方恣脑中闪现,她颤抖着摸出口袋里拆快递用的迷你小刀,推出刀尖。 那刀没什么威力,却足以划破一些皮肉。 女孩一吃痛,下意识松了手,方恣趁机将她狠狠推开,转身抄起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果决向女孩头上砸下去。 也不知是方恣的轻薄本过于脆弱,还是她用力过猛,只那一下,电脑直接断为两截。 女孩一愣,也不顾额边的青肿,诧异的目光从方恣的脸上,转移到一地残破不堪的电脑残骸上。 “我的文……我的文!”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颓然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慌乱无助地拼凑着那台已不成型的冰冷机器,崩溃的模样宛如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方恣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下一秒,她趁女孩还未反应过来,抢过对方身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 面部解锁成功。 方恣打开管理文档的APP,将那份被女孩视作珍宝的文件彻底删除,不留任何备份。 手机被扔回到女孩身旁,方恣低头俯视着她,无情地宣布:“你写得东西再也找不回了,想取代我,可没那么容易。” 女孩满目惊愕,眼神空洞地望着APP上的一片空白。 “不——不!!!” 那一声怒吼愤恨而绝望。 随着尾音渐弱,女孩的影像也逐渐模糊,一点点从方恣眼前彻底消失。 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周围的背景,方恣再次回到一片黑暗之中,狂乱的心跳却未能因此缓和。 女孩最后的表情,狰狞得令人不适,而更让方恣感到不适的,是她自己。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另一个人的心血,并高高在上地因对方崩溃的模样而感到满足。 没错,方恣竟在那一刻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甚至控制不住地笑了。 方恣想放下嘴角,却如何也做不到。 虽然没有镜子,她却能清楚地感应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正如第一次挑战时,看到的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傲慢而不屑。 月光蓦然洒下,方恣望着脚边的影子,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也异常陌生。 陌生得仿佛那并不是属于她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寄生在自己身上的怪物。 方恣本能地向有光的地方快速走去,那影子却如同甩不掉的累赘,又黏又紧地跟着她,让她越发不安。 “小朋友们都有什么愿望?”一个温柔的女声隐隐约约传到方恣耳畔。 “我想做警察,抓坏蛋!”一个孩子清脆地答道。 “我要赚很多很多钱,买一个玩具店,当老板!”另一个又说。 “我要做校长,谁再欺负我,我就开除他!”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答着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直到最后没人说话时,才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弱弱地说: “我想永远活在梦里,这样才不会被无视,不会被讨厌……”那个声音逐渐从青涩的童声变得成熟,变得癫狂,变得与方恣的声音如出一辙,“我要站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成为我梦境里的陪衬,我要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 话音落下的同时,跟在方恣身后的影子突然不动了。 她的心跳不由一顿,那是危险来临的讯息,方恣毫不犹豫地奔逃起来,而那影子却直接蹿到她身前。 那灰蒙蒙的一团,竟一寸寸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一张从人身体上拓印下来的复刻品,与方恣站立着相对。 明明没有任何面部轮廓,方恣却能感受到对方正狠狠地直视着她。 那团黑雾的头部中央偏下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些空隙,是嘴唇,嘴唇在动。 没有声音,方恣却读懂了对方的唇语。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下一秒,那团黑雾直直向她逼近…… 方恣惊恐地睁开眼睛,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还在颤抖不止,她此刻正对着一面周围装饰着一圈灯泡的镜子。 镜中的她,唇色苍白,汗水满额,眼中写满了疲惫与惊恐。 那张脸虽显得异常狼狈,却有了人的味道。 镜中的人,是她自己,方恣十分确定。 一瞬间提着的心,重新安稳地平 放了下来。 她向周围张望了一圈,这地方她来过,是那舞台的后台化妆间。 她……从挑战中回来了? 是挑战失败了吗? 这时,方恣突然察觉到角落有个人,即便极力克制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频繁吸鼻子的喘息,还是能让人轻易察觉出,那人正在哭泣。 是唐俐? 此时的唐俐已见不到平日放荡不羁的狂傲,眼睛红肿得像只兔子,眉毛委屈地拧成一团,倔强地用力捂住嘴,不让哭腔外泄,整个身体因抽泣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唐俐?” 唐俐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唐俐?”方恣走过去,并递了一张纸巾。 唐俐愣了愣,仿佛才意识到方恣叫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半分往日的神采,有些懵,有些呆,半天才接过方恣的纸巾,匆忙擦了擦眼泪。 “哟,你也出来了?就在我后面?”她语气瞬间恢复了从前漫不经心的调调,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唐俐点燃一支烟,皱了皱眉,抬头打量起方恣:“你挺快啊,在里面都遇到什么了?” 方恣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我想我和你应该经历得差不多,你遇到什么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问?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唐俐撇撇嘴,“当然是恐怖的事了,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唐俐的神态中却再未出现过惧怕,似乎因为方恣的到来,彻底切换了状态。 唐俐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方恣暗中琢磨着。 如果与她经历得一样,是害怕想要取代自己的人,还是害怕与自己对峙的影子?又或是单纯对死亡的恐惧? “就你们俩?” 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方恣转身看去,是陆航。 陆航这次虽身上没落下什么伤,脸却比平时显得疲惫很多。 “不然呢?所有人都在这儿站成两排,等你凯旋而归?”唐俐不改阴阳怪气的做派,甚至从奚落对方中找回了些自信,“今天可没你的风头,第一个赢得挑战的——是我!” 方恣一愣,这才发现化妆间门口立着一个小小的牌子:挑战胜利等候区。 她竟然挑战成功了? 怎么成功的? 让和她相像的人消失就算胜利? 只是还有一点让方恣困惑,唐俐明知道自己这次是第一名,为什么刚刚还哭得那么伤心? 正想着,第四个人已经出现在化妆间,是顾成峰。 上了年纪的他瘫在椅子上不断擦着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一边喝着水,一边偷偷审视着其他三人,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下一秒,法官诡魅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恭喜四位,顺利通过第二次挑战。】 “哦,就光恭喜?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吗?”唐俐不客气地问道,“我早就想说了,你的游戏都是罚,没有赏,真的让人越玩越没劲了!” 法官一笑: 【本来是没有的,但你既然要求了,我也可以考虑,赐你们四人特殊的奖励,如何?】 方恣:??? 原来这还可以讨价还价的! 唐俐得了便宜又卖乖:“特殊?能有多特殊?不是坑人的吧?我可装了国家反诈骗APP!” 法官又是一笑,笑得人瘆得慌: 【本来是不坑的,但你既然要求了,那我便满足你的愿望。】 唐俐:“……” 顾成峰听到这里,有些急了:“唉,等等!” 法官却无视了这位声音沙哑的老大叔,继续道: 【奖励是你们每个人都可以知晓一位玩家的组队状况,但作为条件,你们将被剥夺今晚的投票权。】 用一晚的投票权,换取一个人的组队信息……方恣皱了皱眉,似乎也不算太亏的买卖。 其他人与方恣想法达成一致,都没有说话,默许了这项交易,除了陆航。 “我不想知道别人的信息,可以不被剥夺投票权吗!”他高声问道。 当一个人投票的欲望大于获取信息的欲望,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已经有了明确的投票目标,要么,他已经获取了别人未知的信息。 方恣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对陆航多了几分戒心。 法官的声音透着凉飕飕的冷意: 【坑已经挖下,可容不得你们想爬出来,就爬出来】 瞬间,四个人的眼前多出了一行提示:您今晚的投票权已被剥夺,请选择一位玩家,获取ta的组队信息。 方恣看着屏幕中众人的头像,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陆航脸上,只是她刚要确认,却又犹豫了。 陆航虽然有些奇怪,但她更在意赵思遇的队友是谁。 如果在所有人中选一个最难办的对手,对方恣而言,显然是这位悬疑剧本大师赵思遇。 赵思遇沉稳、成熟、心思缜密,又善于设计迷局,喜怒不轻易表露。 连续遭遇了妻子出轨,全网羞辱,替人养娃,与情敌狭路相逢,却依旧能保持现在淡然的状态,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 一旦赵思遇是主角,他们就只有被戏耍的份了。 在倒数的最后一秒,方恣圈中了赵思遇的头像,接着,她得到了令她震惊的答案。 该玩家已组队。 现队友:陆航 第47章 赵思遇的队友是陆航? 方恣震惊地看向一旁的男人,而此时的陆航,眉毛也紧紧皱起,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解的信息。 方恣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脑内混乱一团,这与她之前的推断截然相反。 陆航与赵思遇并非前队友关系,而是昨晚组成的新队伍之一? 游戏一开始,彭蓬与薛雅文一队,李慕潇与邱玲一队,她与冉凇一队,那剩下的四个人:陆航、赵思遇、唐俐、顾成峰,两两一组。 如今知道,陆航与赵思遇并非队友,那唐俐与顾成峰也一定不在一组。 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赵思遇与顾成峰,唐俐与陆航,又或是,赵思遇与唐俐,顾成峰与陆航。 那昨晚新组成的又一队,难道是唐俐和顾成峰? 可看他们的气场又有些不像…… 但现在最困扰方恣的还是,为什么赵思遇陆航会那么默契,在毫无交流机会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选择对方,甚至似乎笃定,对方也一定会选择自己。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李慕潇刚刚对她透露的事,以及赵思遇笔下的那句名台词: 【这世间有种可怕的关系,叫作共同犯罪,两个人的命运因罪行强制捆绑在一起,会让他们彼此依赖,彼此信任,甚至彼此关爱,从而拥有常人无法感知的心电感应……】 段以薇的死不是意外。 方恣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可怜的女人,毙命于丈夫与情人共同举起的那把屠刀。 这时,周围的灯光忽然熄灭,再亮起时,方恣四人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舞台,而其余六人也正在他们身边。 “你回来了?没事吧?”李慕潇第一个赶过来,紧张地询问方恣。 下一秒,却被另一个身影隔开。 “你挑战失败都没事,方恣又会有什么事?” 这让人不爽的冷漠语气,李慕潇都无需抬头,便知道是冉凇。 只是冉凇说归这样说,眼睛却没闲着,将方恣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直到确定方恣安然无恙,才生硬地移开目光。 而此时方恣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两个男人身上,她暗中用余光窥视着不远处的 赵思遇。 她发现赵思遇从头至尾都未瞧陆航一眼,而陆航也每每回避着自己的视线靠近赵思遇一寸。 这两个男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连眼神交流都无需的程度,若不是方恣已经知道答案,根本猜不到他们这层深藏的关系。 “你们到底是怎么挑战成功的?”要强的邱玲显然对自己又一次失败心有不甘,拦着刚出现的四人追问道。 顾成峰眯眼一笑:“要不还是你先讲讲,你这次又是怎么失败的吧。” 邱玲面露不爽:“你什么意思?我还是故意的不成?” 赵思遇拦在其中劝架:“顾老师应该没有针对的意思,我们也确实应该好好复述一下挑战过程,汇总一下信息。” 众人觉得赵思遇的话有理,也不再计较,重新聚在了一起。 又是与之前一样的流程,众人依次讲述起自己的经历,并发现大家拿得都是同一个剧本。 每个人在挑战伊始,都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并在电视中看到了与自己相貌相同的人。 那人无一例外地走出电视,想取代他们。 顾成峰、李慕潇遇到的人,想替他们代唱。 唐俐、陆航、彭蓬遇到的人想替他们代演。 冉凇遇到了代滑,赵思遇恰逢了代笔,薛雅文撞上了代拍,而最有趣的是邱玲,对方想代替她谈恋爱。 这些替代者性格都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病态,时而卑微,时而暴戾,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取而代之。 挑战未成功的人们,几乎都是当场被对方“杀害”。 只有李慕潇与冉凇试图反杀,可对方却根本杀不死,即便是体力远优于其他人的他们,最后也不得不以失败告终。 而大小姐脾气上来的唐俐直接烧了替代者的剧本,陆航则在挣扎时,意外撕坏了替代者的戏服,猛人顾成峰更甚,嫌对方将他的歌唱得太烂,还对他这老前辈不敬,直接割了替代者的喉。 邱玲有些明白了:“所以一定要破坏替代者最在意的东西才能破局?”只是想明白了,她不由更气,“那我要怎么阻止她谈恋爱?总不至于刮花她的脸吧?我又不是靠脸吸引男人的!这根本就是个针对我的死局嘛!” 赵思遇却在思考另一件事:“替代者消失后,你们都看到了自己诡异的影子?还听到了同样的对话?” 众人颔首。 他沉思了几秒: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个自卑又野心满满的复杂角色,从剧本的角度讲,很有意思。”赵思遇说到这里,竟情不自禁地笑了。 “赵老师,你还记得我第一天看到的那个人吗?”方恣蓦然开口,“我总觉得她们或许是相对的,一个高傲,一个自卑,一个什么都已拥有,对事事充满蔑视,一个却生活在暗不见光的角落,对一切都极度渴望。” 赵思遇点点头:“人设强烈对比的两个角色,是常用的案例。” 唐俐眼睛骤然一亮:“我知道了,那个高傲的人就是主角,他遇到了一个既羡慕他又嫉妒他,想要取代他位置的人,高傲的主角对此非常不屑,甚至毁坏了对方最在意的东西,替代者恼羞成怒,企图杀掉主角,却不幸被反杀。” 被唐俐这么一说,故事似乎捋顺了。 “为什么那个人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呢?”彭蓬发问,“是暗示,主角和代替者很像?双胞胎?克隆人?还是……心魔?是人格分裂吗!” 顾成峰皱了皱眉:“诸位之中,可没有哪位有双胞胎兄弟姐妹,克隆人就更是天方夜谭,人格分裂……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杀了自己另一个人格,也算犯罪吗?” “或许只是外貌相似的人呢?”李慕潇提出假设,“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基本不会遇到,不过各位都是明星,会有不少素人以大家为模板效仿,甚至真有长相相似的,就算有哪里长得略有不同,也可以通过整容改善。” 李慕潇这话就差把陆航身份证读出来了。 瞬间,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陆航身上。 前段时间某突然爆红于网络的校草网红,就整了一张陆航的同款脸,据说为了赚快钱,主动接了不少陆航拒掉的低劣代言,自觉成为陆航的下位替代。 这换做是谁,多少都有点犯恶心。 “所以呢?”陆航冷着脸问,“你是觉得我因为这点事,杀了那个小丑?” 李慕潇笑了笑:“我话里可没提到你,陆老师又何必自行代入呢?” 陆航也笑了:“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李老师刚在网络出道时,也是打着小顾成峰的名号,当时你还不是现在的唱腔,模仿顾老师的唱法堪称一绝。” 顾成峰被这样生硬地提及,脸色不由一变:“陆航,你想说什么?我和李慕潇都好好站在这儿,难道还谁杀过谁不成?再说学唱歌的第一步本就是模仿,就算慕潇模仿过我又怎样?这和你们脸被Copy可不是一回事。再说,模仿过我唱法的人可太多了,你要不要一一查查?” 陆航也不知是被怼到无言反驳,又或是嫌顾成峰的声音刺耳朵,不再开口。 顾成峰却趁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到底是人格分裂,还是刻意模仿,现在还无法判断,也没必要追着不放。我们只能按照结果说话,结果就是有人两次都挑战失败了,我想主角应该就在其中。” “你什么意思?”邱玲脸色忽变,“失败是我们愿意的吗!” 而薛雅文比邱玲更急,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这次真的努力了,我也想赢啊!可谁知道还要破坏东西的……我哪会摔我的相机,心疼还来不及呢……” 彭蓬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就以他现在的表现,怕是说什么都越描越黑。 倒是同样失败两次的李慕潇显得很坦然:“顾老师,这点我就不赞同了,如果我是主角,应该很明白故事的前因后果,破坏东西破局的方法,可不是谁都能想得到的,我相信方恣不是主角,那就代表主角在第一场已经输过了,第二场继续输,岂不是增加自己的嫌疑,他哪里会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通过第二次挑战,若最后只剩他一人失败,岂不是太过明显了?” 李慕潇所说的话,也正是方恣心中所想。 她恰好认为,主角大概率在这次挑战成功的人中。 陆航、唐俐、顾成峰。 “你的意思,反而拼尽力量赢得挑战的我们更可疑了?”顾成峰挑眉,“我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哦,我明白了,你是想保薛雅文吗?你和这漂亮的小姑娘,相处得很投缘?” 李慕潇冷脸:“你什么意思?暗示我和薛雅文偷偷组了队?我现在落单,没有和任何人结盟,我只是说出我真实的想法,不偏袒任何人。” “组队当然是没你的份了。”顾成峰意味深长地看向唐俐,“小唐,要不你出来解释一下吧,你和薛雅文到底怎么回事?” 唐俐有些心虚地撇开目光,薛雅文也顿时红了脸,垂下头。 只有彭蓬愣愣地问:“什么怎么回事?雅文和唐俐怎么了?” “怎么了?”顾成峰怜惜地望向自己的小徒弟,“薛雅文昨晚抛下你转头和唐俐组队了!” 第48章 “组队?雅文和唐俐?!”彭蓬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挑战胜利者的奖励,我、唐俐、陆航、方恣,每个人可以获取一位玩家的组队信息,作为交换,今晚会失去投票权,我选择了唐俐,所以才知道她的队友是薛雅文。”顾成峰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外侧的两个年轻女孩身上。 被这样盯着,薛雅文顿时慌了:“其实……我……” 她正支支吾吾地要解释什么,却被唐俐打断。 “没错,我是和雅文 组了队,实际上,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关系就一直很不错。“唐俐回答得大大方方 众人不免惊愕。 唐俐读懂了那表情背后的潜台词,笑了笑:“是啊,情敌与情敌,怎么可能做朋友呢?但是女孩子的友谊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有趣,自从雅文告知我彭蓬在和我交往的过程中,还和另一位女士关系亲密之后,我们就互留了联系方式,慢慢相处下来,越发觉得合得来,成为朋友也不奇怪,我们可不像男人那么小心眼。” 彭蓬的脸骤然一红,又羞又气:“雅文,原来是你告诉唐俐的!” “不能说吗?你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被人知道。”薛雅文冷脸道。 她对谁都一脸唯唯诺诺,除了彭蓬。 李慕潇不由笑了:“原来是两个女人的同仇敌忾啊?彭老师还真惨。” “出轨被发现也叫惨?还不是活该。”邱玲冷嗤一声,李慕潇才收起笑意。 彭蓬的丑事就这么被唐俐摊开讲,一时间接受不了众人审视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舞台。 这倒让方恣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这个圈子里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一个劈腿的丑闻,根本不足以下饭,彭蓬竟然反应这么大。 陆航此时沉眉盯着唐俐:“你和薛雅文组队,就不怕她是主角吗?” 这语气…… 方恣隐隐猜测,陆航即是唐俐的前队友。 唐俐不以为意地斜眼看向陆航:“这些人里,薛雅文跟我关系最好,也是唯一能让我信任的人,我不选她选谁?就算她是主角,也是了解她的我,比你们更早察觉,那我到时候选择回归落单不就好了?” “还可以再选队友吗?”邱玲惊讶地看向唐俐。 “不知道。”唐俐轻飘飘地答道,“但如果我是法官,肯定不会让局势一成不变,那样岂不是太无趣了?拆拆组组,组组拆拆,才应该是这游戏的精髓。” 听了唐俐的话,其他人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顾成峰这时轻咳了一声,打破诡异的沉静,他看向陆航和方恣:“那你们当时查看了谁?” “唐俐。” 陆航与方恣异口同声。 听到彼此的声音,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眸中有几分不确信。 方恣并不打算现在共享信息,赵思遇是最油滑的狐狸,她还要继续观察观察,不能在此打草惊蛇。 “哟,你们就对我这么感兴趣啊?”唐俐挑眉笑道,没有一丝愤怒。 顾成峰继而问向唐俐:“那你呢?你又看了谁?” “我?”唐俐笑眼弯弯,“当然是彭蓬了,我想看看我的前男友这次有没有再骗人。” “彭蓬?”顾成峰眯了眯眸子,“结果呢?” “我用投票换来的,凭什么告诉你啊?想知道,你自己去问法官啊!” 顾成峰:“……” 彭蓬自然没和任何人组队,现在两个新组成的队伍已然明了:唐俐与薛雅文,赵思遇与陆航。 只是让方恣不解的是,彭蓬并不是大家关注的对象,甚至刚刚一走了之时,都无人阻拦,无人关心,唐俐又何必非要卖这个关子? 是单纯地不爽顾成峰,还是故意往彭蓬身上引话题? 她真的查看了彭蓬吗…… 刚讨论至此,就迎来了用餐时间,身经百战的玩家们立刻围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地埋头猛吃。 在这一刻,干饭比一切都重要,还要掌握争分夺秒的技巧。 就连刚刚灰溜溜逃走的彭蓬,也不知何时悄咪咪地又跑了回来。 饭后,冉凇拉了拉方恣的袖子,轻声问道:“要出去散散步吗?” “散步?” 方恣这才知道,这间旧礼堂有一个后门,后门外有一片小树林,虽然不大,但足以短暂舒缓她成日周旋在这场诡异游戏里的压抑。 走着走着,到了树林深处,冉凇脚步放缓,凑近方恣,小声道:“顾成峰是个危险人物,你要小心他。” 顾成峰? 那个阴晴不定的中年男人? 方恣也觉得他并非善类,尤其是挑战里。 第一次就怒杀两个NPC,第二次又直接割了对方的喉,显得有那么点极端。 但他真的危险吗? 如果换做她是顾成峰,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还会顺便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伪装成一位和蔼可亲的前辈,这比现在的顾成峰更危险。 冉凇看着方恣脸上的复杂神情,压低声线又问道:“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方恣看了看左右,拉过冉凇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字:陆。 冉凇有几分诧异:“你……” 他刚吐出了一个字,又谨慎地将话咽了回去,而方恣已经明白他要问什么。 她点了点头,并在冉凇的手上又写下一个字:赵。 冉凇脸上瞬间写满震惊。 “哟,小情侣溜该呢?”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轻挑又傲慢。 方恣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唐俐。 下意识放下了冉凇的手。 “还不好意思了?”唐俐笑得更甚,“拉个小手而已,快三十的人了,搞得跟中学生早恋似的。” 下一秒,冉凇直接捉回了方恣抽回的手,冷眼看向唐俐:“你已经影响我们了,还不识相地离开?” “呵呵,谈恋爱了不起啊?这林子是你家种的?”唐俐嘴上虽这么说,却转身向别处走去。 只是她刚迈出一只脚,就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不由愣在原地。 “玲玲!”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李慕潇。 “别这样啊,听话,跟我生什么气,我们再把队组回去,好不好?” 李慕潇腻腻歪歪地叫邱玲“玲玲”? 方恣也不由瞪圆了眼睛。 “别碰我!”邱玲愤怒地吼道,“你以为你说句好话哄哄我,我就会原谅你吗?李慕潇,我这次真的看透你了,这么多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小点声,玲玲,别被人听到了……” “我不!我偏要大声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负心汉,对不起我!我邱玲从今以后,就算跟主角组队,也不会再搭理你,今晚我还要在你头上上一票!” 第49章 邱玲还想叫嚷,却已经被李慕潇捂住了嘴。 听到那边渐渐安静,唐俐才缓过神来,看向方恣,面露一丝不屑:“看不出来,你这位前男友,情史还挺丰富的。” 说罢,笑眼一弯,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挑衅。 “哪里哪里。”方恣微笑客套,“他和我一样都奔三的人了,这点经历算不了什么,还是你和彭蓬这样的年轻人,更有实力。” 唐俐被怼得哑口,转而一笑:“你这人说话怎么比我还难听?我都有些好奇你的书里写得都是些什么酸言酸语。” 唐俐话音刚落,冉凇已面露不快:“不要随便侮辱别人的作品,老师的书怕是以你的文化水平很难读懂。” “哟!”唐俐眼睛一亮,“看不出来,咱们奥运冠军也是方大作家的书迷呢!难怪他这么天天贴着你。” 唐俐说着凑近方恣,在她耳畔轻声问,“你的书房间里应该还有吧?介意我借去一本品读一下吗?” 方恣不知道唐俐这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借本书打发时间,还是想伺机进入她的房间做些什么不轨举动? “借当然没问题,只是我和冉凇还有些话没说完,等一会儿回去,我亲自把书送到你房里,可以吗?”方恣答得滴水不漏,反客为主。 “你送来?”唐俐抿了抿唇,“是嫌我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么?”我也没那么不识相,行,等你就是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倒让方恣有些意外。 而不远处的李慕潇与邱玲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再没发出过声音,又或者是早已 落荒而逃。 只是这三个人才刚消失不到一分钟,方恣与冉凇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顾成峰。 “刚才唐俐来找过你?”他神情紧张,哑着嗓子问。 “不,只是恰巧偶遇。”方恣如实回答。 顾成峰也不管方恣说得是真是假,靠近了些许,小声提醒道:“你要小心她!” 方恣知道顾成峰一直对唐俐存在些敌意,听到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脸上却故作吃惊:“小心?唐俐怎么了?不是一个挺天真的小姑娘吗?心直口快的。” “天真?”顾成峰冷笑,“别看你比她大上几岁,还真未必玩得过她。” 见方恣依旧一脸“不解”,顾成峰忍不住继续道:“还记得她刚出道时的那些操作吗?一部戏从开机到播完,她就没下过热搜,与其说她会蹭热度,不如说她是带节奏的好手,再无聊的话题都能被她安排得跌宕起伏,真是天生的戏精!” 唐俐刚出道时? 经由顾成峰一提醒,方恣有了些印象,唐俐的确是个很会玩转话题的人物。 她的出道之作——一部由大IP改编的悬疑犯罪类电视剧,唐俐作为一位名不见经传毫无经验的新人,竟然不声不响拿下了女二号的角色。 剧中的女二,人设立体而复杂,演绎难度极大,书粉本就对这样的选角意见颇多,而开机后不久,更有探班的别家站姐爆料,唐俐演技差,脾气还大,一个镜头动不动就拍十几二十遍,最后还黑脸罢工。 消息一出,几家粉丝联合抵制,要求资源咖唐俐立刻滚出剧组。 而关于唐俐的背景,也传出了五花八门的版本。 有人说她是制片的小姨子,有人说是某乳业金主二儿子的前女友,这部戏算分手费,也有人说她有不可说的红色背景,而传得最多的是她与总导演有着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在这版本得到网友们广泛坚定为“真”的基础上,不断还有新细节的丰富。 网上有一人,声称是唐俐的高中同学,说唐俐高一就辍了学,在校期间是个极度爱慕虚荣的撒谎精,鞋子手表全是奢侈品牌,喜欢在班里装阔,说自己是富二代,从小养尊处优,还经常用各种小礼物贿赂拉拢同学。 直到她妈的死讯传到了班级,大家才知道她有个患了精神疾病的母亲,家里困难得要领低保。 可她平时大手大脚的,钱又是哪儿来的? 一个家境贫困又颇具姿色的少女,该如何弄到钱,大家都心知肚明。 自那以后,唐俐便退学了…… 爆料说得绘声绘色,全网信以为真,一些人有组织有纪律地对唐俐进行各种人身攻击,甚至有更恶毒的人,骂人还不忘带上那位“已故”的母亲。 正当这场网络讨伐到达顶峰之时,投资该剧的影视公司总裁突然发了话。 [不好意思,没有低保,没有辍学,唐俐也从不缺钱,因为她是我闺女!] 唐俐的父亲附上了一系列照片作证,有父女俩的合影,有打了码的户口本,还有唐俐在国外读书时的高中毕业照等。 真得无法再真。 一时间,剧情急速反转,连那位自称是唐俐高中同学的人也只能公开道歉,承认自己在蹭流量乱编故事,并迅速注销了账号。 所有嘴过唐俐的人瞬间成了全网疯嘲的小丑,唐俐也从万人唾骂转为全网怜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夜之间关于唐俐演技的传闻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唐俐演技之差,差到随便哪个面瘫小鲜肉都足以吊打,因为唐俐连面瘫都做不到,是个五官乱飞的活妖精。 几家大营销号说得言之凿凿,甚至还附上了一些花絮的动图。 之前被迫消停的粉丝可算抓到了救命稻草,又纷纷爬起来上蹦下跳,高呼着关系户赶紧退组,不要糟蹋其他演员(她们哥哥)的努力! 可待到电视剧正式播出,所有人却意外地发现,唐俐的演技对其他年轻演员竟是降维打击。 唐俐太有灵气了,那双算不得大,也算不上水汪汪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的表演自然真诚又极具感染力,尤其是最后生离死别的那一幕,骗了不少人的眼泪,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灵动,衬托得男女一号,宛若木头。 这一系列的先抑后扬,让唐俐的话题度比剧本身更高。 有“粉丝”不干了,写长文怒批唐俐演得太跳,根本不照顾其他参演者的感受,不能和剧融为一体。 这文火了,被万千网友骂火了,一夜之间,唐俐风评180°大反转。 “那位写长文的‘粉丝’不会就是唐俐的人吧?”方恣微微皱眉问顾成峰。 “不然呢?”顾成峰冷哼,“她的小伎俩,圈里人可都知道,你没看和她合作过的那些演员,提起她没一个不黑脸的吗?也就彭蓬还当她是块宝。” 方恣尴尬笑了笑:“彭蓬似乎把很多人都当宝吧。” 顾成峰连忙反驳:“你不了解这孩子,他只是单纯了些!他对待每个人都很真诚,他和薛雅文分开,也是身不由己,和唐俐在一起,也是全心全意,只是那两位女士现在琢磨着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方恣对此不想过多评价。 顾成峰看出了方恣对彭蓬的不屑,只能将重点转向了唐俐:“你不觉得一开始那个自称唐俐高中同学的爆料人,或许有些事说得是真的吗?如果是假,唐俐笑笑就好,为什么非要让那个人24小时之内迅速道歉加注销账号?这怎么看都是被公关了。” “那个人被证实在国内读得高中,根本不可能是唐俐的同学……” 顾成峰打断了方恣的话:“我的意思是……或许关于唐俐的母亲那部分爆料,是真的!” 唐俐有个精神病人母亲? 仔细想来,唐俐确实没有与大家说过多少关于她生母的情况,而唐俐的父亲也至今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原配。 不过即便这样,又如何? 和唐俐是不是主角关系不大。 见方恣只是思索着,并不说话,顾成峰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不觉得的她和薛雅文能成为朋友,很奇怪吗!” 说实话,方恣觉得不奇怪,当两个女人都被同一个男人伤害过,很有可能共情并皆为盟友,她过去的小说中也写过类似的情节。 然而下一秒,却听顾成峰说:“要知道,薛雅文当时杀唐俐的心都有了……” 第50章 “杀唐俐?!” 方恣感到震惊不已:“怎么回事?以我这几天对薛雅文的了解,她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动杀心的人。” 何止不会动,没把自己吓死就不错了。 “更何况……”方恣皱眉,“为了彭蓬也不至于吧,他们之间的感情看起来没那么好。” 冉凇没说话,只是审视地看着顾成峰。 他对这个大叔没什么好感,姓顾的一把年纪竟如此暴力蛮横,实在奇怪,他眼中的别人或许也像他一样嗜血成狂。 “当然不是为了彭蓬。”顾成峰冷笑,“当初,唐俐是用自己父亲的势力,对彭蓬威逼利诱,才让彭蓬不得不与薛雅文提了分手。那时候的薛雅文虽然伤心,但也看得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她早已习惯,哭几天也就过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彭蓬毕竟是被迫分手,心中还总是惦记着薛雅文,经常趁唐俐不注意,联系薛雅文,关心她,安抚她,彭蓬这个孩子就是重感情。” 分明是滥情吧……方恣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唐俐那段时间,没少找薛雅文的茬,害她丢了好几单重要的工作,甚至那个小丫头还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顾成峰眯了眯眼,“她找到了彭蓬私藏的钥匙,偷偷溜进了薛雅文家,把薛雅文的爱犬摔死了。” “杀狗?!”连冉凇都听不下去了,“为什么?” “那条小狗是彭蓬曾经送给薛雅文的礼物,她看不惯。” “……” 方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本以为唐俐只是嘴贱了点,没想到做事也这么没下限。 而让她更困惑的是,唐俐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薛雅文又怎么可能轻易原谅,现在还成了好朋友。 “薛雅文当天回家直接崩溃,查看了监控才知道真相,即便当时就报了警,又有什么用,唐俐家有钱有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薛雅文还被唐俐的父亲威胁,不准对任何人,尤其是媒体提起这件事,不然……” “不然怎样?他有薛雅文什么把柄吗?”方恣问,“如果我是薛雅文,既然工作男友爱犬都失去了,还顾得了什么?唐俐的父亲又不涉黑,总不会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吧?” “似乎是有什么把柄,彭蓬也不清楚,他也只是隐约知道,薛雅文很忌惮那个,从唐俐和薛雅文的聊天记录里察觉到的。” 薛雅文的把柄……方恣暗自琢磨,她偶尔也会听朋友聊些娱乐圈的八卦,薛雅文似乎一直做事清清白白,基本上没有任何负面新闻,再说,就算真的有,这两天这些人七嘴八舌的,也早就提起了。 难道在场的人中,只有唐俐一个人知道? 那她们的结盟,是否也与这把柄有关? 顾成峰见方恣也不说话,便继续自顾自道:“薛雅文就这么一直压抑着,终于有一天爆发了。唐俐误会薛雅文和彭蓬还有联系,打电话大骂了一顿薛雅文,其实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人。过程中,辱骂了薛雅文的家人,说了类似于:‘也不瞧瞧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东西,难怪生出你这贱种’。” “……”方恣越来越对薛雅文与唐俐现在的关系感到不可思议。 “彭蓬那是第一次见薛雅文发飙,什么脏话都说了,声音大得他隔着老远,都能从唐俐的手机里听到。他听薛雅文最后放了狠话,要和唐俐同归于尽。那晚彭蓬在拍戏,后来听助理说,薛雅文真的来了,手里好像还带着一把刀。她去了唐俐房间之后,倒是没多大动静,过一阵子就灰溜溜的出来了,脸惨白,又过了一会儿唐俐的父亲也来了,再然后,什么也没发生似乎,这俩女人至此之后关系倒是大大缓和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们竟成了所谓的‘朋友’。”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恣沉眉。 “肯定是什么肮脏的交易咯,连打斗声都没有。”顾成峰十分确信地说,“不然唐俐怎么连彭蓬另一个女人的事都知道了?薛雅文看着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一般的人,谁能放下这么大的耻辱,她肯定是个能干大事的。可怜彭蓬就这么被唐俐玩腻了摔了,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玩具罢了。” 方恣冷笑:“不,三个女人,准确来说,是徘徊在三个女人之间的渣男。” 顾成峰不屑地撇撇嘴:“你不要以你们普通人的价值观来定义,在我们圈里可不是这么看事情的。” “哦,那你们圈可真高贵。”方恣微笑道。 “……” 顾成峰没想到自己爆了这么大的料,方恣还是对他这幅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态度,甚至没有一丁点对唐俐薛雅文的审判,气鼓鼓地走了。 见顾成峰离开,冉凇才小声对方恣道:“我感觉薛雅文比陆航更可疑。” “为什么?” “她与唐俐的恩怨,比陆航赵思遇的更激烈,即便赵思遇的妻子怀了陆航的孩子,但从始至终,这都是三个人的感情恩怨,不涉及到其他,而陆赵两个人也从未表过态,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接触,薛雅文则不同,她的工作受影响,她的家人被辱骂,连小狗都被残忍害死,已经被逼得准备与唐俐鱼死网破。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方恣紧张地问。 “她看起来蠢蠢的,越蠢的人,越可怕。”冉凇看着方恣的眼睛认真说,“比如井廷,他们的气质非常像!” “……” 显然,冉凇对上一个游戏有点PTSD。 方恣却不这么想,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薛雅文不是主角。 顾成峰形容的薛雅文是个心机极深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非常会掩饰自己的人。 可如果薛雅文真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被唐俐一步步欺负到这种境地,最后无助地打算持刀伤人。 当拿起那把刀,她就不再理智,更谈不上什么不择手段,深藏不露。 这件事,唐俐绝对是主控的那方,包括在游戏过程中,唐俐对薛雅文时不时的嘲讽,如今回想起来,到更像一种指挥,一种暗示。 她是她的引领者。 唐俐从游戏一开始,就在控制薛雅文的行动,而薛雅文对唐俐的态度,像是……一个信徒,一个盲目又虔诚的信徒。 难道唐俐会催眠? 方恣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言语,下一秒,她听到了法官的声音。 【天黑了,请各位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投票】【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所有人被迫返回自己的房间,即便是已失去投票权的方恣、陆航、唐俐、顾成峰。 今天方恣房间的投票屏幕与上次有所不同,每个人的照片上都印着一个醒目鲜红的X,以明示投票人:此刻您无权投票。 只是这些带着红X的照片,在夜幕下,看得人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即便是其中最柔弱可欺的薛雅文,此刻的表情也阴沉得让人心上一紧,仿佛她小白兔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惊魂诡谲的背景故事。 薛雅文……唐俐…… 方恣心中默默琢磨着。 忽然,这两个人的形象,似乎与之前挑战中的另一个“自己”对上了一些。 一个跋扈狂妄,一个卑微怯懦。 不……下一秒,方恣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唐俐虽是跋扈,但绝对不是挑战中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反而深入群众,见谁都能纡尊降贵地怼两句,有着巧妙地将他人牢牢团结在自己之外,难以想象的凝聚力。 而薛雅文,与那个形象相较,的确卑微怯懦,但却缺少了那最至关重要的特点——偏执。 一种近乎于变态的偏执。 或许人的行为可以伪装,但是最根本的性情却难以伪装得彻底。 无论是薛雅文过去的经历,还是她现在的表现,甚至从她的眼神中,方恣都看不出一丝执着,更谈不上偏。 薛雅文似乎一直在被动地接纳一切,从未主动地争取过什么…… 方恣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薛雅文照片旁边的两个男人身上。 一个儒雅知性,一个傲气冷峻——陆航与赵思遇。 * 倒计时还剩5分钟。 冉凇盯着顾成峰那张似笑非笑阴险的老脸,只想10票全部砸下去,只是…… 只是,他想起,之前提醒方恣防备顾成峰时,方恣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顾成峰并不是方恣的怀疑对象。 她都不疑,他又何必疑呢? 难道是……陆航? 冉凇蓦然想起方恣告知他的绝密消息,陆航与赵思遇竟是队友。 虽然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男人与男人的联合,无非就是利益,即便是最敌对的关系,也能说释然就释然,只为共同生存下去。 这与他和方恣牢不可分的男女情谊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而能让这两个男人紧迫得,不得不联手的原因 ……至少其中一个人开启了Hard模式。 也就是说,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是主角。 没错,冉凇甚至认为这两个人都可能是主角。 法官说过这次只有一个主角吗? 他不记得了。 冉凇聪明的小脑袋瓜已然分析出了一切。 陆航与那个模仿他的网红脸的确有猫腻。 显然,陆航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劣等男人,和段以薇的事都能搞得天下皆知,台面下见不得人的肮脏关系,当然更是数不胜数。 而近期,网红脸也被爆了很多花边新闻,甚至传闻出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丑闻。 冉凇断定,那必然是在替陆航背锅,而作为回报,陆航默认网红脸继续蹭他的热度,甚至陆航把自己一些看不上的资源转让给对方,互利互惠…… 段以薇自然知道此事,在被陆航始乱终弃后,段以薇以这个秘密要挟,却不料被陆航灭口。 赵思遇本有机会救妻,陆航此时以孩子的抚养权诱惑,加上赵思遇已对背叛不知悔改的妻子死心,放弃了营救,两个人共同杀害了段以薇。 冉凇一双清冷的眸子,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智慧光芒,他将10……5票投在了陆航身上,另外5票又投回给了顾成峰。 * 翌日一早,票数没有立即公开。 法官搞人心态的在早餐之后,搞了个有奖竞猜,猜测今天谁会被淘汰。 猜对的人,将会得到一条关于主角的重要信息。 这无疑让人振奋又犹豫。 多一条信息,自然能更快找出主角,可10选1的投票,怎么才能保证胜算呢?而万一那个被投中的人正是自己呢? 众人暗暗观察着彼此,稍作思索后,默默提交答案。 方恣的表情却略显复杂,她不懂法官临阵加的这个环节是什么意思?故意找个机会给他们发放道具? 他像是那么好的人吗? 在所有人提交答案后,舞台中间的灯光亮了起来。 一条黑屏从空而降,宛如一道能将人卷入其中万劫不复的邪恶瀑布。 几秒后,黑屏闪现出了红字——第一次投票结果。 法官将上一次的投票再次整合,由低而高,排列在众人面前。 冉凇:0.9 顾成峰:1 李慕潇:1 方恣:1.1 陆航:6 唐俐:6 赵思遇:6 邱玲:11 彭蓬:11 薛雅文:16 薛雅文虽早知道自己的票数排在最后,可此时再看到这与其他人差距过大的数字,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噙着眼泪看向唐俐,眼中满是逆来顺受后,不知从哪儿多出来的愧疚。 【昨日,有6人获得投票权利,其中1人弃票,有效票数50票。】 6人?! 所有人都不由被震撼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他们上一次也只有3个团队,6个人有权投票,而现在,在明明有4人被剥夺投票权的情况下,还有6人可以投票,也就是说,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队友。 “你弃票了?”唐俐眼带不悦地问薛雅文。 薛雅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投了他,你放心!” 众人一下便听出,唐俐虽无权投票,但已然控制住了薛雅文,让薛雅文变成了她的投票工具人。 这工于心计的小姑娘,果然有些手腕。 只是这样的工具人,怕是很快就要被迫出局。 【现在公布投票最终结果】 法官阴沉又狡黠地笑了笑。 众人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明知道薛雅文出局概率最大,但这样的气氛下,总觉得莫名不安。 新的票数一条一条逐一显现,由低至高。 第一名仍是冉凇,票数未变,只是第二名却变了人——李慕潇,票数未变。 顾成峰的汗一下子就排满了褶皱不平的额头。 有人投了他的票! 第三名方恣,票数未变,而第四名变成了赵思遇,票数未变。 接下来是彭蓬、邱玲,也无人上票。 顾成峰擦了擦老花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都到了11票的档口,他原本只有1票,也就是说,他现在至少被投了10票之多! 第七名陆航,11票,多了5票。 冉凇看着这夺目的数字,皱了皱眉: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投陆航? 第八名唐俐,16票,多了10票。 顾成峰脸色惨白如纸,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第九名——薛雅文,26票。 第52章 薛雅文第九名? 第十名是……! 那一刻,顾成峰头脑一片空白。 这是从未被他想过的结果。 这些人中,谁比他努力?谁比他投入! 从头到尾都是他顾成峰不遮不掩,全力带队,甚至一把年纪还拼了老命,拿了一次挑战胜利。可是就连薛雅文那种动不动就放弃的废物,都能比他留得更久? 凭什么! “呵……哈哈哈……”顾成峰凄惨地从嗓子挤出的笑,实在不怎么入耳,声音本就刺耳,此时又气得发抖,有种碎玻璃磨水泥地的破裂感,“你们可真行啊,先把我给投走了!我艹你们大爷的……” “先别骂,还不是你。”方恣未等顾成峰说完,匆匆打断,她眼睛快速扫视着屏幕上的所有信息,“你……也是26票,是平票。” 平票? 众人耐下心算了算,六个人中,除去一人弃票,共50票,把已经增加给其他人的票去掉,再加上顾成峰原本的票数,果不其然,他也是26票,第九名。 这时,法官才姗姗将顾成峰的得票信息显示在屏幕之上,仿佛就是在故意搞人心态。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薛雅文,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无助地看向唐俐。 唐俐表情却非常淡定,抬头看向棚顶,自信地似乎已经对上了法官的眼睛,笑着问:“这怎么算?是两个人一起淘汰,还是有什么PK环节?又或是都不淘汰了?” 【你们猜。】 法官不怀好意地吐出这三个字,直气得顾成峰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脏话,险些再次飚出来,若不是碍于现在他现在正站在悬崖边,对法官发火只会徒增自己的危险,他铁定要狠狠输出一顿。 顾成峰的眼神转而瞄向了身旁那个高挑却瘦弱的年轻男人:“彭蓬,那个弃票的是你吧?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投那个女人?你心疼了!” 薛雅文顿时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顾成峰的蛮横气得,还是过去的感情再次被调侃恼的:“你指使彭蓬投我?所以……你们已经组成队友了!” 顾成峰没正面回答,只是白了薛雅文一眼,像是在说:不然呢? 彭蓬此时已经将头深深埋低,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傻么?”冉凇在方恣的耳边小声吐槽,“本来就有一半被淘汰的可能,现在又直接把队友曝出来,今天他一走,明天岂不是大家都会上票给彭蓬?” 方恣抿了抿唇:“顾成峰与彭蓬本就是师徒,组成队友再正常不过了,即便他不说,大家也都会往这个方面猜……他这样突然向彭蓬发难,或许是在求徒弟救他一命。” 冉凇有些听蒙了,这逻辑他没排明白。 都要救命了,还挑明? 冉凇刚想继续发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男声。 “别演了,顾老师,彭蓬救不了你的。” 众人循声 望去,是陆航。 他此时高傲地俯视着顾成峰,带着点少见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你和邱玲才是一队的,对吧?” 原本被忽视的邱玲一下子成了焦点。 邱玲不敢置信地望着陆航:“陆国盛,你MD有病吧!” 陆国盛,陆航的本名,因为听起来实在有些欠缺时尚感,入圈后便改了艺名。 只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关心娱乐圈的吃瓜群众们多多少少都知道,而与名字谐音的狗剩,也正是陆航最出圈的黑称。 若是平日,陆航听到有人这样直接唤他本名,必要黑脸,而此时被邱玲怒斥,却显得极其淡然。 也不知是原本就被邱玲骂习惯了,还是他沦落至此,早不在乎这些。 陆航只是继续道:“为什么顾老师能那么确信,六个人中弃票的一定是彭蓬?除了他了解彭蓬以外,我觉得更因为他还了解他的队友。大家看看现在的投票记录,在这个情况下,还有人能投唐俐10票,除了邱玲姐,我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在这么重要的阶段做出如此情绪化的决定。” 经过陆航的提醒,众人这才发现,果然有人投了唐俐。 唐俐自然早就知道自己被上了10票,却还偏故作惊讶,夸张地大声道:“哎?真的吗?我刚才都没注意,怎么这节骨眼儿还有人投我啊?邱玲姐,不会真是你干的吧?你说咱们都是女生,又无仇无怨的,何必把我往死里整呢……再说了,昨天你不还嚷嚷着要投给你的负心汉——李慕潇吗?他今天怎么一票都没捞到?” 李慕潇与邱玲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不投李慕潇难道就证明投你的人一定是我吗?”邱玲不愿多看唐俐一眼,只阴冷地盯着陆航,那个被她辛辛苦苦带成影帝,现在却反咬她一口的白眼狼,“你刚才什么意思?什么叫情绪化?投唐俐有什么错?她最可疑,性格又差,被怀疑是‘主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为什么要把投唐俐的行为,贴上负面标签,她这样的人,谁投她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陆航冷笑:“没错,投唐俐本身不违反游戏规则,大家都可以投自己认为是‘主角’的对象。但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知的信息太多了。唐俐与薛雅文是队友,而薛雅文的票数遥遥领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投掉唐俐,最佳方法自然是先淘汰薛雅文,下一次投票,自然墙倒众人推,反正不管谁先谁后,两个人都是同时结算。所以,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如果怀疑唐俐,会把票先上给薛雅文。而不像你……” “我什么?谁说是我!”邱玲还在嘴硬,“可能那个人当时没想那么多,毕竟投票时间太短,你这不投票的人,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吧。”陆航扯了扯嘴角,“就当你说的都对,我只觉得,那个人根本就没当唐俐是‘主角’,投她单纯是为了泄愤,这恰恰与你的作风如出一辙,我的很多对家,不就是你这么搞出来的?” “你!”邱玲气得狠狠拽起陆航的衣襟。 下一秒,邱玲被顾成峰轻轻拉开。 顾成峰抚了抚陆航被弄皱的前襟,笑得阴沉:“小陆,你这么说就非常欠妥了。固然,我如你一般,也猜测投给唐俐的人是邱玲,但这与她是我的队友又有什么关系?你这论断未免也太生拉硬拽了。” “因为我还有其他证据。”陆航回过头,目光又盯向了早已置身事外的李慕潇,“按理说,以邱玲与李慕潇的‘关系’,两个人是可以存在拆队重组的可能性,我了解她,她这个人对外人狠,对自己人又容易心软,‘爱憎分明’得很。不过我断定至少在昨晚的投票过程中,两个人绝对不在同一队伍中。因为一旦这两个人愿意合作,就绝对不会发生分票。” “这倒是没错。”唐俐点头表示赞同。 邱玲与李慕潇这么多年来,早就达成了非比寻常的默契。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多少会有些不和与意见相左,邱玲与李慕潇却没有,无论大事小情,全部统一战线,即便是李慕潇有一阵子陷入低谷,音乐风格极度不符合当下审美,被好几家唱片公司退货,邱玲也全力贴钱支持。 最后,李慕潇放弃了最初的想法,邱玲将他重新包装,他也再没有提出过任何反对意见,即便再不喜欢的工作也全力配合。 正因如此,李慕潇一手烂牌,打得飞起。 顾成峰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这能证明什么?这两个人早就离心了,投出不同的票也很正常。就算你说的对,她也可能和彭蓬一队。” “哎,这不对吧?”唐俐弯了弯眼睛,“顾老师您一开始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彭蓬是你的队友吗?怎么又说可能是邱玲的?也就是说,彭蓬根本就不是你的队友,你越这样遮掩,不就越证明,我们猜测的是对的吗?” “……” 顾成峰虽然为人老练,但在智商与逻辑这方面确实敌不过陆航与唐俐。 而且,陆航之所有这样确信,是因为他还掌握着其他人不知晓,自己却不方便说的信息。 如今,陆航知道,唐俐与薛雅文一队,冉凇与方恣一队,自己与赵思遇一队。 所有人都有队友的条件下,邱玲的队友不是李慕潇。 那她的队友不是顾成峰就是彭蓬。 之所以排除了彭蓬,是因为陆航知道,李慕潇和顾成峰不可能在同一队。 因为票数不对。 虽然不知道是多少票,但李慕潇肯定给顾成峰上了票。 赵思遇没有投给顾成峰,他知道,邱玲也将票都投给了唐俐。 而顾成峰得了整整25票。 这是除了弃票的彭蓬,薛雅文、李慕潇、冉凇三个人投出来的,就算两个人投了全票,还余出5票,这证明,他们每个人都投过顾成峰的票。 更何况,李慕潇约会女网友的事,还是顾成峰捅出来的,他在这个节骨眼,想整李慕潇,就别怪李慕潇先下手为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陆航下了最后的结论,“李慕潇与彭蓬一队,顾老师与邱玲姐一队,顾老师主张投薛雅文,邱玲姐主张投唐俐,两人意见相左,各投各的;而李慕潇则让彭蓬投顾老师,彭蓬不忍心针对自己的师父,也不忍心投自己的两位前女友,更不知道该投谁,所以选择弃票。” 彭蓬一愣,俊秀的五官僵得像个蜡像,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最深处的秘密,他抿得唇色泛白,最后在众人的注目下,转身离去。 “他这是默认了,还是那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死德行,看着就烦!”唐俐不屑冷哼,转而抬眼扫了扫陆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怎么?赵思遇教得?” 这时候,薛雅文才终于后知后觉:“赵思遇?等等……陆航和赵思遇是一队的?” 现在队形已经了然,没错,即便薛雅文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队的?!可段以薇……怎么可能啊!” 方恣能读出薛雅文此刻的内心活动,完全写在脸上。 薛雅文难以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可环顾四周,无人意外。或许除了刚刚走掉的彭蓬,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邱玲也感到无力,原来除了她这个前经纪人知道隐情,大家都清楚得不得了。 估计昨天赢得挑战的其他三个人,都看到了赵思遇与陆航的组队信息,如今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她同情地看向薛雅文:“你这个小姑娘还真单纯,现在才看清这两个男人的丑恶嘴脸。也怪我,念及旧情,也实在恶心,不愿意提他俩之前的糟心事。要不是当年陆航要报复赵思遇,主动找上段以薇……” “李慕潇的那些事,我略有耳闻,但是实在觉得不足挂齿,不想提了。”赵思遇冷冷打断,脸上看不清表情,“至于我的事,还是由我自己说比较好,不需要邱小姐费心解释。” 第53章 邱玲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这明显是威胁。 李慕潇那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她都有份,哪怕是李慕潇瞒着她的,最后也还是等她来擦屁股,她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其实,在场的没有谁干净,邱玲心知肚明。若是平日,她完全不惧,大不了撕破脸,比一比谁更不是东西。可现在,她已经站在了唐俐的对立面,不能再与陆航和赵思遇结仇,毕竟如果真的淘汰顾成峰,下一轮就轮到了她。 赵思遇见邱玲哑火,儒雅的面容中多了几分得意,他不紧不慢地说:“ 我和陆航组队,大家都很意外吧?正如邱玲所说,之前的工作中,我们的确有过一些摩擦,但我相信陆航不是因此接近我太太,他并不是个卑劣的人,所以我们在必要的时候结成队友,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除了他,我在诸位当中,实在没什么熟悉的人了。” 方恣表情尴尬:原来她对赵思遇来说,不是什么熟人啊…… 赵思遇没有看方恣,或许已经忘了有这么个人,他推了推眼镜,多了几分挑衅,“薛雅文与唐俐中间还夹着一个彭蓬,都可以从情敌变成队友,我和陆航为什么不可以?以薇已经不在这么久了,而我和陆航又都是小柿子的父亲,人总要向前看,我们还有亲情在。” “你老婆去世了很久吗?也就刚一年吧!”薛雅文不满地呛道,对眼前这个冷血又做作的男人,她越发厌恶。 赵思遇深吸一口气:“对于你们来说,自然不久,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你!” 最怕流氓有文化,薛雅文实在嘴笨,什么也骂不出,憋得满脸通红。 吵架的活自然落到了唐俐身上:“哎呦,还父亲?赵老师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呐,你提供了精子还是卵子呀?不过就是个抢抚养权的野爹,还亲情,说出来恶心死人呢?你老婆也就是死了,你才敢在这里逼逼。我和雅文不一样,我们都和彭蓬分手了,也都被他劈了腿,这TM叫利益一致。倒是你和陆航,谁知道图的是什么?不会一开始你们计划的就是打算去母留子吧?” 方恣很少见陆航情绪激动,可是在唐俐话落的那一瞬间,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即将迸发的杀意。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陆航即将发飙的同时,赵思遇走上前一步,将陆航的脸挡在身后,以至于除了方恣,并没有人发现陆航情绪的异常。 “这种恶意揣测你都说得出口?小姑娘,一时口快,会坏大事。”“赵思遇礼貌又不客气地笑道,“幼稚的互相攻击真的没意思,既然来到这里,就要跟着规则进行。现在淘汰谁都不清楚,接下来的玩法也不清楚,何必一个个先乱了阵脚?” 赵思遇的语气让人着实不爽,话倒是又没什么问题。 一时间,全场肃静,这才想起来,法官还没有说接下来的流程,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天花板。 【我正看你们吵得开心呢,怎么就突然想起正事了?】 法官的语气既调侃又带些意犹未尽的不满。 “淘汰的规则到底是什么?”陆航不客气地问道。 【诸位该不会是忘了吧,我之前让你们做的预测小游戏。】 预测小游戏? 这时,众人突然想起,法官在投票结果揭晓之前,还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个投票任务。 选出今天可能被淘汰的人选,选择正确的玩家,将会得到关于主角的提示。 法官的声音落下不到一秒,方恣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四行文字: 顾成峰:5票 薛雅文:3票 唐俐:1票 彭蓬:1票 这样的结果在方恣的预料之内,虽然她不认为顾成峰是主角,或许别人也不这么觉得,但想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薛雅文、唐俐、李慕潇。 就连冉凇也因顾成峰攻击性过高,投了票。在这样的处境中,保证自身安全是大前提。 所以顾成峰的5票预测票中,也有方恣的一票。 可显然顾成峰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们……你们都想让我死?我就这么可恨吗!”他哑着声音叫嚷,悲愤、气恼、绝望。 然而,众人此时的关注点却根本不在他身上。 “我真是服了邱玲姐姐了,这也能选我?你投票的时候难道打心眼里觉得我这么炙手可热?”唐俐嘴快咧到了耳朵,仿佛有人选她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邱玲不想提这些,她只看着彭蓬的名字疑惑:“会是谁选的彭蓬?是你还是薛雅文?” 一旁的唐俐笑得更加大声:“邱玲姐你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就算了,怎么还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呆?我明知道他不可能被淘汰,浪费这一票干什么呢?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投了顾成峰。”薛雅文直截了当地回答。 “应该是彭蓬自己。”赵思遇轻飘飘地说。 李慕潇面露不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跟他组队,因为这点事就破防,算了,他总这样,或许对他来说,被审判才是解脱。” 方恣隐隐皱了皱眉,李慕潇和彭蓬之前很熟吗? 两个人虽然都在同一个圈子,也都是歌手,但是之前公开的互动几乎为0。 【接下来我有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法官突然幽幽道。 “三个好消息?你确定都是好消息?”方恣表示极度怀疑。 【当然对大部分的人自然是好消息。】 法官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但小部分,我不能保证。】 顾成峰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他没来由感到黑暗已经降临。 【第一,我将把关于主角的提示,展示给所有人,无论是否猜对。】 这么大方? 这的确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好消息,除了主角。 【第二,我将告知所有人,顾成峰是否为主角,其实这正是第一个好消息,这就是我给大家的提示。】 果不其然……方恣就知道法官会偷奸耍滑,但她觉得到这里还算良心,起码为众人明示了一个错误答案。 如果她没猜错,顾成峰根本和主角八竿子打不着。 而顾成峰脸上由衷迸发的喜悦,也应证了方恣的猜想。 “对!快告诉他们,我根本不是主角!”他直接站到中央,振臂高呼着,转过脸又嚣张地辱骂众人,“S/B一样,投我纯属浪费机会,被主角玩死都是因为你们太蠢!尤其是你这崽子。”顾成峰用手狠狠地推了一下李慕潇的肩膀,“跟老子玩阴的,还让彭蓬投我?MD,我对他好得像亲爹一样,他怎么可能投我?我要把你的丑事全说出来!” 李慕潇也不怂,沉着脸回怼:“亲爹?你还真好意思说,不是你逼的,彭蓬会去卖?!” 卖? 方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该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第54章 ……难道彭蓬不是劈腿出轨,他被唐俐薛雅文发现的那段关系,是一场交易? 方恣暗中观察着唐俐的表情,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依旧吊儿郎当。而另一旁的薛雅文眉目间同样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多了不屑与厌恶。 很显然,她们早就知道这件事。 难怪这两个人对顾成峰的态度始终不太友好…… 方恣正琢磨着,法官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再次传来。 【第三,我将提前审判顾成峰。】 这句话短促,却足够有力,现场瞬间一片死寂。仿佛法官并未将话说完,众人还在等待他后面的解释。 可惜,没有解释。 “审……审判我?”顾成峰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提前审判?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现在,我要审判你。】 法官的语气显得格外无情。 “凭什么?!”顾成峰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拉扯得声音更加刺耳,“你想审判就审判,游戏规则可不是这么定的!” 法官冷笑一声。 【我就是规则。】 顾成峰几乎出离了愤怒,他那张还算儒雅可亲的脸,此刻已经涨红得像一颗卤得狰狞的猪头。 只是下一秒,即将破口大骂的嘴,却一时间定格,他不能动了,双眼只能徒劳地瞪着。 【你太可怜了,所有人都在针对你,所有人都想你死,所以我才忍不住加了一条规则,帮帮你。只有我能证明,你并不是主角,怎么到现在还毫无感激之情?顾成峰,你去问 问你徒弟,他想不想提前被审判?可是这求而不得的机会,我只给了你,难道你就不想让全世界支持你的粉丝都知道你曾经做下了什么伟绩?说到这里,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顾成峰眼中的愤怒转而变成恐惧。 【审判开始】 法官宣布。 一时间四周全暗,只留下一道追光打在顾成峰脸上,映得他扭曲得表情更诡异了几分。 舞台的棚顶一片漆黑,漆黑得宛如虚设,众人仿佛进入了一个无限延伸的时空,在那片黑暗的尽头,逐渐浮现出了清晰的影像,清晰地像是刻在每个人的瞳孔中。 “顾先生,手术不能拖了,不然等到病情恶化……” “手术后呢?”医生的话被颓然的声音打断,“我真的不能再唱了吗?” 画面中的那个人正是顾成峰,一头染过的银发,十分耀眼,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喑哑,却并不像现在这般怪异,与正常人无异。 方恣从顾成峰的造型和声音状态判断,这是他参加音综《音唯有你》的那段时间。 原本方恣也并未对顾成峰如此关注,但那段时间,投毒事件闹得太大,各方媒体相继报道,看得新闻多了,便也能一眼判断出。 “顾先生,不用担心,您的情况属于早期,手术成功率非常高,但……切除部分声带是必要的,术后也需要静养,也不是说以后完全不能开口唱歌,可如果说的是专业水准的表演……” 顾成峰沉默半晌,双手用力搓揉着苍白的面庞:“我懂了。” 此时,画面一转,影像切换到了一处休息室模样的房间,饮用水上的标牌隐约可以看到“《音唯有你》节目组特供”的小字,顾成峰推门而入,将麦与耳返放置桌上,刚坐下,便气喘连连,额上的汗也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向下淌。 “顾老师,您状态不好,不用勉强,咱们这是录播,大不了就……” “大不了什么?让我对口型假唱?!”顾成峰愤怒反问。 现场导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顾老师,您别激动,这没什么的,现在大家都这么干,这不出来的效果好嘛!咱们做音综,又不是搞演唱会,就是为了做几个炸裂的‘现场’,再说,现在演唱会对口型的歌手都多了去了,观众懂什么啊,就看一热闹。” “你拿我和那些东西相提并论?我顾成峰从出道到现在,就从没假唱过,更不需要假唱!” “呵,哪些东西啊?”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顾成峰见到来者,面露不快:“鞠老师怎么不敲门就往里闯?”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顾成峰同为《音唯有你》导师的鞠亮,也确实是顾成峰口中的“那些东西”。 鞠亮小顾成峰几岁,但由于出道较早,两人属于同时期歌手。 但要论赛道,却完全不同。 顾成峰是实打实的实力派,老天爷赏饭吃的同时,自己还追着给自己开小灶的类型。 而鞠亮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位偶像派歌手,外形出众,音色明亮,但若论起唱功,就有点无中生有了。 但鞠亮极擅炒作,粉丝战斗力强的同时,水军还玩得贼6,录制了几次险些修出电音的假现场,就已经被吹上了华语乐坛第一梯队了。 顾成峰向来以这类人为耻,只是签了约之后才知道,同为导师的还有鞠亮,录制现场还要装作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想想就忍不住犯恶心。 “这是公共休息室,我怎么能算闯?”鞠亮笑道,“顾老师最近火气很大啊,难怪现场这么吃力,导演,给顾老师弄点菊花茶败败火吧。” “菊花茶?我有我有。” 不知何时,门口又进来一个女孩,俏丽的奶黄色连衣裙,一笑眉眼弯弯,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倒是还真关心起了顾成峰。 女孩将自己的保温杯递给顾成峰:“顾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啊?我这还带了小电扇,你先拿着,这几天是有点太热了,上火也正常。” 鞠亮笑而不语,有资本捧是真好啊,他们那个年代,这种大傻子进得了圈? 女孩名叫关菁菁,同样是本次音综的导师之一。 实力平平,相貌平平,连作品都没几个,却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是因为有着强大的后台。 她的现场自然也不是真现场,但关菁菁就从不觉得顾成峰说话尖锐,她有自知之明,她和鞠亮这种人,被谁骂几句,都纯属活该。 顾成峰正被关菁菁搞得无语时,台上再次传来了彩排的声音。 那首歌是顾成峰的。 按照音综的规则,四位导师要互相唱彼此的歌,是开场的看点。 顾成峰顺着声音,来到台下,看着台上唱得比他更游刃有余的青年,眼睛眯了眯:“他唱得可真好。” “那当然。”导演忍不住接茬,“以前,他也只是我们节目的选手,第一次见他,我就说这小子肯定能行,你看他现在发展多好啊,新生代就看他了!” “他唱得是不是比我好?” 导演微微愣住:“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啊?纵观整个乐坛,谁又能唱得过你顾成峰!” 可顾成峰却依旧紧锁眉头,他不信任何人的话,只信自己的耳朵。 第55章 舞台上的青年名叫齐子轩,出道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也刚刚二十七,正是最好的年纪。 齐子轩的乐感和声音条件在整个乐坛都难得一见,连一直被誉为天之骄子的顾成峰都有些嫉妒,他要是能拥有齐子轩的嗓子,那该是多爽的一件事,这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即便齐子轩长得黑黑矮矮其貌不扬,比起年轻时迷倒万千少女的顾成峰差得远,可是对于一个歌手,外貌又算得了什么…… “顾老师,帮我指点一下吧,总觉得还有些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太对劲。”一曲结束,齐子轩虚心请教台下的顾成峰。 “哪有什么问题。”顾成峰忽而老脸一红,“……很好,已经非常好了。” 等顾成峰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那是臊得慌,他过去只知道齐子轩实力强,还对他带有前辈对后辈的欣赏,可直到对方翻唱了自己的歌,他才意识到,二人的差距竟是这么大。 这种残忍的对比,实力的绝对碾压,让顾成峰无地自容。 更可恨的,这还与年龄无关,即便是回到最巅峰的时期,顾成峰依旧无法与齐子轩相比,更何况现在他还…… 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可是,我这一句和顾老师处理得完全不一样,我找不到您那种感觉。” “我那感觉?”顾成峰尴尬地笑了笑,他没法直说:我那老土过时的唱法,怎么和你的高级处理相比? 只能含糊地回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你又何必要和别人一样,坚持自己就是最好的,我很看好你。” 顾成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演播厅,他满耳满脑都是齐子轩的演唱,像是魔咒一般。 回到家,顾成峰颓然地陷入沙发,望着天花板发呆,仿佛自己置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等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他没有接那通经纪人的电话,而是立即起身打开电脑,将自己所有关于那首歌的演唱,都翻出来听了一遍。 也许他并没有比齐子轩差那么多……然而,现实却狠 狠打了他的脸。 对比人家的版本,他顾成峰真的显得太平庸了。 看着视频上飘过的密密麻麻的弹幕,顾成峰更觉得讽刺: 【明明还没退休,老顾就唱成了绝唱】 【这实力,一点都不给翻唱活路】 【无敌最是寂寞】 粉丝或许不需要对自己无脑吹下的B负任何责任,可这些耻辱在新音综播出的那一天,会成倍地打在他顾成峰的脸上。 那一夜,顾成峰迷迷糊糊做了无数个梦,具体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每一个都是噩梦。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异常,浑身酸痛,他似乎发烧了。 还没来得及去拿体温计,喉头突然一阵腥甜,一口血涌了上来,狼狈地吐在了枕边,瞬间嗓子如刀割一般疼痛。 再又一次拒接经纪人的电话后,顾成峰收到了经纪人发来的微信,其中有导演剪辑的演唱片段小样,虽然节目组贴心地帮顾成峰修了音,但效果依旧非常不理想,尤其在实力齐子轩,与假唱二人组的对比下,他无疑成了四个人中最差的那个。 【顾老师的实力我们都有目共睹,偶尔状态不好不碍事的,距离播出还有一个月时间,要不咱们约一天,让老师来补录一下吧,完全来得及!】经纪人截图了节目组的留言。 顾成峰此时已经很难发出声音,没有习惯性地语音回复,而是浅浅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镜头再次切换,是几天后。 “顾老师真的不重录上一场了?您这身子骨继续跟我们一起录制,真没关系吗?”看似关心的语气里却充满了讥讽。 顾成峰目不斜视,定定地望着正在调试灯光的舞台:“不劳鞠老师操心。” 关菁菁发觉顾成峰的声音,哑得实在不成样子,不免担忧起来:“顾老师,鞠老师说得对,您要是真的不舒服,千万别强撑着,还是身体要紧,反正有段时间才播,节目组还有办法找人救场。” 关菁菁发现顾成峰并没理自己,一张脸铁青,似乎不太高兴。 大概是舍不得赔违约金吧。 捞一辈子钱了,还挺抠…… “最后的那一段吗……要不我加个转音,老师你听一下?” 坐在隔壁的齐子轩并没有关注几个人的对话,或许他听到了,但根本不关心,这是音乐的舞台,何必关注与音乐无关的事。 齐子轩随口哼唱了几句,却足以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哥们可真牛,这种难度的技巧张口就来啊!”关菁菁笑呵呵地赞叹道,心情完全没有因为刚刚遭遇了顾成峰的冷脸而变差。 鞠亮眼角略带不屑:“秀什么啊?好像谁不知道他有本事似的。这边录着这个,那边还要沟通那个,就他是大忙人。” “齐哥这不是档期排得满嘛,听说录完咱们这场,他立刻就要赶去下一场,反正这空闲不工作,也得跟咱们一起扯闲屁。” 关菁菁嘿嘿一笑,顾成峰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偷偷瞥了一眼角落的齐子轩,称不上一点好看的脸上神采飞扬,每个音节都仿佛伴随着他三角形的眼尾热烈地跳动着,他眼中的光实在灼得人心焦。 这个看似外表谦逊的年轻人,骨子里关于音乐的高傲,已经在无情霸凌着在场每一个人。 “老师,请喝水。” 派发矿泉水的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了顾成峰的面前。 听到这几个字,顾成峰愣了一下,抬头与那人四目相对,却发现那人根本不敢直视自己。 他又看向四周,鞠亮与关菁菁已经拧开了瓶盖,小口喝着,就连一直忙个不停的齐子轩,也因为刚刚唱得口干舌燥,畅饮了一大口。 顾成峰难得嘴角带了些笑,跟着喝下了一口,哑着声音对着那工作人员道:“辛苦你了。” 画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顾成峰此刻苍白惊恐的脸,以及法官幽幽传来的声音: 【不得不说,顾先生是位非常体贴的绅士,选的毒药都是12个小时才发作的,让这位帮你做事的女士,有足够的时间,带着一家老小逃往国外。】 “什么?”迟钝的薛雅文这才后知后觉,“投毒是……顾成峰指使的?怎么可能?他自己毒自己?!” “那嗓子反正都废了,毒不毒又有什么区别,苦肉计罢了。”李慕潇冷笑道,“这样一搞,顾成峰那段堪称灾难的演唱,这辈子也没人会听到。” 方恣也不由被这骇人的真相震撼得手脚冰凉。 回顾整个事件,顾成峰中毒最深,其余人只是声带受损,对于关菁菁鞠亮这样的假唱选手,甚至没有影响,齐子轩治疗了几个月后,勉强可以登台,只是再难达到曾经的辉煌,泯然于众人。 但比起顾成峰算是好的,顾成峰年纪大,中毒量又最多,当时差点没抢救过来,而即便是辗转几个国家,动用了所有人脉医治,也再也无法拯救他的嗓子,就此告别歌坛,退居幕后…… 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何必呢? 作为顾成峰队友的邱玲给出了答案:“他不在乎钱,更不在乎命,只在乎名。这样一来,顾成峰就成了乐坛唯一的活死人,他的作品会因为同情被强行抬升不止一个高度,他曾经的成就也会因为怜悯再次被镀上一层金,所有人会选择性遗忘他的缺点,只会惋惜,这样一位完美的大艺术家,为什么会遭遇如此命运不公?时代的滤镜会让他变得无懈可击,让他本该狼狈收尾的职业生涯,迸发出最后的绚烂。这就是顾成峰想要的。” 一般的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精准地剖析出顾成峰的心理。 看来邱玲早就知道投毒事件的内幕,这也正是她与顾成峰合作的前提,两个人互相握有对方的把柄……方恣暗自想着。 “高啊,实在是高!”唐俐连连拍手,鄙夷地看向顾成峰,“我之前见你积极地给彭蓬拉皮条,还以为你老顾不过就是位利欲熏心之辈,没想到还有这么高的专业追求,现在想来,你不会是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单纯是为了彭蓬‘好’,才让他去伺候那个老女人吧?” 法官及时打断了唐俐跑题的猜想,将话题引了回来: 【顾成峰是否有罪,请投票】 第56章 瞬间,方恣眼前出现了两行不断变化并陡然飙升的数字,与泛着红色刺眼光芒的按钮,那是审判顾成峰的投票。 一分钟后,投票结束,近亿的数据显示,有罪与无罪投票比例分别为86.7%——13.3% 【我宣布,顾成峰有罪】 法官冰冷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令人不适的兴奋。 【是否执行死刑?请投票】 在数据跳动的同时,空气中密密麻麻漂浮着类似于弹幕的发言。 [他又没杀人,不至于死吧?] [一个天才彻底被他毁了,还害了那么多人,死个一万次不解恨] [伤敌八百,自损一万,我看他已经得到惩罚了] 投票结果,九成人反对对顾成峰执行死刑。 【既然大家对顾成峰还抱有怜悯之心,那不如来探讨一下,该如何帮助他洗涤他的罪孽?】 像是主播直播与粉丝互动一般,法官声音刚落,留言已经刷起了屏。 [把他舌头拔了呗,听他声就难受] [反复毒哑他的喉咙,活活折磨死他] [让顾成峰和前女友去荒岛探险,想看] [前女友招谁惹谁了?] [我看他有点超雄,要不直接阉了吧] 【嗯……】 法官不经意间鼻子中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显然对这些回答失望极了。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突然从方恣身后传来,那人语气甚是嚣张,“这都什么S=B提议,脑子都不动,该不会是法官你请来的水军吧,蠢得像AI一样。” 方恣都不需要仔细辨别声音,单这狂妄的气势,便知道是唐俐。 【很蠢吗?】 法官淡然一笑,甚至能让人察觉出了一分莫名的宠溺。 【不知道唐女士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唐俐有一个很令方恣钦佩的地方,让她上,她是真敢上,让她说,她也是真痛快说。 “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什么叫审题。既然要惩罚顾成峰,当然是以 最让他恐惧的方式进行,不然怎么叫惩罚?” 唐俐的话,让顾成峰不禁打了个冷战,年过五旬的他绝望地盯着眼前那个年龄还没有自己一半的小姑娘,像是直视着什么最惊悚的东西,脸色惨白。 唐俐似乎很满意顾成峰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邱玲姐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顾老师既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命,在乎的只有他的名。” “可如今他的丑事已经败露,名誉扫地,又有什么还能再损失的?”陆航不屑问。 唐俐不回答,反问陆航:“你和段以薇的丑事也败露了,名誉也扫地了,还不是该接戏接戏,该捞钱捞钱,什么都没耽误你,你觉得为什么?因为你的‘名’还在,赵思遇的‘名’也在,你们俩才能继续腻腻歪歪没羞没臊,过得这么滋润。” 唐俐直接将话挑明,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航瞬间脸色铁青,嘴里却一个反驳的字也吐不出来。 果然…… 方恣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她也早感到陆赵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只有邱玲暗中冷哼一声,显然这层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作为陆航前经纪人的她早就知道,邱玲之前那些过激的反应,也有了解释。 方恣明白了,邱玲气愤的并不是陆航搞什么婚外情,在这个圈子里,这种程度的放肆根本不叫事,她恶心的是,陆航与赵思遇对段以薇毫无人性的利用。 “什么意思?”冉凇眼中满是不合时宜的直楞,“他们怎么滋润了?不是一直在暗中争夺小孩的抚养权吗?” “……”方恣替人尴尬的老毛病要犯了,好在有人直接将话题岔了过去,是赵思遇。 “唐小姐,现在还在审判顾老师,不着边际的话少说些,你是有了什么审判他的新思路了么?” 唐俐也懒得跟赵思遇这种渣男废话,连对视都嫌脏,她转而再次望向顾成峰:“我想,顾老师最在乎的应该是这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嗓子,虽说已经废了,可那些证明您辉煌过的作品还存在,不是吗?如果都消失了呢?连同人们对它们的记忆,这对顾老师来说,一定非常残忍吧。” “什……什么意思?难道……”李慕潇代入了一下,听得汗毛耸立。 唐俐没有继续解释,只是笑盈盈地问向空中的那片黑暗:“法官,我想你有抹去这些的能力吧?在保留顾成峰丑闻的前提下。” 【那当然。】 法官轻快答道,这提议,显然最符合他的期待。 顾成峰疯了一般扭动自己受控的身体,他无法开口,只能用肢体表达自己的绝望,眼中迸射出对唐俐最恶毒的诅咒。 唐俐嘴角微扬:“如果你是聪明人,就采纳我的建议。” 法官非常给唐俐面子,又或者,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同样恶趣味的默契。 【我宣布,即刻剥夺顾成峰所有作品与荣誉。】 在法官话音落下的一刻,方恣突然感到自己大脑深处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那痛感非常猛烈,却只持续了零点一秒,由于太过短暂,都令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也吃痛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在疼痛过后,方恣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顾成峰,他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眼睛失去了焦点,愣愣地呆望着前方。 脸上已经麻木,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无法中断地砸向地板。 方恣突然发现,顾成峰做过的坏事,说过的难听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有顾成峰的优点,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顾成峰的任何一首歌,任何一场表演,任何一次获奖,包括他的声音,方恣都没有了概念。 甚至,方恣已经有点记不起,顾成峰到底是不是一位歌手,只清楚记得,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毒哑了三个人。 顾成峰就这样跪在众人面前,无声地哭泣。 此刻的他除了自己的罪行,也记不起任何事情。 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价值,只是一个遭人唾弃的糟老头子,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助与痛苦。 回忆里皆是痛苦,母亲的强势,女友的唾弃,后辈的嘲讽,却没有曾经辉煌的自己,那些风光的过去,血淋淋地从他的人生中剥离割去。 他几乎记不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也没人记得他意气风发时英俊的面庞,众人能看到的只有他此刻哭得涕泪满面的苍老的脸。 狼狈又可笑。 下一秒,顾成峰竟原地消失了。 薛雅文惊问:“他、他去哪儿了?顾成峰……人也被抹去了吗?死了吗?” 【他只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你们来的那个世界。审判后,经历了惩罚的人,只要人没死,都可以回去。】 法官淡淡答道。 方恣发现有几个人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在努力思考,自己的罪行是否会被判处死刑,是否还回得去。 只是顾成峰虽然人还活着,但对他而言,或许更愿意选择用死来代替被抹去这一切……方恣黯然想着。 “邱玲姐,赵思遇和陆航的事,你都是知道的吧?”唐俐的话打断了方恣的思路,“我也只是猜了个大概,他们既然不愿意说清楚,你来说吧。” 邱玲本就讨厌唐俐,对方的语气中又带着傲慢与命令,她翻了个白眼,没搭腔。 唐俐继续道:“只要你配合,我和薛雅文保证不投你。” 邱玲愤愤瞪向唐俐:“你威胁我?大不了就让法官审判我,我告诉你,我死不了的!我还能回去!” 唐俐笑了笑:“我知道你的破事没多大,但你不在乎社死,难道李慕潇他不在乎?” 邱玲吃瘪地咬住下唇。 “放心,跟着我,我包你赢!”唐俐自信道。 第57章 邱玲正欲说什么,耳畔却突然传来法官的声音。 【第三次挑战开始】 猝不及防,所有人只感到浑身一僵,眼前蓦然漆黑一片。 光线渐渐透出,方恣能再看清时,已经只剩她自己一人。 很显然,又是单人副本,和之前一样。 她的身体恢复了常态,方恣却不敢动。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散发着阵阵阴冷腐臭的味道,让人本能的恐惧。 只是前方不远,却有明亮的灯光,一辆车停在那里。 方恣不太懂车,但那车的造型实在过于浮夸,她有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辆豪车。 【乘车离开,即为挑战胜利】法官低声道。 坐车简单,可怎么越过悬崖?她又不会飞。 方恣正琢磨着,黑压压的天空中缓慢地伸出了一条条白色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时而僵硬,时而又柔软。 当她真正看清时,已经惊出了一身的 冷汗。 那正是一条条惨白的人类的手臂,与方恣在殡仪馆见到的没有两样,显然是死人的手臂。 难怪远远看上去莫名有僵硬的感觉。 而那些死人手臂,竟有节奏的摆动地缓慢摆动着,这也就是为什么看起来又有些柔软。 仔细看,手臂是一对一对的,并且都隔着相应的距离。 方恣懂了,法官是要他们抓着这些晃动的手臂,一点点荡过这50米的深渊。 实足的恶趣味。 方恣这样见惯了死人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心里都不免有些退却,且不谈恐惧,光是挑战要求的臂力,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吧! 该不会是法官嫌他们进度慢了,特意想在这里弄死一个人? 方恣想到这里,立刻自责,干嘛要把别人想的这么阴暗…… 01:59 01:58 01:57 眼前突然出现了明晃晃红彤彤的数字。 【请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挑战】法官无情补充道。 两分钟? 这家伙何止阴暗,简直反人类! 方恣咬咬牙,一跃而起,抓住刚好摇过来,距离她最近的那一双手。 她的身体瞬间一沉被那手摆得在空中乱荡。 失重的恐惧让方恣吓得几乎惊叫,但她必须忍住,她要保留体力,找机会去抓下一双手。 然而下一秒,她真的叫出了声。 她抓着的那双手……会动! 并不是剧烈的动,只是弱弱的颤抖。 说是死的,又不像死的,说是活的,又不像活的,凉不凉,热不热……那感觉让人难受极了。 方恣用尽腰力,一摆,整个人又荡了出去,刚好抓住了下一双手。 还好她很瘦,平时又会帮忙搬运单位的一些重物,甚至遗体,所以力气还算够用。 第二双手,同样是一双半死不活的手,而方恣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很快,方恣就要荡到最后一双手前。 这些她摸过的死人手,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全是女人的手。 她隐约感到有些诡异,而最后那一双手依旧纤细瘦小…… 方恣来不及想太多,抓紧了那双手,可就在下一秒,那双手竟反过来抓紧了她。 ! 那手有力极了,抓得方恣手指泛白,又麻又痛。 她本能地向上看,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狰狞的脸。 那双手有主人,正吊挂着抓着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的目光非常癫狂,看不出半分正常人的情绪。 “别……别丢下我!带我走……带我走……”女人嘴里说着乞求的话,脸上却又哭又笑,鼻涕泪水滴在方恣脸上,令她头皮发麻。 倒计时只剩30秒。 方恣努力要挣脱,可她之前耗费的体力实在太多,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也越来越沉…… 不对,这身子沉得不对劲。 方恣回头一看,竟不知自己背后何时背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长得天真可爱,但眼神却…… 和那时候幻境中见到的自己一样卑微又偏执。 就是一个人……即便不一样,但方恣能感觉到绝对是同一个人! “爸爸,不要丢下我和妈妈……” 女孩开口了,声音十分怜人,但听得方恣都有些心软。 只是再对上她的眼神,却又感觉到了藏不住的恶意。 方恣手被抓着,只能用力扭动身体,使徒挣脱,但那手实在太过有力,完全甩不开。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身后的女孩却因为她摆动幅度太大,一个没抓紧,跌了下去。 抓着方恣的女人瞬间松开了方恣,要去拉住女孩,终究因为距离太远,眼睁睁看她消失在黑暗的悬崖中,只能绝望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lingling!lingling!” 被松开手的方恣,险些也掉了下去,好在强大的求生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跃跳上了对岸。 哒、哒、哒—— 方恣正深深喘着气时,眼前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上车吧。”那声音沙哑异常。 方恣抬头看去,蛇的眼睛,蛙类的嘴,海星般粗糙的皮肤,和类似昆虫的坚硬肢体。 是第一次挑战中见过的那个怪物! 方恣连连后退,才发现,倒计时—— 00:01 00:00 【已超时,挑战失败】 就差一点……方恣悔恨的直咬牙。 下一秒她回到了原本所在的空间,周围也亮了起来,只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带着喜悦,难道…… 【本次挑战,无人成功,即将随机处死一人。】 “不……真的假的?没人成功吗?”彭蓬显然慌了。 薛雅文眼圈通红,嘴唇惨白:“不会真的要死人吧……” “随机是什么意思……”赵思遇脸色铁青,却强作镇定,“是roll点,摇号,还是……” 【是看我心情】 法官说着,一道追光突然打到赵思遇脸上。 【最烦装的人】 下一秒,他的身体竟直接被拦腰切开,瞬间所有人被淋了一身血雨。 “啊——啊!!”看到这一幕,无人不感到崩溃。 而最崩溃的自然是陆航。 “思遇……思遇!” 在所有人都本能地远离赵思遇惨不忍睹的尸体时,他踉踉跄跄冲了过去,颤抖地抱起对方半截身体,“不——” 也许是吼得太撕心裂肺,又或是刺激太过,陆航直接昏了过去。 法官轻描淡写地开了腔 【请诸位回到自己房间,稍作休息,明早早饭后,进行投票】 第58章 这一夜,方恣没有睡好。 赵思遇被处死的画面,实在令人不适,虽说她自打参加工作以来,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死人,死状可怖需要她拼拼接接的更是不少,但这种毫无防备突然在她眼前由活变死,还是第一次。 那热乎乎,黏腻腻的鲜血……方恣不忍再回忆,只好镇定下来,将思绪转移。 今天的挑战,也十分诡异。 疯狂的女人,邪恶的小孩,穿着高跟鞋的怪物…… 到底主角是谁呢? 正琢磨着,方恣接到了一条提示:是否与队友解绑?是否继续更换队友? 她本能地选择了否。 这场游戏里,除了冉凇,已经没办法再信任何人。 * 第二天一早八点,所有人照例齐聚在礼堂中心那破旧舞台上,餐桌已然立好,今天法官准备的是广式早点,卖相不错,至于味道,方恣已经品不出太多,人持续被压力裹挟,身体会逐渐变得麻木,包括味觉。 倒是唐俐,还有心情大快朵颐。 而陆航——缺席。 如今组队情况已经透明化,唐俐与薛雅文大大方方坐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彭蓬、李慕潇、邱玲,则都在单独行动,大概率并没有组成新的队伍。 按照目前的形势看,只有唐俐薛雅文冉凇方恣拥有投票的权利。 “不能投陆航。” 方恣正想着,冉凇已经先给出了提议。 “为什么?”方恣抬眼看冉凇,“他看起来不像主角么?” “不是不像,他肯定不是。” 方恣眼睛一亮,凑得近了些:“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新线索?” “没有,我甚至不了解陆航这个人,只是……”冉凇压低了一些声线,“但已经有点了解那位法官的性子了。” “嗯?” “他就纯纯一坏种,喜欢看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相互攻击,如果陆航是主角,他肯定不会轻易杀死赵思遇,这样对主角太危险,游戏也会很快结束,他就没有乐子看了,所以这次肯定在趁机搅浑水,激化矛盾,帮主角打掩护。” “你说得没错!”方恣都不禁有些佩服,这直愣愣的小子进步得挺快嘛,“还好有你帮我理清思路,刚才脑子还有点浆糊呢,现在一下子豁然开朗!” 当然,方恣说得不能当真,不过是鼓励队友团结力量的套路。 “真的吗?”单纯的冉凇可不这么想,得到了方恣的赞许,他的嘴角本能地扬了扬,又立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得意,继续分 析: “如果我是主角,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痛打落水狗,投陆航出局,因为他已经没有队友了,投他必然成功。” 方恣沉思了一下:“彭蓬、邱玲、李慕潇现在也落了单。” “但谁知道他们三个会不会偷偷组队,之前不就是,装得还怪像的,但陆航不会,他和那个赵思遇GAYGAY的,昨晚估计没心思找下家……” GAY不代表不会重新组队,如果换成赵思遇,一定会重振精神,做出接下来的部署,只是陆航就…… “所以,今天我们全票投李慕潇吧!” 方恣愣了一下:“啊?” 怎么一下子跳跃到了这儿? 冉凇眼色一淡,语气莫名有些酸:“你不舍得投他吗?” “啊?不、不是,我只是没想明白,你怎么怀疑到他身上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方恣总觉得李慕潇不像是主角。 不是舍不得就好! 冉凇眼中再次有了光:“他还不值得怀疑吗?挑战的内容明显就是暗示,主角是个吃软饭的,又是扯着着女人的手过桥,又是被高跟鞋怪物追什么的……李慕潇的丑闻我其实听过一些,而之前顾成峰也暗示了,不是吗?” 方恣沉思:“如果这么说,彭蓬也吃了不少软饭啊。” “不一样,最后那个女人看起来都三十了,还给他生了个起码上小学的女儿,彭蓬现在才多大,难道十三四岁就和大姐姐生孩子了?但李慕潇年龄就更符合,之前也有过他有私生子的传闻。” 方恣回想起来与同学私聊得知的一些八卦,似乎传闻的确如此。 这时,远远突然传来一个不小的声音:“我记得最后那个女人叫了一声什么,lingling?” 是唐俐。 此时她正拦着邱玲。 “你什么意思?”邱玲怒目圆瞪。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想,主角也未必是挑战里我们扮演的那个人,或许是其他角色呢,比如那个小女孩,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这不就是新的线索?你说呢,邱玲——姐?” 听到ling字被矫揉造作地被加重,邱玲彻底怒了:“玲你妈了个头!” 她将虾饺狠狠往地上一摔:“疯狗一样,总追着我咬有意思吗!” “我没什么意思?”唐俐耸耸肩,一副你拿我怎样的态度。 整个礼堂响彻邱玲的咆哮:“难道所有人里,就我一个叫ling的?谁入圈之前还没几个曾用名?你问问你们薛雅文,她原名叫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薛雅文的身上。 此刻的她身体僵直着,脸色瞬间惨白,只剩嘴唇在微微颤抖。 唐俐表情停滞了一秒,方恣在她一闪而过的眼神中,读出了惊愕与彷徨。 这几乎是在唐俐脸上从未有过的情绪。 方恣猜测,唐俐惊在邱玲竟知道薛雅文的秘密,又怕这秘密将会使局面彻底反转。 究竟是什么秘密…… “牛金铃。”邱玲冷冷看向薛雅文,“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你还记得自己的出身和来历吗?” 薛雅文本能地退后,口中虚弱地挤出几个字:“……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本来我不想掀你老底,可是你和唐俐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我于死地,就别怪我不讲道义。” “邱玲姐!”唐俐此刻也服了软,“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雅文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气向我……” “滚!少假惺惺的!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邱玲忽然扯着嗓子,向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宣布,“她是人贩子的女儿,牛金铃才是她的真名,她远走他乡的妈,就是被解救出去得被拐女大学生!她还好意思来寻亲,把姓也改成了母姓,贱不贱呐!你妈想见到你吗?你就是她的噩梦!” “啊——”薛雅文彻底陷入崩溃,已经无法言语,愤怒地冲过去,死死地抓住邱玲的衣领。 邱玲非但不怕,反而越说越来劲:“你是主角吧?要不干嘛让唐俐处处针对我,我懂了,那些女人的手……都是你爸拐的受害者,对不对!方恣,冉凇,投她!给我狠狠投她!” “不用投票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台下传来,众人望去,是一早上没有出现的陆航。 他眼窝深邃,目光呆滞,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很多:“我申请,审判我。” 第59章 “我该死,我早就不想活了。” 陆航喃喃道,每个字听起来却掷地有声。 “你们猜得没错,段以薇是我害死的,是我故意接近她,骗她怀了我的孩子,因为我恨她,嫉妒她,恨不得活活撕碎了她……我就是毁掉她的恶魔。” 【真是这样吗?】上空突然传来法官的声音。 那语气不像是质问,反而像是拨开云雾的初阳,有种淡淡的温暖。 陆航迷茫地向上看去:“……不是这样吗?” 过了几秒,他的瞳孔蓦然一怔,一段段回忆不留情面地涌入脑海,而那些画面也即时地放映在众人眼前。 “你竟然要和一个女人结婚?”是陆航歇斯底里的一张脸,脸上纵横的涕泪看起来狰狞而狼狈。 “我这是为了保护你,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我和你的关系。”赵思遇神情如往常般沉稳冷静,只是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格外无情。 “我需要保护?我他妈像个S/B一样拼命,就是为了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和你赵思遇在一起!” 赵思遇平静地吸了口烟,毫无波澜,跳过了这个话题,几秒钟后,他吐出了一句可怕的话:“我想要个孩子。” “……”陆航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赵思遇却笑着低头吻了一下陆航的手:“你知道我没能力和女人干那种事,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我们可以找个机会,让你和段以薇……” 陆航摔门离去,他从未如此恶心过。 他试图以冷战的方式与赵思遇抗争,然而冷战这种事,只能伤到在乎的人。 最后陆航还是向这个肮脏的计划妥协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就是一个离开赵思遇根本活不下去的烂人。 赵思遇安排好了一切,就像他写的剧本一样完美,段以薇如何被冷暴力逼疯,又如何意外邂逅年轻的陆航,再如何被年轻男人的关爱融化,继而如何不顾伦理道德选择出轨,最后又如何被她的丈夫原谅,回归家庭,生下不属于他们的孩子…… 段以薇就是这么好操控的女人,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赵思遇少了点征服的快感。 然而他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向来成不了任何大事的段以薇,会突然把事情闹大,虽然符合她没脑子的人设,但这让赵思遇很难收拾。 那一刻,赵思遇动了杀心。 他看了无数产后抑郁跳楼的新闻之后,决定给段以薇一个俗套的结局。 “陆航?你来了!你终于肯带我和孩子走了!” 陆航看着蓬头垢面眼窝深邃的段以薇有些震惊,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我……”陆航不敢再看段以薇。 赵思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陆航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陆航的胳膊:“怎么还上门了?放心,她没能把我怎么样,既然来了,就看看咱们的孩子吧。” 此情此景,再傻的人都已经明白了一切。 赵思遇还觉得不够,将所有事情都一字不落地讲给段以薇听,包括陆航和她亲密的那几晚,他在隔壁房间偷听的细节。 只是段以薇没有赵思遇想象中那么容易崩溃,那时的段以薇即便内心千疮百孔,但唯一的念头是,带着孩子逃出这两个恶魔的魔掌。 在争抢孩子之际,赵思遇将段以薇推出阳台。 段以薇并没有立刻摔下去,而是紧紧抓住窗边,陆航被这一幕吓傻,一把抓住段以薇,要将她拉上来。 “松手!”赵思遇无情地命令道。 “你疯了?!” “如果你还想和我,和小柿子好好生活下去,放手!”赵思遇的语气没有半分退让,“又或者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说着,赵思遇推开另一扇窗,一条腿便要跨出去…… 啊——砰—— 那刺耳的呐喊,那破碎的一震,陆航回想起已然泣不成声: “人是我杀的,是我松了手,眼睁睁看着段以薇摔了下去,还跟警察说……是段以薇抑郁跳楼,我上去拉了一把,结果没拉住……” 面对这些画面,即便众人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还是被这两个男人的罪行震惊到无法言语,气得忍不住手抖。 即便是腰斩,赵思遇也是死得太便宜了。 不出所料,陆航被宣告了死刑,死后灵魂周而反复地徘徊在段以薇与赵思遇死亡的那一刻,并进入他们的身体,共享他们那时候的感受。 随着段以薇一次一次的坠楼,陆航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皮肤,每一份内脏都承受着令人崩溃的疼痛。 而更痛的是情绪,那种绝望痛彻心扉。 反而在他随着赵思遇被腰斩的一瞬间,有一种解脱的爽感。 那一刻,赵思遇没有太多情绪,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只剩一丝错愕与无奈。 …… 【两个小时后,将是最后一次投票,如果依旧投不出正确的主角,除主角外的所有人都将立刻被执行死刑。】 法官无情宣布 “什么?”还没太从段以薇的故事中缓过神的邱玲急得声音都变得更尖锐了几分,“不给其他线索了吗?这就要结束了?” 原本看似还算沉稳的李慕潇此刻也坐不住了:“不如大家现在都交代一下自己的案底吧,死到临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自己交代?谁知道说得是真是假。”唐俐冷哼一声。 倒是消失了很久的彭蓬突然回到舞台中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不如让我来说。” “你?”唐俐略带嫌弃。 “我和李慕潇绑架了一个女人,一个包养我们的女人。” “?”方恣听得瞠目结舌,“你和李慕潇还是……同事?” 彭蓬也没时间感到羞耻:“不算,这个女人曾经是力捧顾老师的金主,后来顾老师年纪大了,她又找了一些其他男人做填补,但始终不太满意,直到遇到了李慕潇,自从她有了李慕潇就对顾老师很冷淡了,之前两个人虽然没有那方面的交集,但关系一直还不错,会有一些资源互换,而现在她基本无视了顾老师,顾老师自然不高兴,所以把我推荐给了她,我和李慕潇算竞争对手。” “……那为什么要绑架?” “她玩得太大,我们吃不消……” 方恣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脑补,算不算有点不礼貌。 “那天刚好她叫我们一起……我和李慕潇都被她玩得很惨,不过我没有伤害她,只是把她锁在地下室,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传送到了这个鬼地方。” 李慕潇没有说话,但看表情肯定了彭蓬的话。 “而李慕潇还有好多见不得人的把柄在顾老师手里,顾老师本想逼得李慕潇退圈,但是邱玲姐发现了顾老师投毒,邱玲姐以保守秘密和为其善后为条件,销毁了顾老师手中李慕潇的一些证据,这就是邱玲姐的罪行。” 如果这是邱玲唯一的罪,那她确实是在场罪过最轻的,难怪从头到尾一直梗着脑袋硬刚。 “那薛雅文和唐俐呢?”冉凇问。 “她们两个杀了唐俐的父亲。”彭蓬平静道。 第60章 众人背后不禁一阵发凉。 虽然早有消息称,唐俐父亲的死与唐俐脱不开干系,但也只是大致传言,唐俐太过叛逆,把他爸气得跳了楼,却从未有人大胆猜测,唐俐会坏到亲手杀了亲爹。 “你真的杀了你爸?”邱玲语气冷冽,却掩盖不住尾音的颤抖,甚至吐出第一个字时,她已经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唐俐的父亲十分宠溺女儿,到底是怎样的动机能让唐俐如此丧心病狂。 “也算不上杀吧。”唐俐眯了眯眼,玩世不恭中多了几分深沉与烦乱,“……那是一个意外。” 方恣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刚刚彭蓬说你们俩,为什么还有薛雅文?她是怎么卷进来的?这不是你们的家事?” 唐俐显得更加烦躁:“都说了是个意外,你能不能耐心点听我先讲完?!” “我、我来说吧。”看到唐俐失态,一直怯懦的薛雅文主动站了出来,“那天是我主动找唐俐的。” 薛雅文慢慢地叙述着,非常详细,连一些情绪都说得格外真实。 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或许这是她第一次敢于回顾那件事。 “……唐俐欺人太甚,我被逼得没法子,只能上门找她理论,没想到她完全没有歉意,还非常嚣张。” “是这样,这已经不是雅文第一次找唐俐,是第二次了,唐俐的性格就是……”一旁的彭蓬插话道,却被薛雅文狠狠瞪了一眼,收了声。 “是第二次,第一次她敷衍了我,我以为事后她会亲自上门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没想到她越做越绝,甚至把我亲生母亲那些事……告诉了狗仔。” 方恣明白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邱玲会那么清楚薛雅文的底,原来罪魁祸首是唐俐。 “那天我们闹得很大,刚好碰到了唐俐的父亲探班,他就让唐俐别说话,带我一个人去隔壁他的房间私谈,他先是想用钱摆平,但我强调必须要唐俐道歉,后来他也像唐俐一样开始威胁我,说把我杀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发现,再后来……他突然向我扑过来……他想侵犯我……” 说到这里薛雅文隐隐约约有些抽泣。 唐俐接过话:“我当时听到隔壁声音不对,就用备用房卡打开了房间,发现我爸……他可能是因为刚应酬完,喝得有点多,很失态,我想把他俩掰扯开,让薛雅文先走,但薛雅文不肯走,反而开始攻击我,宣泄不满,我爸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当时非常混乱,我们三个扭打在一起,不知怎么推搡着到了阳台,那是个露天阳台,被夹在中间的我爸一不小心从阳台跌了下去……” 周围一阵静默,真是天大的丑闻。 “后来,警察来了,我和薛雅文也如实交代了,只是希望警方不要把事情真相公布出去,简化写成意外坠楼就好,我和薛雅文都是公众人物,不想事业受到影响,而且也要顾忌到我爸死后的名声。” “我记得你还有位继母,她没有追究吗?”李慕潇问。 唐俐冷笑:“其实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不然财产也不会全部留给我,我可不是我爸那种铁公鸡,给了她一笔遣散费,看她怪可怜的,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方恣虽然保持沉默,但她觉得奇怪极了,唐俐和薛雅文经历了这么多,简直可以算是血海深仇,但她们现在却成了最信任彼此的盟友。 而且她记得顾成峰之前跟她讲述的,好像有些时间线对不上。 这时,彭蓬严肃地看向方恣与冉凇:“你们呢?该说说自己的真实情况了。” 方恣一愣,不知怎么说。她不能犯规,不能直接说自己什麽事都没犯过。 想着邱玲其实罪过也没多重,随即给自己编造了起来:“我……抄袭过,最近还经常用……ai生成。” 彭蓬皱了皱眉:“仅此而已?” 方恣勉强挤出个微笑:“还有……买水军算吗?” 李慕潇明显不信:“你什么时候抄的?抄得谁?我怎么没听说过?难道就没人发现?” “比较小众的外国作家嘛,当然还是有人发现了,我已经私下拿钱封口了,所以你们才不知道。”方恣镇定地说。 众人还想追问什么,这时冉凇蓦然开了口,将话题引到自 己身上:“我和唐俐一样,杀了我爸,只不过那不是意外,我早就想杀了他。” 这一重磅消息,瞬间轰炸了所有人的大脑。 卧槽,冉凇也杀过人? 还是他爸! 简直畜生哇! 只是面对冉凇阴冷的目光,没人敢将心里话道出,化作了一阵惊恐的沉默。 冉凇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很自然地讲起了自己的事:“我杀我爸,不是意外,我早就想他死。除了赌钱喝酒打我妈以外,他什么都不会。” “我平时大部分时间在外训练,很少回家,只有过年,能和我妈短暂聚一下,那时候村里大部分人也都会回村,他能装一阵子,跟人似的,只是那一年,他没装住。” “我记得那一晚,他后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心情很差,不过这也是常态。估计他又输了钱,但可能也不止输了钱,应该还被人嘲讽了几句,他呢,对外怂得很,只知道笑呵呵应着,回家就开始撒气。” “果然,到了家不到五分钟,就到处找茬,开始骂我妈,接着我就听到了他们房间传来打骂和哭声,我冲进去的时候,那个混蛋竟然举着菜刀要砍我妈,我当时没有半点犹豫,抄起厨房门口的斧子,向他头上直直劈下去,杀他这件事我在脑海里计划了无数次,一切都非常顺利,他顿时就不动了,连反抗和哀嚎都没有,很安静。” “好在我妈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擦破了些皮,并不严重,我让她去我房间睡,什么也别管,装不知道。然后就自己血渍和尸体都处理掉了。” “怎么……处理得?”李慕潇问。 “我把血迹仔仔细细擦了三遍,将他的尸体用大棚的塑料布裹好,我家有个拉柴火的小车,用那个把他运到了江边,大半夜的没人看见,前一天我刚去过那儿,有人钓鱼,凿了个洞,我就把他的尸体推到了洞里。很幸运的是,他的尸体始终没有被找到,可能是我们住在边境,已经顺着江,去了对面,又或者早就被鱼吃光了。” “后来得知,我爸果然当晚输了几万块,第二天就有人来要债,我妈说我爸跑了,反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逃债,没人怀疑。我妈承诺她会外出打工还债。而她担心如果被媒体知道,我有个逃债的父亲,对我未来发展有影响,有一次采访,就直接谎称我父亲早几年病死了。” 唐俐皱眉:“那么多年不回来,亲戚朋友都没人怀疑?” “我爷爷奶奶早不在了,我爸又经常欠债,亲戚几乎都和他断了交。” “那房子呢,里面应该还留有杀人的证据吧。” “为了还债,我们把房子半卖白送给了隔壁那家,屋子太破,他们买到就推掉扩建了一个大院子,搞了个农家乐,现在什么证据都没了。” 确实,越是这种社会边缘人物,越是没有存在感,除了家人,甚至没人会打听他们的动向,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到底是去打工了,还是逃债了,又或者死在外面了,谁会在意呢…… 突然,方恣的脑海中,那一段尘封的记忆苏醒了。 她想起,她高三的那年春节,她父母为了缓解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带她到东北老家过了年。 实际上,她妈妈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那边了,姥姥姥爷也早就在她家所在的地方定了居。他们一家回去没有住的地方,好在村里有一家人,打算开农家乐,有一院空房,按最近几年的说法,那叫民宿,就租给了他们一家。 当晚,方恣有点水土不服,留在了院里,她父母被邀请去二姨姥家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 方恣住西屋,姥姥姥爷住东屋,父母的房间在东屋后面。 到了后半夜,方恣口渴,起来找水喝,却隐约听到隔壁传来打骂和哭喊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胆子,她披上厚羽绒服,悄悄走出屋子,到院子里偷看隔壁的动静。 隔壁那家实在太破旧了,墙都塌了一半,她透过墙缝,看到对面那家主屋亮着灯,即便窗子用塑料布封着,但也能看到个大概。 一开始是两个人在厮打,一男一女,那男人步伐踉踉跄跄,想逮到女人,却逮不到,只是一个劲儿地咒骂,女人找到了个什么东西,猛地向男人头上挥去,顿时窗上喷了一片血。 女人吓到尖叫,仿佛这并非她的本意,男人哀嚎着,声音却越发虚弱。 这时,突然另一个男人闯进了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 方恣隐隐约约听那女人说得好像是这个。 另一个男人没有说话,转身出去,过了几秒又回到房间,他抡起一个带长柄的东西,稳稳砸在倒地男人的头上,一切安静了。 方恣怕极了,她明白,自己很有可能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出于自保本能,她几乎是秉着呼吸,迅速跑回了房间,关灯守在窗边,那窗子刚好对着一处围墙的缝隙,使她能观察到隔壁院子里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才有了动静,本来男人和女人都出了屋,但男人把女人推了回去,他自己拖着一个明显是尸体的东西,放上了那辆破旧的小推车。 在路过方恣所住的那个院子时,男人突然停下来,透过铁门的缝隙向院子里望了望,似乎在确定有没有惊动隔壁的人。 方恣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竟是昨天中午她在江边遇到的少年。 昨天中午,方恣的父亲告诉她江边有个坑,可以用来钓鱼。 这对一直生长在南方的方恣来讲,是非常新鲜的体验。 虽然最终只钓上一条不大的鱼,但父女俩玩得十分尽兴。 只是方恣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少年,一直盯着他们发呆,她看过去,少年的目光也正好对上了她。 那个男生真好看,只是为什么红着眼睛,像是在哭呢? 现在方恣想来,或许是那一刻她与父亲和谐的亲子关系刺激到了冉凇,又或者是那一刻的冉凇,正计划着,如果有一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可以把他扔进那个坑…… 方恣那一晚辗转反侧,想等着父母回来,告诉他们这些事。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头越来越热,她发烧了,而之前的事也一下子全忘了。 回到学校,还多了一个叫李慕潇的男朋友。 这个骗子! 方恣已然恢复了记忆,他们根本没有恋爱过,李慕潇当时是与她走得很近,但两个人完全是因为都喜欢看同一本小众的推理小说,私下多交流了几次。 后来李慕潇还有一次不明确地暗示了一下自己的心意,想想那个说辞现在看还有点腻歪,方恣也是想不明白,17岁的男生,怎么能油腻成那样。 她很坦诚也很礼貌地拒绝了,还被李慕潇嘲讽,让她别自作多情…… 怎么后来就成她男朋友了?! 越想越气的方恣,狠狠瞪向李慕潇。 而同时瞪向李慕潇的还有一个人——刚讲述完自己杀人经历的冉凇。 “第一次挑战,我和方恣遇到的那个男性怪物,其实就是我死去的父亲,没错,他是奔着我来的,陆航遇到的,我猜是段以薇,我和他都杀了人,这就是游戏的暗示。那李慕潇呢?那个掐着你脖子索命的女鬼又是谁呢?你真的仅仅只是绑架了金主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61 章【VIP】 第61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李慕潇身上,包括邱玲。 难道连邱玲都不知道……方恣更多了几分警惕。 李慕潇想下意识说自己没有,但是立刻又明白,这个时候嘴硬,除了让他更容易被投出去,没有任何用处。 “是……是有人因我而死,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更不是我动的手,我顶多只是有一些责任,不然早蹲进去了……” “别废话,直接说怎么回事。”唐俐不屑地白了一眼。 李慕潇有些不爽唐俐,但其他人的眼 神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说得这么直白。 “……那是在我还是网红的那段时间,有过一任女朋友,我们感情挺好的,为了我的事业发展,我们对外只是说她是我的助理。” “是小韵吧?”彭蓬问。 “你知道她?”李慕潇感到错愕。 那时候他连小网红都算不上,每个月直播还要倒贴钱,竟然有人认识小韵。 “我看过你不少资料,包括早期的,对她有点印象。” 李慕潇心里tui了一口,真TM不要脸,为了挖他客户,还查他老底…… “后来直播有了些起色,我也签了公司,就用了公司的团队,小韵也退居幕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我的生活,不再在镜头前出现。只是随着我的热度越来越高,粉丝也开始无孔不入,她们像是一群变态,恶心的偷窥狂,探究我的一切,有人发现了我和小韵之间的氛围不一样,即便我们在外都很低调,但毕竟在热恋期,总会有一些眼神交互。” “便有人列举了小韵的各种罪状,骂她不好好干活,只想勾引老板之类的,小韵的小号甚至被她们扒出来,看到小韵经常吐槽某些粉丝素质低,继而引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暴。” 唐俐冷笑:“这种事不天天都有吗?有什么可说的,说重点,人怎么死的?” 连彭蓬都有点看不下去:“你别总打岔好吗,让李慕潇好好说。” 李慕潇刚想发脾气,可又想到这是最后关头,自己的形象分也很重要,只挑眉阴阳道:“既然每天都能看到,那你来替我说后面吧。” 见唐俐尴尬笑笑,李慕潇才继续道:“小韵后来气不过,和几个大粉在网络平台互喷了起来,甚至说出自己就是嫂子之类的话……眼看事情闹大,当时的经纪人找到我,让我必须尽快处理。我没有办法,只能和小韵分手,经纪人第二天公开回应,因前助理的言论过激,已将其辞退,来平复粉丝的怒火……后来小韵没想开,上吊自杀了。” “就因为这?” 几位身处娱乐圈的玩家都忍不住面露出一丝不解与鄙夷。 只有薛雅文平静地淡淡道:“可能她早就抑郁了,得了抑郁症的人,随时都想去死,我也有过这样的情绪。” “还有没有其他隐瞒?你没对前女友做更过分的事?”冉凇追问。 “我还能隐瞒什么?每天都在粉丝眼皮子底下,我还能做什么?” “真的?”方恣也觉得李慕潇或许有隐瞒,毕竟他这个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李慕潇刚刚还在克制的情绪,一下子克制不住了:“你们为什么总针对我,怎么不去问唐俐,问冉凇!方恣,你问问冉凇,除了杀他爸还杀了谁?你再问问唐俐,她爸还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要我看就是她和薛雅文合伙弄死了她爸,为了遗产!” 唐俐不禁笑了:“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穷人的想象力,我爸就我一个直系亲属,他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我的?他多活两年,还能多给我攒点,薛雅文和他什么恩怨我不管,我不至于为了那点破钱。” “你说你家就你一个孩子,我们又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好笑,要是还有其他什么私生子,我就更不能杀了,不然按你的思路,难道薛雅文是我爸的私生子,我们俩为了财产一起杀了他?” 李慕潇吵不过唐俐,只能回到游戏本身:“不管小韵的死和我多大关系,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找出主角吗?都来攻击我干什么!” 唐俐笑得更大声:“你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因为现在的信息量,就你和主角最匹配,各种乱来的男女关系,吃软饭。你肯定还隐瞒着很多事,那些和游戏中暗示更接近的事。” “就一定得是主角乱搞男女关系吗?就不能是你爸,或者冉凇他爸!以冉凇的皮相,估计他爸在这方面也没少吃到好处。” 冉凇知道李慕潇故意恶心他,但他并不生气:“没错,我爸是长得不错,但他志不在此。他爱赌爱偷爱砍人,就是不爱搞女人。” “……”咋还单押上了。 “你别挣扎了,一会儿票都给李慕潇。”唐俐做最后总结。 邱玲有些急了:“等等,我感觉不是李慕潇,虽然他做的很多事,我可能也没那么清楚,但他说谎的状态不是这样的。” 而这时的方恣没有说话,她紧皱眉头,将线索一一琢磨。 复杂的男女关系……吃软饭……怪物……纸人……假的我……两个娃娃…… 女孩叫lingling,她喊爸爸妈妈…… “李慕潇,你和别人有过孩子吗?”方恣突然问。 那严肃的模样,让李慕潇不敢怠慢:“没、没有。” “你有一个女儿,叫Lingling?” 李慕潇又无奈又愤怒:“方恣,怎么?你也听不懂人话!我说没有啊!我根本没有孩子!” “我知道了。”方恣轻轻道,这个反应太真实了。 “李慕潇是不可能有小孩的。”彭蓬义正言辞道,“他无精——我们绑架的女人,就是突然想在高龄要个孩子,我才有了可乘之机。” “彭蓬?!”李慕潇没想到彭蓬会把自己最大的丑闻公之于众,气愤地近乎咆哮。 “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恣蓦然转身直面唐俐,“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不信,一定会说,彭蓬和李慕潇是串通好的。” 唐俐一愣,不知为什么方恣会突然询问自己,她的目光少了往日的尖锐,变得柔和又深沉。 唐俐笑了笑:“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不说话,只是还在思考,我的反应力哪比得上姐姐你啊,倒是你……想说什么?” 方恣认真看着唐俐:“你的父亲真的爱你吗?他真的只有你一个孩子?他的财产都给了你?” “这还能有什么假,她爸本来就……”彭蓬本还想替唐俐回答,却发现唐俐的脸色难看得诡异。 “他到底有没有其他潜在的私生子,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他怀胎十月,怎么,难道你和他还有一个孩子?” 方恣读得出,此刻唐俐的眼神已经露出了几分凶狠,攻击性也强了数倍。 她笑道:“我和令尊自然没有任何交集,但我想你心里很清楚你自己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一个不缺饭吃的人不会忍不住经常炫耀今天家里又为他准备了多少斤米饭,多大的饭碗和饭勺,那毕竟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你……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把所有资产都留给了你。有人质疑,你就将可能性引导向私生子,所以我大胆猜测,另外一个人并非私生,和你一样是婚生子。” “简直可笑!我有的我还不配提起了!他有没有婚生子我会不知道?” 方恣注意到,唐俐即便表情再冷静,拳头却已经下意识攥紧。 这是她的痛点。 方恣直接下了结论:“你就是故事中的lingling,你的双胞胎姐妹叫唐俐,我猜你应该叫唐伶,伶俐的伶。” “荒谬。”唐俐骂得咬牙切齿,“你们这些破写文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其他人蓦然变得警惕,甚至带着几分恐惧,而薛雅文更是面色惨白,嘴唇颤抖。 方恣点点头:“确实很荒谬,我也不知道这些猜想,怎么就钻到我这个破写文的脑子里了,趁着距离投票前还有段时间,能不能先别打断我,让我一口气猜完?” 唐俐知道,她此刻阻止只能证明自己心虚,平复了一下心情,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你说吧,让你说个够。” 方恣笑道:“大家玩了这么多轮挑战,应该注意到了,这次的主题是——代替。纸人、影子、还有那个想代替自己的另一个自己,线索已经给得很明显了。而这位替代者的父亲有着很复杂的男女关系,有过吃软饭的经历,而第一场游戏中的两个娃娃,更是暗示了,主角是一对双胞胎。” “如果我没猜错,唐伶唐俐的父母早在她们小的时候就离了婚,第一场游戏,让我们选择一男一女两个纸人,映射了她们父母离婚时,唐伶的选择。第一场游戏结尾的彩蛋是唐伶小时候的视角,她的父亲一开始是想带着她生活,但唐伶很抗拒,在她眼里,作为第三者 的继母,像一个怪物,恶心阴冷恐怖又可恨,而那时,早熟的唐俐主动争取了留在父亲继母身边的机会,所以最终唐父带唐俐去了南方,唐伶选择母亲留在了北方。选择女性纸人挑战会失败,在暗示唐伶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的母亲被背叛后,精神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还因此失去了工作,唐伶每天面对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脾气古怪的母亲,也逐渐变得敏感、自卑,越发善于伪装,那个爆料的高中同学说的并不是假料,只是他没搞清楚对象,他以为唐伶就是唐俐,不知道唐伶还有双胞胎妹妹。” “在唐伶还未成年,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她的抚养权再次又回到了父亲那边。十几年过去,他的父亲和妹妹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通过继母赚得第一桶金的父亲早就一跃成为上流人士,唐俐更是与她有着云泥之别。唐俐有着最富足的物质,最好的教育资源,最没有节制的宠爱,明明她们长相一模一样,唐伶畏缩自卑,要学着小心谨慎地察言观色,而唐俐却想发脾气发脾气,想耍赖就耍赖,要别人哄着才肯做一点小事。” “唐伶对父亲的感情应该是复杂的,既恨他辜负了母亲,害得她们如此悲惨,又渴望得到父亲的爱。只是现实又给了她狠狠地一记耳光,他的父亲早与她印象中的判若两人,曾经的父亲,起码是爱她的,甚至是更偏爱她的,而此时,他的父亲只把她当成一个累赘,他的宝贝女儿只有唐俐一个。” “而更让唐伶感到委屈的是,父亲让她作为唐俐的表演替身,唐俐拿到了所有荣誉,而背后兢兢业业工作的却是唐伶。这也就是为什么唐俐的演技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这……这真的吗? 作为唐俐前男友的彭蓬,竟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友,又或者,跟自己谈恋爱的难道一直是唐伶? “唐伶很热爱表演,她的表演实际上我认真地分析过,每一场戏都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反复地推敲过,表演中的她,眼里有光,如她的名字一样,是天生的表演者。也许一辈子做个替身,也不是件坏事,我猜唐伶会这么麻痹自己,起码她在做她爱的事。然而有一天,唐俐突然跟唐伶说:你滚吧,我现在不需要你了,我要自己表演。所以唐伶直接杀了唐俐。” 唐俐冷笑:“这个杀人理由可真是编得够潦草的。” “不潦草,挑战的内容暗示了一切,唐俐把所有美好的都享用了,连最后的一点东西都不愿意与你分享,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恼羞成怒,杀了她,成为了她,这个世界终于公平了。” 其他人背后一阵发凉。 “要按你这么说,我总要处理尸体的吧?怎么那么大一个尸体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我猜尸体是你父亲处理的,毕竟按时间推断,那时候你还在剧组拍戏,根本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藏匿尸体,如果我是你,我会假装唐俐给你爸打电话,叫他来擦屁股,这是唐俐常做的事,你告诉他,你和唐伶吵了一架,一失手就杀了她。他没有半分怀疑,而你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你的父亲甚至都分辨不出你们谁是唐俐谁是唐伶。他大概是带了一个空的大行李箱,装走了尸体,你们家那么多房产,随便埋在哪个花园里,都不会有人发现。可处理完尸体,你父亲渐渐察觉了不对劲,毕竟唐俐是在他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你再聪明,也没办法模仿你不知道的事,填补不了那么多年的空白,你一定会露出破绽。他上门找你理论,也就是那次探班,你早有防备,和薛雅文一起杀了你爸,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 “就算假设你说得都是真的,那我凭什么那么信任薛雅文?还和她合谋?” “我想……”方恣思考了一下,“你杀唐俐的时候,薛雅文就在场。”【你现在阅读的是 】 【完结】 第62章 “什么?”薛雅文大声吼道,“根本没有的事!你别乱说,我当时……” “当时?”方恣反问。 薛雅文有些愣了:“怎么了?” “唐俐”苦笑,她知道,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你说了当时,也证明,你是知道或者默认了有唐伶杀害唐俐这回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唐伶而不是唐俐。如果你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的逻辑线应该是:什么?她不是唐俐,她还杀了唐俐?什么时候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薛雅文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是自己的愚蠢害了她:“对不起……我……” 薛雅文已泪流满面。 “唐俐”将薛雅文扶起来,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没事,这不怪你。就算你再冷静,方恣已经将故事猜出,所有暗示都指向我们,就已经没用了。这是游戏,不需要证据,只要大部分人都将票头给我们,游戏就会结束。” 她的声音竟与唐俐完全不同,温柔而细腻。 这是方恣没有猜到的,这人简直就是表演天才,竟然连声音都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令人叹服。 “后面的事,我自己说。”“唐俐”挥了挥身上的烟味,显然她并不喜欢抽烟,她的神情很放松,再也不见只有唐俐脸上会显现出的戾气:“首先声明一点,我不叫唐伶,父母离婚后我就随了母姓,我叫余伶。从 第一部戏开始,开始做唐俐的替身。她刚进组那时候迟到早退,不背台词,频繁NG,还经常和工作人员起冲突,气得导演坚决要换人,我爸求人求了很久,才又给了一次机会,他也知道唐俐大概率会再次搞砸,便想到了我,让我去代替她。” “虽然一开始有点委屈,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迷上了表演。唐俐也很满意,她收获名利,又可以不用干活,只需要偶尔接受访问,或者参加一些综艺。但是渐渐的,我拍戏的时间变多,为了不露馅,她必须躲在家里什么人也见不了,她受不了了,说活像在坐牢。” “那时候,她偶然在视频里看了一次彭蓬的现场,一下子对他有了兴趣,非要追到他,还想和他合演一部戏。我和父亲都不同意,她一直闹,最后父亲妥协了,而更过分的是,她要求一起去片场,和我住同一间套间。拍戏的时候我去,其他时间她来。所以与彭蓬拍对手戏的是我,在空余时间与彭蓬恋爱的是她,彭蓬甚至都没有察觉。” “而恋爱中的她,变得更加任性妄为,她开始嫉妒我,嫉妒我和彭蓬拍戏会有亲昵动作,她要自己来。这触犯了我的底线,我没有同意,她和我大吵了一架,去找父亲诉苦,父亲虽然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却安慰她,说只要她肯努力提升演技,早晚会让她自己演戏,到时候送我去国外读书,绝对不妨碍她,这让我很寒心,我真的不过就是个道具。” “第二天休息时,有人大声地敲我们房间的门,进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生,是薛雅文。起初我根本不知道有薛雅文这个人,我每天只负责表演,其他的事从不过问,从她们的争吵中,我才了解他们三人的关系,也了解到了唐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唐俐的态度非常嚣张,一直推搡着薛雅文,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突然,薛雅文抽出了一把不短的水果刀,显然她来之前就做了和唐俐拼命的准备。” 【薛雅文,你可真厉害啊,还带了刀?来捅我啊!你敢吗!】 【你别逼我,别逼我……】薛雅文痛哭流涕,满眼通红。 【有种就来啊!】唐俐步步紧逼。 薛雅文拿着刀的手却越抖越厉害,咣当——刀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孬种!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人贩子家的狗杂种,根本干不成什么大事!】 “然后,我捡起那把刀 ,一下子捅进唐俐的胸膛,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很多,她甚至发不出什么声音,就倒下了。薛雅文当时吓傻了,我让她离开并且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进去了,她也是共犯。然后我就换了一件唐俐的衣服,把自己伪装成她,还在手肘内侧伪装了一道她独有的疤痕,这是我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因为那疤不大,位置又隐蔽,现在的镜头都带滤镜,粉丝从没注意过,只有我们的父亲知道。我给她换上了我的一件长袖睡衣,特意挡住了疤痕,又弄了一些道具组的血浆在上面,将我们沾了血的衣服先暂时藏了起来。” “父亲得知唐俐和我起了冲突,并且一刀捅死‘我’之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一味地安慰,并且说他一定会处理好一切。当他看到惨死的尸体,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嫌弃地装进行李箱就带走了,如果他肯挽起袖子检查一下胳膊,就会发现,死去的其实是唐俐。” “血迹是怎么处理?还有那些沾了血的衣服。” “我爸帮我擦了血,他先将行李箱放在车里,又返还帮我将血弄干净,检查了所有痕迹都处理妥当才离开。那些衣服……薛雅文不放心,第二天又找到了我,偷偷帮我带了出去焚毁。” “所以你们就在那个时候结盟?” 余伶点点头:“算是吧。” “之后我在表演时,尽量表现出一些破绽,拍摄得不是很顺利,我以为可以瞒一阵子,但是还是失误了。有一天我爸打电话,说帮我带了某款名牌包,我伪装成唐俐撒娇,说:爸爸对我最好了……可是挂了电话,却在唐俐的衣柜里发现了同款,这明显是试探,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我立刻联系了薛雅文……” “不是的……”一直哽咽的薛雅文忍不住接了话,“余伶一直没有主动找过我,每次都是我联系她,我有时候就在片场不远处关注着她,我发现有一天她的神情不对,在我的逼问下,她才说,我便提议,我来帮她杀了她爸。” “那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方恣问。 “余伶的父亲说要过来探班,顺便给她送包,我就知道来者不善。我先让余伶在隔壁给他订好房间,当他来找余伶后,我就故意登门吵架,扰乱局势。我本来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却约我私谈,要套我的话,他想知道这几天他的女儿有没有异常。看来他还没有百分百确定余伶不是唐俐,又不想打草惊蛇。” “如果他爱余伶像爱唐俐一样,他直接问她就是了,反正他会原谅和包庇女儿的所有罪行,显然他不是,他越是这样小心,越是证明,她想余伶死。” “核实身份是早晚的事,毕竟就算她们的脸再像,指纹毕竟是不同的。我也只能反过来套路他,我装疯卖傻,越哭越伤心,说自己被她女儿欺负得多惨,工作也快没了,一定要他赔偿。并且开始给自己灌酒,那酒是我通过余伶提前让工作人员放在房间里的,度数很高。我要他陪我一起喝,他带着目的,自然就同意了。我遗传了我的酒鬼父亲,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几杯下去,显然有些晕了。” “我提议跟他去阳台吹吹风,我有个关于他女儿的秘密告诉他。他果然上钩了,他跟着我去了阳台边,我用防狼喷雾偷袭了他,趁乱将他推了下去,一切就是这样。” “好了雅文,你别编了,让我说吧。”余伶安抚地摸了摸薛雅文的刘海,继续道,“酒是我爸带的,他带了酒是想套我的话,但计划却被薛雅文打断,他决定先去套薛雅文,这样更稳妥,我不放心雅文,便悄悄潜入他的房间。” 方恣疑惑:“你怎么潜入的?” “房间本就是我预定的,我有房卡这不很正常吗?他那间也是套间,我在门口听到里面音乐声很大,我不知道他是担心他们谈话的内容被外人听到故意放的,还是他想对薛雅文图谋不轨。总之我开门他并没有听到,我一直埋伏在房间外,观察里面的情况。” “他一直想灌雅文,透过门缝,雅文注意到了我,我用手示意,让她带我爸去阳台。雅文说想去阳台醒醒酒,顺便告诉他一个关于他女儿的秘密,我爸果然上钩,他刚进入阳台范围,我就从后面扑了过去,用准备好的防狼喷雾喷了他一脸,又将他从阳台推了下去,一切都是我做的。” “不是,是我!”薛雅文反驳。 余伶压低声音:“你别说话。” 方恣忍不住打断这段姐妹情深:“好了好了,那算你们俩一起。后来呢?警方没有发现异常?” “因为我们口供本来就有打斗,有自卫,也说了薛雅文用过防狼喷雾,现场痕迹和我们描述得基本一致,酒店的摄像头也没有任何破绽。警方查了很久,实在查不出什么漏洞,才判定是意外。既然是意外,我作为唯一家属都不追究,自然也没人追究。” “那你们的聊天记录呢?” “我们沟通自然不会留下证据,基本都是打电话,我们特地在剧组很多工作人员面前,用电话吵了几次,没人质疑我们联系的内容。” 方恣沉眉:“那杀人后,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操作?” 余伶笑了笑:“用的也不过是我爸的人脉,我只是想让事情更顺利地过去,但不妨碍这是个完美的杀人计划。” 余伶潇洒地站在中间:“好了,现在事情已经复原了,你们可以投票了。但是在投票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说明,这位法官显然并不懂我,当初选择我母亲我并不后悔,虽然结局不是很好。” 方恣望着余伶,她眼中十分坦荡赤诚,并不像说谎。 彭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薛雅文身边:“雅文,你为什么和这个余伶关系那么奇怪,你……该不会是和她?” 他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是不是像陆航和赵思遇那样? 彭蓬看过一部电影,被劈腿的两个女人,莫名爱上了对方。 这……简直不可理喻! 薛雅文没有理会彭蓬的问题,只是冷笑了一声。 方恣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等等——”她想明白了什么,转而看向余伶,“你说法官并不懂你,所以就连你杀唐俐的动机,他都猜错了,是吧?” 余伶有些意外,笑得很温柔:“那你说,我杀她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要剥夺你成为她影子的权利,你要么在她提出的那一刻就杀掉她,又或者是在你父亲明确施行之后,暗中杀掉她,而不是她在和一个陌生人对峙的时候,暴露自己强行杀人,这样做太冒险了。” “你是冲动犯罪,一定有让你冲动的理由,是什么刺激到了你……我猜,因为薛雅文很像你的母亲!” 余伶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个被百般欺凌,想用生命反抗,又软弱无能的女人,像极了你的母亲,唐俐辱骂得那些话,像极了你们过去的遭遇,所以你控制不住,杀掉了她。” 方恣又转而看向薛雅文:“一开始我以为你这样拼尽全力护着余伶,是因为她帮你杀了唐俐,或出于感恩,或出于崇拜,又或者出于爱慕,但我现在想清楚了,都不是。你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那个即便深陷泥沼,也要拼命自救,自己为自己创造幸福的强大生命力。你渴望母爱,渴望母亲也能像余伶一样保护你,很可惜,你的母亲对你只有厌恶,所以你只能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了余伶身上。” 互为母女……得出这个结论,方恣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当看到余伶薛雅文 已然红了的眼眶,方恣相信了心中所想。 “好了。”余伶擦了擦薛雅文眼角溢出的泪水,“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投票吧。” 薛雅文的情绪骤然崩溃:“不要……不要!我和余伶是共犯,要审判就连我一同审判!我们不能分开!” 【对不起,女士,这不符合规矩,游戏已经有了答案,除了主角,其他人需要参加下一场游戏。】 上空传来法官冷酷的声音。 而向来懦弱的薛雅文,却一改往日的形象,直接飙起了脏话:“去你妈的!这什么狗屁规矩,凭什么这游戏你说了算!” “还有你方恣!”薛雅文突然抓住了方恣的衣领,“你凭什么什么都猜得出?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是这个法官在偷偷给你答案,对不对?不……不,我懂了!你根本就是个卧底,你不是玩家!你可能连人都不是,你是搅局的……我不信因为抄袭,你就被发配过来,跟我们这群杀人犯在一起玩!你压根就没犯过罪!” 当这句话落下,蓦然众人上空深不见底的黑暗,绽放了一簇烟花。 【恭喜玩家,触发了隐藏彩蛋,发现了‘无罪人’】 法官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还伴随着他孤独的掌声。 薛雅文不由愣住了,完全不明情况。 【这个游戏里的确安排了一些没有罪的人搅局,薛雅文是第一位公然提出这一论断,作为奖励,我将满足薛雅文一个愿望。】 还能这样? 众人又吃惊,又欣喜,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可以是两个愿望吗?”薛雅文坚定地问。 从未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得了便宜卖乖,还跟法官讨价还价。 而更没人想到,法官竟然没有驳回。 【也不是不行,你说吧】 薛雅文擦了擦满脸涕泪,整理好自己的形象:“我要这个该死的游戏到这里就结束,不要审判余伶!” 【可以】法官回答得无比轻松,仿佛允许自己的孩子买一根一块钱的冰棒。 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薛雅文还有一个愿望。 彭蓬有些怕:她……该不会想把他这个渣男千刀万剐吧…… 薛雅文停顿了两秒,继续道:“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的妈妈从来没有被拐卖过,我希望她好好的,做最幸福的女孩,这个世界上不要存在我这个人。” “雅文?”余伶慌了,踉跄地扑了过去,“雅文!” 可是当她的手只差一毫米就能触碰到薛雅文时,上空传来了法官的声音。 【可以】 一瞬间,薛雅文像镜子骤然破裂,碎片四散,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文——” 在余伶的悲鸣中,法官笑了笑,宣布: 【游戏结束】 这四个字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方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醒来时,她却出现在自己家中。 她怕这又是幻境,又是一场梦。 事实却证明不是。 她回到了车祸前,一切都按部就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再次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只是不同的是,方恣在游戏中遇到的那些人,全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任何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仿佛他们才是一场梦。 方恣将这段经历写成了一本新的小说,虽然和她过去创作的类型大不相同,但反响却还不错,吸引了很多新的读者。 这一天,她按照出版社要求,在某商场进行着新书签售,签到不知道第几个人时,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了她。 她抬头望去,是一位男性读者,他身材高大,估计足足有一米九,那张脸如刀刻一般,英俊无比,却透着些阴鸷的气息,方恣看着不太舒服。 男人打开书的第一页,双手放到方恣面前,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肤色却显得有些惨白。 “麻烦老师了。” 方恣身子猛地一颤,这个声音…… 是法官! 而那本书的第一页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下个游戏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