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京城。谢怀安靠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墙轮廓,心跳不由加快。
"紧张?"坐在对面的温言放下医书,递来一杯清茶。
谢怀安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触到温言的手,一丝微妙的触电感让他迅速缩回手:"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温言唇角微扬:"以谢兄才学,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倒是..."他目光转向窗外,"京城局势复杂,谢兄需格外小心。"
谢怀安想起青州鬼市听到的消息,眉头微蹙:"温兄认为,那些刺客真与京城权贵有关?"
温言尚未回答,马车忽然急停。外面传来老赵的惊呼:"公子小心!前面有埋伏!"
箭矢破空之声骤起,温言瞬间将谢怀安扑倒在车厢底部。几支利箭穿透车壁,钉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待在车里!"温言低喝一声,白玉笛已滑入掌心,身形如电冲出马车。
谢怀安从车窗缝隙中看到,十余名黑衣人从路两侧杀出,刀光剑影中,温言白衣飘飘,如谪仙临世。白玉笛每一次点出,必有一人倒下。那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得令人窒息。
战斗很快结束。温言回到车中,衣袂不染纤尘,唯有眉间朱砂痣比平日更艳几分。
"不是普通刺客。"他沉声道,"身手比青州那批强得多,而且..."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形如柳叶,刃泛幽蓝,"淬了毒。"
谢怀安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还未入京就..."
"正因未入京,他们才敢动手。"温言收起暗器,"看来有人铁了心不让谢兄接近太子。"
当日傍晚,两人终于抵达京城。夕阳下的皇城巍峨壮丽,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谢怀安看得目不暇接,温言却神色凝重,不时扫视四周。
"我们先找住处。"温言带着谢怀安拐入一条僻静小巷,"我在城南有处旧宅,谢兄不妨暂住。"
谢怀安惊讶:"温兄在京城有宅院?"
温言微笑:"祖上留下的,平日由老仆照看。"顿了顿又道,"离贡院不远,方便谢兄应试。"
宅院不大却雅致,三进院落,院中一株老梅正值花期,暗香浮动。老仆福伯见到温言,激动得老泪纵横:"少爷终于回来了!"
安顿好后,温言带谢怀安来到书房:"谢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谢怀安沉吟道:"先递上族中荐书,然后专心备考。至于刺客一事..."他看向温言,"温兄觉得该如何应对?"
温言正要回答,福伯匆匆进来:"少爷,门外有位自称东宫属官的先生求见谢公子。"
谢怀安与温言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请他去花厅。"温言吩咐道,转向谢怀安,"我陪你一同见客。"
花厅中,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正品茶等候。见二人进来,起身行礼:"可是谢怀安谢公子?在下东宫侍读周明德,奉太子之命特来相邀。"
谢怀安还礼:"周先生远道而来,怀安受宠若惊。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知晓在下行踪?"
周明德笑道:"谢国公后裔入京赶考,此事在京中旧贵族圈子里早已传开。太子殿下素来爱才,特意命我留意。今日听闻谢公子已到京城,便立刻差我来请。"
谢怀安犹豫地看向温言。周明德注意到他的目光,补充道:"这位想必是温言温医师?殿下说了,若温医师同来,更是欢迎。"
温言眉梢微挑:"太子殿下竟知在下?"
周明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玉笛神医''的名号,京城谁人不知?"
谢怀安惊讶地看向温言,后者却神色如常:"周先生过誉了。不知太子殿下邀我们何时入府?"
"明日午时,东宫设宴,专为谢公子接风洗尘。"周明德取出一份烫金请帖放在桌上,"届时会有车马来接,二位不必推辞。"
送走周明德后,谢怀安眉头紧锁:"温兄,此事蹊跷。太子如何知道你我的行踪?又为何对你这般了解?"
温言把玩着白玉笛:"两种可能:要么太子耳目遍布京城,要么..."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身边有他的眼线。"
谢怀安一惊:"老赵?福伯?"
温言摇头:"未必是他们。太子经营多年,买通几个客栈伙计、车夫并非难事。"他放下玉笛,"明日之宴,凶吉难料。谢兄若不想去,我们现在就离京。"
谢怀安沉思良久,摇头:"既已入京,躲不是办法。何况若真能得太子赏识,对复兴谢家确有助益。"
温言注视他片刻,轻叹一声:"好,我陪你去。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当夜,谢怀安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中,发现温言独坐梅树下对月独酌。
"温兄也睡不着?"谢怀安在他身旁坐下。
温言递过一杯酒:"想起些往事。"月光下,他眉间朱砂如血,眼中似有千年沧桑。
谢怀安接过酒杯,忽然问道:"温兄为何对我这般好?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屡次救我,如今更陪我入京涉险..."
温言转头看他,目光深邃:"若我说,我们前世有缘,谢兄信吗?"
谢怀安心头一震,梦中片段忽然闪现:云端之上,白衣仙人...他脱口而出:"我总梦见一个眉间有朱砂的仙人,他叫我...无尘?"
温言手中酒杯"啪"地落地。他猛地抓住谢怀安的手腕:"你想起来了?"
谢怀安吃痛,却未挣脱:"只是零碎梦境,醒来便模糊了。温兄知道些什么?"
温言松开手,神色复杂:"时机未到,谢兄还是不知为妙。"他起身欲走,又停步道,"明日赴宴,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切记不可轻易承诺,也不可显露过多才学。"
谢怀安还想追问,温言已飘然离去,唯余梅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