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握着宋梨遗落的木杖,指腹摩挲着杖身交错的裂纹,仿佛还能触到她掌心的温度。
幽冥渊的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掠过石碑,将他斗篷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断刀默默走到他身旁,将一块染血的布巾轻轻覆盖在石碑上。
那是宋梨常用来擦拭木杖的旧物。
“该走了。”
断刀的声音低沉沙哑,指向逐渐消散的黑雾。
“魔气退散前,必须带众人撤离。”
玄影点点头,最后看了眼石碑上斑驳的雾隐宗徽记,转身时却听见细微的金石相击声。
他弯腰从碎石堆里拾起半枚玉佩,正是宋梨始终贴身收藏的那一块,断裂处还沾着暗红血迹。
回到铃音村时,老妪捧着姜茶的手不住颤抖。
她望着玄影手中的木杖,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梨儿她...就这么走了?”
玄影将玉佩轻轻放在老人掌心,喉间像塞着团浸了毒的棉絮。
“她化作了雾隐宗的光。”
祠堂里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清越的声响传遍整个村落,惊起栖息在药田边的白鹭。
春寒料峭之际,玄影带着暗卫们启程前往东海。
临行前,他在“青禾圃”前种下从幽冥渊带回的一株灵草,叶片呈半透明状,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断刀留守铃音村,将炽焰夔牛的鳞片熔铸成护符,分发给每一位村民。
“若遇危险,捏碎护符,我必赶到。”
东海之滨的雾隐宗旧址只剩断壁残垣,唯有宗门门前的石狮子依旧昂首而立。
玄影将木杖插在废墟中央,当第一缕晨光落在杖头符文上时,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无数道金色光柱破土而出,在天际勾勒出古老宗门的轮廓。
原来雾隐宗的传承阵法并未完全消散,只待有缘人唤醒。
“大人!快看!”
暗卫阿青指着海面惊呼。
只见一艘挂满白帆的商船破浪而来,船头飘扬的旗帜上绣着半朵云纹。
商船靠岸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快步走下舷梯。
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与玄影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老宗主临终前说,若见此物,便知雾隐宗有后。”
重建工作在东海之滨如火如荼地展开。
玄影白天指挥众人修复灵脉,夜晚则钻研从幽冥渊带回的残卷。
他发现镇魂塔的图纸背面,竟记载着克制魔石力量的秘术,只是需要集齐雾隐宗历代宗主的传承信物。
阿青在清理废墟时,于枯井中捞出一枚刻着“隐”字的青铜印。
正是失传已久的宗门令符。
三个月后的月圆之夜,玄影在新建的演武场上设下祭坛。
他将木杖、玉佩、青铜印与灵草摆放在阵眼。
当月光同时照亮四件信物时,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远在铃音村的断刀仰头望着天际异象,手中的佩剑突然发出清鸣。
那是雾隐宗传承千年的护山大阵重新启动的征兆。
随着宗门重建,各地的雾隐宗旧部纷纷来投。
一位曾在苍冥宗卧底多年的修士带来重要消息。
幽冥渊虽已崩塌,但仍有一块魔石碎片流落世间。
玄影摩挲着宋梨的木杖,在烛光下展开新绘制的舆图,目光落在西北方向的“鬼哭岭”。
“看来,我们的路还很长。”
这日清晨,药田里新来的小弟子突然惊呼。
玄影快步赶去,只见宋梨亲手栽种的灵草旁,不知何时冒出一株嫩芽。
叶片呈火焰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与炽焰夔牛的鳞片颜色别无二致。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叶片上的露珠,冰凉的触感中竟带着一丝温热。
“玄影大人!”
暗卫在远处呼喊。
“有位姑娘自称从青石村来,说带着老树根的口信!”
玄影起身时,衣摆扫过嫩芽,却见它非但没有折断,反而瞬间长高半寸,顶端结出一枚莹白的花苞。
东海的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宗门,将铜铃的清响送向远方。
玄影握着木杖走向山门,杖头的符文在阳光下愈发璀璨。
他知道,宋梨从未真正离开。
她化作了药田里的新芽,化作了护宗大阵的光芒,化作了每个雾隐宗弟子心中永不熄灭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