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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作者:水崽枸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幼恬一身泥泞紧绷着身子坐在车上,季臻言看出她的不自在。


    温声道:“没关系,我刚好也要洗车了。”


    陆幼恬想起刚刚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个案子,需要来这边调查。”季臻言抽出棉签,沾了碘伏,细细涂抹在女孩摔破皮的膝盖上。


    “所以你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碰巧。”


    季臻言低着头,灯打在头顶,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陆幼恬觉得蹊跷,但季臻言的态度让她找不出任何破绽。


    “嘶…”陆幼恬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消毒要消干净,不然会留疤。”


    季臻言不像是在擦药,像是在给自己心爱的手办做保养,陆幼恬熟悉这样的场景,因为在季臻言抬头看向她的瞬间,眼里满是未掩住的怜惜。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陆幼恬鬼使神差的问。


    季臻言拿棉签的手一顿,指尖捏得发白,她到底比陆幼恬年长几岁,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知道的,她明白的,就像她清楚陆幼恬骨子里不是言听计从的人,却格外听自己的话。


    她知道她是在卖乖,陆幼恬每次见她身上都有不同的香水味,会特意撩起头发让她闻到。


    陆幼恬会在车水马龙间悄悄的去握住她的手,尽管陆幼恬自认为伪装得自然。


    聊天时不经意的把话题往恋爱择偶的方向引,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情感状况。


    陆幼恬也偶尔放肆,在知道季臻言还会在学校教书之后,会有意无意的唤她几声:“季老师”,然后还会故意装作玩笑的说些让人脸红耳热的话,她都怀疑陆幼恬是不是有那种特殊癖好,比如特别喜欢背德,禁忌感的…..


    季臻言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的好,让我有些喜欢了。”陆幼恬直勾勾的对上季臻言的眼睛,沉寂在眼底的心事最终爬上眼眶,她渴望季臻言能明白,能回应。


    季臻言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低下头,淡然道:


    “喜欢被照顾很正常。”


    她回避了…尽管她知道她对陆幼恬也有着同样的心动,她还是回避了。


    陆幼恬身上的青春气息让她贫瘠不堪的心迎来了破土的新生。不是落入沙漠的雨,是地下河,是滋养着她的河流。


    陆幼恬在她生命中如一面棱镜,折射出过去的她所缺失的,所渴望的。


    她不知道对陆幼恬的感情里掺杂了多少自己的投射,但起码不像陆幼恬对她那样的纯粹。


    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去占有,她只能逃避。


    陆幼恬听着季臻言的回答,心随之沉入谷底。


    玻璃窗似乎并没有将阴雨完全隔绝在外,她的身上依旧黏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潮意,并且快要涌上心头了。


    如果说她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那这层纸已经被水浸湿了,软糯不堪。


    季臻言没有戳破,给她留下了喘息空间,也许是希望,也许是幻想…


    在成年人的相处规则里,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但她骗她了,她才17岁,她还可以…


    她看着季臻言低头认真擦拭伤口的模样,心也被轻轻擦拭着。


    至少,她现在还可以放肆的看着季臻言,仔细的看她。


    对得偿所愿的**越发浓烈了。


    之后的两天,陆幼恬过得心不在焉,自那天过后,季臻言信息不回,电话过去也是忙音,而她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屏幕里被搁浅的消息,开始懊恼自己那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直到她研学最后一天,也依旧没能看到回信,以前季臻言从不会这样,即便是忙也会在事情解决之后回她消息,从未出现过像这样的断联,是在躲她吗?


    她突然想起季臻言说去查案,会不会是在调查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


    她不敢细想,研学回来就去了医院,找骆犹怜,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她应该会知道什么的。


    她闯进诊断室,里面还有人在问诊,又急忙退了出去,待里面人出来,抢在下一个人进去之前,她马上钻了进去,将门反锁。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季臻言已经消失两天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怎么…”骆犹怜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陆幼恬,呼吸还没平稳。


    “她失联了,她说她去查案,但已经两天没消息了,我怕她”出意外…


    骆犹怜知道陆幼恬口中的她是谁。


    骆犹怜微蹙了下眉头,大概猜到了原因,她后面还有患者,只能先稳住陆幼恬。


    “我知道了,你先别着急,她没出事你放心,你先出去等我,问诊结束后再说。”


    陆幼恬没办法,只能听话出去。


    坐在走廊的靠椅上,手撑在膝盖上,佝着身子,陆幼恬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刚刚看骆犹怜的样子,对这样的事好像不感到意外。


    难道季臻言以前也是这样经常消失吗?


    不知等了多久,骆犹怜终于走了出来,陆幼恬闻声立马抬起头,眼里还隐隐约约含着水光,骆犹怜什么也没说,无声的叹气,季臻言估计又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才消失不见。


    她刚问了林闻音,她也不知情,季臻言居然谁都没说…


    骆犹怜很懊恼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幼恬说,这人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撑着,玩起失踪来,谁也找不到。


    “先跟我走吧。”


    陆幼恬跟着骆犹怜上车,走到酒吧门口突然停下来,骆犹怜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成年了吧?”骆犹怜不确定的向陆幼恬确认。


    看陆幼恬乖巧的点点头,骆犹怜松了口气。


    不过,要是被季臻言知道,自己把她的小朋友带酒吧来,估计又得吃眼刀了。


    骆犹怜拉门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陆幼恬。


    神色认真道:“今天带你来这儿的事得保密,尤其是对季臻言。”


    陆幼恬充满疑惑,不解的反问:“为什么?”


    骆犹怜内心扶额,为什么?因为这是拉吧啊妹妹!因为你的小言姐姐是拉拉啊妹妹。


    骆犹怜拦在门前:“你先别管为什么,总之答不答应嘛。”一副不答应就不让进的样子。


    陆幼恬纵使心中有再多疑问也被压下去了。


    第一次来酒吧,陆幼恬好奇的目光在四处打量,和电视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嘈杂,也没有男人,都是漂亮姐姐。


    她还蛮喜欢这样的环境的,进之前还有些忐忑,实际看到里面的环境之后,心安了下来。


    林闻音在吧台坐着和客人聊天,看到骆犹怜她们进来,跟客人说还有事要处理就过去接上骆犹怜她们,带去了二楼。


    陆幼恬在后面跟着,二楼明显跟一楼的气氛不符,每个包厢都隔得很开,就连廊道的两侧墙面都用的是隔音材料。


    不过她们没进任何一个包厢,而是被带进了尽头的房间,陆幼恬精神高度紧张着,奇怪的酒吧布局,让她心生出更多疑惑,但为了找寻答案,她只能闷声不响的跟着走,尽管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


    林闻音刚在沙发坐下,抽出一根香烟,点上,深吸,吐气如兰:


    “又跑了?”


    “对啊。”


    林闻音冷哼一声:“真是倔驴脾气。”


    陆幼恬问她:“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英国吧,不过具体是哪我就不知道了。”


    “英国?去英国调查案件吗?”


    “案件?”骆犹怜问。


    “两天前,我去古镇研学的时候遇到了她…..”陆幼恬将那天见到季臻言的事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


    林闻音听完笑了笑,季臻言的确有案件在查,委托人是她酒吧的常客,在跟家暴的前夫打离婚官司,她帮忙牵了条线而已。


    但那官司可查不到邻省的古镇上去,什么偶遇啊应该是季臻言鬼扯出来的借口,多半是跟踪过去的…


    季臻言这次去英国估计也是她那变态家庭的事,对于季臻言家里的事,她也知道的不多。


    季臻言没有过多的谈起过,唯一知道的是家里出过一次变故,是在季臻言大学的时候,原本打算留在国内的季臻言,却在毕业后回了英国那边的家。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想必不是很愉快。


    “你要去找她?”林闻音将烟蒂挫灭。


    陆幼恬的确打算去找季臻言,想质问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一声不吭的消失,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质问的立场。她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像是长辈对晚辈。


    “她不说的话,没人能找到她。”


    陆幼恬抿着唇没说话…林闻音见对方不死心,又继续说:


    “你就算找到她能怎么样呢?我知道你想问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要有一个答案的,她不说,只能是她不想说。”


    “所以说,您知道原因对吗?”陆幼恬敏锐的捕捉到林闻音话里的信息。


    “你知道原因也改不了什么。”


    就像在说,你一个孩子你能做到什么?你又能改变什么?


    话像一根刺扎进陆幼恬心里,瞬间支离破碎。


    的确,她连季臻言去哪都要靠她们才能得知,对方也没有必须要对她告知的义务。季臻言什么也不说,林闻音也不愿说,那只能是她不希望自己去找她。


    她和季臻言之间,不过是因为一场意外相识的缘分,在季臻言眼中,她或许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她对自己也只是长辈对后辈关心,因为觉得她受伤和她有关而产生的愧疚,才会那么温柔体贴的对待她。


    季臻言对她没有任何义务与责任,但她却又恰好因为没有的这层关系才对季臻言生出不一般的情愫,妄想她对自己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怎么天真?


    从头到尾,兵慌马乱的是她,异想天开的是她。


    因为对方的照顾,爱上对方,说出来连陆幼恬自己都觉得可悲。


    她冷静下来回想,季臻言对她从没有任何过界的举动,那些暧昧的氛围都是在自己的滤镜下产生,说难听点,她将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动寄托在了季臻言身上。


    如同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她从头到尾浇湿个遍,衣物黏在身上怎么也甩不掉,跟那日的暴雨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更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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