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烤肉吃得并不愉快,令予安知道梁竟思干的事情后,差点把他的脸按到火盆里烤。
林清一边劝,一边内心暗爽。
第二天,梁竟思被令予安抓着来到李衡的班级门口道歉,最后事情也就这么结束了。
但从这一次事件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一点变化。首先梁竟思也不在乎林清的想法和意见,完全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好朋友。林清则是开始不断试探令予安,尝试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和她有更多的了解和接触。令予安则是谁都不想理,每天专注做题。
令予安慢慢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她是一个学习能力强,抗压能力也很强的人,所以在进入紧张复习阶段后,作息也越来越规律,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情绪化以及熬夜。她有预感她的成绩会不错,但没到考清华北大的程度,一旦放下这个压力后,整个人的状态反而好了很多。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按顺序到大礼堂里坐好。”转眼就到了百日誓师大会,老谢催促着大家放下试卷离开。
礼堂里坐满了人,黑压压地聚成一片。“倒计时100 天”,老气的红黄配色让数字灼灼刺目,仿佛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
令予安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学校净搞这些形式化的东西”。
高三的压力让他们日渐麻木,花两节课时间弄的动员大会,他们更多的是抱怨耽误了学习的时间。
校长立于讲台中央,声音与麦克风中电流混杂在一起:“三年磨一剑,你们就是那即将离弦的箭镞!”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家都给面子地鼓起掌。
“回望过去三年,那些伏案疾书的深夜,那些与难题较量的清晨,那些被汗水与墨水浸润的书页,都已悄然沉淀为你们生命中最坚硬的骨骼、最明亮的底色。你们走过的每一步,早已是通往未来的勋章。”
“予安,你说校长的这些词跟上一届是不是一样的,都不用变每年照着读一遍。”令予安身旁的女生,是她继梁竟思之后的新同桌李玉。她平时少言寡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每天都在埋头学习,典型的好学生模样。
李玉对这些形式化的东西特别反感,每次只要有什么大会,她的吐槽都会比平时多很多。
几乎是校长说一句,李玉就会低声嘲讽一句,令予安没有附和她,但不影响她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达出来。本该是鼓舞人心的誓师大会演讲,令予安没有好好听校长的发言,这样千篇一律的发言她们早就听累了。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好,只要坚持下来就会有美好的明天,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不相信这些说辞了。
他们能够通过各种媒体知道,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跨越阶级差距,辛苦学习最终可能只能努力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而李玉就是这样的悲观主义者,她讨厌说教,讨厌空洞无物,讨厌教条。但她又很努力,因为她想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她想发声,哪怕她现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自己时刻在怒吼着。
“你忍一忍,马上梁竟思就要上台了,他的演讲稿可是我帮他改的。”随着校长发言结束,另一个老师开始讲话,看着李玉脸色越来越难看,令予安说道。
老师讲完后,梁竟思作为学生代表大步上前。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代表梁竟思。相信大家对我并不陌生,毕竟高中三年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被谁超越过。”
老师和同学们都笑了,台下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只有令予安的脸是黑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改的稿子,这人又开始临场发挥。她有点不确定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会不会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这样的不确定让她很不开心。
李玉看着台上发言的少年,欣赏的目光自然流露出来。
“老师说让我来鼓励一下大家,但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大家完全不需要我自以为是的鼓励。因为你们的努力,你们的价值,早已在无数个挑战自我、超越极限的瞬间被确认。”
令予安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拉回到她熟悉的内容了。
“鲤鱼生命中最勇敢的冲锋,始于这孤注一掷,却蓄势万钧的一跃。”
“全力以赴,不负青春。祝各位同学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讲到后面,周围的同学逐渐动容,看着大家的反应,令予安眼里没有感动,全是对自己才华的欣赏。
到这里演讲就该结束了,只听梁竟思补充道:“最后,请允许我表达一下我的一些情感,我想感谢三年来学校的支持,感谢老师们的付出,最后我更想感谢一下我的同桌,谢谢你三年来对我的帮助,愿你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令予安完全懵了,她是真没想到梁竟思最后还来这一出,身边响起整个年级的欢呼声和起哄声,哪怕平时再冷静的人,不自觉地脸上也泛起红霞。
李玉在一边打趣道:“有点浪漫哦同桌。”
令予安无奈撇清关系:“他的同桌是林清!”
而在后面准备上台的林清也听到了梁竟思最后的话,默默捏紧了手上的话筒。
之前林清的视频歌曲爆红,当然也被学校老师注意到,因此今年比往年增加了一个环节:独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这是令予安第一次现场听林清唱歌,她离舞台有好几排的距离,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乎看向自己,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平时他说话总有点懒懒散散的,话也不多,似乎冷冷的性子,但相处起来却是一个温暖细腻的人。
原来他唱歌时的声音是这样,这么的清透、动人。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令予安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台上唱歌的男孩,被他的歌声感动,被歌词感动,被他所感动。
原来我们并不是冷漠的人,原来我们自诩看清这个世界。但其实,我们依然爱着这个世界,依然满怀着希望与期许。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他的高音处有一点沙哑,带着浓烈的情绪,一首《追梦赤子心》点燃了大家。所有同学跟着一起合唱着,一起嘶吼着,连李玉都轻轻跟着唱了起来,令予安的眼泪不争气地慢慢流了下来。
可能,人永远会被真诚与热烈所打动。
回忆起青春时,可能有的人会记得闷热的大礼堂,有的人会记得那个天才少年肆意的发言,有的人会记得少年穿透内心的歌声,还有这一场大合唱。而这些,就是我们沉闷的青春里,为数不多的色彩。
散场时人流缓缓移动,经过教学楼前的垃圾桶,令予安瞥见几张揉成团的卷子,它们如同最后卸下的铠甲,又像某种孤注一掷的告别。
“有没有被我感动到?我可是冒着被主任骂的风险感谢了你。”回到教室后,梁竟思就开始找令予安邀功。
看她的神色就能判断她心情不错,于是他接着道:“你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用你的号和别的男生打游戏了。”
令予安:“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大家只会越来越起哄。”
梁竟思听到她不生气后,松了一口气:“那我还可以接着用你的号吗?反正你也不用,我刚充了钱的,我保证不和李衡一起打。”
“我就知道,梁竟思,给你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说完就要去掐他胳膊。
林清默默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两人打闹。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小本子递到他的面前,翻开后上面写着:“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很好听,希望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像一朵枯萎的花瞬间重新绽放。
林清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感情真的能轻易操控一个人。原来你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句话,都能轻易牵动我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