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手头上工作上的事，入睡前，顾明舟才注意到微信里有几条未读留言。
他点开熟悉的头像，江时玥十点前就给他发来了道歉的信息——
【今晚的事抱歉啊，拿你当挡箭牌，也因为我原因，我爸妈可能更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但你放心，等我事情结束，我会跟我爸妈解释清楚的。】
【虽然今晚的事情迫不得已，但还是希望你别介意。】
【也谢谢你今晚没拆穿我。】
……
顾明舟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字里行间还是处处透露着对他的客气和疏离。
须臾，他打字：【不想听文字的，我想看行动的。】
江时玥：【？】
她又问：【你还没睡呀?】
隔了这么久没回，她都以为今晚不会有消息了。
顾明舟：【嗯，还没。】
江时玥引用回他上面的那句话问：【这个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顾明舟说：【不是感谢我吗，今晚都还没吃饭，想要谢我，下楼陪我一起吃？】
江时玥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又问：【现在？】
顾明舟：【嗯，饿死了，你吃晚饭了？】
江时玥坦白：【偷偷泡了桶泡面算吗？】
顾明舟：【我连泡面都没吃，下楼吗？】
江时玥内疚点头：【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换套衣服。】
*
凌晨一点半的马路两边摆满了烧烤和宵夜摊，大排档也正是营业的最佳时间，热闹如昼。
已经算是五分熟的两人一前一后围着圆桌两头，等待着老板上菜。
江时玥没想到又会有这么一天，大晚上跟一个男人出来吃大排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好像顺理成章，又有点匪夷所思，但确定的是当下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抵触排斥，反倒有种奇妙的新鲜体验。她这回没化妆，此时素面朝天，出门前还有些包袱的，但转眼一想，高中读书的时候顾明舟又不是没见过她素颜的样子，于是索性也懒得再折腾。
周围吆喝聊天声不断，但这桌气氛有点尴尬的安静。
江时玥左打量右看看，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顾明舟背靠着椅子，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饿。”
江时玥再次致歉：“抱歉，差点害你饥饿入睡，但我那是骗我妈的托词，你怎么回去还真不吃饭了？你也太老实了吧？”
顾明舟好笑地瞥过去一眼：“嗯，是我想太多，我闲的慌，担心奶奶在小区和你爸妈碰见，容易聊出破绽，下回指定不老实了。”
江时玥噎住，又被他这阴阳怪气好笑的语气搞得憋不住笑。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她口头哄着，顺手给他倒了杯水，“我请你吧，还是很谢谢你没有拆穿我的。”
顾明舟坐直身体，喝了口水说：“那倒不用，我答应了替你保密，说到做到。”
江时玥仍是感激，一不小心又给他发了好人卡：“明舟哥哥，你人真好，你这么靠谱又有实力，一定会生意兴隆，赚大钱的！”
顾明舟嗤笑一声，忍俊不禁盯着她：“就算是普通朋友，这点小忙都会能帮就帮，你别再给我发好人卡就行。”
江时玥蓦地咋舌：“……”
她看了看旁边刚刚顾明舟带回给她的文件，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那个，我明天打算去法院提交材料立案，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顾明舟淡淡说：“你手里这些就可以了，但立案可能不会这么快，诉前调解的话，你接受吗？”
江时玥点头：“接受啊，只要他肯还钱，500块，我也不想太折腾。”
顾明舟抬抬眼皮，没再接话。
大排档里饱餐一顿，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
江时玥蹑手蹑脚回到卧室，换好睡衣定了个闹钟后，她切去微信。
【我到家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刚要给顾明舟发去消息，手指蓦然停止。
她在干什么？
江时玥扣下手机，一时间迷茫自己的这种行为。
心里有两种思想在打架——
一个在说这是正常的行为，礼貌说一声没什么的；另一个在指责她不该这样，不要给人报备和误会的念头。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相亲对象……
她真的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异性相处了，什么消息该发和不该发也没法判断。
但主动是会掉价和丧失魅力的，恋爱三年，这是林浩给她的经验。
何况对方都没发……
江时玥抓抓头，刚要扔下手机蒙头睡觉，手机嗡一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顾明舟的信息跃然于眼前：【刚洗漱完准备睡了，早点休息，晚安。】
似乎是纠结的难题得到纾解，江时玥心情瞬间平静下来，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眼，片刻敲下两个字回复——【晚安。】
*
再一次去线下法院，这次有经验后，一切熟门熟路且很快。
安检，取号，排队，到立案窗口.交完材料，结束完出来才半小时左右。
等法院的电话或短信通知的那几天，江时玥也没再见到顾明舟，唯一看他发过一次朋友圈，虽然是工作开会的内容，但人似乎不在黎川。
顾明舟这几天在外地参加一个法律交流会议，又接着谈生意，见客户，来回两三个地方奔波，回家已是四天后。
第二天还有个早会要开，上午刚到律所，合伙人项恒端着咖啡走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顾律，有个好东西给你。”
顾明舟闻声抬了抬眼皮，又低头继续手上的事。
“噔噔噔噔~”项恒从兜里兀自掏出两张电影票，推过去，“送你了。”
顾明舟余光瞟了一眼，又遽然抬头。
“什么意思？”他抱臂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让我跟你看电影？还是又想让我帮你办什么事？”
项恒皱皱眉，一脸痛心疾首地反驳：“唉，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电影。”
既然不是前者，那就是后者。
顾明舟直接拒绝：“不要。”
项恒对他这态度更痛心疾首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塑料，送你个东西还要被你恶意揣测，我……我真的太痛心了！”
“呵呵……”
顾明舟要笑不笑地扯扯嘴角：“你给的甜枣背后哪次不是布着陷阱，交流会还是我替你去的，你要没事就去看两场电影，或者翻翻法条打发时间，我一会还有会，真没时间跟你闹。”
项恒拉着皮椅坐下：“你可是咱们律所的活招牌，而且这次是真不巧，法院那边改了开庭时间，这撞了呀，我真走不开，你怎么能怪我头上呢。”
顾明舟：“那上上次呢？”
上上次项恒躲厕所临时打电话约人出来吃饭，实际上被家里人逼着去相亲，想脱身只能借口公司有急事，顾明舟到了现场才知道被坑了。
项恒眼神闪躲了一下，把电影票再次推过去：“这次真的只是单纯送你，你最近不是相亲了吗，又对人家女生有意思，我看你出差这几天见不到，这不给你个机会约人家出来？兄弟做到我这份上，够意思了吧？”
顾明舟没说话，眼神依旧警惕。
项恒破罐破摔：“你这张脸长得人模人样，心怎么就这么黑，爱要不要！”
他一把收回，嘀嘀咕咕站起身：“好心当成驴肝肺，人与人之间怎么能一点信任感都没有呢！”
顾明舟忽然伸手摁住。
“真送我？”
“不送了，我也要开会，晚上我自己留着看。”
顾明舟笑笑，没搭理他，只问：“你好端端哪来的电影票？”
项恒得意了，摸了一把头发，悠悠然说：“一电影院老板娘送的，哥的魅力也实在难挡啊。”
顾明舟忍不住说了句良心话：“你玩归玩，但别没原则，有夫之妇劝你别乱来。”
“什么啊。”项恒直皱眉，“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看中我是想让我做女婿，你想哪去了。”
顾明舟：“……”
项恒跳脚解释：“前几天我爸妈约人吃饭，又变相给我搞了个相亲，人家老板娘带着女儿过来，我才知道被做局了，要我说，我今天真没法跟你沟通，老误解我的意思。”
顾明舟耸耸肩：“怪我咯。”
他又好奇：“那这次怎么样，有心动的感觉吗？”
项恒摸摸额头：“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感觉。”
顾明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话一出口，迎面一阵熟悉感袭来，在这之前，他也听过不少人问他同样的话。
事到如今，他也站到了同样问题的好奇者阵线。
项恒想了想，依旧没有答案：“不好说，有时候遇到长相类型是我喜欢的，但又没感觉，你说这奇不奇怪。”
“……”
顾明舟不再理他，收好电影票，在工作群里发了条5分钟后开会的通知。
项恒家境优渥，天生的少爷命，成绩好，长相周正标志，混迹情场也游刃有余，两人读研认识起，他就没见项恒身边少过妹子约会，但撩人无数，顾明舟从来没见他正儿八经带回来一个女朋友，每次都说差点感觉。
或许少爷太挑，又或许他有自己的缘分要慢慢相遇。
项恒：“你别不说话啊，你也是单身狗，也不谈女朋友，你说咋俩是一样的毛病吗？”
顾明舟头也没抬，撇清关系：“别带我，我跟你不一样，你都不开始一次，你怎么知道你幻想的和你真正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
项恒冷嗤一声，不以为然：“说得好像你开始过一样，你不就是现在有心仪的妹子了吗，运气比我好点，早遇到而已。”
他端着咖啡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又驻足回头。
“哎，最后一个问题。”项恒光明正大八卦，“你那个相亲对象长什么样？我真的很好奇招你喜欢的会是什么类型？”
电脑前鼠标动作一顿。
顾明舟从工作中抽神，想了想，脑海里自动浮现两个熟悉的字眼概括——
“甜妹。”
他说。
“记得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