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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作者:晓窗分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程昭心神震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与平常一般无二:“儿臣不敢,皇兄作乱在先,被废属其咎由自取。”


    听出他声音发颤,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郁郁。她道:“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


    程昭眼睛发亮。


    太后道:“先帝病了多年,国事上日渐力不从心,太子便主动提出要为国尽力。太子当了三十余年的太子,先帝有心历练他一二,就叫他监国。


    只是监国不到一月,朝中就出了事。


    英国公幼子当街纵马伤人,在被状告后以权势威逼大理寺的官员。大理寺官员不从,英国公幼子便直接将那百姓及其家人杀了,抛尸荒野,又私自扣押了负责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官员家眷,以其家眷性命逼其就范。


    此事本该被报上来,奏折又被东宫的人扣下。那群奴才瞒着太子将事情处理了,以至于太子一直不知此事。事发后一月事情被捅到先帝面前,太子也是此时才得知此事。


    先帝大怒,将东宫上下的人换了一遍,要太子在宫中念书一月。念在英国公祖上为国贡献,只夺了英国公爵位,其幼子赐死,一府上下被逐出京,三代不得返。”


    说到这里,太后停下看他,程昭垂眸道:“此事实为皇兄认人不清。”


    说话时他始终不肯抬头,太后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带笑,声音却很忧愁:“正是如此。太子虽能力不足,先帝也没想过换下他,甚至将押送粮草此等大事交给太子。


    太子当场发誓,必不辜负先帝期望,着实很认真地挑选押运官员。之后,边关打了胜仗,先帝大喜,赏过将士们后准备也赏一赏太子。


    谁料传令官突然道,边关根本没收到押送的粮草,边关将士一直是靠着附近百姓的募捐才撑到了此战大捷。现今边关将士已经十不存一,传令官请求陛下将给他们金银财宝全换成粮草,否则,他们实难过冬。


    太子当场惊愕,先帝怒然,要人彻查,又重新派了官员随传令官一道去押送粮草。查出原是太子选的官员贪下了这批粮草。


    他们将粮食低价卖出,得来的钱财拿去挥霍。原本那群贼子还留有几车粮草准备送去边关,但行至半路听闻战事已定,我朝大胜,便当场把东西卖了分钱。


    此事过后,先帝对太子失望至极,请了大儒让其好好于宫中读书,重新学一遍圣贤之道。”


    听到这里,程昭心中惊涛骇浪。


    他当年还在宫中时,先帝身体正好,从不需要太子帮忙辅佐国事。太子每每提出要为先帝分忧,先帝就会遣太子来管着他读书,再考一考太子的学问。


    一直到程昭弱冠,太子才算是开始入朝,但先帝也只允他参加每月的朔望朝,常朝很少让他参加。许是因为如此,太子才会这般容易受人蒙蔽。


    程昭魂不守舍,连太后什么时候停了都没发现。


    待他回神,太后才接着说:“虽然太子一时糊涂意图谋反,可先帝顾及父子之情,在太子死后并未对东宫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他们性命。


    太子子嗣单薄,与太子妃成婚这么多年膝下都没给一儿半女的。直到两年前,太子妃才终于诞下一子。现母子二人都在宫外住着。


    那孩子我见过,长得跟太子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你若是想看看孩子,可以宣他进宫,要是喜欢的话,就是留他在宫里住上几日也无伤大雅。”


    程昭:“儿臣知道了。只是这个关头宣侄儿进宫恐惹人闲话,还是待儿臣出宫后再去探望。”


    太后:“如此也好,你既有了决断,我也不便多说。”


    “母后……”程昭面色犹疑,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后见状道:“昭儿,你我母子,不必见外,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程昭:“儿臣、儿臣是想问什么时候能出宫。”


    “昭儿,你也知道,你弟弟虽已在灵前即位,但这登基大典还没办,未免意外,你就在宫里多留几日。等到合适的时候,自然能出去,何必急于一时?还是说……”太后话音一顿,伤心道,“你不愿意多陪陪我。”


    程昭没想到太后会这么想,急忙解释:“母后,您误会了,儿臣在外漂泊多年,常为没能在您膝下尽孝感到自责,能多陪您儿臣求之不得。只是儿臣此番回京还有同伴,儿臣一进京就入宫了,担心同伴为儿臣忧心,才想着先出宫一趟与他们说明此事。”


    “原是如此,”太后似松了一口气,笑道,“昭儿不用担心,那里派人去通知一声就是,哪里用你亲自跑一趟。我听说江崇这次也随你一块进京了,有他在,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母后说得是,是儿臣糊涂了。”程昭起身拜过,道,“儿臣想再去为父皇上几炷香,然后去拜见弟弟,便先告辞了,之后再来陪伴母后。”


    “去吧。”太后含笑看他出殿。


    没一会,侍女过来回禀程昭已经走远。太后收回笑意,道:“叫杨纾过来。”


    侍女领命退下,不多时,一着暗色劲装女子走进殿内,拱手行礼:“主子。”


    太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问:“那名叫闻弦的书生最近如何?”


    闻弦半月前抵达京都,一入京,就带着一封信叩开了凌府大门。底下人来报他与程昭几人有关,信是江崇亲笔所书,太后便让人暗中跟着,不时汇报闻弦情况。


    杨纾道:“闻公子七日前又帮京郊百姓翻了次案,五日前受邀参加诗会,会上作诗三首,拿下诗会榜首。


    诗会后接到了来自吏部李大人,户部何大人,工部高大人的帖子,加上之前大理寺丁大人,御史叶大人,半月内收到朝中四品及四品以上大员帖子五封,不过闻公子全都回绝,进京以来从未接受过任何除诗会以外的邀约。”


    “嗯……派人去查查李、何、高三人都给何人递过帖子,出身如何,学问如何。”太后又补道,“再让人接着跟着闻弦,将他这几天情况事无巨细地都报上来。”


    “是,主子。”杨纾领命退下。


    出了太极宫后,杨纾找到传消息的人。


    宫外负责暗中跟着闻弦的人收到消息,不得不重新出门,来到闻弦暂住的房子,发现房门紧闭,他心中一阵绝望,四下张望之际竟刚好看见回家的闻弦。


    那人只觉今日运气不错,笑着和闻弦打了个招呼,然后拐回他现在的家——和闻弦住的地方在同一个巷子。


    掩上门后,他贴在门边认真盯着。


    一刻钟后,屋门打开,闻弦走出,又关上门,往街上去。那人等他走远才敢跟上去,一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遇上同一条巷子的邻居也会打个招呼。


    闻弦径直走出街,那人没继续跟着,而是进了街边一家茶楼,进门时正好与一书生擦肩而过。


    书生一身长袍,手拿折扇,边走边摇头晃脑,时不时背几句圣贤之言,到了平日吟诗作赋的河边,瞧见熟悉人影,惊喜唤道:“闻兄!”


    闻弦回望,见是孙书生,一揖,余光瞥见几位熟人歉疚道:“孙兄,那边有在下几位朋友,先失陪了。”


    孙书生回礼:“闻兄言重了,既有友人作陪,吾便不打扰了。”


    闻弦再一揖,快步朝桥边去。


    桥上的盛元冉看见他,率先和他打招呼,高兴道:“闻公子,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


    闻弦走到桥上,面上缀着一抹笑,不多不少,叫人看了如沐春风。他温声道:“盛姑娘,白姑娘,伏姑娘,还有江公子,竺公子,多日不见,不知诸位近况可好?”


    白榆:“一切都好,闻公子近日可还顺利?”


    “托几位的福,在下一切都好。”闻弦面色红润,神情轻松,他朝江崇一拜,谢道:“还是多亏了江公子那封亲笔信,凌大人对在下诸多照拂,刚进京时,在下还在凌府叨扰多几日。”


    刚进京住凌府,那现在呢?


    盛元冉注意到这点,问他:“闻公子,你在京中寻到住处了吗?”


    闻弦道:“科举因国丧推迟,朝廷便给我们这些外地学子安排了住所,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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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需一点银钱就能在京中安定下来。而且住所位置不错,附近就有书院,纸坊笔坊众多,还常有学子在附近探讨诗词古赋,讨论国事。”


    他示意既然看向岸边,那里有一座楼阁,还可见上面有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在那讨论,先前和闻弦打招呼的孙书生也正好上楼。闻弦道:“这里便是其中一处。”


    盛元冉:“那真是很好了。”


    闻弦点头,正欲再说就听见那边楼上的人就喊道:“闻兄快来,孙兄昨日刚作了一首诗,你快来点评一二。”


    闻弦面露歉疚,盛元冉善解人意道:“闻公子,你快些去吧,他人诚心相邀,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闻弦似乎想说什么。


    江崇道:“闻公子,你去吧,不好叫他们久等。我们现在住在凌府,还会在京中待上几日,日后还有相谈的机会。”


    闻言,他道:“失陪了。”


    他匆匆下桥,才走到楼阁下又遇上几人,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其中紫色锦衣男子朝桥上看过来。看清江崇面容瞬间,他脸上的笑立即没了,双眼睁大,眉心紧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同伴似是注意到他异样,同他耳语几句,几人很快和闻弦一起上楼。


    桥上几人俱目力极佳,将紫色锦衣男子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


    盛元冉奇道:“江先生,那位公子是同你有过节吗?”不然何至于脸色变得这么快!


    “没有。”江崇道。


    盛元冉更加好奇,问:“那他是谁?”怎么见了江先生会是这个反应?


    江崇言简意赅:“一个蠢材。”


    江崇少时,素有神童之名,后因名声被选进宫当了薛明辉的伴读。


    朝中官员都对他这个神童很感兴趣,常找借口路过上书房偷听偷看,然后就发现和自家孩子比起来,江崇确实是个天才!


    过目不忘!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言之有物!甚至能与教授皇子的大儒探讨得有来有回!


    各家官员之子们原本都过得很幸福,突然有一天多出了个同龄的天才,就遭殃了……


    他们被各家祖父亲爹逼着上进,但又在每次的比试中输给江崇。


    所有人!所有科目!全都败了!!!


    最后,所有人每日要上的课程比之前更多!


    自那之后,京中与江崇同龄,或跟他年岁只相差几岁的,都极不喜欢他。奈何江崇本人又真没得罪过人,而且还颇受自家长辈看重,他们只好忍气吞声。


    众人一度以为,他们要一辈子生活在江崇的阴影之下了。


    没想到江崇拒绝了入朝!


    后面还跟着二皇子跑了!!


    这真是,太好了!!!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了江崇,各位朝臣又觉得自家孩子没那么不堪,甚至因为前些年逼着他们学习,都还算得上人模狗样。


    于是,皆大欢喜!


    回去的路上,盛元冉追着问江崇以前的事,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那名紫色锦衣男子看见江崇会是这个反应。


    白榆感慨道:“原来江先生是别人家的孩子,这倒也正常。”


    “白姐姐,什么是别人家的孩子?”盛元冉问。


    白榆道:“就是那种,不管是什么都能做得特别好,你师长们最想要、最骄傲的那种孩子。如果还正好与你同龄,那真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盛元冉一下就共情了那名紫色锦衣的男子。她面色深沉,重重地道:“我明白了。”


    “师父,那你呢?你也更喜欢这种吗?”竺晏关心的地方总是别具一格。


    白榆担心他有压力,安慰道:“阿笋,别多想,你师父我可不是那种俗人。作为我的弟子,只要不作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盛元冉两眼亮亮地看她:“白姐姐,你真好。”


    竺晏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才回到凌府,凌管家就登门了,他道:“江公子,府外有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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