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求你再虐他一次》 第1章 爆火 林清火了，火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睡前，他在短视频平台发了一条吉他清唱，短短四十五秒的视频，第二天晚上点赞和评论就突破了五十万。 视频背景很简单，在林清自己的卧室。暖色调的灯光下，一个身穿干净校服的男生坐在书柜前，怀里抱着一把原木色吉他。 眉眼清秀、轮廓柔和的大男孩，微低着头时额前碎发自然垂落，透着一股干净的学生气。 他唱歌时嗓音清澈，带着些许青涩的温柔。偶尔抬眸看向镜头，眼神明亮又带着一丝少年青涩的撩拨。 视频不知道是因为他隽秀的外表、干净的嗓音火的，还是因为引起大家对学生时期回忆火。哪怕后续出现了很多模仿视频，这个视频的热度和点赞量还是持续飙升。 就在大家以为他可能是哪个公司推的网红，后续林清直接把这首原创歌曲整首发了上去。然后宣布为了准备高考，这个号不会再发任何东西。 林清上传的这首歌开始在网络爆火，不断有人翻唱，爆火的程度到连小学生都会唱。 当一首歌，从情歌变成了儿歌，那就是真的火了。 作为一个高中生，尤其还是高三学生，他的歌爆火并没有在学校引起什么轰动，顶多会有几个低年级的学妹会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偷看一眼。学校里，认识他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林清终于要出道了。果然，之前就传过，有经纪人到学校找过他。 但大家的议论也仅仅只是休息的时候谈论两句，剩下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 到了高三，大家更关注的是这次月考第几名，谁拿到了竞赛保送，谁申请到了国外的好大学。 所以哪怕在网络上爆火，现实校园中的他其实没有多少人关注。父母和老师反而很生气，让他把手机交了，专心准备文化课考试。 林清是艺术生，艺考成绩很好，但是文化课一直是他的弱项。 互联网上的风来得快，走的也很快。哪怕作为音乐类艺术生，已经制作出一首爆款歌曲，但他依然得在学校背《出师表》。 林清的父母开明有趣，在他的歌和视频爆火后，特意给他看了他的版权收入：整整398.88元。 然后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单纯做音乐是没有出路的，还是得好好读书考大学啊。” 想到自己百万播放的视频与音源，林清的世界观崩塌了，这个收益确实超乎他的想象。 他开始很怀疑是爸爸妈妈忽悠他的，在研究了一晚上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做音乐的贫穷。 至于为什么会创作出这首歌，林清也不太想提，毕竟他现在还在令予安的黑名单里。 林清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每次考试，他的爸爸都会看着成绩单叹气：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也没有。 后来爸妈放弃了，只能从特长入手。万万没想到的是，五音不全的父母，居然生了一个绝对音感的儿子，学声乐以及各种乐器更是得心应手。 但因为父母对于声乐什么都不懂，也就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水平。 哪怕补习班老师再怎么夸，夫妻俩都只当他们是为了留住孩子继续报班，丝毫不敢相信儿子有什么天赋。但有个特长总是好的，林清自己也喜欢，就一直让他继续学音乐了。 除了学习，父母还接受了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样的性格。 和普通男孩回家放下书包，人就跑不见了不同，林清在小学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听着《狮子王》的音乐剧流泪。其他孩子在母亲节时，会给妈妈画一幅画，送个小礼物，他从小就会自己作词作曲，然后钢琴弹唱送给妈妈。 面对这样一个容貌隽秀、内心敏感、情感丰沛的孩子，在知道他高中单恋同班女同学时，林清的爸妈毫不意外，甚至觉得比他们想象的晚了很多。 他们想象过很多种儿子会喜欢的类型，可能是长发飘飘拿着画笔的艺术生，可能是娇俏可爱的甜美女孩。 但没想到会是令予安。 他们当然知道令予安，每次开家长会，她的爸妈都是仰着头来接受大家膜拜的。 像他们这种艺术生的家长，更是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侧着耳朵偷听她的父母给其他家长传授怎么教育孩子。 而令予安本人，更是所有家长的梦中情女。 漂亮、优秀、清冷、独立，在人群中就像一只小白天鹅。 哪怕只是家长会上简单接触，都能记住她的模样和举止。 当时是家长会结束，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剩下他们几家艺术生和体育生，需要单独和老师再聊，而令予安是留下来帮老师干活的，所以走的也更晚一些。 在回家的路上，令予安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在撒娇。她似乎是想去参加一个省外的音乐会，但是她父母不同意。她并不是只会听爸爸妈妈话的乖乖女，而是非常有主见。她有理有据一点一点告诉父母：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去的合理性和安全性如何保障，以及你们要怎么配合我。 跟在她们一家后面偷感很重的一家人，已经被令予安说服了，看着她还在犹豫的父母，心里默默想着：答应她，快答应她！ 扎着马尾，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太过美好，在林清父母的印象中，女孩身上甚至还有着夕阳洒在她身上的光圈。 就是因为令予安太好了，所以他们对儿子的暗恋从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姑娘肯定看不上他。 他们能做到，只有忍受着自家儿子，在家里不断创作出一首又一首带着酸甜苦辣的情歌... 甚至后来，联系班群动态，他们都能猜到他的创作背景了。 哦，这首这么悲伤，是令予安和梁竟思一起主持校园晚会了。 这首有点小甜蜜，是令予安体育课和他一组打排球了。 这首更悲伤了，是令予安和梁竟思一起去参加数学竞赛了。 林清，一个令予安和她同桌梁竟思青春校园故事里的BGM。 就在他们还在可怜自家儿子连配角都不是，只能充当背景音乐时。 令予安的父母突然找上门了。 “我们是很开明的父母，也不是反对两个孩子来往，只是正是高三关键时期，想着让他两先不要再联系了，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林清的父母看着令予安父母严肃的面庞，一边保证绝对不会让儿子再打扰她学习，一边嘴角弧度比AK还难压。 送走令予安的父母后，林清有点担心父母责怪，认真道：“我和令予安之间清清白白，不是她爸爸妈妈以为的那样，我们只是偶尔聊聊音乐和学习，没有谈恋爱。” 林爸爸：“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 林妈妈：“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 林妈妈补充道：“令予安爸妈是不是找错人了，不是应该找她的同桌梁竟思吗？他两不是一对吗？班里可多家长在嗑他两的CP了。” 说完她就看到自家儿子的黑脸... “有点东西啊小清，不愧是我儿子。”林爸爸骄傲的看向儿子。 “我当年在学校也是这么招女孩喜欢，我就说你那小吉他一弹，哪个女孩不沦陷。” 说完他就看到自家儿子的白眼... 令予安家 知道爸爸妈妈去找林清父母已经是第二天了，问她是什么想法，她只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承认偶尔也会和林清互相分享喜欢的音乐和电影，但这只是她在学习太累时的一点消遣。 为了传文件，她用妈妈的电脑登录了一次微信，当时他两正在聊一个很火的音乐剧，她说了一句：“我很喜欢”。 林清回：“我也很喜欢。” 偏偏就是这一句被父母看到了，因为正是高三最紧张的时候，她父母比她还紧张，如临大敌，直接杀到男方家里。 两人就像刚有一点小火苗，父母直接出动整个消防队来灭火，别说火苗，火星子都没有了。 再次面对林清时，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没纠结太久，令予安直接把人拉黑了。 林清做了整整一周的心理建设，想了整整一周的措辞，觉得这件事应该过去了。试探地给她发出一句：“你想要那个音乐剧的音源吗？我发你邮箱。” 刚发出，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当晚林清就失眠了，并写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首爆曲《星轨》。 晨跑时你影子重叠他的衣角 我放慢呼吸像静音的秒表 你讨论问题时睫毛微翘 我的名字却从未坠入眉梢 我们是银河背对背的坐标 他像月亮牵引你所有潮汐的涨落 我投掷的愿望溺亡在云层 亿万光年外才有回音说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 总是回荡在我的耳角 放手 放手 放手 可能就是宿命的安排 第2章 你让我给情敌签名？ “我家大明星回来啦。”林清刚回家就迎来了爸爸的调侃。他死气很重的在门口放下书包，然后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林妈妈给他倒了杯水，关心起儿子的状态，林清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一学习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无视儿子的半死不活，林爸爸在一边兴奋地说：“你知道今天爸爸接了多少个电话，都想要签你出道呢。” 观察到儿子不为所动，他又接着说：“但你放心，爸爸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全都拒绝了。这些都是看不见的大饼，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脚踏实地考大学最重要。” 刚说完拿出手机递给儿子：“你看这辆奔驰大G不错吧，爸爸的梦中情车，等你以后出名了就给爸爸买这个吧，太贵的我们就不要了。” 林清看到价格，想了一下自己那首赚了三百多块的歌，差不多写个几千首就能买个大G的首付了。 “妈妈在网上给你设计了一个签名，你可以多练练，万一以后有用呢。就你那狗爬字，以后就是黑历史。” 林清死感很重地回房，并熟练关上房门开始背书，一点不想搭理外面做梦的父母。 他今早试过给令予安发消息，依然还在黑名单。 绝望，不想说话，学业是不行的，爱情是没有的。 只想趴在床上，祭奠自己还没开始就死去的爱情… 高中三年，在学校时，他其实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很担心自己的喜欢会造成她的困扰。 两人聊天多起来还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现在就连正常的聊天都成奢望了。 另一边，令予安家。 令予安有点怪爸爸妈妈没有经过她，就直接找了她的同学家长联系，但偏偏又能理解他们在这个时期对自己的呵护和紧张。 在妈妈小心翼翼端进来一杯牛奶后，令予安心软地说：“下次你们不能这样了，明明没什么就正常的同学，被你们这么一弄好像真有什么了，我在学校面对他反而很为难很不自在。” 令妈妈立马保证，以后不会再冲动了，主要是在这个时期就见不得‘喜欢’两个字。到了大学，两人想怎么聊、想谈恋爱都行。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令妈妈笑着接：”那你和梁竟思谈也可以。” 听妈妈提到这个人，令予安眼里没有丝毫的暧昧，全是要学死对方的斗志，喝干牛奶决定再刷两套题！ 在学习上，她知道自己是努力型选手，正因为她的成绩都是努力刷题刷出来的，所以格外憎恨梁竟思这种天赋型选手。 从初中开始他两就是同桌，课间两人一样戴着耳机，她在听英语听力，而梁竟思居然在听科幻小说。后桌以为俩人在用一个耳机一起听歌，内心：太暧昧太好磕了。 绯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开始蔓延，从初中就开始了两人的孽缘。 她在为一个数学题挠破头皮的时候，梁竟思：“这么简单的题真的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她在为了一个粗心大意丢分耿耿于怀的时候，梁竟思：“没有所谓的粗心，只能说明你掌握的知识点还是不够全面。” 令予安承认，她是很关注梁竟思，但她的关注只是为了能狠狠把他踩在脚下。 后桌：学霸的爱情都这么励志，太好磕了吧。 令予安：你清醒一点，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到高中之后，她羞于承认的是，每当她学习学累了的时候，最大的放松方式，就是偷偷看班里的林清。 林清啊，真的太帅太养眼了。 初中假期时，她追了很多偶像剧，高一开学看到林清的第一眼，她就再也看不进去任何偶像剧了。因为无论是校园剧还是霸总剧男主角，在林清的衬托下，都显得那么浮夸和油腻。 他有一头柔软的黑发，发梢微微蓬松，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偶尔被风吹起时，会轻轻掠过他低垂的眼睫。 因为是艺术生，他还多了很多校外的声乐课，所以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 他常常独自靠在窗边看书，或者戴着耳机望向窗外，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却又莫名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只要能在学校看到他清瘦修长的轮廓，那天一定是她的幸运日，哪怕跟梁竟思聊天都能和颜悦色。 这一切，其实都是单纯的欣赏。 就像欣赏一枝美丽的花，欣赏一副优雅的画。她也从没有想过和对方深入的交流，更不会想彼此会发生什么。 但因为所有人甚至老师，都在磕自己和梁竟思的CP，每次她偷看林清都会觉得自己在出轨，但明明她和梁竟思是最没有可能的两个人。 直到林清过了艺考，主动加她，询问怎么提高文化课成绩。 在聊了一周后，令予安想：谁能拒绝一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笨蛋美人。 他怎么可以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也太可爱了！ 在梁竟思那里失去的自信，终于在林清这里找回来了。 但现在，因为爸妈来这么一出，她想等高考结束再联系对方，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理她。 昨晚一不小心刷题太晚，第二天到教室坐好，令予安还有点恍惚。当看到精神满满、状态良好的梁竟思时，她转身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早啊同桌，你知道我们班的林清火了吗？” “我昨晚刷了一晚上他的小视频睡着的，想不到在我们同学里居然有网红，他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梁竟思的本意是想和她八卦一下同学，而令予安的脑子里全是：我努力刷题的时候，他居然在刷短视频！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老天爷啊，保佑梁竟思这次月考退后十名吧。 梁竟思看对方两眼无神放空，不想搭理自己，开始转身和后桌八卦去了。 过了一会，老师走进教室，开始安排梁竟思和令予安去参加另一个竞赛。 梁竟思其实高一就可以靠竞赛保送了，但他的父母看了新闻，很多天才小小年纪到了大学后过得不适应而抑郁，他们希望他能有一个正常的同龄人生活，所以一直按部就班的上学。 而八卦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梁竟思是为了令予安才一直留在高中正常读书的。 令予安无数次想让他赶紧滚去读大学，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课间的时候，令予安喝了一大杯黑咖啡，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看她来了精神的梁竟思开始凑上去没话找话：“你和林清熟不熟啊？可以去帮我跟他要个签名吗？” 哪怕从初中就是同桌，但令予安还是很难搞懂他的脑回路，无语道：“梁竟思你有病吧？” 他两的日常相处就是梁竟思凑到她身边提一些无理要求，然后被骂一顿。接着他又答应令予安一些条件，令予安就会骂骂咧咧去帮他完成。 比如帮他找年级里打游戏最厉害的人带他玩游戏，交换就是他月考缺考三次。比如帮他和教导主任沟通允许他早读迟到半小时，交换就是教她学奥数。 令予安觉得自己对于梁竟思，大概就是秘书的角色，所有跟人际关系有关的事他都要找自己。 以前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开口就是：我得先问一下令予安可不可以收。女生伤心地跑了，令予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有班里其他不明真相的同学磕到了。 “我最近天天听他的歌，都快成他的粉丝了。我跟你说，林清以后一定会火的，多有趣啊，以后你要他的签名可就要不到了。” 整个班只有梁竟思一个闲人知道林清现在在网上有多火，他觉得好孤独！令予安想了想，发现这可能是她和林清破冰的一个好理由，于是放学后找了林清。 林清嘴上：“你说，你帮梁竟思要我的签名？” 内心：我喜欢的人，居然为了她喜欢的人跟我要签名？ 毁灭吧，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留念了。 回家后的林清脸色更黑了，二话不说杀气腾腾就去练琴。 门外的林爸：“虽然我不懂音乐，但儿子弹得好像还挺忧伤哈。” 林妈：“虽然我也不懂音乐，但这首明显是杀气很重的样子。” 忽然音乐停下，门从里面打开。林清看向惊慌的爸妈说道：“妈，麻烦把你网上设计的那个签名给我发过来，谢谢。” 说完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第3章 你让情敌做我同桌？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每一天都是拼尽全力的一天。可能今天多刷一题，高考就能多出一分，离好的大学也就更近一些。 “接下来，就是拼心态的时候了，大家小心思都收一收，专心学习。”在班主任老谢再一次演讲后，令予安已经不想听了，因为她的心态已经崩了。 之前参加的一个竞赛结果出来了，毫无意外的梁竟思被保送了，他一直都是天才，她知道。她落选了，这也在自己预料中，还不至于让她崩溃。 而是联考的成绩也出来了，她从以前稳稳的年级前十，跌到了年级三十七，省排名更是跌到了三百多。 她是地才，必须一题一题刷出来的地才。到高三后，所有人都在冲刺，不断有同学超越上来，就像马拉松最后两百米，其他人都开始发力，而你却使不上劲。 别人在进步，你和原来一样就是在退步。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冲刺，而你知道自己已经用尽全力。 中午，令予安趴在桌子上假装午睡，其实是在默默流眼泪。所有人都很辛苦，在这个时间，她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听到铃声响起，有人站起来接水，有人从宿舍回到教室，有人在翻动试卷。她擦干眼泪假装自己才刚睡醒，开始投入下午的学习。 梁竟思看到她抬头，和她说道：“我觉得你晚上应该好好睡觉，不要熬太晚，这样效率反而很低。” 刚刚才哭过觉得自己情绪调节过来的令予安，听到他的话之后情绪再一次崩溃：“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用高考当然可以好好睡觉。” 当你拼尽全力在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已经跑到终点的人居高临下的指导。 她说完之后越想越气，直接跑到办公室找到老谢：“老师，我不想和梁竟思做同桌了，跟他在一起，我的心态会出问题的。我不想再在做题的时候看到他无所事事的样子，我不想再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看到他朝气蓬勃的样子。我讨厌他，我太讨厌他了。” 端着水杯的老谢被拦在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情绪有些失控的女孩，又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茫然无措的梁竟思：“我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老谢只能喝一口水，准备今天的谈心工作，这就是高三班主任的日常，给这个加油完又得去安抚另一个。 他拍了拍令予安的肩膀：“予安啊，我能感觉到你最近压力特别大，我带你去人工湖边聊会天好不好。” 跟在她后面，一直偷偷看她神色的梁竟思补充：“老师，我只想和令予安同学做同桌。” 老谢白了他一眼，虽然他一直喜欢给两人组队，最主要的原因是就梁竟思这个智商和情商，没有令予安帮他管着，他不知道得操多少心。 “没看她现在正烦你呢，先回教室去，该上课上课，跟任课老师说予安我带走一会。” 他把班里所有人想了一圈，班里除了梁竟思之外心态最好的，只有还在网上发视频的林清了。 于是他安排到：“你回去收收东西，坐到令予安的后面去，把林清调过来和你做同桌，快去吧。”听到老谢的安排，梁竟思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令予安和老谢两人坐在人工湖边的草地上，微风轻轻吹过两人脸颊。 老谢先开口感叹：“我都想不起来，这是我第几次陪学生来这里谈话散心了。” 说完他神色认真下来：“予安，你只看着年级排名，看着别人超过你就开始焦虑，然后冲梁竟思发火，这是没有意义的，对他也是不公平的，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令予安以为又是老生常谈的谈话，但听到老师毫不留情的指责，眼眶立刻红了。 “你就是偏心梁竟思，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你们，每个人都要我照顾他帮助他，但是我现在不想照顾他了，我只想照顾我的情绪。” 令予安说完哭得更厉害了，其实从初中以来，和梁竟思相处大部分时间是开心的，但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放大自己的委屈，然后口不择言的说出伤人的话。 老谢没有再劝她，只是坐在一旁等她哭，等她哭得差不多后问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令予安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看湖边的鸭子好肥啊，每次在这和学生谈话我都很想吃烤鸭。” “老谢，我这还没哄好呢，信不信我再哭给你看。” 老谢听完后哈哈大笑，对她说道：“予安，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同学，这些本该是我作为老师的责任，这几年辛苦你了。” 令予安不习惯他的正经：“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给我搞这出。” “你知道为什么梁竟思的父母还有我，都希望你两做同桌吗？因为他是个特别的孩子，但你也是个特别的孩子。” “他的特别不是智商有多高，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你的特别在于，你能和所有人相处，哪怕他这样奇怪的人。我听到过你两一本正经在讨论佛学，见过你两上课偷偷比赛谁知道的岛屿多，给你两评判过哪一个物理理论最伟大。我知道在这个班里，你两是能理解彼此想法的人。” “但是如果他影响到你的心态，你不想和他做同桌，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不敢说希望你高三开开心心的，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它。以后想起这段时光时，没有什么遗憾，只有对自己毅力的欣赏。” 令予安静静地感受风从耳边吹过，思考了一会说道：“谢老师，谢谢你，你真是个好老师，以后教师节我会回来给你送花的。” 老谢靠着树吐槽：“拉倒吧，这句话就和渣男的誓言一样，我都听八百回了。” “你为什么让梁静思去跟林清做同桌啊？ “最近他不是挺闲的嘛，我也看他不顺眼，让他给林清补补课。你是不知道林清的文化课，简直惨不忍睹。” 令予安当然知道，林清的艺术分有多好，文化分就有有多糟，要是文化分能超一本，他绝对能上最好的音乐学院，于是热情地提出帮忙：“我来帮你说服梁竟思给他补课”。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在腿坐麻了之后才离开。最后走的时候，老谢告诉她：“高考不是和你的同班同学竞争，也不是和一个学校的同学竞争，所以要用合作的思维看竞争。” 令予安：“我知道了，虽然我现在不懂，但是我会记住的。” 另一边，梁竟思决定放学后和她来一次严肃的谈话：“予安，你之前告诉过我，如果别人说的话让我觉得不舒服，那我一定要把我的感受告诉对方。” “那你现在想告诉你，你的话让我很伤心，你最近的态度让我很难受。” 令予安呆了一下，她没想到梁竟思能说出这种话。 “伤心难过的是我啊令予安，为什么你的表情看着要哭了？” 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她没有见过他伤心难过，没有见过他焦虑不安，没有见过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在她眼里，他像个小机器人，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探索万物。所以她会把自己情绪最不好的一面展现给他，总觉得他不会在意也不会受伤。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表达他的难受，于是她认真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我的压力和焦虑都发泄在你的身上。我的压力好大啊，特别是最近几次月考和联考。我不能和我的父母发火，怕他们担心我，我也不能和同学朋友发火，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冲你发火。” 梁竟思面对令予安的道歉，就像机器出现故障一样，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她。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教教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而令予安也看懂了。 “你应该说：没关系的予安，我两是好朋友。” 梁竟思如释重负，学着说道：“没关系的予安，我两是好朋友。” 令予安听到他重复的话语，忍不住笑了：“你笨死了，就你这样的还能保送，真是老天不公。” 梁竟思虽然有的时候很呆，但看到令予安笑了，他还是知道这是两人和好了，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今天都哭了一天了，那请问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梁竟思理性回答：“你哭了一天，严格来说是你的事情。” 令予安无语，直接开始安排：“你去和林清坐同桌，帮我给他补课。我欠他一个人情，而且你不是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嘛。” 果然，直接说才是适合梁竟思的沟通方式，他没怎么想就直接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毫不知情的林清第二天上学时：没有人关心一下我的想法吗？ 和梁竟思成为同桌后，林清一边开心离令予安更近了一些，一边痛苦得和情敌做同桌。他还不知道更痛苦的是，情敌居然还要帮他补习。 第4章 你让情敌给我补习？ 按照社交礼仪，度过一节课的友好观察期后，梁竟思开始单刀直入：“你把这几套试卷全做了，我先检查一下你的水平。” 林清已经从老谢那里知道梁竟思会帮他补课，虽然不情愿，但一个高一就能保送的同学给自己补课，其他同学都得偷偷嫉妒，他要是拒绝多少有点不识好歹。而且老谢也说了，是令予安帮忙和梁竟思求情，他更不好拒绝了。 自己的暗恋对象，让情敌帮忙给自己补课，虐恋剧都不敢这么写。 在痛苦地做完梁竟思布置的试卷后，他研究了一晚上第二天给出答案：“我觉得你得从初中知识开始补，但时间是来不及了，我只能把我高一到高三的笔记给你，你先顺着我的笔记把知识点梳理一遍。” 林清忽略掉他不经意间的打击，满怀感激地接过笔记，然后就看到了一堆的鬼画符。混乱的程度甚至让他都有点阴谋论了，梁竟思是不是知道他也喜欢令予安，然后故意整自己。 本来对学习毫无头绪的林清更加毫无头绪，于是第一天的补习开始有了越来越神奇的对话。 “这是什么字？” “这不是字，这是α。” “这是什么公式？” “这不是公式，是火影忍者的口诀。” 梁竟思思考两秒补充：“这个不用记。” “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上课无聊画的小鱼，你仔细看每一条都有不一样的表情哦。” 林清：...... 终于在第三天，林清忍不住找到刷题的令予安：“我觉得梁竟思这样的天才，可能不太适合给我这种基础太差的人补课。真的很抱歉，我听班主任说还是你帮忙说服梁同学帮忙给我补课，结果我却跟不上，不然我和他的补课就算了吧。” 令予安一听就知道是梁竟思那边出幺蛾子了，问了两人最近的补习内容和方法，顺便看了梁竟思的鬼画符笔记本，说道：“真是为难你了，用我的笔记本吧，我来和他沟通。” 我来和他沟通。 这句话里，他们两人的亲密感刺痛了林清。 当他看到令予安拿着笔记本拍在梁竟思脑门上时，脸上虽然笑着看两人闹，心里却有点钝疼。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离他两这么近，近到直观感受到两人的亲近和默契。 “你这个破笔记本，放那过个夜，你自己都看不懂写得是啥，你怎么好意思拿给别人。” “你最近在干什么？又开始打什么游戏了？我是看你最近太闲了，才帮忙想办法找事情做。你想想帮林清把成绩提上去，这种成就感不比打游戏爽多了嘛。你好好弄个复习大纲出来，到时候万一其他人也想要，毕业你就转手卖出去，赚到的钱肯定够你买好几个游戏。” 在令予安的循循善诱下，梁竟思开始对这次补习上心了一些，拿出林清之前考过的卷子开始列复习大纲。 在令予安和梁竟思的双人指导下，这个指导主要是梁竟思教，令予安在旁边跟着过一遍，林清重新学一遍。 最后的效果出奇的好，最新月考出来的成绩，林清在年级狠狠进步了五十多名，主要是从倒数往上进步空间太大了。而令予安则保住了年纪第十的位置，里面也有她心态放松了很多的原因。 林清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所以他会很羡慕那些顿感力很强的人。 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梁竟思的性格，已经不能形容为顿感力强了，而是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盾。 在谈话时，无论他是心怀感激还是阴阳怪气，无论他是好言好语还是怨气冲天，梁竟思通通都感受不到。 梁竟思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就是只聊他感兴趣的话题，对于他不感兴趣的，他一概当听不见。 任何的语气词形容词，在他这里通通都是中性词。 这其实给了林清很大的震撼，他是非常在乎别人评价的人，当遇到了一个这么完全自我的人，他才发现，原来可以不用在乎这么多别人的看法。 包括林清对令予安的看法也在发生变化。 在熟悉她之前，虽然一直暗暗喜欢她，但是她在他眼里，代表的是优秀、美丽、独特。他有时也不确定，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身上的气质，还是她背后所代表的这些美好。 而在接触后，每天都能在她的身后看到她。看到她的努力，看到她的暴躁和小脾气，看到她上课偷偷吃早点，却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小动作。她的美好和现实，都慢慢融入到令予安这个人身上。 他也会想以前的喜欢是不是有点肤浅，而深入接触后的喜欢，却让他更加害怕。 害怕她不喜欢他的性格，害怕她会喜欢自己，害怕打扰到她，害怕更喜欢她。 在一个学累了的晚上，林清躺在家里的床上休息，突然很想和谁聊聊天，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似乎只有梁竟思了。 于是他开始给梁竟思发消息：“你平时打什么游戏？不然你带我打一把。” 梁竟思果然很闲地秒回：“试卷写完了吗？打游戏就算了，我只跟李衡玩。” 林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奇地问：“李衡是谁？我们学校的吗？” “令予安帮我认识的朋友。” 林清想，既然他提到了令予安，可不是他主动提的，他只是顺着他的话关心一下同学而已：“你知道令予安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吗？” 梁竟思：不知道啊，我为什么要了解她的爱好。 -你两的关系这么好，你不了解不好奇吗？ -完全不会 -你知道令予安想要考哪所大学吗？ -不知道啊，就按她最近的状态和成绩，考个普通985吧。 林清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令予安不想和他做同桌了。 对梁竟思这个人，林清经历了一个复杂的心理过程。 从一开始他不按常理的回答，他第一反应是：他手段了得，发现了他暗恋令予安的秘密，所以防备着自己。 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他是真的不关心、不好奇、不在乎。 -你帮我弄复习大纲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啊？我和家人都挺不好意思的，不然我周天休息请你吃饭吧，叫上令予安一起。 -还好，每天大概花我半个小时，其他时间我都在打游戏。吃饭我两去就可以了，我想吃烤肉，是我帮你所以不用请她。 -这样不太好吧。 既然聊到了他两，林清也不免好奇的问：“你知道大家一直觉得你和令予安是一对吗？学校里一直有人传你两谈恋爱。” 而梁竟思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无聊。 林清一时分不清他是说自己的问题无聊，还是学校的传言无聊。 敢问他这个问题，是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默契，但除此之外，暧昧什么是一点都没有的。 话题戛然而止，第二天梁竟思觉得林清还有心思聊天打游戏，默默地给他每科多加了两套题。 林清：报复，他一定是在报复。 又是一次全省联考，梁竟思特意和林清说：“你这次必须比上一次高 50 分以上，不然我就不帮你补习了。” 林清目瞪口呆看着对方，还能这么直接威胁吗？不委婉一点吗？ 他还在想是不是得罪对方了，梁竟思直白的说：“我帮你补课，是需要得到正反馈的，正反馈你懂吗？就和打游戏一样，需要有足够的正反馈我才想做这件事。而且也才能跟令予安邀功。” 梁竟思直接把压力给到林清，使得本来还有点懒散的人瞬间认真了起来，毕竟他也不想让令予安失望。 在考试前一周他还特意和妈妈去寺庙烧香，在他虔诚许完愿，转身就看到了令予安和班里另一个女生。 “所以，在努力和作弊之间，你选择了作法？”听林清说了梁竟思给他的压力之后，令予安好笑的问。 林清不服：“那你呢？不也是来求成绩的吗？” 令予安故意逗他，假装认真地说：“不是，我是来求姻缘的。” 林清一时语塞，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令予安一边笑着躲开一边去拦他的手。 当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腕时，两人都有点不自然的分开：“我去找我朋友去了，你早点回去吧。” 令予安走后，林清站在高耸的大树下，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觉得一切巧合就像一个梦一样。 联考结束后，林清看着这次考的总分无语， 49 分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啊？ 第5章 他不配！ 高三的生活就是千篇一律、单调且无聊的，因为已经没有新课了，每天除了刷题就是刷题。但是哪怕知道这个时期很重要，越是重要越是想要放纵一下，于是好学生也忍不住产生一些叛逆的念头。 令予安就是这样决定做出人生中第一个叛逆的举动：带扑克牌到学校。 为了能够保证安全的在学校打牌，她特意交待梁竟思写了一个打扑克方案。两人对方案进行了严肃而深入的探讨，运用了5W原则，对时间、地点、打牌搭子、为什么玩、怎么玩进行了缜密的安排。 “首先是选址，我从概率学的角度选择了天台。因为那里一周前才被重点检查过，再被检查的概率非常低。” 作为被拉入一起打牌的搭子，林清旁听了整个计划，忍不住教一下这两个好学生：“不如在教室玩，在教室玩顶多被老师逮住没收警告，在教室外被教导主任逮住就麻烦了。” 梁竟思自信地说：“相信我，每个选址是我经过严密计算的。” 令予安思考了两秒：“好，同意。核对下一条。” “其次就是时间，选择了中午吃完饭睡午觉的时间。” “同意。下一条。” 林清发现原来不是好学生不做坏事，而是做坏事的能力确实有限，打个牌都还要列方案。可能是他的表情确实太无语，梁竟思以为他在害怕，安慰道：“违反规则是不是很让人激动？放心吧，我们的计划十全十美、万无一失。” 林清：...... 终于到了他们计划中期待已久的这一天，从早读就能看到梁竟思激动且鬼鬼祟祟的表情，令予安稍微沉稳一些，但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林清想：真不是我嫌弃他们，但这两个好学生的演技真的很拿不出手。 按照他们的方案，在随便吃了个包子后，三人分批次陆续到达天台。 “四张2，1张我这里，3张在令予安，得先把她的炸引出来。” “梁竟思，不许算牌，别以为你嘀嘀咕咕，我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不也偷偷算牌了，斗地主真没意思，每次只要出三次牌，我大概就能猜到你们的牌是什么，一点挑战都没有，我们试试别的玩法吧。” 林清看着嘀嘀咕咕算牌的两人：“三带二，一对Q，一对A，好了我出完了。” 梁竟思和令予安：啊？不对啊！和我想得怎么不一样？再来！ 夏日的太阳很大，天气很热，又没有空调，热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淌。即便如此，人在干坏事时是感觉不到辛苦的。窝在角落阴凉处的三人打得入迷，突然听到一声中气十足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令予安第一个认出了来人，低着头叫了一声：“校长好”。 “把牌交出来，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令予安抬起头，大大方方的直视校长说：“校长好，我是高三一班的令予安，他俩是高三一班的梁竟思和林清。因为我们参加了一个数学竞赛，其中有一个题就是关于扑克牌的概率题，我们有点算不明白，所以我们拿了一副牌在这里研究一下。” “我们的班主任是谢老师，您可以联系谢老师跟他确认一下，我们和他报备过了。他怕在教室影响不好才让我们在这打牌的，不，是学习的。” 林清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三人里，一个是年年第一，已经保送的优秀生，一个是学校每年拿出来表扬的好学生。校长记不住所有学生，但还是知道他俩名字的，只是一时没有对上脸。于是直接给教导主任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班主任来接自己的学生。 出于对两人的信任，校长没有再追问他们玩牌的事情，还关心起令予安的学习情况。 令予安表面看着镇定自若，心里其实慌得不行，就怕老谢露馅了。还好最后老谢把教导主任和校长忽悠过去，顺利把他们接回教室。 老谢把三人领到办公室之后，听了他们的狡辩，说道：“我太了解你们两个了，校长是不清楚才被你俩忽悠了，你俩别给我在这儿瞎掰了。越要到大考越是人心浮动是吧？今天中午就别睡觉，去门口罚站去吧，一直站到下午上课。林清，你也是。” 三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了教室门口。 令予安和梁竟思吵了起来，她责怪对方选的时间地点都有问题，梁竟思不断为自己辩解，从算法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碰到校长是例外事件。 林清无辜在一旁：我到底为什么要陪这两个人过家家？不是早提醒他两不如在教室了，去天台还流了一身汗。 吵过之后，令予安觉得有点丢人，尽量离他两远远的，让自己看起来就像站在门口看风景。 梁竟思则是丝毫不觉得丢脸，开心地和林清絮叨：“能被罚站，我的高中生活终于完整了，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当一次坏学生！” 就这一中午，林清已经累得白眼都不想翻了。 “虽然我对人际关系很迟钝，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了。” 林清麻木：“感觉到你们好学生干坏事有多不靠谱了吗？” “感觉到，我们已经是朋友、是兄弟了。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我们一起经历过磨难、一起被罚站，就可以成为好朋友。太好了，除了令予安，我能再交到一个好朋友。” 林清：我把你当情敌，你把我当兄弟？ “予安，放学我们一起去吃烤肉吧，带上我们的好朋友一起。” 想起之前林清说要请客，补充道：“林清请客！” 令予安默默离他两又远了一点，假装没听见。 林清看着她挪动的小碎步有点好笑，问：“你之前不是说不带令予安吗？” 梁竟思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打游戏李衡要和我开语音，我得让她帮忙一下。” 虽然就短短一句话，但林清联系之前他说的还是猜到了：“所以，那个李衡一直以为他在和令予安打游戏，不知道是在和你打？” 梁竟思从他认知的人际关系知识里，勉强能意识到他做的不对：“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个号是令予安的，被李衡带的级别很高我就一直用着，她又不玩。我以为李衡知道，后来他跟我表白了我才知道他不知道，那之后我更不敢说了。” 林清直接一整个无语了，怪不得之前有谣言说令予安脚踏两条船，一边和梁竟思谈恋爱，一边还吊着另一个班的男生。 “那令予安知道李衡跟你表白了吗？不对，是跟她表白。” 梁竟思无所谓地说：“我没跟她说，这也不重要，你也别说，我还要用她的号，刚在里面充了200块钱。” 林清思考了一会，决定不委婉地告诉他：“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令予安不太好吗？不觉得这样有点自私吗？” 可能是这话语确实很严厉，一向对情绪不敏感的梁竟思也能感受到他的认真：“我一会就跟令予安说，她肯定不会怪我的。” 回到教室开始上课，气氛开始紧绷，令予安很快就察觉到林清在生气。林清不知道她会不会很轻易的原谅梁竟思这种行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替她生气，但他就是很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令予安的，能够和令予安在一起的，是同样成绩优秀，她说什么对方都懂的梁竟思。 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他觉得梁竟思不配。 虽然他确实足够的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天才级别，但他也是一个骄傲、自大、自我的人。他的世界全都是围绕着自己转，从不会考虑别人。 因为他一直围着她，令予安和谁都能聊得来，但几乎没有什么亲密的女生朋友；因为他想和人打游戏，又不想和别人社交，就让令予安被别人误会。 巨大的愤怒围绕着他，他甚至在想，他不配，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难道就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更多，所以我就不能打破这份默契，凭什么？ 令予安感受到林清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下课时偷偷把她的本子放在他的桌上，林清接水回来后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本子，翻开看到：“是因为我害你被罚站，所以生气了吗？对不起~” 如果是以前，林清可能就会说不是，然后把本子还给她。但现在他不想这样了，他想要更多。 “如果我生气了，你愿意晚上一起去吃烤肉补偿我吗？” 在上课铃声响起时，本子回到了他手里，上面写着：“OK！” 第6章 动员大会 昨晚的烤肉吃得并不愉快，令予安知道梁竟思干的事情后，差点把他的脸按到火盆里烤。 林清一边劝，一边内心暗爽。 第二天，梁竟思被令予安抓着来到李衡的班级门口道歉，最后事情也就这么结束了。 但从这一次事件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一点变化。首先梁竟思也不在乎林清的想法和意见，完全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好朋友。林清则是开始不断试探令予安，尝试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和她有更多的了解和接触。令予安则是谁都不想理，每天专注做题。 令予安慢慢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她是一个学习能力强，抗压能力也很强的人，所以在进入紧张复习阶段后，作息也越来越规律，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情绪化以及熬夜。她有预感她的成绩会不错，但没到考清华北大的程度，一旦放下这个压力后，整个人的状态反而好了很多。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按顺序到大礼堂里坐好。”转眼就到了百日誓师大会，老谢催促着大家放下试卷离开。 礼堂里坐满了人，黑压压地聚成一片。“倒计时100 天”，老气的红黄配色让数字灼灼刺目，仿佛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 令予安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学校净搞这些形式化的东西”。 高三的压力让他们日渐麻木，花两节课时间弄的动员大会，他们更多的是抱怨耽误了学习的时间。 校长立于讲台中央，声音与麦克风中电流混杂在一起：“三年磨一剑，你们就是那即将离弦的箭镞！”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家都给面子地鼓起掌。 “回望过去三年，那些伏案疾书的深夜，那些与难题较量的清晨，那些被汗水与墨水浸润的书页，都已悄然沉淀为你们生命中最坚硬的骨骼、最明亮的底色。你们走过的每一步，早已是通往未来的勋章。” “予安，你说校长的这些词跟上一届是不是一样的，都不用变每年照着读一遍。”令予安身旁的女生，是她继梁竟思之后的新同桌李玉。她平时少言寡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每天都在埋头学习，典型的好学生模样。 李玉对这些形式化的东西特别反感，每次只要有什么大会，她的吐槽都会比平时多很多。 几乎是校长说一句，李玉就会低声嘲讽一句，令予安没有附和她，但不影响她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达出来。本该是鼓舞人心的誓师大会演讲，令予安没有好好听校长的发言，这样千篇一律的发言她们早就听累了。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好，只要坚持下来就会有美好的明天，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不相信这些说辞了。 他们能够通过各种媒体知道，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跨越阶级差距，辛苦学习最终可能只能努力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而李玉就是这样的悲观主义者，她讨厌说教，讨厌空洞无物，讨厌教条。但她又很努力，因为她想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她想发声，哪怕她现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自己时刻在怒吼着。 “你忍一忍，马上梁竟思就要上台了，他的演讲稿可是我帮他改的。”随着校长发言结束，另一个老师开始讲话，看着李玉脸色越来越难看，令予安说道。 老师讲完后，梁竟思作为学生代表大步上前。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代表梁竟思。相信大家对我并不陌生，毕竟高中三年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被谁超越过。” 老师和同学们都笑了，台下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只有令予安的脸是黑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改的稿子，这人又开始临场发挥。她有点不确定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会不会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这样的不确定让她很不开心。 李玉看着台上发言的少年，欣赏的目光自然流露出来。 “老师说让我来鼓励一下大家，但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大家完全不需要我自以为是的鼓励。因为你们的努力，你们的价值，早已在无数个挑战自我、超越极限的瞬间被确认。” 令予安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拉回到她熟悉的内容了。 “鲤鱼生命中最勇敢的冲锋，始于这孤注一掷，却蓄势万钧的一跃。” “全力以赴，不负青春。祝各位同学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讲到后面，周围的同学逐渐动容，看着大家的反应，令予安眼里没有感动，全是对自己才华的欣赏。 到这里演讲就该结束了，只听梁竟思补充道：“最后，请允许我表达一下我的一些情感，我想感谢三年来学校的支持，感谢老师们的付出，最后我更想感谢一下我的同桌，谢谢你三年来对我的帮助，愿你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令予安完全懵了，她是真没想到梁竟思最后还来这一出，身边响起整个年级的欢呼声和起哄声，哪怕平时再冷静的人，不自觉地脸上也泛起红霞。 李玉在一边打趣道：“有点浪漫哦同桌。” 令予安无奈撇清关系：“他的同桌是林清！” 而在后面准备上台的林清也听到了梁竟思最后的话，默默捏紧了手上的话筒。 之前林清的视频歌曲爆红，当然也被学校老师注意到，因此今年比往年增加了一个环节：独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这是令予安第一次现场听林清唱歌，她离舞台有好几排的距离，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乎看向自己，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平时他说话总有点懒懒散散的，话也不多，似乎冷冷的性子，但相处起来却是一个温暖细腻的人。 原来他唱歌时的声音是这样，这么的清透、动人。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令予安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台上唱歌的男孩，被他的歌声感动，被歌词感动，被他所感动。 原来我们并不是冷漠的人，原来我们自诩看清这个世界。但其实，我们依然爱着这个世界，依然满怀着希望与期许。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他的高音处有一点沙哑，带着浓烈的情绪，一首《追梦赤子心》点燃了大家。所有同学跟着一起合唱着，一起嘶吼着，连李玉都轻轻跟着唱了起来，令予安的眼泪不争气地慢慢流了下来。 可能，人永远会被真诚与热烈所打动。 回忆起青春时，可能有的人会记得闷热的大礼堂，有的人会记得那个天才少年肆意的发言，有的人会记得少年穿透内心的歌声，还有这一场大合唱。而这些，就是我们沉闷的青春里，为数不多的色彩。 散场时人流缓缓移动，经过教学楼前的垃圾桶，令予安瞥见几张揉成团的卷子，它们如同最后卸下的铠甲，又像某种孤注一掷的告别。 “有没有被我感动到？我可是冒着被主任骂的风险感谢了你。”回到教室后，梁竟思就开始找令予安邀功。 看她的神色就能判断她心情不错，于是他接着道：“你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用你的号和别的男生打游戏了。” 令予安：“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大家只会越来越起哄。” 梁竟思听到她不生气后，松了一口气：“那我还可以接着用你的号吗？反正你也不用，我刚充了钱的，我保证不和李衡一起打。” “我就知道，梁竟思，给你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说完就要去掐他胳膊。 林清默默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两人打闹。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小本子递到他的面前，翻开后上面写着：“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很好听，希望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像一朵枯萎的花瞬间重新绽放。 林清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感情真的能轻易操控一个人。原来你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句话，都能轻易牵动我的喜怒哀乐。 第7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感情，是个连线题，当两个人之间互相连线越多，那就会越紧密。 令予安和林清传小本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粉色的小本子现在一页一页都是两人的对话。偶尔是聊学习，有时是聊喜好聊未来，有时候是一起吐槽梁竟思的毒舌。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休息放松的时间，就会一遍遍看两人的对话。偶尔视线相交时，也会不自然的移开。 她告诉他，她喜欢草莓，喜欢草莓熊，喜欢和草莓相关的一切，所以每天在自己桌子上都会有一瓶草莓酸奶。 他告诉她，现在最喜欢的歌是《晚风告白》，所以她会在睡觉时听着《晚风告白》入睡。 他学习累了，会轻轻抚摸她散落在他桌上的发丝，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温柔而暧昧。 她不喜欢北方的天气，于是他们约定着一起去一个南方的城市。 一天晚自习时，梁竟思突然对着两人说：“不对劲，你俩有点不对劲。” 两人吓了一跳，以为被梁竟思发现了什么。要是连梁竟思都能看出两人的不对劲，那班里其他同学肯定都早发现了。 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就听梁竟思问：“你俩是不是偷偷瞒着我，报了其他补习班？” 再次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看出来。 虽然她和梁竟思是真的纯洁的同学情谊，但绯闻传太久，导致她面对他的时候，都有点心虚。 哪怕心里藏着一份不安的悸动，但也没有影响到彼此的学习。他们就默默地埋藏起这个小种子，互相鼓励着、期待着、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在高考前一夜，令予安的爸爸妈妈特意交待让她不要再看书了，早点休息，稳住心态准备考试就行。 当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两天，你以为你会紧张、会不安。但其实这就和之前无数次联考的前一天一样，没有丝毫感觉，至少令予安是这样的。她还在想，原来之前的千百次考试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脱敏。 她和林清每晚都会聊天，包括今天。林清给她发了几句老气横秋鼓励的话语，令予安好笑地问：“这是哪抄来的？” 林清也被爸妈赶着上床了，他回复道：“家族群里给我发的。” 因为已经约定了一起报考南方的大学，林清还是会担心她后悔，问道：“考清北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不留在北城会不会遗憾？” 令予安想了一下，可能因为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身边家人朋友老师一直在用这两所学校鼓励她。但真的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哪怕优秀，也很难考上最顶尖的学校，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你知道今年的高考有多少人吗？有一千多万。你知道每年这两所学校录取多少人吗？你们总对我有滤镜，觉得我可以，其实我高三以来的成绩是注定考不上的，那不如选一个喜欢的城市和专业。” 林清回复道：“也对，考上好大学并不是目的和终点，真正重要的，是人生的过程。” 他在心里想，希望高考之后，我能参与到你的人生里。 最终只发了一句：“晚安”。 令予安回复晚安后，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入睡。 六月的阳光炙热，这两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这场考试被赋予了太多意义，是追逐梦想的起点，是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是丈量着这些年所有的坚持与成长。 出考场后，看着其他同学跑出考场，跑出学校，奔向在门口等待的家人。令予安没有多激动兴奋，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这一天，就像这几年来的每一天。自己的高中生活，始于一个平淡的夏日，也结束于一个平淡的夏日。 “考得不好吗？”憋了两天的令妈妈终于忍不住问。 令予安把手上的书包顺手递给爸爸，接过他怀里的曼塔，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不紧不慢地说：“正常发挥吧。” 爸爸妈妈松了一口气，搂着她往停车场走。 “予安爸爸予安妈妈，你们一会直接回家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听到声音一家三口同时回头，原来是林清和他的爸爸妈妈。 令爸爸想起之前冲动跑到对方家里的事情，尴尬了两秒说道：“不了，家里已经准备好饭菜了，予安和林清都是同学，后面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聚吧。”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爸爸也不勉强，边往停车场走边和他们一家寒暄。快到令予安家的车前面时，林清突然开口：“令同学，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说完就匆匆跑向自家车子。 四个家长略微尴尬的站在车前，有一句没一句搭话，只有令予安因为他的话心怦怦跳。 不一会林清跑了过来，把手上的校服递给她：“之前同学们互相在校服上签名留念，我没来得及给你，你记得回家帮我签一个吧。” 还以为他会当着父母面给自己送礼物，令予安接过校服，心跳也恢复正常。 两家人互相说了再见，令予安和他错身而过时，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和别人不一样的。” 坐在车里，令予安手上拿着他的校服，打开才发现里面藏着一朵纸玫瑰。衣服上洗过的清香味道不时进入她的鼻尖，提醒着它的存在。前排的令妈妈不时偷偷瞄女儿，令爸爸欲言又止。 回到家后，令予安原本的计划是先睡一觉，睡到天昏地暗，醒了就在床上追剧，一日三餐就让爸妈送进来，她从此就长在床上了。但真的回到家，她大脑却是无比的清醒和兴奋，把自己关进房间，拿出他的校服，看着上面一大片的空白，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半夜令妈妈看女儿房间灯还亮着，敲门来找女儿谈心。 “安安，你在干什么呢？” 令予安下意识的反应是把衣服藏起来，但又想到自己都考完试了，于是大方地向她展示她的画。 令妈妈端详一番：“画得真好，这是个大饼吗？” 令予安仔细看了看，她画得也没这么糟糕吧：“熊，妈妈这是草莓熊！” “你说是熊就是熊吧。” 令予安刚想反驳，令妈妈就接着说道：“你也成年了，又刚高考完。接下来肯定会有各种聚会，也可能会对男生感兴趣，所以妈妈得教你一些东西。” 和别的女孩一提这些就害羞不同，令予安激动地拿出笔记本，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妈妈发言，搞得令妈妈反而不太好意思了。 为了缓解紧张，主要是令妈妈的紧张，她提议关灯上床躺着讲。令妈妈打算先讲她和令爸爸怎么认识，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再过渡到男女之间的关系，如何保护自己。 结果刚讲两分钟，就听到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令妈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带着青涩不掩美丽的脸颊，心里想着：我的女孩啊，你能不能慢一点长大，慢一点飞走呀？ 她在床上待了几分钟，确定女儿睡熟之后，才轻轻拉开门离开。 回到卧室，令爸爸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跟女儿聊的怎么样？” 令妈妈无奈：“她睡着了，我们的女儿你还不知道，表面冷静淡定，其实心里的弦一直绷着呢。让她先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俩也得好好休息一下，一人高考，全家受累。” 令爸爸主动伸手给老婆揉肩：“确实，辛苦你了老婆，不管她考得成绩怎么样，至少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但我就怕女儿吃亏啊，你看看那个梁竟思，从初中就守着我们女儿，还有那个林清，看着也是个用心不纯的。所以你还得找时间跟她说说男男女女那些事，让她知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令妈妈好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快睡吧。” 另一边林清家，林清的爸妈也不敢问儿子考得怎么样，毕竟这一年他的努力他们都看到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火锅后，林清回房间连澡都来不及洗，沾到床就直接进入了昏迷状态。 夜半，只有梁竟思一个人活跃在聊天软件，一会发给令予安问她考试情况，一会发给林清约他打游戏，结果谁也没有回复他。 平凡的高中，就这样结束了。 是结束，但也是新的开始。 第8章 剧本杀 没有闹钟的打扰，窗帘拉得密不透光，等令予安醒过来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她懒洋洋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舒服的把头埋在枕头里，享受着结束高考的第一天。 微信里有很多信息，班级群里有想对答案的，有骂那些想对答案的，有开始约着去唱歌旅游的，大家似乎都恨不得马上把这一年的辛苦补偿回来。 简单地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她看到了林清给自己发的消息：“校服什么时候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令予安就是知道，他想见自己。 忍不住想逗一下他：“你不着急要吧，等我从老家回来吧。” 对方似乎也是刚睡醒，发过来一条语音：“可是我很着急。” 听到少年磁性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令予安忍不住把头又埋到了枕头里，重复播放听了很多遍。太犯规了，他绝对是在撩自己，抱着不能被他看出自己被他蛊惑到的心理，她打字回道：“着急你也得等着哦。” 当令予安起床吃饭时，爸爸妈妈早就去上班了，她只能自食其力去冰箱翻东西，吃完继续回房间画草莓熊。 群里同学三三两两在约着各种活动，但她就是一点都不想动，不想出门。但她低估了梁竟思的行动力，在宅家的第三天，他直接找到了她家门口。 “我都说了不想去，哪都不想去，等周末我还得陪爸妈回老家一趟，就让我安安静静在家待几天吧。” 在大家努力学习时，他就天天一个人打游戏，打得眼睛都有点冒火星了。他想出去玩，但和同学又不熟，所以只想拉上令予安一起。 令予安裹紧身上毯子：“你这样到大学怎么办？你总得学着自己去社交。” “那只有林清陪我一起去了。” 令予安听到林清的名字后，不自然地说道：“看你这么需要我，那我也去好了。” 看到梁竟思不带任何意思的眼神，她不自然地解释：“刚刚突然觉得在家有点无聊了。” 梁竟思恍然大悟：“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吗？好像是有点明显。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悬疑推理剧本杀。” 令予安：“对对对” 几天没见林清，令予安发现，他头发长了一点，好像更帅了一点，心里的小泡泡在听到梁竟思选的剧本后一个个破灭。 这是一个变态杀人剧本，他们三个人还搭了李玉和另外两个同学凑的本子，每个人都有精神病以及一些独特的小癖好。 大家从开始时的拘谨放不开，到后来的坦诚：是的，我就是这么变态，完全沉浸其中。 令予安抽到的角色是一个人格分裂患者，前期需要在两个人格中不断转换，她的嫌疑是她隐藏的第三人格可能是杀手，她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她的第三人格。 林清抽到的是一个妄想症患者，梁竟思抽到的是有前科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另一个同学是躁狂症，李玉和另一个同学是护士和医生。 死去的是医院的王医生，死相凄惨，被刀砍、被玻璃划脖子、被针扎、被下毒，所有能想象的伤都在他身上了，而凶手就在他们几个人之中。 林清的妄想是全世界都想害他，所以在他觉得王医生想要侵犯他的时候杀死了他。 梁竟思的反社会就比较简单，单纯想要杀掉所有人。在王医生落单而他刚好有一块碎玻璃时，偷偷尾随想要杀掉他，而他的关键就是隐藏好作案的碎玻璃。 李玉则是和王医生有婚外恋的小护士，因为怀孕被王医生强迫打掉而怀恨在心，她的任务就是隐藏好下毒的药品。 这个剧本的难点在于每个人都觉得确实是自己杀死了王医生，令予安梳理了每个人的时间线后，虽然没有找到关键证据，但她把凶手锁定在林清和李玉之间。 梁竟思全程无效推理，沉浸在研究里面的各种化学试剂的反应，咬死李玉就是凶手。李玉则是从头到尾都很阴郁，拒绝承认所有问题的恋爱脑，被发现恋情和打胎后还对王医生深情不悔。 林清一直都相信他的角色是真的有妄想症，特别是王医生和李玉的恋情曝光后，更坚信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最后的真相也让大家心碎，让王医生致命的凶手是林清的角色。 而他确实是受到了王医生的侵犯，原来一切都不是他的妄想，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才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想象的。 整整五个多小时的推理，加上情绪波动，最后大家坐在火锅店吃饭时都很沉默。 为了活跃气氛，令予安说道：“林清你以后要是出名了会不会去演戏？我觉得你刚刚演得很好，开始的单纯中期的迷茫到最后的阴狠，你比梁竟思这个隐藏的反社会人格还自然。” 梁竟思不服气：“我不可能这么蠢的好不好，就算是犯罪我也是高智商犯罪，拿个碎玻璃这种简直是在侮辱我。” 林清不想说，他并不是演的，而是真实沉浸进去了，他就是能对角色感同身受，甚至有一个瞬间他能感受到角色的不安害怕和恐惧。 而这一切，他都不想让人发现。 于是他玩笑地说道：“那你们可得提前找我要签名，不然以后成影帝了我可不一定记得你们。” 大家七嘴八舌慢慢气氛才活跃了起来。 吃完饭，大家觉得有点累就各回各家了。而令予安在大家走后，偷偷摸摸找到了等在电影院门口的林清。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语，心照不宣的选了一部刚上映的爱情片。看的过程中，令予安看林清很专心在看电影，只能强迫自己专心看屏幕，但无奈电影剧情真的很烂。 而林清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他在纠结能不能牵她的手。 直接牵手会不会有点冒昧，毕竟他们没有确定关系。问一下再牵会不会有点尴尬，万一她拒绝怎么办，听说女生都喜欢霸气一点的男生。 在最纯爱的年纪，连牵手都要反复思量。 最终他还是没有牵到她的手。 以至于回去的路上还在后悔，他打开包看到她临别时还他的校服，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动物，旁边她的名字显得格外可爱。 哪怕才刚分开，就忍不住给她发消息： “这是什么动物？很可爱。” 令予安无语，什么动物都看不出来，怎么看出来可爱的？“是熊啊，草莓熊！” 林清搜了一下草莓熊，对比了半天勉强发现二者的相似之处。 “你是不是很难过，玩剧本的时候。” 令予安补充：“不是自己难过，而是为角色而难过。” 当林清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令予安的消息，有种被击中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原来她能感受到。 所以她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活跃气氛，所以她主动提出和自己去看电影。 他坦诚地回复：“是有一点。” 不一会令予安就回道：“没关系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可以永远活在自己的梦里，不被人打破。” 她没有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因为他的难过是真的，他的感同身受也是真的。她告诉他即使是真的，那他也可以一直活在梦里逃避现实的痛苦，不被人打破想象。 哪怕两人相隔这么远，林清也能感受到被她的温柔包裹。 令予安，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 他有一种迫切想要见到她的冲动，有一种迫切想要拥抱她的渴望，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行。 他只能回复：“谢谢你予安，不用担心我。” “不知道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约着一起出去玩。” “我得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之前高三都没怎么回去，可能得到报志愿才回来了。” 令予安从和他单独看电影开始，就一直像飘在棉花糖上，一种晕晕乎乎的甜蜜。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只要能够在他旁边，做最简单的事都是甜的。 从林清坐到她后面熟悉起来，她就发现他是一个很细心的男孩。 他会在早晨时把热牛奶放在贴身的衣服兜里，保证她喝的时候还是热的。她生病咳嗽，他会一到时间就提醒她吃什么药。她做错题懊悔生气时，他会在本子上鼓励自己，和她一起聊梦想聊未来。 他在关注她的生活，关注她的情绪。 她当然也会关注他、在意他。 所以她第一时间发现，他这样的人，太容易共情别人了。他会为别人而难过，为别人而痛苦，哪怕是一个虚拟的人。 她看过他写得歌词，和他这个人一样，细腻而美好，敏感而易碎，也就懂了他之前的歌为什么能够火起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