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他吐出两个字。
“平日里,你们就是用这些东西,来喂饱我们这些在边境线上给你们卖命的兄弟?”
钱守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这都是王威……都是王威他逼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拖出去。”江寒语气毫无起伏,“斩了。”
“脑袋,就挂在粮仓门口。”
“传我的话,全军通告。凡克扣军粮者,此为下场!”
“不!”
钱守备的惨嚎被瞬间拖远,很快,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悲鸣,然后万籁俱寂。
江寒的目光扫过粮仓内瑟瑟发抖的其他官吏。
“现在,谁还想讲规矩,讲章程?”
无人敢应。
整个粮仓的控制权,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彻底易主。
……
次日,清晨。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北境大营。
数万名刚刚吃了一顿饱饭的士兵,被召集到了广阔的点将台下。
他们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
江寒一身玄甲,披着黑色大氅,独自走上高台。
寒风烈烈,吹得他身后那面绣着苍狼的北境军大旗呼啦作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峻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双双眼睛。
他看到了他们破旧的铠甲,看到了他们因常年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看到了他们紧握着兵器的、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
压抑的气氛在蔓延。
终于,江寒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每个士兵的心里。
“兄弟们,昨晚的肉,香吗?”
台下一片寂静,随即响起零零散散的回应。
“香……”
“饭,吃饱了吗?”江寒再次发问。
这一次,回应的声音大了许多,也齐了许多。
“饱了!”
江寒点了点头,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这些为国征战的七尺男儿,会觉得一顿饱饭,一碗肉汤,是天大的恩赐?”
“为什么你们在冰天雪地里为国戍边,你们的父母妻儿却在后方挨饿受冻?”
“为什么你们用命换来的军功,到头来,连他妈的几两饷银都换不回来?”
一连三问,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士兵的心坎上。
人群开始骚动。
“因为!有人把我们的血汗,变成了他们杯中的酒!把我们的军饷,变成了他们赌桌上的钱!”
江寒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直指南方。
“那些人,就躲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们住在高楼里,吃着山珍海味,搂着美人,用我们北境将士的白骨,堆砌他们的荣华富贵!”
“他们骂我们是蛮子,是只配看家护院的狗!”
“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积压了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王威死了!但吸我们血的蛀虫,不止他一个!”江寒高举长刀,刀尖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现在,粮草已足,兵甲已利!”
“我,江寒!今日在此立誓!”
“我将带你们南下,踏破京城!”
“去问问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们北境军的刀,还利不利!”
“去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的钱!我们的粮!我们的荣耀!”
“此战,不为朝廷,不为君王!只为我们自己!”
“清君侧,诛国贼!”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咆哮。
“愿意随我赴死一战的,举起你们的武器!”
轰——!
台下,瞬间化作一片由刀枪剑戟组成的钢铁森林!
无数兵器高高举起,直刺苍穹!
“愿随将军!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狂热的呐喊汇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北境的冰原,仿佛都在这股气势下战栗。
点将台下,李虎和张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军队,彻底姓江了。
当天下午,江寒便在中军大帐内,开始了对这支庞大军队的重塑。
“李虎!”
“末将在!”身形魁梧的李虎单膝跪地,心跳如鼓。
“你作战勇猛,杀伐果断,即刻起,升任先锋营都尉,领兵三千,为全军前驱!”一枚崭新的虎头兵符被扔了过去。
李虎双手接住,声音嘶哑:“末将……誓死效命!”
他本是一个不起眼的百夫长,只因在铲除王威党羽时杀得最狠,就被将军记在了心里。这种知遇之恩,唯有以命相报!
“张彪!”
“末将在!”
“你心思缜密,手段沉稳。命你为督战营都尉,负责整编降卒,打散所有原有编制!三日之内,我要这几万人,再也找不到一个原来的长官,他们只认我们新的将领,只听我的军令!”
“遵命!”
“王冲,你本是负责押运的队正,却能冒死记下王威贪墨的暗账,有勇有谋。即刻起,你为辎重营主官,全军后勤,交由你手!”
……
一道道命令从江寒口中发出,精准,狠辣,不容置疑。
他提拔的,全是那些在旧有体系下被埋没、被排挤,却有能力、有野心、对他表现出足够忠诚的中下层军官。
他用一场豪赌,将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与自己的战车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旧的利益集团被连根拔起,新的权力核心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成型。
当所有新任将领都带着激动与忐忑离去,空旷的大帐内,只剩下江寒一人。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从北境,一路向南,最后落在那座名为“京城”的红圈上。
王正北给了他兵,给了他粮,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搅动天下风云的机会。
但这也是一场考验。
老帅在看着,北境在看着,整个大乾王朝都在看着。
赢,他就是踏碎凌霄的盖世英雄。
输,便是万劫不复的乱臣贼子。
江寒的嘴角,逸出一抹弧度。
京城……
当年你们从我身上夺走的,现在,我要连本带利,亲手拿回来。
这一次,不是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
而是以北境数万饥兵饿狼之主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