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夜里,齐家酒馆的几个老主顾与齐老板把酒盛谈,沈诏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剥着花生米。
“老齐啊,今天怎么不见小凇啊?”巩叔拍了拍齐叔叔的肩,右手还举着酒,笑问。
齐叔叔扶了扶眉,道:“两兄弟闹别扭喽,那小子忘记给小诏带扇子了呗!小诏看准那个扇子好些时候了。”
本就发着牢骚的沈诏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剥得更快了。
齐叔叔道:“现在齐淞怕是正在外面找那把木扇呢,晚饭吃完就去了。”
沈诏的脸上像是刻着一串大字:好你个齐淞要是今天不给我找回来,我就要他好看!把佑鸟放你塌上,吓不死你!
“哈哈哈!老齐你福气也是太旺,一家四口和睦得不行,……”冯叔应声赞道,又闷了一口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纱窗上显出了一簇微光,像是烛火,看看大小,应有十五余人。随着几人盛谈,微光也愈发明显。室内看去,势头像是要烧穿整栋房子。
沈诏心中顿感不妙,躲到了他们的桌下,齐叔叔探手去抚摸沈诏的头,却突然被打断了——
一阵毫无音律可言的拍门声响起,楠楠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群官员,身着乌青官服,中间一人穿得更为精致,红色的绣线在衣服上若隐若现,想必是领头的。领头人昂首踏进酒馆,肚子直挺着,瞥了一眼正跑来迎接的齐叔叔:
“你就是这店的老板?”
齐叔叔躬身,行礼道:“是,是!恭迎官爷光临寒舍。”
寂静一片,火把在暖光中燃烧,溢出“滋滋”声响。
“……”
其中一个官员道:“怎的,王县令大驾光临,你们不知道招待招待?”
齐老板忙道:“是,是!小的招待不周,这就去给官爷们弄点茶水。”
齐老板去了厨房,王县令仰头环视酒馆,仿佛一只飞蚊都无法逃脱。沈诏打了个寒颤。
“听说,诡眸小儿在你这里?”王县令目中无人,道。
齐老板倒茶的手顿了顿。
又是一番寂静。
齐老板,巩叔,冯叔无言,沈诏又往桌底缩了缩,燃烧的焰火仿佛恶兽般怒吼着,又似爪牙,来回往复摆动着,下一刻是否要夺人性命?
火光在沈诏眸子中轮转,似在狩猎,似在注视,似在筹备着撕开一切。
“茶水来了!官爷们慢用!”齐老板走来。
县令身后的小官员拿来一杯,毕恭毕敬地呈给王县令。他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你说呢?”
“……”
一言不发。
王县令又瞟向巩叔,身边的火把朝他凑去。
巩叔向前一步,挡在蜷着的沈诏前,道:“未曾。”
言毕,王县令笑笑,摆了摆手——
匕首出鞘!
一名官员直直地将它刺进巩叔的腹部,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他的衣钵。
县令嗤笑,刺眼的灯光又凑向冯叔。冯叔的神情还是木讷的。
鲜血染到了沈诏的衣角。血腥味争先恐后窜入他的鼻孔,瑟瑟抖着,连头都不敢抬。
爪牙似的火再次锁定了齐老板。
“再问一遍,你们有见到诡眸吗?”巩叔的鲜血已然淌到了齐老板的布鞋。
一言不发。
小官员刚想开口,王县令做了个“不用”的手势:“刚刚那人就是后果。”
“……”
几个火把凑到了木桌椅前,蓄势待发。
火光在冯叔、齐老板的脸上一晃一晃,忽明忽暗。
“他在这里!”冯叔撤开身子,指着桌底,大叫道。
沈诏仿佛触电了一样疯狂颤抖。
齐老板双目圆睁,王县令的神色中透露出了些许意外。
今日本就是他寻欢作乐,兴致勃发要去抓人,没想到选中的第一家就撞上了。
四五个官员一把拽开了齐老板,掀起桌帘,火光刺进了桌底。
他们抓住了沈诏的右腿!!!
“啊!啊!”沈诏尖叫挣扎,“不要抓我!求求你们!不要!”
一用力,就被拖了出来。
沈诏的双手发了疯地挥来挥去,左腿蹬上瞪下,大叫声不断。
救命,救命!齐叔叔!冯叔!阿淞哥哥!帮帮我,帮帮我,你不是说我不会出事的吗!救命,救命!齐叔叔!阿淞——
沈诏内心止不住地呐喊,口中唤着齐叔叔齐叔叔,试图拉住最后一根稻草。
齐叔叔叹气一声,背了过去,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头不回,言不语。
于事无果。他本身就不该呆在稻草田。
他们谈笑风生地把他拖出了酒馆,一路拖着。
“救命!阿淞!齐叔叔!阿淞!齐叔叔!阿淞——”沈诏狼狈的样子引得好多人家探出头来。
一阵晕眩,沈诏被拍昏过去。
天上的星忽闪忽闪,天旋地转般。他就这么被拖着,直到消失于街市……
序章的最后一篇!下一章就是正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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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幼交·三 烛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