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几日的相处,俞青发现还有另外一个方式可以让文子意自由外出。
投喂。
鬼也是人变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最近整天跟自己吃香喝辣,不仅褪去了死人白,皮囊下的魂体颜色也越来越深,应当是一种好的预兆。
“你之前难道都不吃饭吗?”
“吃过,没用。”
“说不定我是什么特殊体质呢,激发了你的潜能。”
文子意不可置否瞟了他一眼,吃掉了最后一块披萨。“走吧,时间快到了。”
今天是第一节大课,不能迟到。
俞青虽然脚好的差不多,但走快了还是疼,所以得提前出发。
所谓大课就是全系,甚至好几个系共同修的一门课程,简称“水课”。
通常来说考勤不严,考试也很简单。
但今天不一样。提前十分钟,教室外站满了人。
据说是这门课的老头很难搞,旷课、不完成作业都会取消考试资格,去年的挂科率高达70%。
这门课叫世界经济概况。
十点整老师准时开始上课,点名点到最后,一伙人从后面走进来,动静很大。
老头生气地瞪着门口,昏黄的眼神迸发出能杀死人的光亮:“马克西姆,我说过迟到就是旷课,你已经挂过一次了,不打算毕业了吗?”
马克西姆...不会这么巧吧。
俞青刚想转头确认,一旁默默看电影的文子意手按着他的后脖颈给他扭了回来。
“别看。”声音干涩无比,头垂得很低,宽阔的肩头高耸着,纹丝不动,显得僵硬无比。
他的反应给了俞青答案。
迟到的身影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脚步拖沓,哼着欢快的歌曲。
俞青狠狠甩了一个眼刀过去。
马克西姆现在博二,上学期挂了这门课,所以需要重修。
如果文子意没死,他现在应该也是博士二年级了吧。
俞青不动声色往旁边靠了靠,手盖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世界经济概况是一门纯理论课,俞青都做好了陪文子意看电影打发过去的准备。
谁知老头一改常态,手拿打分表格,一脸严肃宣布以后将采用seminar的形式上课。
本节课的任务案例分析。老头依次接受手里的材料。一共六个国家的经济指标,需要分成六个小组,研究国家中不同经济指标(GDP、贸易余额、汇率等)所反映的社会问题,并分析问题成因。
“半小时讨论,然后到前面展示。”
教室顿时哀嚎一片。
自由分组,俞青被季蕴拽着和瓦西里一块,打算找自己本专业的同学。
谁知那几个俄罗斯人看他们过来,立刻跟同排其他系的俄罗斯人组队,还一脸抱歉装作没注意:“sorry~”
一转眼,教室里的阵营划分很明确了。
瓦西里气愤地和教授沟通,希望他能主持分组。
就在这时,俞青余光中看到对面几个人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金色的头发十分扎眼,黑色的夹克搭在肩头,单手插兜站在他面前,将墨镜挑到头发上,露出蓝色的眼睛,轻佻一笑:“青,又见面了。”
“啊,你们组人不够吗,我们可以加入。”
那头瓦西里声讨无果,垂头丧气回来。很显然,那个老头真的很难搞。
其他人分组坐好,向他们投来催促的目光。教授压根不管他们,毫不留情开始计时,俞青和季蕴只好接受了马克西门一伙人的加入。
他们抽到的国家是中国。
季蕴一马当先,发挥丰富的临场pre准备经验,很快分配好了工作。
俞青和马克西姆负责人民币汇率贬值的问题,其他人分析青年失业率,最后由季蕴汇报总结。
考虑到外国人不是很了解中国国情,无法进行深层次分析,俞青便把最简单的数据解读交给马克西姆。
说完俞青抱着电脑打算去找季蕴。
“青,我们要一起工作,季和我的兄弟们有别的活要忙。”马克西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笑容露出危险的信号:
“青,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完成,这样的话我就得求助我的兄弟,你不想他们半途而废吧。”
无奈,俞青只好坐在他旁边。
两个凳子之间隔了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马克西姆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蔓延,像是泡在水里腐烂的香料,仔细一闻还有骚骚的肉味。
“青,这是什么专有名词?”马克西姆递过来一张表格,身体迅速向他靠近,壮硕的身材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那一瞬间,俞青真的想吐。为了小组的成绩,俞青屏住呼吸耐着性子给他讲解。
谁知他却得寸进尺,手慢慢从后背伸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
俞青毫不客气甩开了他的手,怒视着他:“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松开。”
马克西姆表情沉下来,松开手,见怪不怪笑了笑,“你们中国人真古板,这是我们表达热情的方式,你要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的前提是不冒犯双方,我很不舒服,所以,别碰我。”
马克西姆摊了摊手放弃了,但那种黏腻的目光仍紧紧贴在他身上。五分钟的数据解读硬生生拖了十分钟。
季蕴那边看起来也不顺利,几个狗腿本就是来陪黄毛少爷上课的,压根不在意分数,直接摆烂。
两人眼神对视的时候都露出一种命很苦的表情。
所有数据和成因分析做完后,两组人汇合,季蕴需要整理要点再用Gamma快速做出一个PPT。
几个俄罗斯人很不耐烦将一堆没整理的内容抛给季蕴,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机,全程表情高傲,仿佛他们的加入是一种赏赐。
好在瓦西里气势汹汹指责了他们一番,几人才极不情愿动手。
在他们中,俞青没看到昨天推自己的那个人。
那个人很特别,是一帮人中唯一一个黑色头发,所以俞青记得格外清晰。他好奇问道:“你的朋友好像旷课了,不要紧吗?”
偏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马克西姆在回消息,备注是一个红色的爱心。
【亲爱的,晚上订房间吗?】
俞青装作没看到转头。余光中,马克西姆手指快速滑动,返回列表。
好家伙,列表全是跳动的爱心,后面缀着不同人名,男的女的都有。俞青默默挪开眼神。
对方合上手机,疑惑地看着他,半晌暧昧一笑:“你说尼基塔吗?青,你们才见了一面,这么关心他?”
他看上去似乎对下黑手的事毫不知情,一脸吃醋的样子,手冷不丁碰了碰他的大腿。
“碰——”
座椅发出嘎嘣的脆响声,下一秒,马克西姆整个人向后倒下去,摔了个人仰马翻不说还一头撞在后排的座位上,整个人卡在椅子和桌子中间,十分滑稽。
望着地上裂成两半的木板,俞青莞尔一笑。
原本坐在他座位上看电影的文子意,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教室后面,将卸下来的螺丝钉扔进了垃圾桶。
俞青悄悄比了个大拇指,被抓包的文子意急忙避开眼神,飘回座位继续看电影。
做好事不留名,学雷锋呢。
被卡住的马克西姆在兄弟的帮助下灰头土脸爬出来,鞋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铁青着脸狠狠踹了凳子一脚大骂一句:Сука。
后半堂课,马克西姆总算偃旗息鼓,不再对他动手动脚,整个人暴躁地将腿翘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季蕴和瓦西里二人共同上台展示,强强联合,他们这组拿到A,成为本堂课仅有的3A之一。
可惜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马克西姆那帮人在他们的努力下也拿了A。
收拾好东西,俞青一转头发现,文子意不见了。
能去哪儿呢。
想起来刚宣布下课时,马克西姆一伙人暴躁准备离开,被教授骂了一顿,几人借口上厕所头也不回走了。
估计某人的气还不出够,俞青朝厕所走去,心想着可别这么快把人弄死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拐进厕所发现马克西姆正站在小便池前,偏头夹着手机正在**。
文子意就站在马克西姆旁边,双手摊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很失落。
见他进来,马克西姆率先回头,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吹了个口哨。
俞青没理他,看向他身后的人。
怎么了?
文子意一言不发,手慢慢伸向马克西姆的肩膀,在快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猛的被弹了出去,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我靠。什么情况,俞青瞪大了眼睛。
“喂。”
马克西姆挡住他的视线,眉峰微挑:“你在惊讶什么,没见过这么大的?”
俞青别过头,感觉自己的眼睛脏了。
马克西姆却以为是他害羞了,怡然自得道:“也是,你们亚洲人的普遍很小。”
他自信地抖了抖,企图用刚扶过的手来碰他。俞青后退一步,盯着他的引以为傲的东西,淡定瘪了瘪嘴,摇摇头,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文子意走得很慢,双目无神,整个魂都暗淡了几分。
“今天我打包回去吃,你吃什么?”俞青停下来等他。
文子意抬头,迷茫看着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你定吧。”
他们打包了三菜一汤回去。俞青观察过,文子意喜欢吃辣,特意点了川菜。
看着他没什么胃口似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俞青把筷子放下,冷脸看过去:
“都是你爱吃的菜,吃不完浪费了你赔我钱?”
“我不爱吃辣,所以,赶紧给我解决了。”
文子意面无表情起身,打开自己抽屉拿出钱包:“多少钱,我给你。”
哟,硬气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个钱。
“三千五,卢布。”
CSC的钱早停了,卡也被C行收了回去,里面的钱估计落到了经办的警察手里。
就他手里那点现金,这几天给自己买早餐估计花差不多了。
听到数字,文子意沉默了,瞥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声讨。
我不管,早餐是你赔我的,俞青理直气壮瞪着他。文子意无奈坐回来拿起筷子。
这家川菜味道还不错,就是太辣了。俞青灌了一大瓶牛奶,嘶嘶不断吸气。
反观文子意,面无表情吃完了一大份毛血旺。
摄入了过多的牛奶,俞青怕不消化,躺在床上开始揉肚皮。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文子意自觉收拾掉外卖盒,走到窗前。屋子里味道有点大,得通风。
高达的身影站在窗前,俞青情不自禁想到第一天来这的情形。
“你为了吓我,那次半夜站在窗台上,真跳假跳?”
文子意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真跳假跳有区别吗。”
“我怕你有PTSD,以后我可以帮你开窗户。”
“不必。”文子意径直拉开了窗户。
傍晚的微风带着院子里盛开的蔷薇花香涌进室内,不凉不燥,吹的人舒服地半阖上眼睛。
视线中,文子意一直站在窗前,看向远方,像是在发呆。
仔细一看,他的左手有些泛白,近乎透明,跟身体的颜色截然不同。
“所以在厕所,发生了什么?”俞青枕着手,以一种极其舒适的姿态,很自然地问出这句话。
仇人在前,任谁都无法冷静。
“我并不想弄死他,死,太便宜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恨意,身体紧绷,垂在一侧的手捏起拳头微微发抖,头顶更是呼呼往外冒黑气,看起来像恶鬼那么回事了。
对待一个自尊心极其严重的纨绔,让他出丑是最好的打击方式。
文子意打算将马克西姆推倒,让他一头栽进小便池。
只是还没碰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手掌心还留有灼烧感。
他将左手伸出来,白色肌肤被烧穿,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魂体。俞青捏住手腕仔细端详,像是烫伤。
“所以,你压根无法碰到马克西姆。”
文子意难言低落,垂下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教室里马克西姆摔跤是因为文子意拔掉了螺丝,座椅散架,从而间接导致。他根本无法直接触碰到马克西姆。
仇人近在眼前,而自己连扇他一巴掌都做不到。这简直是天降神罚。
摸索着他手上的伤疤,俞青感觉心里酸酸的,二话不说咬破指尖。
“你干什么,”文子意快速捏住他的下巴,只可惜慢了一步。
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流出来。
俞青嘿嘿一笑,露出自己尖尖的犬牙,得瑟炫耀。
“我说过,不需要你的血,一点伤疤根本无所谓。”文子意阴沉地看着他,头顶的黑气又浓郁了。
“反正我的血不能白流。”俞青强硬将指尖伸进他掌心。
随着红色在掌心晕开,疤痕瞬间消失,手掌恢复如常。
只是下一秒,文子意原地消失。
作者:俺们俞青宝宝,脾气分人,面对毫无顾忌的人就会变得傲娇、脾气大、挑剔还懒惰,但其实这才是他。当然了他也是很善良,很有同理心,也很容易共情,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而文子意,一款专属的受气包。
点击收藏!!看受气包变身阴湿男鬼。[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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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分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