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朝,永昌十六年,春。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车内,谢怀安正就着车窗透入的光线翻阅《南华经》。他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青衣洗得发白,却掩不住通身的书卷气。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能照见人心。
"公子,前面就是青州城了。"车夫老赵回头道,"咱们今晚就在那儿歇脚?"
谢怀安合上书卷:"好。听说青州城的''一壶春''茶楼有位说书先生,讲的《山海经》极为精彩,正好去听听。"
老赵笑道:"公子就爱这些神神怪怪的故事。要我说,还是多想想到了京城怎么应对科举才是正经。"
谢怀安笑而不答。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族中微薄接济和抄书为生,如今二十有三,终于攒够了进京赶考的盘缠。这一去,要么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要么名落孙山潦倒回乡,没有第三条路。
马车刚入青州城门,忽听前方一阵骚动。
"让开!快让开!"几名骑士纵马飞驰,当先一人马鞭挥舞,抽翻路边货摊也毫不停留。
谢怀安的车避让不及,被那骑士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匹受惊,猛地扬起前蹄,车厢剧烈摇晃。谢怀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甩出车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稳稳接住了他。谢怀安只觉鼻尖掠过一丝清苦药香,睁眼对上一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眸子。
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袭素白长衫,面容清俊,眉间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此刻他一手揽着谢怀安的腰,另一手轻按在他后背,两人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心跳。
"公子无恙?"白衣人开口,声音如山间清泉。
谢怀安这才回神,慌忙站直身子,耳根发热:"多、多谢相救。在下谢怀安,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温言。"白衣人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谢公子不必挂怀。"
谢怀安正欲再言,忽听老赵惊呼:"公子!咱们的行李!"
原来受惊的马匹拖着空车已经跑远。谢怀安脸色一变——那车里不仅有他的盘缠,还有族中长辈写给京城故交的荐书!
温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我陪谢公子去追。"
不等谢怀安回应,温言已拉着他快步追去。说来也怪,温言看似闲庭信步,速度却奇快,谢怀安几乎是被带着在跑,却不觉得吃力。
转过两条街巷,他们在一处死胡同找到了惊马。车厢倾覆,书籍散落一地。谢怀安扑过去翻找,脸色越来越白:"荐书不见了..."
温言蹲下身,从一堆书册中抽出一封完好无损的信函:"可是这个?"
谢怀安大喜过望:"正是!温兄怎么..."
话音未落,温言突然神色一凛,猛地将谢怀安扑倒。一支弩箭擦着两人发梢钉入身后墙壁!
"什么人?"谢怀安惊魂未定。
温言将他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方才那些骑士去而复返,看来是冲着谢公子来的。"
七八个黑衣人从巷口包抄过来,手中兵刃寒光闪闪。为首者冷笑:"谢公子,有人出重金买你的命。黄泉路上别怪我们!"
谢怀安背靠墙壁,冷汗涔涔:"我不过一介书生,与人无冤无仇..."
黑衣人不再废话,挥刀砍来。温言袖中滑出一柄白玉短笛,轻轻一挥,竟将钢刀格开。他身形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白玉笛每一次点出,必有一人倒地。
不到半刻,所有刺客都躺在地上呻吟。温言收起玉笛,转身扶起谢怀安:"谢公子可有受伤?"
谢怀安目瞪口呆:"温兄...你..."
温言歉然道:"家父曾教我些防身之术,让谢公子受惊了。"
这哪是什么"防身之术"?谢怀安虽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温言的身手远超寻常武师。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郑重行礼:"今日若非温兄,谢某早已命丧黄泉。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厚报。"
温言摇头:"谢公子言重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