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
周屿白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展示柜的防弹玻璃上!力道之大,整个柜台都似乎震动了一下!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留下蛛网般的裂痕!他指关节瞬间通红,甚至有血丝渗出。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你试试看。”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冰冷的杀意,“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让整个周家,付出你绝对付不起的代价!”
空气彻底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空间,只有周屿白粗重的喘息声和他指关节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毯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
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似乎也被周屿白此刻爆发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骇人气势震慑住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更深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死死地盯着周屿白,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冷哼。
“好!很好!周屿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撂下狠话,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最后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怨毒。然后,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寒冰般的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珠宝店。
沉重的玻璃门在他身后猛地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店内一片死寂。店员们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指间那枚刚刚还象征着幸福的钻戒,此刻冰冷得如同枷锁。
周屿白依旧维持着那个砸向玻璃柜的姿势,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紧绷得像一块石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一片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在光洁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所有的暴怒和杀意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碎的荒凉。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只倒映着我身影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温柔和笃定,而是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愧疚,还有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苏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绝望的沉重,“对不起……我好像……”
珠宝店沉重的玻璃门在周父身后猛地合上,那声巨响如同丧钟,震碎了满室的璀璨和刚刚落定的幸福。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店员们脸色煞白,噤若寒蝉,惊惧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周屿白血肉模糊的手和那张苍白破碎的脸上。
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方才砸向玻璃柜时那骇人的暴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被绝望冲刷过的荒凉滩涂。他看着我,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只倒映着我身影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被厚厚的冰层彻底封冻,蒙着深不见底的尘埃。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温柔和笃定,而是浓得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苦、排山倒海的愧疚,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苏晚……”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被粗粝的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深处,伴随着血沫艰难地挤出来,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绝望,“对不起……我好像……把你拖进了一个更深的雪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避开我惊恐而茫然的目光,猛地低下头,动作近乎粗暴地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攥住了我戴着崭新钻戒的手腕!
“走!” 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急迫。
他甚至没有去处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任由刺目的红滴落在光洁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惊心动魄的印记。他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不顾一切地拉着我,几乎是踉跄地冲出了珠宝店!
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街道上的喧嚣扑面而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周屿白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拉着我在人行道上疾走,步伐凌乱而沉重,毫无方向。他脊背绷得笔直,却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脆弱。
“屿白!你的手!先去医院!” 我被他拖着,手腕剧痛,心口更是被巨大的恐慌和担忧撕裂,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 他猛地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焦躁。他停下脚步,倏然回头看我,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痛苦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着惊涛骇浪。“别说话!什么都别问!跟我走!”
他不再看我,只是更紧地攥着我,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我塞进停在路边的车里。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只受伤的手依旧在滴血,染红了真皮的方向盘套。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濒死野兽的挣扎。
“屿白……” 我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流血的手背。
“别碰我!”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如同被火烫到,声音尖锐而充满了自我厌弃。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可怕。“脏……太脏了……”
他不再说话,猛地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猛地汇入汹涌的车流。他开得极快,近乎疯狂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之中,每一次变道、每一次急刹都带着不顾一切的戾气。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化作模糊的光带,强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让我胃里翻江倒海,只能死死抓住扶手,脸色惨白。
车子最终没有驶向医院,也没有开回那套顶层公寓,而是停在了城市边缘一处僻静的、我从未到过的独栋别墅前。别墅被高大的铁艺围墙和茂密的常绿乔木环绕,显得格外幽深冷寂。
周屿白熄了火,车厢里只剩下他粗重未平的喘息。他沉默地解开安全带,看也没看我一眼,径直推门下车。我慌忙跟下去。
他没有走向别墅大门,而是脚步踉跄地穿过庭院,径直走向后院。那里没有花园,只有一片巨大的、未经修剪的草坪,边缘处孤零零地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显然是新移植不久的海棠树苗。深秋的风吹过,小树苗纤细的枝条在风中无助地摇晃。
周屿白走到那棵小树苗前,高大的身影在暮色四合的天光下显得异常孤寂。他背对着我,肩膀垮塌下去,那只受伤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你看……”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缥缈,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自嘲和悲凉,“像不像你?孤零零地被种在这里,以为能扎根开花……却不知道,根下的土壤,早就被污染了,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