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气声,臭气熏天的热气喷洒在头顶。
她睁眼,果不其然,又是他们闯进来了!
脸黑牙黄的男人狰狞着脸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另一个则按住了她的两只脚:“这回看你往哪逃!”
“你不要过来……,爹!娘!”
“爹!娘!救命啊!”
她不知道叫了多少声,明明她的声音很大,爹娘却始终不过来。
“我不反抗了,求求你们轻点。”
“这就对……”
臭男人前一刻还笑嘻嘻,忽地表情一僵,缓缓低头。
“你杀了他……”
“来人,行凶杀人啦!快来人,死人了……”
一个激灵,茉莉醒过神来。她慌张四顾,发现自己还在水桶里。水已凉透,她却满头满脑的大汗。
她慌忙伸手,来回翻开自己的手。手里没那把生锈的剪刀,也没血,她才松了口气。
她将脑袋沉入水里,半晌好似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她才探出头。出声回话:“来了。”
声音沙哑颤抖,都感觉不像她的。
茉莉飞快爬出浴桶,擦干身上头上的水渍,穿好衣服,开门出去。
...
天已擦黑,国公爷还以为妾室不来的,毕竟赶了多天的路,一个小女子又不似他这个武夫。
洗了澡,没事干,又耍了两下铁球,出了一身汗,又冲了把凉水,国公爷这才打算歇了。
刚熄了灯,爬上床,听到门外悉悉索索声响。国公爷望着门口,果然,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什么人竟敢不打招呼就闯进来?
还没人禀报。国公爷一下想到是谁。
门就开了那么小的一条缝,但那小女子轻而易举挤了进来。见她转头又将门小心关上。
国公爷也不出声,看她要干嘛。
就见此女轻手轻脚,往他的床边摸来。到了床前几步距离的地方,她停住了。
“爷,您睡了吗?”
国公爷:“还没。”
听到这话,茉莉又往前了两步,脚尖踢到床沿。她伸手摸进床帐内。
国公爷往后挪了挪,躲避她的爪子。见她一只膝盖蹬上了床沿,国公爷只好又问:“你有事吗?”
茉莉缩回手,顿了下开口:“奴婢是来伺候爷就寝的。”
国公爷:“不必了。”
又顿了顿。
茉莉道:“爷为何?”
妾室的声音带着焦急不安,国公爷心知伤了她的心,懊恼想弥补。
只听她又说:“爷可是怕国公夫人知道后会不高兴?爷放心,奴婢不是要邀宠,奴婢也不会和国公夫人争抢什么。奴婢只是想尽责罢了。既爷纳了奴婢为妾,奴婢理应做好妾该做的。”
国公爷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的妾要和他一起睡有什么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嘛。
许是没听国公爷拒绝,茉莉另一只膝盖也蹬了上来。
她闻到了独属于男人的蓬勃气息,忍着心间慌乱,膝行上前。
不知不觉,国公爷都退到了床榻最里边。
国公爷腿长,只能委屈的将腿盘起,眼看着这妾的膝盖快速冲他的腿撞来,可他已经避无可避!
“小心!”
话落,人已经扑倒在了他怀里。
这是国公爷第二次抱她,第一次是救下她那回。她腿受了伤,他只能背她,当时的她也很软,像是……扛着半扇村民给的猪。不同的是,她还很温暖。
但没有今天的软,更没有今天的烫人。
妾室的肩膀像有团火,烫的国公爷一下缩回手。然后又摸到了妾室的头发,冰凉凉的。
国公爷不确定又摸了把,好奇问:“头发为何是湿的?”
茉莉自己也摸了把,发现果然是。哎呀,她太匆忙,忘了绞了。
这种事茉莉懒得骗他,于是实话说:“奴婢忘了。”
“小心着凉。”
低沉有力却又温柔的四个字环绕在茉莉耳旁,转眼,她头上被罩了一条巾子。
又转眼,寝房内亮起了灯。
茉莉跪坐在国公爷冷硬宽大的大床上,透过巾子,看着国公爷颀长身姿,赤着脚迈步过来。
国公爷在床前停了:“这几日受累了,擦干了头发,就回房睡吧。”
国公爷觉得这话稍显苍白,怕是要让妾室一晚上都睡不好。于是琢磨了下又说:“侍寝的事不着急,改日也可。”
总得筹备下。
茉莉无话可说,灰溜溜出了寝房。一路过去,国公爷的守卫们依旧目不暇视站姿笔挺。
但茉莉就是知道他们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关键还不止国公爷的寝房,茉莉回到主院内的小偏院,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也张着嘴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茉莉还有什么不懂的。她疾步进屋,背靠着紧闭的门,才长舒口气。
不多会儿,她拿过梳妆台前的镜子,左右打量镜中的自己。
茉莉知道自己长得不够出挑,和京都城的美人无法比,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
国公爷为什么不要?难道说国公爷是为了那罗家娘子?想先和正妻圆房?
茉莉想不到其他可能。茉莉气馁。
强上的话首先她没这本事,其次说不定会惹恼这位爷,到时恐怕得不偿失。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晚,茉莉躺床上彻夜未眠,想到天亮也没个头绪。不得不起床了,才告诫自己眼下在国公府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只要等到罗家娘子进门,等到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认可了她,她也算在这后院站稳脚跟了。
她也才算真正重生一回。
...
第二日,国公爷起床,就看到守在衣架旁的妾室。
果然,妾室的两只眼睛别提多乌黑了。显见昨晚上没睡好。
国公爷叹口气。本来他觉得晚两天也成,毕竟他刚回来,许多事要等着他处理呢。
但见妾室这般,国公爷叹口气,决定先给妾室一个交代。
国公爷穿戴整齐,和茉莉说了他今日的行程,便去了。
茉莉没料到他会和自己报备,一时呆愣,直到国公爷没影了,山茶唤她,她才醒神。
“国公爷不是谁都能妄想的,国公爷虽纳了你为妾,但不代表可以让你往国公爷头上爬。你自己好自为之。”
“多谢你提醒。”茉莉冲她微笑。
山茶莫名来气:“你跟我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日故意引国公爷上当的!要不然国公爷怎么会……”
“没证据的事,劝你慎言。”茉莉打断她。
山茶确实没证据,要不然她早在国公爷面前拆穿她了。
山茶气得鼻孔冒烟:“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国公爷面前告发你,没证据又怎么样,只要国公爷怀疑你,就够了!”
茉莉还真怕她这么做。赶忙上前抱住山茶的手臂,带着两分谄媚求饶:“姐姐,茉莉自认待姐姐一直客气有加,从未有怠慢之处,为何姐姐这般讨厌茉莉?姐姐说出来,茉莉愿给姐姐赔罪。”
茉莉见她眼中还有火花,索性抓着山茶的手直接跪下。
山茶都震惊了。让国公爷唯一的姨娘跪她个婢女!这很容易叫人误会的。
山茶慌忙左右瞅瞅,不见附近有人,来不及松口气,又忙不迭将人提起来。
“你干嘛?”
茉莉起身时,眼中有泪花闪烁。要不是山茶觉得自己早看穿了她是个贱货,一定会上她的当。
毕竟国公爷当时就是这么上她当的!
茉莉将腕上唯一的镯子脱下来给她:“这是回京路上国公爷给的,头上的发钗要配衣裳,没办法给你。就这只镯子,算我的一点小心意。”
茉莉才要给她戴上,山茶拒绝,拍开她:“谁要你的东西!你以为你是家财万贯的贵夫人吗?总共就这两件东西,你好意思给我还不好意思拿呢!”
茉莉将镯子紧紧拽在手里:“山茶。”
山茶撇着脸,听到她颤巍巍叫自己,她硬起心肠不睬她。
茉莉接着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爷身边?是因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爹娘要将我卖了换钱,他们眼下一定到处找我。我要被赶出国公府,我死定了。”
山茶面有动容。
“所以,我求求你,山茶。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
山茶心情复杂看她,那张脸顶着老大的黑眼圈,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国公爷看了都得犯呕。
山茶背过身去,烦躁说:“我又没证据,我能拿你怎么样。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茉莉破涕为笑上前抱住她:“我就知道山茶是个心软的好姑娘!”
山茶嫌弃的不行:“诶,你擦我身上了,我早上刚换的新衣裳。”
...
国公爷不久前才赢下隅国一战,如今的隅国草木皆兵,疗愈自身尚且不及,还要防范附近觊觎他们的番国。
国公爷和陛下皆知,起码近几年,隅国不敢自寻死路找大祁的麻烦。
是以陛下给了国公爷返京成亲的机会。并承诺,近两年,国公爷可留在京都。留个一儿半女,到时候看情况,再去守边不迟。
国公爷觉得自己也不能顶着大将军和国公爷的名头,拿着双份俸薪,白吃饭不干活。
再说他也不习惯游手好闲,就向陛下请示了下,带着他的下属去守备营帮陛下练兵。
先不说,国公爷去了守备营,守备营的兵丁们有多苦不堪言。
总之,国公爷下午回府时,精力是一点没受影响。
老夫人还当他傍晚时才会回来,见他这会儿回来,还问了钱嬷嬷一句:“现在可是过了申时了?”
钱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嬷嬷,她回老夫人话:“夫人,刚过未时呢。”
“对嘛,我说这天光还这么亮。怎么可能?”老夫人又笑问国公爷,“国公爷这个点回来,可是有事?”
说来,作为一等公侯,大将军,早退当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哪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没问题呀。
问题就在这是严国公!
想当年豆丁大的嫡长子被老国公关起门来言传身教,明明他也觉得很苦,愣是几年如一日撑下来了。
最让人惊奇的是,不用老国公说,他都能天不亮起床天不黑绝不归寝房,一日不落。
是以,老夫人才惊奇呀。
在场老夫人和几位少夫人,包括没同两位兄长出去招猫遛狗的四大爷都好奇望着国公爷。
只见国公爷点头道:“没错,是有事。”
这怎么还打一棍子放个屁呢?
老夫人又问:“何事?”
国公爷嫌麻烦,他都已经想好了,回他院里关起门来,简单吃个饭就成。是以道:“小事。不劳母亲挂怀。母亲若无事,儿子先回房了。”
老夫人自是点头放他走。
等人走了,大少夫人才迫不及待说:“瞧见了没,那左副将手里抱了那么大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总不好追上去一探究竟。
四大爷:“有可能是兵器。二哥素来喜欢舞刀弄枪。”
四少夫人:“可为何箱子上要盖红盖头?”
四大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怕箱子落灰?又刚好从哪捡到了红盖头?”
听这么一说,大家都不以为然了。
三少夫人神秘兮兮开口:“母亲,今早我听了一事。”
大少夫人有预感她要抢自己功劳,大惊失色,嘴快截胡:“呀,三弟妹想说的不会是咱们国公爷那位妾室昨晚上被国公爷撵出寝房的事吧?”
三少夫人拧着帕子,瞪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才不鸟她,转头又笑容满面和老夫人说:“母亲,您这颗心呐好定了,国公爷为了罗家女,可是故意冷落妾室,可见国公爷有多么看中罗家女。而罗家女又听母亲您的话,不就等同于国公爷也听您的话?”
这话老夫人当然爱听,但身为国公府的老夫人,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于是老夫人皱眉说:“国公爷这又是何苦,本身身边也没几人伺候。罗家女进门尚有大半年,哎,我这母亲的心里怎过意的去。”
老夫人差点脱口而出,先在他房里送几个丫头伺候着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到嘴边的话。
老夫人之所以能在老国公原配去世一年后,成为新一任的国公夫人,老夫人还是十分有谋算的。
她深知,拿捏一个人得循序渐进的来,不能显得太急躁。国公爷既然肯娶罗家女,总得先这一步迈好了。等到罗家女进门,要是不得国公爷的心,或是不好掌控,那她再考虑其他的不迟。
“老夫人,国公爷身边的守卫们正在主院里张灯结彩。”老夫人安插在主院的眼线秋红跑回来禀报。
大少夫人懵圈:“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张灯结彩做什么?”
懵圈的又何止大少夫人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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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