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月霎那间怔住。
心脏短暂性忘记跳动,回魂之后怦怦的响声快要冲出胸口。
他,他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姜知月指尖有点抖,她强作镇定地饮了一口水,水杯贴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找回一些理智。
还能怎么说,她手里能用的牌都出了,连不是单身这种借口都被他挡了回来...用理性思维根本讲不通,因为她发现罗德里克分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强盗逻辑。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他竟然还替她解围,“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不...”
“时间也不会太久,就今晚,”罗德里克凝视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毕竟明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你说是不是?”
不是,怎么她就答应考虑了呢?
姜知月还想争辩,此时服务生来上菜,她只有收敛声色,保持沉默。
开始用餐了,罗德里克真是一位进退有度的谈判家,他说给她时间考虑,那么在此期间就绝不再提扰她心神的话题,而姜知月也就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味道不错,喜欢,菜品已经够了等等,或是其他平平淡淡的闲聊。
这顿餐接近尾声,Blythe上前来,在罗德里克耳边低语几句。
罗德里克淡淡嗯了声,转头,看见刚放下碗筷的姜知月。
“这几天堆积的事有点多,下午要开个线上会议,”他跟姜知月说,“想去哪儿玩?需不需要让人陪你?”
姜知月摇摇头,说自己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脑子乱乱的,思绪像一团打了死结的毛线球。
所谓考虑肯定是荒唐的,她必须要在这几小时内重新想出什么对策。
然而——
她只是越想越头疼。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逼近,她难得焦虑起来,期末赶ddl都没有这样无措过,那时候至少她知道怎么写答卷。
最后实在没什么办法,她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这才发现一整瓶马利宝竟然都快见底了。
一定是太烦躁了。
她收拾收拾小桌子,从阳台进屋里,将清洗好的水杯放好,磨磨蹭蹭的,往罗德里克发的位置走去。
这段路是很难熬的,她边走边深呼吸,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姜知月你的果决呢!简简单单一个“不”字,有什么难说出口的,她要坚持拒绝,他还能绑了她不成?
这么想着,她心里有底了些。
一路到了五楼,她朝这层楼的尽头走去,然后就看见通往甲板的门口围满了好些人。
吵吵嚷嚷的,有点闹。
姜知月觉得有点奇怪,她挪步过去,问了身旁一位女性,这边在干什么?
“大家本来是想去甲板上那个回廊bar去坐坐吹吹风的,但工作人员临时告诉我们bar临时举办一个活动,今晚只能有一个幸运游客可以体验,”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姐姐告诉她,“喏,我们现在等着碰运气呢。”
她说着,看见工作人员走过来,迫不及待从后者手里抽出一张精美的卡片,跟其他人有样学样,手指在瓷杯里沾了沾水,在卡片下方涂抹。
一行“Appreciate your participation(感谢参与)”浮现出来。
她失望地噢了一声。
这里怎么突然有这样一个活动,姜知月怀疑自己看错地方了,解锁手机想看看聊天记录,确认地点。
热情的工作人员来到她面前,即使婉拒也塞给她一张卡片,示意她试试看。
姜知月只好应下了。她指腹一边涂抹,一边分心去看手机。
直到身边那位姐姐一声惊呼,她稍微被吓到,迟钝地去看卡片。
Lucky Fairy(幸运精灵)。
“天哪,你运气也太好了!”姐姐捂着嘴,呜呜两声,眼里全是艳羡,“真的是随意一抽吗这手能不能借我沾沾光...”
工作人员毫不意外绽开笑,“好了,这位小姐,请跟我来吧。”
他告诉周围的人可以散了,下次再有活动欢迎来抽奖。
姜知月被送到门内,看着撤退的工作人员,想叫住他,但人忙不迭离开了。
她挺懵的,低头打量那张卡片,转身。
回廊bar是一条透明玻璃长廊,到了晚上,灯光一点点亮起来,很美。
今天整个长廊全都铺满鲜花,一呼一吸间香气浸入肺腑,让人怀疑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
罗德里克发的位置是这里没错,姜知月朝长廊里面走去,脑袋里的疑问渐渐消解的同时,有种说不出的强烈预感,在看到那道宽肩窄腰的身影时,她彻底反应过来这一切。
果然是这位卡斯德伊先生,又在滥用职权。
她愣愣站在原地,男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相接。
“来了,”他朝她迈步走来,低眸看了看她手里的卡片,鼻息逸出一声轻笑,“本来还担心他们会搞砸,看来一切进展顺利。”
姜知月仰头看着他,慢了好多拍,“...不是说今晚我来说吗,怎么你,准备这么一出?”
“坐等结果太被动,”暖黄的灯顺着罗德里克的金发倾洒下来,在深邃俊朗的脸颊留下温柔的阴影,“在你告诉我最终答案前,我想我都有增加可能的机会。”
姜知月久久失语。
这,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分寸不知掌握好没,”他望向她,勾唇,微抬一边的眉,“喜欢吗?”
面对他的问话,姜知月都不知道怎么答才妥当。
她浓密的黑睫抖动几下,躲过他的直视,嗫嚅,“...反正是挺惊讶的,这么轻易中了奖,我就说有蹊跷。”
视线落在卡片那两个单词上,她找回一些此行的初衷,“你怎么就确定,钦定我为lucky,我就一定会高兴呢?”
罗德里克掀眸看了看她,把女孩手里的卡片拿过去。
他指腹摩挲着英文字母,嗓音低缓,“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人群之中遇到你,是我在觉得幸运。”
“我不想和你只有这几天的回忆,”罗德里克慢慢靠近她,“所以Phoebe,可以留在我的世界么?”
他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半边身子都发麻,姜知月的心脏再次被狙击。
这个男人的手段总是出其不意,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周旋了。
温热的松木香还在靠近,姜知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手撑在身后放有烛台的桌面上。
罗德里克分毫不让地跟过来,侧脸一道微凉的触感闪过,姜知月指尖陷入掌心。
是他的唇。
男人难以抵抗的气息,还有这满廊的花香,她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变得渺小的她处在一个巨大的梦幻花园,一切都不可思议,藤藤蔓蔓盘缠上来,要将她吞噬。
而她好像真的失去推开的力气了,可能是她醉了,那瓶马利宝的后劲潜伏着,原来在这里等着侵蚀她的神智。
罗德里克双手撑在桌面,将她虚拢在怀里。
他嗓音有些哑,喉结微滚,两唇越来越近。
“知月...”
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
这么性感的嗓音,把她的名字也喊得如此缱绻好听。
在缴械投降的前一刻,一丝残存的理智猛然将姜知月拽回现实。
她睁眼,在唇瓣快要压实之际,扭过头。
罗德里克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他看着眼前面染红晕的女孩儿,低声问,“怎么了?”
姜知月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胸口起伏,好像刚从溺水的惊恐里缓过来。
感受到罗德里克的注视,她缓缓扭过头。
两人的眼睛都盛着对方。
“...噢,没什么,”她垂下眸,小声,“我就是,有点紧张...”
罗德里克看她额头开始冒细密的汗珠,无奈又没有办法地溺笑,握住她的手,“紧张什么,接个吻而已。”
姜知月一双水润的眼重新望向他。
这样如神雕刻的脸庞,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干燥宽厚的手掌还包裹着她的手,指腹轻轻磨着手背,如此令人沉醉的安抚。
像曼陀罗,越是迷人,毒性越浓。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罗德里克扣住她的指缝,察觉到小手里的汗。
在桌上抽出两张纸巾,他索性抱她坐在桌面,再替她擦手心,“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姜知月抿唇,没有抽回手。
罗德里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这才回头,捧着她的脸。
“明天一起下船,好不好?”
“...嗯。”
她不敢看他,他就当她是害羞。
“Blythe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拿行李,”罗德里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你一般几点起床?”
“七八点...哦不,”她匆匆看了眼他,“算了,要不还是九点吧,我想多睡一会儿。”
罗德里克自然应好。
那晚的海风也温柔,拂在脸上,像缠绵的亲吻。
罗德里克一直把姜知月送到房间门口,他们互道晚安,姜知月开门进屋。
门锁关上的刹那,她腿一软,忙扶墙站住。
幸好,幸好,电光火石间她反应了过来。
罗德里克那一声知月,叫得她冷汗频出。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中文名,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私下调查过她。
他知道她多少信息?先前说男友的事是随便猜的,说不定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男友姓甚名谁,在英国的地址说不定都翻了出来。还有她的朋友、人际关系......
这个男人完全蔑视规则肆无忌惮,偏偏他有支配这一切的权力。真和他扯上关系,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姜知月越想越后怕,她坐在床边,许久都不能平复心绪。
想必他也是不自觉喊出她的名字。如果等他反应过来,就糟了。
想到这儿,姜知月忙起身,快速收拾行李。
天边泛起鱼肚白,整夜的心悸曲终于落下尾音。
初升的暖阳悬在湛蓝的天空。
罗德里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吩咐Blythe下楼去找姜知月。
下属得令告退。十五分钟后,去而复返。
“她收拾好了么?”
“不,不好了!”Blythe慌慌张张,“先生,姜小姐不见了!我到处都没有找到,问了楼层管家,说她一早就走了,我让人去查,港口工作人员说她已经登记离开!”
罗德里克脸色沉下来。
“我不希望你在这种事上查出什么差错。”
“我不敢的,先、先生,我打电话确认了两遍...”
不等他说完,罗德里克转身离去,他几分烦躁地按了电梯,到了十三层,大步往姜知月的房间走去。
门是敞开的,清洁人员正在打扫卫生,见有人来,奇怪地往这边探。
“这间房的游客吗?是不是带掉了什么东西?”
哪里有什么带掉的东西。
属于她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只偶然落进他手心的蝴蝶兰,最终还是飞走了。
昨晚就像一场美梦,醒来后觉得荒诞无比。
来晚了qaq...
知月成功上岸√
下章就是下一卷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Chapte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