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之后已经上午十点半了,江诉把江小九留下的早饭当午饭吃了,也没热一下。
六月的阳光晒得很猛,江诉磨蹭到下午六点多,才出门去找那几个欠债的。
一家家的敲门,先好言好语问了,然后一个一个敲晕带走。
晚上零点,废旧仓库里,几个人手脚都被束缚在凳子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江诉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边用磨刀石磨小刀,一边听着他们从咒骂到诉苦自己多么不容易。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这几个人的钱已经全部要出来了。
江诉揣着钱找到了六子,六子直接从这些钱里抽出一沓给江诉。
当打手就这点好,活不多,时间自由,但报酬丰厚。
江诉挺开心,先去买了一辆自行车,然后算着时间去接江小九放学。
他点了一支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江小九背着书包一个人从学校门口走出来,小学生最喜欢搞小团体,都是三个四个聚成一堆,江小九是被他们排斥在团体之外的人。
江小九低着头,也不去看其他的地方,江诉等他一瘸一拐着走到近前,才出声喊了一声:“江小九。”
江小九蓦地抬眼,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小跑了两步过来,脚还疼着差点栽倒。
江诉一动也没动,也没去扶。
“哥哥!”江小九喊。
不少学生注意到了这边,有两个男生路过,问江小九:“江小九,你不是酒鬼的儿子吗?哪来的哥哥?”
江诉眯了一下眼睛,人还在自行车上,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把江小九抱上了后座,斜睨着两个小学生:“小孩儿说话注意点儿,这么不礼貌是会被江小九的哥哥揍的。”
江诉本来就长的凶,两个小学生听他这么说差点憋了憋,没憋住,被吓哭了。
顿时不少人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江诉没一点儿欺负小孩子的自觉,把烟按熄扔进垃圾桶,右脚蹬上脚蹬。
江小九没注意,被吓了一跳,两只手死死的抱住江诉的腰。
“啧。”江诉扒拉了一下他的手,“抱这么紧干嘛?想勒死我?”
江小九放松了点,过了会儿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给你挣钱。”
江小九声音小小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诉一点也不吃这套:“那不正好吗?反正房子留给你了。”
江小九没说话。
他昨天差不多一夜没睡,一直在等着门锁传来被钥匙捅开的声音。
江诉说他这个房子租了三个月,那么如果江诉不回来,他最起码有三个月的时候不愁居住了,他还可以睡江诉的房间,因为沙发很硬,他还没有被子盖。
虽然夏天晚上不冷,但他还是想要盖被子。
如果他能搞到吃的,那也不用回去被江瑞和打。
但是他还是想让江诉回来,虽然江诉嘴里冒不出好话,态度也很恶劣,但是江诉会抱着他诶。
自打有记忆起,他就从来没有被人抱过,那种被人抱着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很安心,很让人贪恋,体会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那种。
他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回忆了一晚上这种感觉,所以刚刚江诉把他抱上自行车之后,他就紧紧抱住了江诉的腰。
江诉带江小九去了诊所。
因为六子给他拿到奖金的截止时间也是三天,所以江诉捎带着记住了江小九去换药的时间。
大夫见他们过来,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外地来的小伙子竟然三天了还和江小九在一起。
他拆开江小九的纱布,检查了一下情况,一边换药一边说:“还是要继续制动。”
换完药,他给江诉开了一个涂抹的药剂:“恢复的还可以,下次四五天来换一回药就行,身上的伤口每天涂一下这个。”
江诉毕竟和江小九没什么关系,上次大夫担心江诉嫌钱多不给江小九治了,有意控制了成本,能自己慢慢恢复的伤口就没给江小九开,结果三天后江诉又带着江小九来了,大夫就把抹其他伤口的药也给江小九开了。
“行。”
大夫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大夏天的,不是说完全不洗澡,可以用毛巾擦擦。”
江小九羞愧地把头埋进了胸口。
换完药,江诉把江小九抱上自行车,他闻了闻,确实有味儿了,这几天江小九又被打,又受伤,又做饭又上学的,还没洗澡。
江诉一整个粗枝大叶,完全忘了小孩也需要洗澡……
养小孩就是麻烦。
哪怕这个小孩是他自己小时候。
他正要转身骑车,江小九拽住了他的袖子:“哥哥,我试着自己洗过了,但是胳膊很痛,够不到。”
江诉看了他一眼:“上学同学没笑你?”
江小九低下头:“笑了。”
“然后你就打算这么臭着,直到我发现或者直到你伤口好了能自己洗了?”
“……”
江小九小声说:“我怕你嫌我烦。”
“有毛病。”江诉如此评价。
全然忘了自己平时表现的对江小九有多不耐烦。
他带着江小九去了商场,买了一套床上用品,又给自己和江小九各买了两套衣服。
款式没让江小九挑,他看着差不多,给江小九比着试了一套,然后另一套照着前一套的尺码拿的。
江小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诉给他买的都是宽松有弹力的,这样不用一直买。
江小九从头到尾乖乖的,任由店员摆弄,对衣服的款式没发表任何意见。
回家后,江诉把床上用品扔进了客房,然后摊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伤员江小九就抱着昨天剩下的菜进了厨房。
电视上在放《回家的诱惑》,品如变完身还被高珊珊打了一巴掌,江诉牙疼的啧了一下。
这么努力干啥,还不是被人想打就打的命。
江小九把菜端到了茶几上,让他吃饭。
吃完饭,江诉接着看电视,等江小九把碗刷完了,也坐在了沙发上和他一起看电视。
江小九家的电视机被江瑞和喝醉酒砸了,江小九没怎么看过电视,他刚刚吃饭的时候看了一会儿,看进去了,对品如的逆袭复仇过程感到非常热血。
正看着起劲儿,江诉把电视关了。
江小九抱着腿,迷茫地看着他。
江诉起身:“过来。”
江小九下了沙发,一瘸一拐地跟着江诉走。
他没问要干啥,直到走到了浴室。
江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热水器打开了,水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他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把放着水的淋浴头放进了盆里。
“能自己脱衣服吗?”
江小九这才反应过来,江诉这是要给他洗澡。他伸手费劲的把上衣脱了,江诉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搭把手。
然后接着脱裤子,他只有一条腿使得上劲儿,把裤子褪到膝弯处,好的那条腿支着,受伤的那条腿的裤管被脱下来了,到了另一条裤管,他就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他跟江诉说:“我去沙发上脱。”然后拖着一只裤管,往沙发的方向跳了一下。
坐着能好使力一些。
刚跳到半空中,腰上拦了一只手把他捞了回去。
江小九睁大眼睛,江诉把他按趴在自己腿上,单手把他另一只裤管给扒了下来,然后就要去扒他内裤。
一下子没扒下来,江小九两只手拽着内裤,扭着头看他,不让他扒。
江诉觉得好笑:“你还害上羞了?”
浑身上下,老子给自己洗澡的时候哪儿没看过。
江诉完全不顾江小九的强烈反抗,直接给他把内裤也扒了下来。
江小九浑身光溜溜的趴在江诉腿上,脸红的像个茄子一样,埋在江诉的膝弯处不敢抬头。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是要面儿,再长大点儿就不要脸了,和同学在澡堂子里**相对也能侃天说地,顺便评价一下同学那玩意儿大不大。
但江诉早已过了那个不要脸的时期,到了一个极度不要脸的时期,而且别指望他能够有什么细腻心思照顾小孩儿的敏感情绪了。
他甚至拍了一下江小九的屁股,然后撩起泡了水的毛巾,三下五除二避着江小九受伤的地方给江小九全身来了个水浴。
用干毛巾再擦过一遍后,裹都没裹一下,一只胳膊捞着江小九的腰,像是捞着一个大西瓜一样,直接给江小九扔进了客房。
客房里横七竖八堆着今天江诉刚买的床品,江诉就把他扔在了没开封的塑料袋上:“你以后就在这儿睡吧,别耽误我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小九还没从害羞的情绪中缓过神来,颇有些顾头不顾腚,只知道把头埋进床品里,屁股露在外面:“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
江诉评价:“毛病。”然后关门出去了。
江小九在被子里埋了好久,才有勇气出来。
他从有记忆开始,洗澡这种事情就是自己做,没有人教过他。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人还要洗澡,直到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开始疏远他,说他身上有一股味道,直到老师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批评他为什么不注重个人卫生,他才知道,哦,原来小朋友是要洗澡的。
但是这么多年,没有人触碰过他的身体,不仅抱他,还给他洗澡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