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往负一层降落。
出了这个狭窄密闭的空间，顾明舟偏眸看了眼走在身侧沉默安静的女生，随意问起：“下午你有安排吗？”
江时玥刚一路就在想这个问题，正纠结着要怎么说，没想到对方先问了。
她其实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那台电脑能不能找到她要的记录，但又碍于今天这场饭局不是真正意义上约人出来谈业务的，就这么利用完别人后扭头就走，会不会不太好？
可她也不想相亲，再和对方相处一下午，也挺奇怪的，也怕会让对方多想。
果然想得多的人容易内耗……
“你呢？”她反问。
顾明舟说：“没什么安排，看你。”
完蛋！江时玥心里暗叫不妙，对方这样说明显是愿意为了她空出时间的意思，一切交给她做主。
这无形中让江时玥忽然感到有种压力，她连眼神都变得不敢和他对视。
“我、我……”她结结巴巴起来，但拒绝的念头也坚定了起来，宁愿做“吃干抹净”利用完就跑的小人，也不想给对方什么错误的信号。
“我要回家了，找找旧设备上有没有同步的聊天记录。”江时玥说，“顾学长，今天很谢谢你，但我的本意不是想相亲，也暂时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今天两小时咨询时长，你看看我应该转你多少钱？”
两人回到车位，顾明舟走到主驾旁，刚要拉车门，闻言手在半空中停住。
江时玥也停在他旁边不远，甚至打开了微信转账界面，只待对方报个数，她就立马能把钱转过去。
顾明舟把一切尽收眼底，须臾他启唇：“你跟朋友平时都分这么清？”
声音稀松寻常，似乎还带着打趣的调侃。
江时玥愣了愣，没接话。
顾明舟绕过去，帮她开了副驾的车门，立在一旁说：“这不是多难的事，熟人就不收费了，不用太感谢。”
江时玥心有不安：“可是……那吃饭的钱我A给你吧？”
顾明舟挑挑眉：“第一次吃饭就要女孩子给钱，你要真把钱给我，回头奶奶知道要骂死我。”
“……”江时玥一时哑口。
顾明舟偏偏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江时玥没动，心里仍堵着块石头般过意不去。
她直言坦白：“可是今天是我请你帮忙，却又是我占便宜，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还是……”
“这简单。”顾明舟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不然等你事情办成，换你请回我当做感谢？”
他如是提议，默默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江时玥思索两秒，不好拒绝，理应如此。
她点点头：“好，没问题。”
回程的路上，车上只放着低低的音乐，两人少有交流，江时玥为避免尴尬一路佯装打盹，却又适时在临近目的地时醒来。
顾明舟专注开车，余光却在等红绿灯时，会忍不住望向旁侧。
这么多年过去，对方性格变温柔了很多，却不变的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倔强，自尊心强，一旦坚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五百块让她折腾如此也坚持要起诉，是走不出来，还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纯粹是为了拿回钱？
“绿灯了。”
忽然，副驾那边传过来一声提醒。
顾明舟回神，重踩油门。
江时玥偷瞄一眼男生的侧脸，忍不住惊奇顾明舟竟然开车会分神。从上午短暂的相处中，他一切分寸拿捏的刚刚好，完美的不像话，就像是学生时期品学兼优的学生，不会是在上课出小差的人，可刚刚有点破次元壁了，但同时也令人接地气了很多。
果然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
江时玥忽然来了聊天**，她将好奇问了出来：“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明舟随口说：“在想今天回去该怎么说。”
啊？？？
江时玥懵懵然，慢一拍地反应了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果然下一秒听见顾明舟问：“要统一一下口径吗？”
相亲自然免不了会被家里人问，她满脑子急着回家找电脑搜证据的事，忘了这一茬。
江时玥捏紧胸前的安全带，眼睛紧盯着前面的路。
再过一个红路灯后就到小区了。
江时玥：“我说过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顾明舟“嗯”一声：“我知道，你说过。”
江时玥：“我这人挺不好的，性格不好，恋爱也谈不好，要不就说是我的问题，反正我爸妈也知道我失恋，不找男朋友也正常。”
顾明舟瞬时看过来一眼：“你还没走出来？”
江时玥不自在地看向窗外：“那倒不是。”
顾明舟正回脸：“那怎么说是你的问题。”
江时玥挠挠头，忽然在想这人原来也是一根筋，做律师都是这么严谨的吗？
“哎呀，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啦。”她重新看回去，“那不然就说我们俩性格合不来？不喜欢？”
两人视线交错一眼，从对方眼神中，江时玥看到了否决。
顾明舟说：“我做不到用诋毁的方式来欺骗，对你对奶奶都残忍。”
江时玥“……”
女生沉默了，认真代入想想，如果李女士问起来，江时玥也无法在父母面前细数顾明舟的缺点，以此来说明两人性格不合亦或是哪一点惹她不喜欢。
利用完人就跑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诋毁人也不是她的作风，尚有的良知不允许她这么做。
脑壳要大了。
江时玥没相亲经验，更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她把问题抛回去：“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不管吧。”顾明舟说，“问起来就说当朋友相处，先拖着，在你事情弄好之前，难免还会联系。”
江时玥认真想了想，有些狐疑想不透的地方，她有察觉对方的好心，但这未免太好了，没捞着一点好处，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图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对男女关系太过敏感导致，江时玥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是不对的，她怀疑一切男女关系就算了，但做人不能太拧巴，也不能什么都要，想请顾明舟帮忙的是她，现在对方愿意主动帮忙，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况且就对方那张脸，她哪来的自信想入非非觉得人家有利可图？
顶多不就是请多几顿饭而已，她还是请得起的。
或许对方是看在她和顾奶奶多年熟邻里的份上才愿意施以援手帮忙的，这么一想，江时玥坦然多了。
下车前，她接受了顾明舟的提议。
“好。”
*
回家第一件事直奔卧室。
一阵翻箱倒柜后，江时玥翻出尘封已久的电脑，还一并把之前的旧手机和平板也翻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怕设备多，就怕没一个能派上用场。
呸，她怎么能这么想……
这时候应该乐观点，三个旧设备，总有一台会同步到记录吧。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江时玥坐地毯上，将设备一个个开机，午睡完起来的李欣云女士经过走廊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她精神瞬间抖擞，来到女儿房门口纳闷问：“欸？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多在外面玩会？”
江时玥回头瞥一眼，淡淡回答：“就刚刚。”
李欣云继续问：“相亲见过面了感觉怎么样？”
江时玥提了一口气，果然问到了这个问题。
幸好早有准备。
“对面单元楼的哥哥人挺好的，当交个朋友认识相处相处。”她拨弄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按照对好的口径回答。
电脑大概是这三个设备中年纪最大的，又因为坏过一次，屏幕一直卡在开机前的加载界面不动。
李欣云听不太懂这是拒绝还是没拒绝的意思，但她也一贯不喜欢瞎猜，直接走进房间问。
“你就这样和小顾说的？”
“嗯。”
“没直接拒绝吧？”
“……这算吗？”
“……不算吧，先从朋友做起也好，朋友才更好交流，有时间你们再约出来见见面，多接触了解了解。”
“……”
江时玥无言以对，被李女士这么看着，她也坐如针毡，不好再摆弄手机平板。
李欣云这时也注意到了她旁边的这些东西，奇怪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江时玥莫名一阵心虚，掩耳盗铃般扣下手机和电脑说：“我在找之前的旧稿件，最近突然有灵感了。”
李欣云没起疑，再多嘴八卦了两句后走了。
旧手机和平板遗憾没有记录，仅剩的唯一希望只有电脑。
江时玥一边祈祷，一边点开微信登录。
太久不用，界面卡了又卡，好在几分钟后微信连接登录成功。看着许多退出的群聊和过往的聊天好友依次出现在列表，或许是软件还没这么快缓存过来，但也正因为这样，成功让江时玥在列表里找到了林浩的微信头像。
手机上删掉的人，电脑上仍莫名存在。
说不出这瞬间的惊奇感有多强烈，但激动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看吧，邪不胜正，老天都在帮她。
江时玥满怀激动地点进那个头像，过往的聊天记录也随之涌入视线，虽然断断续续，但从头滑到尾，三年的恋爱以及刚加上好友的记录都有被这台电脑留存。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在下降，心情仿佛从高空跌了谷底，江时玥渐渐笑不出来，看到最后鼻酸眼热，眼泪夺眶而出。
记忆是残忍的，回看过去的聊天记录亦是。
人有时候真的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江时玥闭门大哭，一边翻看记录，一边被过去恋爱脑的自己狠狠气死！
现在的自己也很可气，真没出息，她竟然又哭了！
明天见[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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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