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瑟缩的往裴弦身旁躲了躲。
这女子气势实在骇人,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做坏事,姐姐提着刀,阴冷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我们急着回京面圣,还请姑娘让开。”
裴弦以为将皇帝牵扯进来,这群人就会被镇住。
后面的几个男人确实如他所料开始犹豫,软了手脚,刀都拿不稳,可是那姑娘反而皱起眉头,面露鄙夷,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头。
“打赢我就让你们进柳沟村,否则休想。”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同你一个姑娘动手。”裴弦悻悻的笑着,和郑逸抱作一团。
“是不能和姑娘动手,还是不敢。”
看着她举起手里的屠宰刀,随时都可能落下,裴弦绝望的闭上了眼,像只待宰的羔羊。
这家伙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一路唬住了不少人,如今越说惹得这姑娘越生气,被吓成这样,有点意思。
虽然这样想,陈沅兮还是拔出了李钰腰间的佩剑,“不如我们俩比。”
“公主剑下留人啊,凤丫头莫要冲动。”
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出现了一个身影,健步如飞,发丝吹散在额头,仍不失风骨,衣衫整齐。
“爹!”
郑逸从裴弦身上弹起来,使劲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巧,这都能和他爹碰上。
半天发现了话里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凤丫头是谁?”
“见过郑老将军。”陈沅兮把剑放回了剑鞘。
“老臣参见公主。”
郑老将军并不理自己傻张着嘴的小儿子,拱手朝陈沅兮行礼。
被称作凤丫头的姑娘刀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梳理这群人的关系。
郑老将军把几人喊进了村里一间土砖房里,拍了拍身边的姑娘,他常年习武,手上并没有收着力气,换作平常人定接不住这一掌,凤丫头却面色如常。
“陛下派我镇压流寇,可这凤丫头是个好人,拿起屠刀都是为了保护柳沟村的村民,我不能坐视不管,让她落入京城里那些老滑头手上。”
短暂的停顿让郑逸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想将凤丫头认作义女。”
话音刚落,郑逸就蹦了起来,跺脚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爹,你不能这样,我只有一个姐姐,休想让我喊别人姐姐。”
郑老将军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像是对待撒泼的熊孩子,自顾自的说道:“我想了许久如何同别人交代,不如就说你是我们郑家早早嫁人的大姑娘,如今夫君去世,无儿无女,你母亲怜惜,才接回府生活,只是委屈了你,姑娘家家的,还未成过亲,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郑逸停止了跺脚喊叫,想继续反驳,但说不出口,如果当年有人也这样帮帮姐姐,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凤丫头眼睛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晶莹剔透的在眼里打转,看着机灵极了,却在郑老将军慷慨激昂的述说自己的想法时,说不出一个字,如今也想不出话恭维。
对于普通人家的姑娘,这该是欢天喜地庆祝的大事,经过这几天相处,她也知道面前的老伯伯是个好人,只是她心里有挂念的人。
“我想守在娘身边,名声什么的倒没什么大不了,十几岁爹去世,娘身子弱,我就拿起了屠宰刀,替乡亲们处理牲畜,砍断骨头,壮的像头牛,他们都说我不像个女娃,后来二十好几也未嫁人,又喊我老姑娘,可我喜欢做老姑娘,这样就能永远在娘身边尽孝。”
“好孩子”,许是触景生情,郑老将军听的热泪盈眶,出声劝道:“你不知京城里那帮人的厉害,要是被其他人抓走可怎么办。”
郑逸看着父女情深的场面,觉得扎眼,哼唧着把脑袋歪向一边。
陈沅兮直觉这位凤丫头是个练武奇才,又心胸宽阔,这些村民无事时如此编排她,可真出了事,还是会站出来保护大家,年纪轻轻丧命反而可惜,于是出声劝慰。
“如此说来,凤姑娘就按郑老将军说的,留着命才能尽孝,想必郑老将军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为你娘按个厨娘的身份,私下里如何相处又没人知道。”
郑逸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盯穿,人家凤姑娘都说不用了,她不帮自己就算了,还替他爹劝人家。
“是啊是啊,就是公主说的这个理,我们得先把命保住,你娘也好说。”
郑老将军激动的两手握拳叠放在一起,用力一敲,手背被骨头硌的通红。
公主三言两语直击要害,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费了这么多口舌,嗓子都快说冒烟了。
凤丫头好奇的端量着陈沅兮,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刚刚那几个男人吓成那样,她却主动说要与自己单挑,后来又知道她是公主,更是心生敬畏。
于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郑老将军得瑟的晃着脑袋,仰头看向自己的幼子。
全然不见当初一副托孤的严肃模样。
随即又兴高采烈道:
“凤丫头,去京城该有个正经名字,叫凤岚如何,云雾缭绕的山间飞腾出的神鸟。”
“好,爹认得几个字,他说凤凰是很尊贵的鸟,说不定哪天叫着叫着就富贵了,您这个,比爹想的还好。”
听到这话,郑老将军更开心了,胡子翘的老高。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一队人马平平安安的进了柳沟村,还吃上了口热乎饭。
郑老将军和凤丫头说什么都要留他们填饱肚子再走。
盛情难却,更别说一个个饿的肚子的叫声和池塘边的蛙叫形成了诙谐的二重奏。
一位瘦小的老妪颤颤巍巍的端着碗粥,跪倒在郑老将军面前,“我听凤丫头讲您要收她为义女,民妇替她谢谢大人。”
“您不要这样客气,我也曾有一女,凤丫头有和她一样赤诚的心。”
“能和小姐相像,是凤丫头的福气。”老妪扶着地一点点挪动身体,跪坐在地上,捧着粥的手落在腿上。
“娘,地上凉,我扶您起来。”凤丫头接过老妪手里的碗,驾着她的手臂,让她借力站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向众人解释,“娘生我落下了病根,腿脚不太使得上力。”
“说了这么多话,粥都凉了,我替您添点热的。”陈沅兮主动接过凤丫头手里的碗。
碗口的裂纹在她的手上划出了一条白痕。
郑老将军出来也没带多少东西,这顿饭全靠村民们特别是凤丫头一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做点什么,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使不得使不得。”不敢从陈沅兮手里夺,她只能连连摆手。
“婆婆您好生坐着吧,除了衣着我们没什么不同,凤丫头刚刚还说您身体不好,忙前忙后为我们煮饭,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了。”
“是啊娘,这些人都很好的。”凤丫头朝陈沅兮憨厚一笑,扶着老妪坐下后,自己也坐到了她的身边。
陈沅兮端着自己光滑的碗,坐到了李钰对面,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尽管本来就没放多少米,但他碗里的格外清,不禁也放慢了喝粥的动作。
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印象,以为他是凉薄之人,后来发现,面上不显,心里似乎装着很多人和事,比如对待赵武,平时很少说他俩关系怎么样,甚至看着有些不冷不热的,可眼见着有生命危险,拼了命的往他那跑,后面虽然李钰让她决定怎么处置赵武,可在得到答案后,明显看出松了一口气。
这宫外有意思的人和事可真多。
郑老将军初次见面完全看不出是个内心戏丰富和郑逸插科打诨的小老头。
郑逸第一次见面印象只是年纪小、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后来才知道他心里背负着很多。
就连这些村民,讲凤丫头的闲话又接受她的庇护,胆小又敢拿起刀站到她身边,也愿意匀碗米给他们。
可是她又要回宫了。
陈沅兮喝下最后一口粥,吩咐其他人自觉把碗收拾了,别给村民们添负担,就与郑老将军和凤丫头等人告别,走出柳沟村,继续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进。
那里有她必须回去的理由,和凤丫头想留下来一样。
这次虽然也马不停蹄的赶路,但不像来时那么急,又过了一天多才到达京城。
浩浩荡荡的人马自踏入城门开始,就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仔细听可以听到他们在互相打探走在前面的都是谁,因什么事回来。
“是李将军!”
“将军是不是又打了胜仗?”有胆大的直接高声朝李钰喊。
“旁边那个女子是谁?”
“昭慧公主,之前城外失火,我帮忙扑火,还和她说上过话。”
“原来她就是你天天念叨的公主,打一次照面,快被你说成你们家的老祖宗了。”
“谁不想和宫里沾上点关系。”
“对街的老牛头,和宫里采买太监认识,你看他出手阔绰的,活像个官老爷。”
越靠近皇城反而围观的人越少,住的近的都是些官员,只有仆从在门口张望。
“领头的两人模样长得真好。”
“是啊,看来戏文里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在陈沅兮和李钰看过去时,两个小丫头捂着帕子,低头含笑着躲到了门后,片刻,又把手搭在门上,伸出半个脑袋偷看,随后缩回门后,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讲着什么,娇笑声将管家引来,呵斥声响起又很快停止,大约是怕惊扰到主子。
卡文停更很久,因为大纲逻辑不够清晰加上反复去看、去想之前更过的章节,觉得自己无法写好这本书、缺乏构建完整故事的能力,于是直接自暴自弃,但一直挂念着每个角色,特别是陈沅兮,想她后期会遇到什么事,会做出什么选择,于是从头开始改了大纲,重写了1-18章的内容,现在整本书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五,担心自己没办法把所有想写的展现出来,因此拖沓很久,最后还是想给自己,给每个人,包括小说里的人物一个交代,先完成,再慢慢改进,今天早八还有考试,但是实在等不及,于是在凌晨一点多决定先把文改了,定好时,现在心情既紧张又激动又焦虑[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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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