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山颓然地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嘴里仍机械地重复着:“孟组长,我要见孟组长……”
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清字句。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当看清来人是陈凡而非孟子哲时,那点光亮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与恼怒。
“孟组长呢?我要见孟组长。”
陆远山对着陈凡嘶吼道。
陈凡并未说话,而是打量着此时狼狈不堪的陆远山。
往日光鲜笔挺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凌乱地黏在身上。
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布满血丝的双眼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市长的威风?活脱脱一条丧家之犬。
“我问你话呢,孟组长呢?”
陆远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陈凡。
他双手撑在墙上才勉强站稳,却仍强撑着最后一丝威严。
陈凡见状,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孟组长现在没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就行了。”
陈凡淡然的说道。
这句话让陆远山瞳孔骤然收缩。
孟子哲没空?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在审孙贺呢?
这个念头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刚……刚才被你们抓进来的人,是不是孙贺?”
孙贺紧张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掐进掌心。
听见这话,陈凡只是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袖口说道:“你要是没有想说的,我就先走了,我可没空和你在这耗费时间。”
说罢转身欲走,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
这不在乎的态度,让陆远山就更加的紧张了。
“站住。”
陆远山踉跄着扑上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陈凡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我他妈问你,刚才那人是不是孙贺。”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嘶吼道。
陈凡眼中寒光一闪,猛地甩开陆远山的手。
下一秒,他一把揪住陆远山的衣领,将对方那张憔悴的脸拉近到咫尺之间。
“弄清楚你的身份,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市长吗?你不过是个阶下囚。”
“你也别想江南帮的人会来救你了,实话告诉,没希望了。”
陆远山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陈凡却不等他开口,继续道:“你做的那些事,枪毙都是便宜你了。”
“嘭。”
陈凡猛地一推,陆远山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看着陈凡决绝离去的背影,此刻的陆远山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血管里蔓延。
陈凡刚才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没人会来救你……”
“枪毙都算便宜你了……”
……
陈凡不仅知道他在等江南帮的救援,更明确告诉他没希望了。
还说他干的那些事,足够枪毙了。
难道刚才被抓的真的是孙贺,并且孙贺已经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陆远山面如死灰,豆大的冷汗顺着扭曲的面容滚落。
而此时一脸笑容的陈凡回到刚才转角的房间。
“一切顺利,不出半个小时,陆远山肯定就撑不住了。”
陈凡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说道。
孟子哲和石炎对视一眼,二人都露出了满意之色。
“看来我刚才的表演真的是影帝级的,连市长这样的人物都被我骗得团团转。”
魏浩打了一个响指,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房内气氛欢乐。
而此时,东海市最豪华的私人会所云隐轩内。
一个隐秘的包房里。
孙贺垂手站立,额角渗出紧张的汗水。
在他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的古巴雪茄升起袅袅青烟。
与平日嚣张跋扈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孙贺像个犯错的下属般局促不安。
“废物。”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把陆远山给搭进去了。”
中年男人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凌厉的看着孙贺说道。
孙贺顿时绷紧了身子,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田……田主任,这次纯属意外,我没想到孟子哲会突然对陆远山下手。”
孙贺声音微颤的说道。
田主任将雪茄重重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一声闷响。
“这些话你留着和你大伯解释吧!”
“现在风声太紧,陆远山保不住了。”
“他知道组织太多秘密,上面的意思是,让他闭嘴。”
田主任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听见这话, 孙贺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急了,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可……可是现在还不知道陆远山被他们关到哪里了?”
孙贺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小声的说道。
“军分区。”
田主任冷冷吐出三个字。
这话一出,孙贺瞳孔猛地一缩,暗骂自己居然忘了这个关键地点。
但转念一想,他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军分区司令石炎阳是孟家老爷子的老部下,我们恐怕很难动手。”
听见这话,田主任冷声说道:“我都安排好了,不过需要你的人配合……”
他缓缓勾起手指,做了个靠近的手势。
孙贺立即俯身凑近,田主任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起来。
随着耳语声,孙贺的表情从惊疑渐渐变成了阴狠,最后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
半个小时后。
“孟组长,我要见孟组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
军分区的走廊里,再次传来了陆远山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而此时房内,孟子哲等人正在悠闲的斗地主,就好像是没有听见陆远山的吼叫声一样。
又过了一小时,孟子哲终于放下手中的牌,站起身来。
“时间到了,该我们登场唱戏了。”
孟子哲一脸笑容的看着陈凡说道。
陈凡会意地点点头,人一前一后推门而出。
当他们推开陆远山的房门,只见此时陆远山身上的衬衫已经被自己撕扯得破烂不堪,头发被自己挠得凌乱无比。
一见到孟子哲,陆远山如同触电般从地上弹起。
“孟组长,我说,我什么都说。”
陆远山声音激动的叫道。
孟子哲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想知道的已经有人和我说了,你的话对我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你等着法律的审判就行了。”
孟子哲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陆远山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拦住孟子哲的去路。
“不,孙贺在骗你们,那些事都是他指使我干的,他才是幕后真凶,我只是个办事的。”
“孟组长,您千万别信他的鬼话啊!”
陆远山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滚圆,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
孟子哲听见这话,眉头微皱,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陈凡。
陈凡故作沉思地摩挲着下巴,片刻后开口道:“孟组长,不如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然后再结合二人的口供,看看谁在说谎。”
孟子哲缓缓点头,转身冷眼看着陆远山说道:“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让我发现一句假话,我立马就走。”
陆远山连忙点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实话实说。”
孟子哲与陈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陈凡搬来两张凳子,与孟子哲并排坐在陆远山对面。
陆远山局促地坐在床沿,还没等孟子哲开口,就迫不及待地交代起来了。
“我是江南帮的人,这些年帮他们做了不少事,这次钢铁厂的事……”
陈凡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咔嗒……”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审讯。
孟子哲和陈凡同时皱眉,刚才明明交代了,任何人不能进来影响审讯。
二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石炎阳神情凝重的站在门口。
“你们出来一下。”
石炎阳沉声说道。
听见这话,陈凡和孟子哲心头一紧。
他们知道,石炎阳不会无缘无故打断审讯,肯定是出什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