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鹤云在熟悉的座位上惊醒，喉咙里还残留着硝烟的灼烧感。他条件反射地摸向后颈——完好无损的皮肤下，幻痛仍在隐隐跳动。
第二十八次循环。
这次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死死盯着车厢后视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下挂着两轮青黑。他注意到右手食指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这是上轮循环按炸弹时被电线割伤的，现在居然带到了新循环里。
"这不对劲..."肖鹤云喃喃自语。之前的循环从未有过身体记忆。
"沿江东路站到了。"
报站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时间所剩无几，但这次他决定换个策略。如果邢克垒记得前几次循环，那么...
肖鹤云猛地站起身，在全车人惊讶的目光中径直走向灰衣男。对方警觉地绷紧身体，右手摸向蛇皮袋。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肖鹤云压低声音，"但警察已经包围这辆车了。"
灰衣男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反应让肖鹤云确信他能沟通——前二十五次循环里，这人从未露出过除疯狂外的表情。
"你胡说。"灰衣男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们不可能..."
话音未落，后车门传来熟悉的爆破声。肖鹤云嘴角刚扬起，笑容就凝固了——破门而入的不是邢克垒的小队，而是五名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为首的警号是LN-2204。
李念？
肖鹤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特警按倒在地。面罩后传来模糊的指令："确认目标人物，立即控制！"
灰衣男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蛇皮袋里掏出个矿泉水瓶，里面晃动着浑浊液体。肖鹤云闻到了汽油味。
"都去死吧！"灰衣男拧开瓶盖的瞬间，枪声响起。
子弹精准命中他的手腕。肖鹤云扭头看向枪声来源——车厢尾部，邢克垒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枪口还冒着青烟。他没穿战术装备，只套了件黑色夹克，额角挂着汗珠，像是狂奔而来。
"邢队！这不符合程..."李念的抗议被爆炸声淹没。
灰衣男倒下的同时，矿泉水瓶坠地。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开来，紧接着是打火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趴下！"
邢克垒飞扑过来时，肖鹤云看到他后颈的绷带渗出了新鲜血迹。两人重重摔在车厢地板上，邢克垒用整个身体护住他，防爆盾牌般的后背挡住了爆炸的第一波冲击。
热浪舔舐着裸露的皮肤，肖鹤云听见自己尖叫的声音。浓烟中，邢克垒的手突然握住他的，引导着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撑。住。
这两个字写完的瞬间，更大的爆炸声掀翻了车顶。肖鹤云在剧痛中看见邢克垒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读懂了那个口型：
"下次...找...陶映红..."
世界在烈焰中扭曲。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肖鹤云发现邢克垒后颈的绷带散开了——那里新增的伤口形状，赫然是自己上轮循环被电线割伤的食指痕迹。
......
滚烫。
肖鹤云在重启的循环中剧烈咳嗽，仿佛肺里还残留着烟雾。第二十九次。他低头看向右手食指——那道本不该存在的伤痕消失了。
"陶映红..."他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突然注意到前排座椅背面的涂鸦。那行歪扭的小字被刮花了大部分，只能辨认出"映红"二字。
灰衣男突然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药瓶滚到肖鹤云脚边时，他看清了标签上的患者姓名：王兴德。
这不是灰衣男的名字。肖鹤云猛然想起新闻里报道过的五年前公交车坠江事故——遇难司机就叫王兴德。
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王兴德家属"。
第一条结果是一则旧闻：《货车司机王兴德自杀身亡疑因女儿车祸赔偿纠纷》，配图中，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站在墓前，墓碑上刻着"爱女王萌萌"。
图片说明写着：遗孀陶映红拒绝采访。
肖鹤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他终于明白了邢克垒的提示。当报站声再次响起时，他做出了与前二十八次循环完全不同的决定——
主动走向了灰衣男。
"王师傅，"肖鹤云轻声说，"我知道陶映红在哪。"
灰衣男——王兴德的手突然僵在了蛇皮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