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很久,从火锅店出来时已经11点了,第二天就要军训,现在回学校只能翻墙。
学校很大,她们绕到C区,这里的后门晚上没人看守,宋鸢扒上栏杆,脚一蹬,先一步翻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
陆幼恬刚攀上,原本漆黑的地面突然大亮。
宋鸢惊呼:“我靠,陆幼恬你屁股在发光!”
陆幼恬整个人被巨大的光笼罩着,转眼间刺眼的光险些将她闪瞎,好不容易睁开眼看清,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
谁这么缺德?!居然开远光灯照她!?
陆幼恬腾出一只手挡住光,语气不善:“照什么啊照?”
车门打开,季臻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久了,还是改不了翻墙的毛病吗?”
宋鸢愣呆在原地,不过比陆幼恬好一点,至少她没挂在墙上。
“下来。”季臻言走到墙前,双手环抱在胸前,抬头看她。
陆幼恬刚准备放手跳下来,听见季臻言又补了一句。
“慢慢下来。”
季臻言的气场很强,强到她不敢违抗,强到宋鸢撒腿开溜。
陆幼恬刚下来季臻言就闻到的那人身上还未散的酒气,拧着的眉头更紧了。
“上车。”
还是那辆熟悉的A8,承载着她们过去的A8。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
“过门禁了。”陆幼恬不情不愿的解释。
“为什么又喝酒?”
又是质问的语气,季臻言在跟她置气什么?
“想喝就喝了。”
“所以这次又是想找谁?”季臻言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平静。
但这句话对陆幼恬来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涌了上来,烧得她眼眶发热。
季臻言把她当什么人了?
陆幼恬猛地转过头,车内没开灯,只有仪表盘幽微的光映着季臻言的脸,看上去冷漠极了。
“找谁?”陆幼恬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无法压抑的尖锐。
“季臻言,你以为我是你吗?”
“啊?可以前一晚左艾,第二天就能当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人,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被抛下的人是她啊,酸涩感在鼻腔发胀,她还想继续控诉,眼泪却比话先落下,滑进嘴角,让她发哑。
季臻言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依旧固执地直视着前方道路。
仿佛在专注驾驶,只有紧抿的唇泄露了一丝她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那晚……”季臻言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像极力压抑着什么,“是个意外。”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火势吹得越烈。
“意外?”陆幼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苦笑出声。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浓浓的讽刺:“季臻言,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意外就可以不负责任?意外就可以连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吝啬给?!”
“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随便到可以跟任何人发生这种意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臻言猛地打断她,她被陆幼恬的指控逼到了角落,语气终于带上了明显的波动。
她终于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锁住陆幼恬,里面翻滚着晦暗不明的复杂情绪。
“那晚……是我不好,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像魔咒,也像最锋利的刀。
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说一句对不起,然后都一笔勾销?
“对不起?呵……”陆幼恬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倔强地用手背狠狠擦掉,声音却无法控制的哽咽。
“季臻言,你的对不起除了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个笑话,还有什么用?”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伤人?!你知不知道我……”
陆幼恬深吸一口气,把差点冲口而出的“我多喜欢你。”死死咽了回去。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将她淹没。
她不想再把自己卑微的感情摊开在这个冷漠的人面前任她践踏了。陆幼恬别开脸,望向窗外飞逝的模糊光影,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疲惫。
“算了……反正对你来说,那晚就当没发生过,对吧?”
她自嘲的笑笑,继续说:“就像现在,你把我捡上车,也只是怕我翻墙出事,给你惹麻烦?或者……是怕我又去找谁,让你觉得这个用过的工具脏了?”
多可笑啊陆幼恬,她只是把你当工具,你却想要名分,多可笑,多悲哀。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陆幼恬以为季臻言会继续沉默到底时,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和沙哑。
“陆幼恬……”季臻言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从超市回来时,你的鞋已经不在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你说我当没发生过,那你呢?跑得比谁都快,连个影子都没留下,你让我怎么想?”
陆幼恬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季臻言。
车窗外路灯的光影飞快地掠过季臻言的侧脸,划开她的伪装,露出了底下深藏的情绪。
季臻言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她紧抿着唇,仿佛刚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攻破了她坚不可摧的防御。
车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诡异,那些汹涌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退潮,就被季臻言这罕见的、近乎控诉的坦白搅弄得更加浑浊复杂。
陆幼恬彻底懵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是那个被丢弃在原地的人,但现在….
这团乱麻,似乎比她们想象中缠得更紧、更死。
那句“你让我怎么想?”在车厢留下无声的、沉重而复杂的余震。
陆幼恬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冲回宿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脸颊滚烫,分不清是酒意未消,还是被那从未见过的季臻言所震撼。
夜晚,她辗转反侧。
季臻言的反问在脑中盘旋,她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被沉默和逃避伤害的一方。
可季臻言提着东西回来时,看到空荡玄关时的感受呢?那是一种被抛弃的失落吗?
相爱就是说了一百次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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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