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的铃声刚响过第二遍，高一（1）班的教室里还弥漫着早晨露水的清气。常喻正用橡皮擦着昨天数学作业的涂改痕迹，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阵特别的脚步声——不是老师惯常的皮鞋声，而是带着某种韵律感的运动鞋与地面的轻快碰撞。
"安静！"班主任李老师推门的动作比平时用力了些，身后跟着个高挑的女生。阳光从她背后的窗户涌进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教室里四十多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去。女生单手拎着书包带，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服口袋里，马尾辫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常喻注意到她右耳垂上有颗小小的黑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水点。
"这是从三班转来的棠与姈同学。"李老师敲了敲讲台，粉笔灰在光束中飞舞，"大家多照顾新同学。"
教室后排突然爆出夸张的咳嗽声。周许生半个身子探出座位："棠姐？！"他的数学课本"啪"地掉在地上，惊飞了窗台上停着的麻雀。
新同学嘴角微微上扬，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她的白色运动鞋经过常喻桌边时，鞋带上挂着的银色小铃铛发出细微的脆响。那个位置恰好在常喻斜后方，与陆行知隔着一条过道。
"现在翻开语文课本第36页。"李老师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淹没。常喻听见后排传来笔袋拉链的滑动声，接着是圆珠笔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三长两短，像某种密码。
陆行知突然转过头，他的睫毛在晨光中几乎透明："橡皮借我。"这话明显是对常喻说的，眼睛却瞥向新同学的方向。棠与姈正把课本竖起来挡住脸，课本后面传来咀嚼口香糖的轻微响动。
英语课上到一半时，一张折成箭形的纸条越过常喻头顶，精准地落在陆行知摊开的练习册上。教语法的Miss王立刻转身："后排怎么回事？"
"老师，我在找橡皮。"棠与姈举起一块粉色橡皮，表情无辜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常喻看见她课桌下的左手正灵活地转着另一张纸条，指尖沾着钢笔墨水。
下课铃响起瞬间，周许生像炮弹一样冲到棠与姈桌前："棠姐你怎么转来了？你爸不是说要送你出国吗？"
"关你屁事。"棠与姈把书包甩到肩上，腕骨突出的手腕上缠着几圈黑色手绳。她的目光越过周许生，突然对常喻笑了笑："你铅笔盒和陆行知是同款？"
常喻低头看着自己磨掉漆的蓝色铅笔盒，还没回答，就听见陆行知在过道另一头冷淡地开口："你妈给你转的？"
"是啊，我妈让我多跟你学学，我说‘学个蛋，自己不会学吗？’我妈听都不听我的，一心执意的让我转你这个班来，我能咋办？顺着呗。不过你他么天天玩，学习怎么这么逆天？老天他妈真是不公，既给你开了个门，还给你开了扇窗。"棠与姈从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不，不是普通的窗，是天窗。”糖纸在她指尖哗啦作响，"不过我看你同桌..."她的视线在常喻身上停留了两秒，突然转了话头，"你喜欢他啊？"
走廊上的阳光正好照在第三排的常喻身上，他听到这句话后，猛的咳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看向陆行知。常喻发现陆行知的耳尖微微发红，而棠与姈已经哼着歌走向后门，铃铛声渐渐消失在嘈杂的课间喧闹里。
上午最后一节课前，常喻在作业本里发现一张陌生字迹的便签：【你打篮球的样子比陆行知好看】。便签背面还用铅笔画了只打哈欠的猫，笔触潦草却生动，和棠与姈课本扉页上的涂鸦如出一辙。
九月的午后，高一（1）班的教室里弥漫着闷热与紧绷的气息。下周就是月考，所有人都埋首于书本和笔记，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翻页的轻响。
靠窗的位置，常喻安静地坐着，脊背挺直，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他做题时总是微微蹙眉，神情专注而冷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成绩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却极少主动与人交流，即便是在课间，也只是独自看书或整理笔记。
他的同桌陆行知则截然不同。同样成绩顶尖，但陆行知做题时习惯性地转着笔，偶尔还会在草稿纸上随手画几笔简笔画。他比常喻活跃得多，时不时会侧头看一眼常喻的解题过程，然后挑眉一笑：“你这方法比参考答案还简洁。”
常喻没抬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写自己的题。
陆行知也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最后一步可以用更快的解法。”
常喻笔尖一顿，终于抬眼看他。
陆行知嘴角微扬，随手在纸上写了两行公式推演，推到常喻面前。常喻垂眸扫了一眼，沉默几秒，随后拿起笔在旁边补了一个更精简的步骤，又推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交换了几次解题思路，谁都没再说话，却默契地各自记下了对方的方法。
教室中央，周许生正被几个同学围着问问题。他解题时语速很快，但逻辑清晰，偶尔还会用笔在题目上圈画关键点。“这道题的核心是受力分析，你们看这里——”他边说边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笔锋几乎快飞到天上了，周围人迷茫的看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纷纷摇头。
周许生虽然成绩还不错，但绝不是那种死板的学霸。他解题时思路清晰，但讲题时却总爱带点恶作剧般的调侃——还有他的字体……
"这道题啊，其实特别简单，"他转着笔，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只要你们能像我一样聪明。"
周围同学立刻嘘声一片，有人抓起橡皮砸他，他敏捷地偏头躲开，还不忘补一句："哎，反应速度也是智商的一部分。"
他喜欢在严肃的课堂氛围里冷不丁插一句玩笑。物理老师讲到"力的相互作用"时，他突然举手："老师，那您骂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受到反作用力？"全班哄笑，老师瞪他一眼，他却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假装认真记笔记，实则在本子上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课间他永远是人群中心，男生勾着他脖子讨论篮球赛，女生找他帮忙解数学题。他解题时嘴上不饶人："这题都不会？行吧，勉强教教你。"但讲完又会突然从抽屉里摸出颗糖丢过去："奖励你的，脑子转得还挺快。"
偶尔被老师点名批评"太浮躁"，他就故作深沉地推推眼镜："老师，我这是外松内紧，心里装着星辰大海。"放学时却第一个冲出教室，书包带子滑到肘弯，回头冲慢吞吞的常喻喊："走啊！小卖部新进了辣条，再晚就被抢光了！"
前排的白飞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笔，目光时不时瞥向教室门口。他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成绩不怎么好，总卡在及格线边缘。此刻他正盯着试卷上的几何题发愁，笔尖在纸上点了又点，却迟迟写不出步骤。
随即，白飞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在自己的座位上，校服外套大敞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T恤。他个子很高，坐姿却总是歪歪斜斜的，一条腿伸到过道上，另一条腿曲起踩着桌下的横杠。他拿起了自己的草稿纸用红笔反复描粗的"烦死了"三个字。
他浓黑的眉毛几乎拧成结。当棠与姈转过头来看见此景在前排笑出了声，白飞意识到后瞬间清醒，大声道：“不是？好笑吗？很好笑吗？下周月考你行吗你，还在这笑！嘁！”
“我成绩比你好，我行。”
突然传来一阵笑“哈哈哈哈！白飞，你要多学习学习我知道不？我天天玩都没掉过前三。”
白飞刚要反驳就被陆行知一句话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这时白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有女生来问他体育课安排时，他才撑着桌子直起腰，声音拔高两度："月考后篮球赛！都来看啊！"——完全忘了自己作业上大片刺眼的空白。课桌抽屉里塞着揉成团的零食包装袋，桌角贴着他偶像的球星贴纸，已经卷了边。
教室另一侧，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黑板：“距离月考还有七天，这次成绩会直接影响期末分班，都打起精神！”
常喻合上练习册，目光短暂地掠过窗外。陆行知伸了个懒腰，忽然低声说了句：“这次，看谁第一？”
常喻侧眸看他，眼神平静，却隐约透出一丝锋芒。
“随你。”
陆行知笑了，没再说话。
教室里，风扇嗡嗡转动，试卷翻飞，而两人之间的无声较量，早已悄然开始。
昨天才中考完，今天就更了，我感觉我好勤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你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