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水晶瓶里的海棠花瓣映照得如同薄透的琉璃。周屿白正用平板展示着几个依山傍水的别墅设计图,指尖划过光影通透的书房、开满海棠的庭院,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和对未来的笃定。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描绘着蓝图,我靠在他肩上,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家居服的衣角,心口被暖融融的、名为“家”的期待填满。
“这个露台,冬天可以围炉煮茶看雪,夏天……”他正说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不是他常用的那部,而是一部看起来颇为老旧的黑色手机。震动声固执而急促,打破了满室的温馨。
周屿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轻松笑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锐利的暗芒。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带着一种冰冷的戒备和审视。
他松开环着我的手,探身拿起那部旧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归属地显示为瑞士的陌生号码。他没有立刻接听,只是盯着屏幕,手指在接听键上方悬停了一瞬,随即果断地按下了静音键,将震动也一并掐灭。
“骚扰电话。”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重新看向我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只是那笑意似乎并未完全抵达眼底,“刚才说到哪儿了?夏天露台……”
“那电话……”我看着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那瞬间消失的锐利眼神和这部从未见过的旧手机,像两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原本毫无防备的心底。
“无关紧要的人。”他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伸手将我揽得更紧,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放柔,“别让不相干的事坏了心情。下午陪你去选婚戒?或者……去看看那棵海棠树苗?”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用婚戒和海棠树轻易地勾起了我对未来的憧憬。那丝不安被压下,我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颈窝,试图驱散那点不合时宜的疑虑。
然而,那部被扣下的旧手机,却像一个无声的幽灵,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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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珠宝店,璀璨夺目。周屿白耐心地陪着我在各式钻戒前流连,他眼光精准,总能在我犹豫时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最终选定了一枚设计简约却无比精致的铂金钻戒,主钻周围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粉钻,如同众星捧月,也像……围绕海棠花蕊的细小花瓣。
“喜欢吗?”他执起我的手,将戒指缓缓套入我的无名指。冰凉的铂金触感,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尺寸刚刚好。
“嗯!”我用力点头,抬起手,看着指间闪烁的光芒,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他也为自己选了一枚款式简洁的男戒,当两枚戒指并排放在丝绒托盘里时,一种奇异的、命运相连的仪式感油然而生。
“恭喜二位!”店员微笑着送上祝福。
周屿白付完款,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十指紧扣。两枚崭新的戒指在指间交相辉映。“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海棠树。”他眼底盛满笑意。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珠宝店时,一个穿着考究、气质冷肃的中年男人,像一堵墙般无声地挡在了门口。他身材高大,面容与周屿白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为冷硬苛刻,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目光直直地落在周屿白脸上,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周屿白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力道之大,几乎捏痛了我的指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被极寒冰封,眼底的温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与……戒备?不,那更像是……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极度危险的警告。
“父亲。”周屿白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父亲?!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周屿白从未详细提及过他的家庭,更从未提过他的父亲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刻突然出现!
“哼。”被称作父亲的男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终于吝啬地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最终又落回周屿白身上。“翅膀硬了?回来这么久,连家门朝哪边开都忘了?还得我亲自来‘请’你?”
他的话语刻薄而充满压迫感,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凝滞的空气里。珠宝店里原本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店员和其他顾客都噤若寒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周屿白将我往身后带了带,用自己的身体将我完全护住。这个动作充满了保护欲,却让挡在门口的男人眼神更加阴鸷。
“我的事,不劳您费心。”周屿白的声音冷得掉渣,字字清晰,“更不劳您亲自过问我的私事。”
“私事?”男人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和一个……”他的目光再次如毒蛇般扫过我,带着极致的轻蔑,“……一个靠写些无病呻吟文字博眼球的女人搅在一起,就是你所谓的‘私事’?周家的脸面,你还要不要?”
“无病呻吟”几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羞辱感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我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却被周屿白紧紧攥住的手阻止了。他手心的温度此刻异常滚烫,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警告。
“请注意您的言辞!”周屿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所谓的父亲,“她是谁,轮不到您来评判!周家的脸面,更不需要靠牺牲我的幸福来维系!瑞士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干净,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两清?”男人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身上流着周家的血!只要你还姓周,就永远别想两清!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搞垮了林薇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就能摆脱家族了?天真!”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扫过我们交握的手,扫过我指间那枚崭新的钻戒,“玩玩可以,娶进门?除非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