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颍阴县,荀氏窝点(划掉)聚居的高阳里,袁珩拿到了蔡琰来信。
荀攸将信转交给袁珩,迟疑道:“……等明日休整好了,便叫叔父陪你去拜访公业吧。”
袁珩并不意外,问:“慈母也回汝南了?”
慈母便是陈越秋,时下礼法,“慈母者,父所命养己者”。
荀攸颔首,而后看了眼四周,确认袁氏仆婢离得比较远,低声:“届时令尊怕是不肯放你离开洛阳……你怎么想?”
以袁基的身份地位,总能给袁珩找到更加德高望重的老师;况且如今袁氏与荀氏已有婚约,又何必靠师生之谊维持关系?
但袁珩很喜欢颍川,也很喜欢荀攸这个老师,咬咬牙道:“珩总会想办法回到颍川的!”
荀攸:……这合理吗,她居然用的“回”字。
荀攸不好评价,另问起在阳翟的情况,顺带考问了一二学业。
而后他惊奇地发现,袁珩竟然对《春秋》及二传对答如流,丝滑得像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研学!
荀攸十分欣慰:“未央此去阳翟大有进益,可是有何见闻?”
其实不然……旁听的系统酸溜溜的:纯粹是我们未央吃软不吃硬,那荀文若从来温温柔柔地哄着她读书,她自然是依的。
袁珩却很心机地回答:“郭嘉通读五经,珩身为您的弟子,怎能堕先生名声?自是昼夜苦读,不甘人后。”
荀攸顿时感动不已。
他又压低了声音同袁珩说:“其实公业与本初相比,更以利为先。”
荀攸心思缜密细致,早便注意到了袁基、袁绍各自提起袁珩时的措辞。
袁绍说袁珩,是天资聪颖,是良材美质。
袁基说袁珩,是生有神异。
神异者,玄妙奇诡也。
其实在荀氏众人看来,“神异”确实更为贴合袁珩;可袁绍作为诸君中最糊涂的那个人,因爱子心切,反而认定此乃不凡。
袁珩闻言,若有所思。
袁绍关心则乱,袁基却能客观地评估袁珩,并愿意用最能利好袁氏和袁珩的方式教养她。
袁珩想起荀彧曾暗示过的方法,稳了稳心神:“……先生觉得,若我同父亲陈情有游学入世之志,他会认可吗?”
荀攸笑而不语。
*
蔡琰共有两封信,是不同时日写好后一次性寄来的。
第一封信,说她已经随父亲到了庐江郡,拜访了当地世家周氏,她父亲对周氏一位名瑜的小孩赞不绝口,说是很有音律天赋;蔡琰自己还结识了一名偏远宗室出身的女郎,虽门庭落魄了,但难掩才气。
女郎姓刘,名兰芝。
袁珩“咦”了一声,震撼地对系统叫道:【刘兰芝?应该是重名吧!】
总不能真是《孔雀东南飞》里“殉情”的刘兰芝……虽然这首诗讲的确实是东汉末年的“爱情悲剧”,但如果是同一个人,袁珩总有种破次元壁的感觉。
系统看见周瑜,就像汤姆看见了杰瑞:【周瑜!周瑜!未央,这可是词条大户啊!】
袁珩拒绝去问周瑜有多大户,转而阅读第二封信。
蔡琰也开始议婚了,是河东卫氏子卫政,年长她三岁,据蔡琰说是个非常非常【重音】讨厌的人。
卫政……卫仲道?袁珩了然,这不就是靠着我们昭姬才勉强在史书上记了一笔的早逝夫婿吗!
袁珩不觉得蔡琰这是小孩儿的“傲娇”作祟,也不是什么口是心非。
蔡琰就是讨厌卫政,正如袁珩起初反感荀彧一样。
袁珩在心里记下此事,而后对系统说:【帮我整理一下袁基、袁绍、袁术的单人词条。】
明天去见袁基要用,以后也方便。
系统当即开发出【袁氏物语】板块,犹豫了一下,又带着大量私统情绪,把荀彧板块重命名为【荀难财】。
……爽了。
袁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畅想着未来。
等回了洛阳、结束孝期,她要说服袁基放她出去游历……而后她行走在外,游学也好,游侠也行。
要去庐江找蔡琰,要去安平拜访霍贞,去南阳找张仲景,有缘分便与周瑜、刘兰芝结交,踏入乱世前夕的史书。
要看遍乡间的太平道,要走遍飘摇的十三州,行过黎民众生的苦旅。
都好过在累累白骨上做一只硕鼠,在锦衣玉食中戴一张假面。
于是袁珩忽而了悟,她从来不是叛逆,她只是喜欢自由。
*
次日一早,袁珩与荀绲、荀彧、荀攸抵达袁氏颍川别居时,袁基正冷着脸与人无声对峙。
那是一个与袁绍年龄相近的贵族青年,华衣高冠极其招摇,明明坐姿端庄,却透出十足骄矜傲慢的气息。
袁珩心下皱眉,大感晦气——怎么袁术也来了!
袁基连忙起身迎客,丝滑切换成温文尔雅的含笑表情,交际花似的寒暄:“啊,仲慈世兄也来了?风度依旧啊……公达近来可好?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哦,还有文若,入座吧。”
差别对待得太明显,连袁术都没忍住侧目。
袁基不咸不淡地介绍了一下袁术,袁术很安分地一一见礼认识过,只是转头看向袁珩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也很生硬:“未央可还好?”
袁珩板着脸,规规矩矩见过长辈,语气同样僵硬:“未央很好。叔父近来可好?”
袁术硬梆梆地“嗯”了一声,而后不说话了。
气氛非常怪异,袁基习以为常,荀绲略感疑惑,荀攸与荀彧却叹为观止!
苍天,袁珩竟然也有这么规矩的时候,袁公路是怎么做到的?!
袁珩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什么,心里很不高兴:【他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系统窃喜,一边顺毛一边暗戳戳地上眼药。
另一边,暂时还轮不到上桌说话的荀彧若有所思。
袁珩和袁术的关系确实很诡异,不像是寻常叔侄,倒像是有过节、关系尚未缓和的忘年交。
其实不然。袁珩和袁术只有旧怨,但因为袁术太不成熟、袁珩太早慧,拉平了一部分辈分差距,才给了荀彧这样的错觉。
事情要从去岁末袁逢病故说起。
那时袁珩回到汝南奔丧,跟袁熙起了争执——袁珩一直是有点厌蠢症在身上的,而顺风顺水的生活从来没教会她什么是“忍”,因袁熙死活写不出悼亡的词句,袁珩气得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袁熙生下来就是个小透明,又跟袁珩不熟,只能唯唯诺诺地哭哭啼啼;这还在丧期呢,人来人往的,袁绍再怎么偏心袁珩,也没办法昧着良心把事情敷衍过去。
袁珩被请了家法,而后被送到书房里闭门思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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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钟后,她遇到了同样被请了家法、同样被送到书房闭门思过的袁术。
袁术当时就不乐意了:“换一间房吧……”
袁基看了眼袁珩,又看了眼袁术,驳回:“哪儿备了这么多间供你们思过的房室?”
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袁术蔫蔫儿地进来,在袁珩附近跪坐面壁。
谁成想再过了一刻钟,又被送来一个杨修。
杨修眼眶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被打得最狠的。
三个根本不熟的亲戚在同一间室内思过,真是好感人的亲情。
杨修的性格更是集袁珩“是我怎样打我啊”的跳脱、袁术“我是门阀我牛逼”的骄矜于一体,很快就耐不住寂寞,非常自来熟地跟袁术、袁珩打招呼。
“舅父、表姊。”杨修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见礼,“你们这是因何思过?”
袁珩看了眼杨修,说:“阿弟太蠢笨,写不出悼词,我把他骂哭了。你呢?”
杨修顿时找到了知己:“族兄太蠢笨,作不出悼文,我把他讽刺了一通。”
表姐弟对视一眼,惺惺相惜。
轮到袁术了。
七岁的袁珩与四岁的杨修一同看向叔父/舅父,目光中都带着淡淡的好奇。
袁术:“……”
袁术:“…………”
袁术“呃”了几声,恼羞成怒:“想知道?自己去问袁公业!”
袁珩打量他一会儿,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对杨修道:“恐怕是伯父觉得叔父太蠢笨,把他修理了一通。”
杨修恍然大悟:“原来舅父也作不出悼亡的辞文吗!”
袁术:“……”
袁术急了:“瞎说什么!我只是骂了句袁绍婢生子而已,根本没有写不出东西!”
袁绍本是袁逢庶出,生母地位卑微,后来被过继给了袁成。
袁珩、杨修:“???”
杨修惊呼:“那舅父你真的很坏了!”
这还在丧礼上呢!
袁珩非常不高兴地瞪了眼袁术,而后冷笑:“叔父这么有种,怎么不去陛下跟前说这话?”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是从小宗过继到大宗的。
袁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子骂父,心虚了一下,没再多说。
袁珩越想越不高兴,待思过结束就去袁基跟前状告袁术,袁基气得又请了一回家法,押着袁术去道歉。
袁术不愿意跟袁绍道歉,但愿意跟袁珩道歉。
毕竟是丧期,袁珩没再多说什么,但袁术从那之后就开始频频关注袁珩。
待袁珩要随袁绍去濮阳了,临走前袁术神神秘秘地叫住了她:“未央,要不然我把你记在我这一支吧?”
袁珩:“???”
袁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袁术又不是没孩子,女儿也有一个,怎么还想着抢袁绍的呢?
袁术自信道:“你这么聪明,得有个衬得起你资质的父亲才行啊!”
袁珩:“……”
袁珩不懂,但大为震撼。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话?!
袁珩其实能猜到,袁术这么做有很大半原因是为了给袁绍添堵,但这更蠢了。
告状,必须告状!不告状不是袁氏女!
于是袁珩离开的当天,袁术又一次被袁基抽得如陀螺般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