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
脑海中，一张关于京城地下势力的情报网缓缓铺开。
这是他在军中时，通过各种渠道秘密建立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情报网。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烟雨楼，号称大乾第一杀手组织，神秘莫测。
但只要是组织，就不可能完全脱离凡俗。
这些，就是他们的命脉。
直接去刺杀三皇子赵端？
那是找死。
皇子府邸高手如云，更有大内禁卫暗中保护，他现在闯进去，就是十死无生。
但敲打他手下最锋利的刀，让他感到肉痛，江寒还是有把握的。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
一个能让他撕开烟雨楼在京城布防的口子。
江寒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脑海中的一个名字上。
“鬼手”刘七。
京城最大的情报贩子之一，黑白两道通吃，为人贪婪狡诈，据说和烟雨楼的外围人员有生意往来。
此人就像一只藏在地下的老鼠，嗅觉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转移巢穴，极难寻找。
但江寒有办法。
他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造型古怪的金属零件。
他挑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军中秘制的“追魂香”，无色无味，一旦沾染上，其独特的气味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才能闻到。
而江寒，恰好知道哪里有这种猎犬。
他还需要一个身份。
一个能让刘七这种老狐狸放下戒心，主动与他交易的身份。
江寒走到水盆边，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年轻而冷峻的脸。
他伸手入怀，摸索片刻，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还是江寒曾经在北蛮人的手中缴获的人皮面具，戴上后，可以完全跟脸部贴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江寒对着地上的水渍，简单的调整了一下人皮面具的边缘，随后就抬起头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接下来，他要扮演一个怀揣惊天大秘密的人。
京城西市。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特别是到了晚上。
江寒边走边看，就这么走进了百晓阁。
这个百晓阁门面看起来很大。
很阔气。
完全不像是贩卖情报的。
江寒走进来，大堂里面就只有老板一个人在拨弄着算盘。
“掌柜的，有笔大买卖。”
老板连拨弄算盘的手都没有停下，头也不抬的嗤笑道：“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跟我说有大买卖了。”
“我的买卖，真的很大。”
江寒再次开口，声音重了几分：“北境军情的消息，够不够份量？”
“北境军情？”
听见这四个字，老板终于抬头看向江寒，随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北境那边，天高皇帝远的，有什么用？那里的消息，不值钱的。”
“不值钱？”
江寒嘴角微掀：“如果跟皇室有关呢？”
“皇室？”
这下，老板反倒是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一下江寒：“那要看皇室里的谁。”
“三皇子！”
“通敌！”
老板的眼神瞬间锐利：“客观，你可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哦？”
江寒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如果我说，我卖的就是三皇子通敌，走私铁器武器的账本和证据呢？”
山羊胡手里的算盘“啪”一声掉在地上。
江寒没再看他。
他知道，鱼饵已经撒下，这小小的“百晓阁”绝对吞不下，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他转身便走，故意撞开两个堵在门口，眼神不善的地痞。
“嘿！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伸手就来抓江寒的肩膀。
江寒头也没回。
反手一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的手腕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小巷。
另一个地痞见状，刚拔出一半的刀凝固在半空，双腿抖得像筛糠。
江寒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用那沙哑的声音低沉道：“货是好货，就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说完，他便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他没有走远，而是绕进旁边一个卖杂耍的摊子后面，如一尊雕塑，冷冷观察着“百晓—阁”的动静。
果然，不出半刻钟，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同方向凑近了那两个还在呻吟的地痞，低声盘问着什么。
片刻后，他们又迅速散开，融入人群。
真正的鱼，要上钩了。
江寒在人群中穿行，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目光在暗中锁定他。
不动声色的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酒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最烈的烧刀子。
酒刚上来，一个身影便在他对面坐下。
那是个老者，衣着朴素，背微驼，脸上沟壑纵横，像街边最不起眼的说书人。
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浑浊的茶汤，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客官，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老者笑呵呵地说，露出几颗黄牙。
江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倒酒。
老者也不在意，自说自话：“西市这地方，龙蛇混杂。客官看着面生，又是从北边来的？”
江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火线般划过喉咙，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是谁？”
“一个爱听故事的人。”老者放下茶碗，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听说客官手里有个好故事，想卖个好价钱？”
来了。
江寒心里冷哼。
这老狐狸，定是刘七的心腹。
“故事？”
江寒嗤笑，“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故事，你听得起吗？”
“掉不掉脑袋，得看故事怎么讲，讲给谁听。”
老者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家主人，就喜欢听这种刺激的故事。价钱，好商量。”
江寒做出警惕的姿态，环顾四周，然后才压低声音：“东西不在我身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约个时间地点，让我家主人亲自验货？”
“子时，城西乱葬岗，那棵最大的槐树下。”
江寒想了想，开口道，“我只等一炷香。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