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各位评委老师,大家好,我是参赛选手阮宿雨。”
接过话筒,阮宿雨很淡定地站在了舞台中央,他身板挺直眼神平静,即使头顶悬挂着一把“不出道就会死”的索命利剑,身上顶着什么都不会的debuff,他也没有显露任何怯场慌乱的迹象。
诸位评审在灯光下近距离看清阮宿雨以后皆是微微一怔,他们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许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感受得出阮宿雨身上那股淡然自若的气场,这样的松弛感可不是一般的富裕环境能够浸润得出来的。
互相对视了一眼,萧权他们得出了共同结论:这个人,不简单。
与此同时,阮宿雨身后的弹幕显示屏瞬间炸了锅。
【我去!什么神颜!内鱼浊水缸有救了!】
【还选什么选啊,名字一报往那一杵就过关了。】
【哥哥请带着你这张脸狠狠地踩我!】
【嘿嘿,帅哥,嘿嘿嘿~】
网友留言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台底下的选手脸色都不大自然,这行业本来就是靠脸吃饭,阮宿雨的出现无疑给他们拉开了一大截距离,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如果阮宿雨的才艺足够优秀的话,那么他们更是可望不可及,甚至是说已经开始锁定出道位了,到了最后他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阮宿雨毫不知情他人的想法,他自我介绍完以后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像是被晾在了一边,颇有几分被冷落的尴尬。
他的大脚趾已经开始挖城堡了。
从小备受万众瞩目的阮小少爷哪里挨过这种委屈,他的心里有些不爽,却还是保持着礼貌微微笑着,“请问我的表演可以开始了吗?”
张烟景这才回过了神来,他乐呵呵地说道:“不急,不急。”
他的确是不急,但是节目导演急得很,他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里疯狂打手势,示意评委们可以适当拖延点时间,绝不肯放过拿阮宿雨开涮涨数据的机会。
拿钱办事,优雅知性的叶惜文翻了翻阮宿雨的纸质资料,笑盈盈地问道:“注释里有说明学校表演之类的小项目也是可以算进去的,可为什么在演出经历那栏你填的还是‘无’呢?”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甚至可以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阮宿雨突然觉得自己诚实过了头。
作为一个才艺白痴,阮宿雨的肢体和嗓子天生就不具备表演优势,人生中唯一一次当众表演还是因为和人打赌打输了,被迫穿上热门动漫男角色的cos装站上舞台跳宅舞。
如果不是条件过于惨不忍睹,就凭他那跳脱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挨着大舞台凑热闹。
当然,本质是个菜比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有实力的人会被认为是谦虚,关键在于阮宿雨是真的菜,所以他选择了蒙混过关。
伪装成一朵被风吹霜打的小白花,阮宿雨眼睛一转,可怜地说道:“读书的时候,我爹妈管得严,一直都让我以学习为主,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们想法改变了,认为我过得开心就好,也就放我自由任我追求梦想了。”
从某方面来说阮宿雨也没说错,在他车祸九死一生捞回来一条小命以后,阮家人终于认命一窝天才里横生了一个小废材,他们已经不指望阮宿雨有多优秀了。反正家里的事业还有长兄顶着,他只要吃好喝好过得安稳就好。
“梦想”这个词并不遥远,廖娴云顺势问道:“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是我们在场许多人都期待着实现的梦想,既然你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这里,那么你的意志一定很坚定,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开始酝酿着你的梦想的?”
“啊,”阮宿雨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就在半个月前吧,我做梦梦到我变成了娱乐圈百年难得一遇的空降紫薇星,所以我来了。”
“……”
弹幕划过一片问号省略号和哈哈哈。
如此随意,难怪演出经历是“无”呢。
廖娴云在询问前已经做好了倾听阮宿雨哭惨的准备,什么爹不疼妈不爱,走投无路只能来追梦,一切都是正常流程,实在是没想到阮宿雨给出的会是这么一个回答。
她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电子屏,果不其然评论区炸开了锅,毕竟这话嚣张又狂妄,极具节目效果,窝在后台的导演更是直接笑得乐开了花,遇上阮宿雨这么个活宝,《星秀》首播的收视率他是不用愁了。
“好!有志气!”郭松清很豪迈地为阮宿雨鼓了掌,随即带着满脸笑容戏谑说道:“那么从天而降的紫微星,请表演一下你为评委以及观众准备的才艺吧,不得不说我真的很期待。”
阮宿雨早就等不及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卸了身后的背包,拉开拉链拿出了自己唯一擅长的乐器。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人出声。
阮宿雨拿出的东西很权威,是一柄系了红绳的老旧唢呐。
“献丑了各位。”
像是没看见评委们呆若木鸡的表情,阮宿雨鞠了一躬之后自顾自地把唢呐放在了唇边,他双颊鼓气、气沉丹田开始吹乐,原本装潢典雅的大厅瞬间爆响慷慨激昂的唢呐声。
阵阵听下来,其音如雷如雨,不似云铃般动听,却带着一股怪异的节奏鼓舞人心。
评委们既有表情严肃,亦有陶醉欣赏,阮宿雨还以为自己会内心忐忑,结果他在自己曲折的心路历程上愈挫愈勇,竟是阴差阳错将音准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说实话,阮宿雨唯一会用的乐器就是唢呐。
为什么呢?
因为他小时候不知道听谁说爹妈死了一定要自家孩子吹唱送葬,他怕自己长大以后学不会,所以从小就跟着名家开始练了。
虽然被亲爹知道以后差点被打了个半死,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怀揣着老爹不识相他是大孝子不能不懂事的想法一直练到了现在,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随着最后一个曲调落幕,阮宿雨微微愧疚,他隔空给远在海外出差的阮洪涛道了个歉:“老爸对不起,这首曲子我先吹给别人听了,不过没关系,你有生之年一定能听上的。”
忏悔完毕,阮宿雨坦然面对评委对他的审议,尽管接下来结果如何,短短一句话关乎他的性命。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评委们交头接耳互相讨论,就是不给个准信,阮宿雨站在台上甚是无聊,已经情不自禁给自己设想该往墓碑上刻什么墓志铭了。
“恭喜你,你入选初赛了。”
廖娴云“啪!”的一下摁亮了自己桌上的红灯,表示阮宿雨正式归于她的麾下,阮宿雨适才以为评委们在争论他的去留,殊不知是在争抢他到底归属何方。
阮宿雨怔了一下,他记得前面经过了很多人,但这个导师谁都没选,可见要求之高,怎么就偏偏选择了他。
晕乎乎接过廖娴云递过来的学员证,阮宿雨脑海里恍恍惚惚出现了一句经典台词:“父亲,母亲,我入选了。”
“小心看路。”
阮宿雨有种劫后余生的体感,他脚步虚浮走下了台,差点崴脚摔了个踉跄,还好身边及时有人接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刚进圈就四脚趴地大出洋相。
不过在听见熟悉的音色以后,阮宿雨一下子就炸毛了,他口中的“谢谢”忽然拐了个弯,变成瞪着双眼语气恶狠狠道:“不要你扶,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故意推我一把好让我出丑。”
步倾烛习惯了阮宿雨对他的防备,但他还是有些神伤,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末了仅是简单嘱咐了一句“等我”,便略过阮宿雨径直走上了舞台。
阮宿雨这才发现顺序非常凑巧,步倾烛刚刚好就排在他后面。
他看着步倾烛的背影挑了挑眉,心中满是不屑,“呵,不可一世的自大狂,赶紧卷铺盖回家,别来碍我的眼。”
那是一点也不反省步倾烛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谁和刚刚自己想的步倾烛完全不会被淘汰理论。
“宿主宿主,我回来了!”
阮宿雨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看好戏,一回头就萝卜头状态的系统从大门飞了进来,阮宿雨看都不看就把他甩到了一边,“有事就玩消失,走开,我不认识你。”
系统不知道阮宿雨在发什么脾气,它委屈道:“我去和上司沟通给你朋友绑定系统了呀,有点可惜,0076故障了,0892已经绑定了新宿主,这几天大家都没空呢。”
阮宿雨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游刃有余和评委沟通的步倾烛,闻言觉得有些失望,“也就是说,他没绑系统,就算被淘汰了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啦?”
系统还真以为这俩是好朋友呢,它打包票道:“那当然不会,我只是帮他排除万难送他来参赛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干。”
阮宿雨险些笑出声,这还叫什么都没干呢,步倾烛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所,要让他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阮宿雨非常幸灾乐祸,他喜滋滋地打开了手机录像,准备拍下步倾烛的丑态,好以此为威胁把他的龟儿子要回来。
然而后续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步倾烛脱掉了外套,漏出里面流光溢彩的演出服,头发往后一撩成了大背头,带着没有表情的面瘫脸开始边弹贝斯边唱rap。
唱到最后气都不喘,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导师爆灯后拿了学员证就走,连声谢谢都不说,一整个没礼貌。
不过搞艺术的好像就吃他这一套,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起来很有实力很高深莫测很有逼格,现场响起排山倒海的阵阵掌声,足以证明步倾烛这人在哪都很受欢迎。
阮宿雨:“?”
他知道步倾烛就是这德行,他惊讶的是这人居然还有这一手呢?就算他是音痴也能听得出来这歌唱得很好听。
步倾烛像是看穿了他在疑惑什么,一下台就目标明确走向了他,张口就是凡尔赛式解释道:“昨晚现学的。”
阮宿雨:“……”
呵呵呵呵呵呵真会装,现学学成这样谁信啊,吹牛的话谁不会说。
他不甘示弱回怼道:“好巧啊我的唢呐也是现学的,吹得特好听对吧。”
步倾烛沉默了片刻,揭穿了他,“你早在中学的时候就吹过给我听,而且来来回回只会那么一首。”
阮宿雨:“……”
他这下是真彻底无语了,他最讨厌和人忆往昔,特别是眼前这个人,搞得他现在特后悔,他为什么要脑抽把步倾烛招惹过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麻烦!
抢过步倾烛的学员证,阮宿雨很任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嫉妒你的才华,你不要来参赛了,不然我明天就往你水里下药,毒死你。”
步倾烛的脑袋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即使阮宿雨这么威胁他他还是无动于衷,他友情互换似的拿走了阮宿雨挂在脖子上的学员证,放在半空中扬了扬,“我们分到了不同的导师,但是我会努力和你一组的,你不要拒绝我。”
阮宿雨目瞪口呆,这人是不是疯了!他没绑系统,现在放弃还有回退的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