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莱睁开了眼。
陌生的天花板。
他花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了温暖舒适的家和平静单调的日常，进入了怪谈游戏成为天选者，活过了第一天。
掐了掐脸，痛的，昨天的那些经历不是梦。
铺着薄褥子的折叠床硌的人难受，对于他这个高个来说又有些小，蜷在上头度过的第一晚说实话并不舒服。不过施莱觉得自己睡的其实还行，最起码精力都恢复了。但他一时之间还不太想动弹。
……好想回家。
身边也没有队友可以抱团取暖，实在是孤独寂寞冷。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却发现在游戏里的孤独实在是叫人难以承受的。
为了找到队友，为了回家，动起来吧，施莱！他给自己加油打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
伸了个懒腰，他拉起袖子看了一眼昨天被铁棍敲伤的地方。淤青已经开始消了。
得益于天赋，恢复能力也变强了，不错。
木棍仍牢牢地卡着门把，昨天晚上也没听见什么怪动静。
他拿下棍子，开了锁，推开门去洗漱。踩在木地板时，地板又发出响亮的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吱呀声未免让施莱有些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穿这些木头。
……
施莱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没听见过老刘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响。
他下楼时，老刘已经起了。
老刘坐在厨房，面前摊着一份报纸，手边摆着个搪瓷杯。听见施莱下楼的声音，他先扭头看了一眼钟，才把脸转向从门口走进来的施莱，看起来有些惊讶。
“现在才七点半。”他说，“起这么早？”
一个已经坐在餐厅的人搁这叽叽咕咕说啥呢，施莱想。
他挠了挠脸：“生物钟还没调过来。”
他说的是真话。往常他都是早上六点就起床去晨练一小时，然后再去干今天要干的事，在游戏里起的还晚了些。
“吃了没您内？要吃点吗？”
给自己做早饭之前，施莱顺嘴问了一句。
老刘端起了搪瓷杯：“吃过了。”
吃的是正常饭吗？还是什么人形小零食，草莓酱夹心会爆浆的那种。
施莱噢了一声，挽起袖子拉开冰箱，拣了点东西就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厨房里便蔓延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早餐是上街喝的白粥的老刘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说自己吃过了。
早间时分街上满是赶去上班的人潮，中午又得回来做饭，因此施莱并不打算上午就去韦恩大厦那里。运气很好，中国城附近就有一家公共图书馆，他打算先去图书馆找找资料。
还有蹭那边的电脑上个网。
不借书只是使用图书馆的台式电脑的话，并不需要出示借书证之类的证明。施莱挑了个角落的座位盘踞，首先在社交网站上注册了一个帐号，打算和队友们联系用。他每天都尽可能抽时间来检查消息，免得错过。
手机买不起，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绞尽脑汁在网站上搜索了一些关键词，并没有找到疑似队友的发言，他有些失望。
自己发吧。
要写一些只有天选者们知道的消息来作为关键词。他本来想直接写“天选者加加”，又感觉这样太直白了，害怕会有诡怪混入其中——确实是有诡怪知道天选者的存在的。
他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所有人都知道的更好的暗号，就硬着头皮写了一句“华国照夜懂的来”。
有点像奇怪交友小广告。
他搜过这个世界是没有华国的，只有一个类似的国家叫种花。而在天选者那边，华国的官方天选者组织照夜应该算是家喻户晓的。他刚刚也第一时间在搜有没有人发照夜了！但原住民应该看不懂他这么简略的话是什么意思才对！
施莱越想越觉得这个逻辑完全没毛病。
把网站挂在后台，他开始搜索。
哥谭……韦恩……
这不是他打算去的那个地标建筑上挂着的名字吗？他点进详情，细细阅读起来。读了一会，大概搞懂了情况。
就是说韦恩企业是个顶顶牛的公司，上一任总裁托马斯·韦恩是个顶顶好的大善人，但是死了。然后现任总裁是他的儿子布鲁斯·韦恩，这人是个享乐主义的家伙，差不多是纨绔刻板印象集大成者，属于一搜他的名字跳出来的全是花边新闻的那种。
……那他怎么继续当的总裁？韦恩企业怎么还没倒的？
吃过太多瓜的施莱熟练地搜索种花家的社交软件，开始翻种花人切好了给你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的瓜吃。哎，中文区还是太舒服了。
他就知道这种又帅又富的人国内肯定也很有热度。
吃了会瓜，这回他真明白了：除了热衷床上运动以外，布鲁斯·韦恩并不是个纯纨绔，大体上和他爸一样是个顶顶好的人，推行了很多太长不看的政策，做了很多太长不看的好事，搞了各种太长不看的慈善基金，还收养了几个太长不看的孩子。
……他隐约觉得这是个很关键的人物，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吃瓜吃的，总感觉这个名字越看越熟。
等等，布鲁斯·韦恩也是孤儿阔佬。
虽然他看起来感觉不太像，甚至好像挺讨厌蝙蝠侠的……但是，有没有可能，其实他就是蝙蝠侠呢？！
赶紧看看最新动态！
噢，昨天的跳伞照片。三天前的迪拜落地动态……
在哪？！
坏了，这人好像压根不在哥谭啊！那没事了。
不是所有孤儿阔佬都是蝙蝠侠！
施莱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浪费了许多时间在发了狠忘了情的吃瓜上，而这个看似关键的正主实际上根本不在副本范围之内。他连忙收束心思，继续搜索起来。
半晌，他在座位上淡笑并死去。笑死，根本理不清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没用的，只知道有很多根本记不清的名字。
放弃了，感觉自己不是在搜集资料而是在读百年孤独。
唯一的收获是他知道了罗宾是一只在夜晚出没的色彩鲜艳的雄性小鸟……？
为什么要向鸟寻求帮助？不过都怪谈游戏了，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特征还是挺明显的，晚上可以试着找找看。
这是怪谈游戏还是什么小岛捡树枝按时间段攒图鉴呢！
吃完中饭，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巴士来到了韦恩大厦下。
本身光路程是没有那么久的，但路上爆发了一场银行劫案，道路被紧急封锁了一阵。
抢银行这种事……巴士上其他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了，让施莱有些无语。你们哥谭的原住民都这么猛的吗？
等了大约半小时，道路恢复通行。解决得很快。
巴士从银行旁驶过时，施莱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玻璃外的银行上——银行内部的灯全部都是熄灭的。大开的门庭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恶兽，在昏暗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默默收回了目光。
好吧，看来抢银行还是不被容许的犯罪，有诡出手了。从现场来看，第二条和第六条属于同一只诡怪。动静还挺大，说好的灯光闪烁呢？直接给闪爆了都。这灯光还能等到恢复吗？
真凶。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多了多少诡。
这家银行看来要变得凶险起来了。
……
但是让他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先。
他先前在韦恩大厦周边仔细摸排了一遍，并没能找到任何其他队友留下的线索。
在路过这家咖啡店时，他的目光被店中贴满便利贴的墙壁所吸引。这家店专有一面墙用来给顾客贴便利贴留言，他便走进店里，点了一杯加奶油顶的摩卡，细细阅读起上面的留言来。
希望还是落空了。
可能队友们被某些事情绊住了。
韦恩大厦真的有点远的。他是坐巴士来还花了许久，如果走路不知道要走多久。
规则六大大限制了天选者们获取金钱的手段，他清楚自己是属于运气好的那一种。如果他不是战斗系的天赋，本身又有训练过的话，遇到那三个混混时恐怕会被狠揍一顿。受了伤的人找工作也会更艰难，夜晚还有未知的危险，一步差步步差了。
队友们未必有他这样的运气和实力，能在第二天下午就来到韦恩大厦。
总之，在这里也留一下吧。
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一行字。
“华国照夜懂的来 ShiL666”
加上自己的帐号之后，看起来更像什么奇怪的交友小广告了。他把便签贴在了一个不是很显眼的角落，免得碰上太多不是自己人来乱加的。
做完这些后，他带着自己的摩卡坐到了靠窗的位置，看着路上的行人发着呆，允许自己放空了一会大脑，梳理着杂乱的思路。
他其实有点没头绪，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去干嘛。
今晚不能再糯了，得出门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事件，摸清什么规则。
哥谭夜晚不太平的话……或许是他试探规则六的好时机。这条规则实在是制约了他太多，必须得尽快搞清楚边界在哪里。
一直这么束手束脚下去，只会把自己逼向慢性死亡。
思索着自己今晚的夜间探索，他喝光了手边的摩卡，站起身准备离开。
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他出去时不小心和进来的一位顾客撞了一下。
施莱一瞬间背后寒毛直立。
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警惕心呢？！如果是一只偷袭的诡，他现在已经没命了！城市背景和大量的原住民真是可怕的温柔乡，不知不觉地消磨着他。
那人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施莱就也没作声，手揣在兜里，紧张地离开了。
归程的巴士倒是一路顺风。
从巴士上下来，他看还没到图书馆的闭馆时间，就又去借用了一下电脑。
虽然不觉得从他早上注册完账号发出消息到现在，真的有队友能看到消息和他取得联系……但万一呢。
登上社交帐号，消息列表里亮起一个红点。施莱愣愣地看着那个红点，双手合十拜了拜，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开了消息。不要是系统消息也不要是广告……
……还真不是。
对面也是个新账号，默认头像，叫R。
真的是队友吗？！他通过了好友申请，但没说话，有点害怕对面是乱加的，让他的希望落空。
对面现在正在线上，立刻发来了消息。
【R：我看到了你的消息。】
【R：你是他们的人？】
是中文。
啊呀，是真队友！但他好像写得太简略了，被队友误解是照夜的一员了。
施莱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ShiL：还不算啦！我只是预备役。】
【ShiL：你是什么类型的天赋？我是战斗类的。我注意到哥谭容易遇到遭遇战，如果无法处理我可以帮忙。】
【R：我能入侵网络。】
看到这行字，施莱顿时坐直了身体。
入侵网络？！超级黑客啊！在哥谭这么个有互联网的现代背景那简直是神技啊！虽然他没听说过类似的技能，不过感觉应该是辅助类，怕不是也是个SSS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ShiL：你也是SSS级天赋？】
【R：也？】
【ShiL：我的天赋叫封印，也是SSS级的！两个SSS齐聚一场，难怪感觉这次的怪谈游戏这么奇怪！】
【R：我们需要及时联系。我看你的IP在图书馆，你没有手机吗？】
这么一看，队友已经连手机都搞到了，他还在图书馆苦哈哈地蹭电脑，真是自惭形秽。
【ShiL：我还没弄到。】
【R：地址，我给你弄一台。】
【ShiL：我现在暂住中国城门街6号。要不要来和我汇合，我们一起行动？】
【R：我不方便。】
施莱了然。入侵网络的技能固然很逆天，但和他同处一场游戏恐怕也是比较低级的状态，处处受限。也许队友发动能力对周围的环境有所要求。
而且，有个网络幽灵队友还挺酷的呢！
【ShiL：OKOK！】
【ShiL：你有联系到其他队友吗？】
【R：没有。你是第一个。】
【R：搞定了，手机半小时后送到。】
他大吃一惊。队友行动太有效率怎么办？！
他连忙打字。
【ShiL：我现在就回去。】
【ShiL：等我拿到手机再来和你交流线索，等我啊！】
【R：会放在后门。注意安全。】
他关了机，急匆匆地往老刘杂货店回去。
想到R二话不说地就给他弄来了一台手机，即便心里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副本内沟通，他也忍不住为此感到快乐。
如此暖心的大腿，如此强壮的大腿。
我要永远追随你呀，大腿！
我们两个合力，必能嘎嘎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