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能感知到穆瑾白情绪低落。
她努力伸长手臂，轻拍穆瑾白后背：“妈咪，乖乖。”
穆瑾白抬起头。
她扯了扯唇角，开口问：“吱吱更喜欢玩偶，还是更喜欢妈咪送的机器人？”
吱吱苦恼拧起眉头。
明明只是简单的二选一，对她来说却似乎十分有难度。小姑娘撅着嘴巴思考片刻，轻声答复：“……喜欢妈咪。”
小家伙的心思实在很好看穿，穆瑾白苦笑眯起眼：“妈咪作弊。”
吱吱歪着头，黑眸澄澈，像两汪汩汩清泉。
“妈咪不给买玩具嘛？”穆瑾白觉得奇怪，“那其他人呢？”
吱吱摇头。
穆瑾白以为她没听懂：“除了小姨，其他人不给吱吱买好看的玩偶嘛？”
吱吱再次摇头。
穆瑾白：“……”
她突然意识到吱吱家的长辈很奇怪，就算越筝弦没这方面意识，那她爷爷奶奶呢？
都说隔辈亲，她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闺女，两位母亲能有多无条件溺爱。
外头响起脚步声，越筝弦身影出现在门口。
吱吱喊了声：“妈咪。”
“嗯。”越筝弦走了进来，停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位置。
她看向穆瑾白：“厨房在准备午饭，有什么忌口的么？”
虽然已经是一个四岁小姑娘的母亲，但越筝弦非常年轻，实际年龄还不到三十。因为常年从事科研工作，她身上气质比寻常人更加成熟知性，经常会让人忽略掉她姣好的面容，不由自主仰望。
穆瑾白摇头：“……没有。”
越筝弦：“好。”
她转而看向吱吱：“吱吱，我们接下来会在这里住很久。家里来了新的照顾你的叔叔阿姨，我带你去认识他们。”
说着，她朝吱吱伸出手。
吱吱却别过头，将脸埋进穆瑾白怀里。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小姑娘全身上下都表露出抗拒。
穆瑾白低头对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吱吱？”
“给我吧。”越筝弦靠近两步，半蹲下身。
“她不想去。”穆瑾白没有撒手。
她尝试给出折中方案：“只是认下人，不用那么着急吧？待会吃午饭的时候顺带见一下不行么？”
越筝弦半垂着眸子：“见一面不够。”
穆瑾白：“嗯？”
“除了贴身照顾她的保姆，家里其他人都是新雇佣的生面孔。”越筝弦解释，“吱吱需要更多时间认识和接纳他们。”
“怎么可能？”穆瑾白完全无法理解，“吱吱很聪明。”
越筝弦收回手搭到膝上。
她沉默望着穆瑾白，眉眼间萦绕着淡淡无奈与困惑。就在穆瑾白要支撑不住前，她先一步移开目光。
“算了，晚点再说吧。”
见她要离开，穆瑾白连忙将人喊住。
“学姐。”
越筝弦回身。
“那个……”穆瑾白斟酌着开口，“我可以买点小孩子喜欢的玩具送给吱吱么？”
越筝弦：“什么？”
穆瑾白环顾四周，“你不觉得这里太压抑了么？一点也不像小孩子的地盘。”她说得相当委婉，实际上，就连她自己的房间都比吱吱这里有趣些。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她买些玩具，哦，还有装饰品。”
越筝弦有瞬间愣怔：“这里很压抑？”
她确认道：“吱吱说的？”
穆瑾白：“这倒不是……”
“吱吱房间是经过专门设计的。”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受这种质疑。
越筝弦走到门边，打开全屋控制面板，一边演示一边和穆瑾白介绍：“这是最先进的调控系统，不仅能自助调控温度湿度，甚至每一盏灯的角度和亮度都能依照使用者的状态进行自助调节，最大程度减少对眼睛的伤害。”
随着她的话语，窗帘自动闭合，天花板的灯带由亮至暗，最后甚至变化成星河一般的柔和光斑。
穆瑾白抱着吱吱站在原地，两张脸隐藏进幽暗中，直到灯光恢复才重新显出面容。
越筝弦回眸：“还有什么问题么？”
穆瑾白：“我说的不是这些。”
闻言，越筝弦和吱吱一同望向她。
穆瑾白清了清嗓子：“这些实用性的功能，我承认非常厉害。但其他呢？
“除了那两个玩偶，我看不到其他能提供情绪价值的装饰。”
话说完，穆瑾白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她完全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说的话全凭以往经验和感受，要是越筝弦觉得她观点幼稚没事找事怎么办？
出乎她意料的是，越筝弦凝着眉，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我不太了解这些。”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有研究文献么？”
穆瑾白：“……”
她尴尬舔了舔唇：“那个，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谢谢。”
“啊？”怀疑自己听错，穆瑾白诧异望向越筝弦眼睛。
“我说，谢谢。”仿佛知晓她想法，越筝弦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我带吱吱回国，是想给她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你的建议非常有帮助，我会认真考虑。”
“啊，啊……”穆瑾白差点连话都不会说。
她红着脸：“不用。”
越筝弦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等这两天忙完，安顿下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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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带吱吱去添置一些新家具。”
穆瑾白眼睛一亮：“我可以一起去么？”
越筝弦嘴角挂着浅笑：“如果你有空的话。”
“有空！”穆瑾白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连忙闭上嘴巴，眨巴两下眼睛之后重新开口：“我，我很期待。”
越筝弦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道别后独自下了楼。
穆瑾白继续陪着吱吱，帮她打乱魔方后看着她舞动着灵巧的手指一下一下复原。
“妈咪，妈咪？”吱吱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不得不放下魔方，伸手勾住她脖颈。
“妈咪！”
“呃……”穆瑾白回神，将小姑娘抱住，“吱吱？怎么了？”
吱吱皱着小鼻子：“妈咪，不认真。”
穆瑾白积极认错：“嗯，抱歉抱歉，刚才在想其他事情。”
吱吱歪着头，黑葡萄一般的眼眸轻轻颤动。
“想什么？”
“想……你那一位妈咪。”神使鬼差地，穆瑾白竟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来。
她问吱吱：“吱吱有爸爸么？或者另一位母亲？”
吱吱直直盯着她，表情很疑惑。
“妈咪？”
穆瑾白竟读懂了她眼神含义。
“不是我。呃，那除我之外呢？”
吱吱摇头。
“……”穆瑾白搂着她的胳膊有些发麻，却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妈咪对吱吱好么？”
“好呀。”
“怎么好？”
“很好很好呀。”
小孩子声音软糯糯，每个字都像往穆瑾白耳朵里塞颗糖。
她意识到不能问这么抽象的问题。
“妈咪陪伴吱吱时间多吗？她也会像我这样，陪着吱吱玩耍睡觉么？”
吱吱扭头，沉默看着她。
过了会儿，她别开眼，捡起地毯上的魔方：“……妈咪很忙。”
穆瑾白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她亲亲小姑娘发顶：“但妈咪很爱吱吱呢。”
吱吱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穆瑾白感到有些难过。
越筝弦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这两天从吱吱行为举止判断，她本以为越筝弦是那种很严厉的母亲——因为她自己太优秀，所以期待女儿能和自己一样有作为。
但实际接触下来，穆瑾白又几乎推翻了这些想法。
越筝弦明显是在乎吱吱的，而且绝不仅仅只在乎吱吱优不优秀。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不等穆瑾白想出个所以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