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密眼睫下的一双含情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一汪寒潭无声地波动,泛起圈圈涟漪。
舒槐刚想摆手拒绝,男人又开口了,“反正这也不是我们的第一面了,不是吗?”
她转念一想,那也确实,而且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于是举起的手又默默地放下,背在了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可以吗?”
“当然。”说完还侧了侧身子,留出可供舒槐进出的空间 。
“谢谢。”舒槐礼貌道了声谢,低头进了门。
在屋内看果真与刚才在与门外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不同。确实是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每一处的色彩搭配都恰到好处。
男人的房间比舒槐的要大,还附带了一处露天阳台。
舒槐站在进门处的地毯上,搓了搓手指,显得有些局促。
男人适时地拿出一双新的室内拖鞋放在舒槐脚边,“穿这个吧,是新的。”
舒槐忙道谢,男人回以礼貌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舒槐在房内走动了几步,静静看了会儿墙上挂着的油画,署名一个“云”字。
正巧男人端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喝点水吧。”
“......啊好,谢谢。”
“我可以坐在这吗?”她指了指深蓝色棉麻沙发。
“当然可以,请随意。”男人随和地说。
舒槐喝了口水,问:“你是画家吗?”
“是的,那么小姐你呢。”
“也是个文艺工作者,我是个作家。”
“那还挺巧,都是靠灵感吃饭的人。”男人微微笑道。
“对了,你是姓云吗,”她指了指墙上的画,“画上的署名。”
男人一愣,随即低笑了一声,“是,我叫云岘岑,山见岘,山今岑。”
“唯君独在江云外,谁诔孤贞置岘岑?”
云岘岑微微一笑,“是。”
“我叫舒槐,舒服的舒,槐花的槐。”
“很高兴认识你,舒槐。”
“我也是,云岘岑。”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是第一次来青梧镇吗?”云岘岑似想起了什么。
“嗯,对。出来散散心,你呢?”
“我不是第一次来,相反,每当我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这住上一段时间,”云岘岑轻轻摇头, 一手搭在身后的原木桌上,身子微微倾斜,”这里是个让人很有灵感的地方,不是吗?”
舒槐迟缓地点头,“确实...真的很美,而且让我也很有灵感。”
舒槐往露天阳台外瞥了一眼,看见了一片苍翠。
她站起身朝外走去,楼下篱笆外的鲜花芬芳扑面而来,景色也异常的开阔敞亮,她扶着栏杆眺望,“你这露天阳合真不错,可以看见那边的高山,在这里创作,灵感绝对会爆棚的!”
她回头朝云岘岑笑了笑,眼睛里光彩跳跃。
“要是你想的话,可以经常过来。 ”
简洁的一句话却仿佛带有撩拨心弦的作用,搅动心湖阵阵不平。
她这是......被撩了???
舒槐忙转回了头,耳尖攀上了淡淡绯红,眼神在楼下庭院里乱瞟,突然望见檐下风铃下挂着的木牌——云归小馆。
云?
舒槐偏了偏头,”这个云归小馆,是你的?”
“嗯。”轻描淡写地承认。
“怪不得…”舒槐喃喃。
怪不得他的房间这么豪华。
“什么?”云岘岑问。
“哦...没什么。”舒槐尴尬地挠了挠鼻头,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天边云卷云舒,舒槐待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她回了房间,火速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闺蜜于念。
舒槐:念念!
舒槐:十万火急!
舒槐:众大事故!
于念:??咋?!
于念:你的灵感又枯竭了?
舒槐:不是!我遇见了个男人!
于念:???!!!你说什么?什么男人?帅不帅?长什么样?
舒槐:他长得贼帅!而且他今天还邀请我去他房间。
于念:!!这件种人能处??你就进去了?
舒槐:你先别激动,是进去了,但我只是参观了一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让我很有灵感,可以怒干八万字的那种!
于念:so?
舒槐:so?我要追他。
于念:?那祝你成功。
舒槐:你咋这么敷衍,快给我支点招,怎么追到他!
于念:怎么追?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应该很容易追到人的吧(狗头)(挑眉)
舒槐:可他看上去不像那种只看脸的人(苦恼)
于念:那你多刷存在感啊!
于念:像你!
于念:这种!
于念:甜妹!
于念:男人怎么会不喜欢!
于念一连发了好几条,吓了舒槐一跳,看了之后笑个不停。
舒槐:行,那我...试试?
第二天,舒槐抱着电脑敲响了云岘岑的房间。
五秒钟后,门刷地一下打开,掀起一阵微风,拂乱了舒槐额前碎发。
舒槐实在看见云岘岑那张帅脸,突然开始紧张,手心微微出汗,手指不自觉的攥了攥裙子,眼神开始乱飞,最终又回到云岘岑脸上。
云岘岑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话里带了点笑意,“怎么了?”
豁出去了!
“那个...我能去你的房间码字吗?”舒槐把电脑抱高了些,眼睛弯成了月牙,透出微微星光。
云岘岑盯着她一愣,忽的低头轻笑了一声,“进来吧。”
几分钟后,舒槐已经坐在露天阳台上的木质座椅,面前还有着一杯云岘岑刚刚冲泡好的花茶正在飘出袅袅雾气。
云岘岑贴心地从房间里拿出个抱枕,微微倾身,放在舒槐背后,“这样会舒服些。”男人的气息陡然间袭来,又在转瞬间远去,就像蜜蜂在鲜花上停驻,轻轻煽动翅膀,片刻后又飞离。
舒槐往后轻靠,背抵上那只抱枕,她转头望向屋内男人忙活的身影,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云岘岑清润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是你说的吗?在露天阳台看着远山创作,会更有灵感。”
他放置好画架,抬头望向舒槐,双手一摊“所以,我也打算在这里创作。”
舒槐眨了眨眼,淡定点点头“君子所见略同。”
舒槐翻来电脑,打开文档,刚敲下两个字,满脑子都是跟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她听见笔尖刮擦纸张的摩擦声,想象着他的神情,动作以及他专注的眉眼。
她的心跳几乎无法回到正常速率,注意力也反常地难以集中。
舒槐手指上的键盘按键声渐渐变慢,她缓缓地深呼吸,抬头望见巍峨远山在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露出它神秘的面容——
高耸肃穆的远山寂静地俯瞰着众生,悲悯又仁慈。
舒槐就在这样静静的无声的对视与对话中,获得了心的宁静。在她静静凝视面前宛如神迹的景象时,无数的风吹过,无数的花朵摇摆,无数的溪水潺潺流淌,在所有的无数中,她再次低头敲动了键盘。
她的想法传递到指尖,毫无阻碍地敲下一个又一个按键,文字静谧无声却又仿佛振聋发联般流淌于指间。
通篇文稿行云流水。
晚霞在天边洇开一团玫瑰金,又仿佛一丛波浪向天边涌去。
舒槐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捶了捶腰,她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完美地错过了饭点。
舒槐霍地起身,转身去看身后,“那个有点晚......人呢?”
身后只空余一个画架和一些颜料工具,人却不在了。
她放下电脑,慢慢磨蹭着走到画架前,看到这幅的未完成的画的瞬间,她突然呆住了。
画上面的是天、远山、庭院,和......她。
虽然只是一副草稿,但能清晰地辨认。
舒槐感受到不久前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咚咚咚地跳动,心跳声一下又下地撞击着她耳膜和神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神经上跳舞。
楼下的交谈声唤回了她出窍的灵魂
“云先生,你要的两份意面好了。”
“给我吧,谢谢。”
舒槐看见云岘岑端着两个盘子,经过一个种满小苍兰的拐角后消失,接着她听见细微地,慢慢地,一点一点逐渐响亮的楼梯木板响动的声音,最后,在云岘岑的房门外停止。
云岘岑在门外说:“舒槐,来帮我开下门。”
舒槐一愣,“啊?......噢。”
她跑过去开门,跑起步来掀起的微风也没能吹散她脸上的红晕。
舒槐开门的一瞬间,看见的是云岘岑挺拔的身姿和他带笑的面容。
舒槐第n次在心里感叹,这男的真是太他妈帅了!
“你去......点了意面?”舒槐看了看他手上的意面,又看了看他。
“是的,那么舒槐小姐,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他直勾勾地盯着舒槐,笑的礼貌又不失风度。
舒槐一脸错愕,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还把在门框上,完全挡住了他进门的路线。
她的脸微微发烫,赶忙让开,“对不起,快进来。”
云岘岑的长腿跨进门槛,他的手上端了两盘意面以至于他弯腰穿鞋有些费劲。
舒槐伸手接过了盘子,云岘岑一愣,低头笑了笑,“谢谢。”
“没事。”舒槐笑眼弯弯。
“这个放哪里?”
“放外面的桌子上好了。”
“好。”舒槐端着盘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