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许一上次表白被听见，陆年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正好这两天期中考，两人一直没说话。
只是考试成绩出来后，陈许一又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说他成绩本来在稳步上升，怎么一个期中考又退下来了。
被训完话的陈许一回到教室，陆年就在座位上，英气的眉轻轻皱起，手上拿着一张纸，大概是班级成绩表。
陈许一什么话也没说，收拾桌面上的课本和书包。
陆年见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你干什么？”
“我这次没考好，在你旁边会影响你学习。”陈许一说。
“谁说的？”陆年不满地想阻止，可是一伸手就会有肢体接触，只能尴尬不自在地缩了回来：“我都辅导你那么久了，要影响早影响了。”
陈许一停下动作，专注而又认真地看向他：“可是我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但是你不喜欢我，所以我觉得坐同桌不合适了。”
那双单纯透净的眸子里蕴含的情绪让陆年感到心慌，他没想到陈许一突然这么直白。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陆年实在不想陈许一离开，硬着头皮：“我们也还是很好的朋友。”
陈许一看他一眼，继续收拾东西：“我们做不了朋友了。”
陆年心中顿感焦急，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可我是男的。”
陈许一点头承认：“我喜欢男的。”
陆年抿唇，只能眼巴巴地看他搬走。
期中考之后就是运动会，正值秋季，又赶上最后一波高温，烈日当空，来参加运动会的学生都换上了夏季校服。
陈许一报名了接力跑，陆年报的三千米。
三千米在接力跑之前，因此当接力跑开始的时候，陆年的三千米已经跑完好一阵了，在接力跑终点站旁边休息等候。
陈许一接力最后一棒，跑了个第二名，却在过线的瞬间被终点线外的小石头绊到，惯性使然狠摔了一跤，倒在地上。
他摔得有些发懵，还没缓过来，就被赶来的陆年急冲冲扶起，撩开裤腿检查他有没有伤口，然后背着他去校医务室，速度之快，连旁人都没反应过来。
操场距离校医务室有一段距离，陆年加快脚步，喘着气问他：“疼不疼？”
陈许一想到陆年刚跑完三千米不久，拍拍他的肩：“我不疼，你放我下来吧。”
“瞎说。”陆年撇着嘴，边说边直抽气：“我都看到了，膝盖上那么大一块擦伤，还说不疼呢。”
对于陈许一来说真的不算疼，他以前也经常小打小闹有过伤口，这点擦伤还不算什么。
来到校医务室，陆年把他放下来，膝盖上蹭破皮的地方流了不少血，校医清洗消毒，陆年看着都疼，“医生你轻点。”
校医无奈：“这化学消毒也不是我想轻就能轻的啊。”
陈许一对他们笑笑：“没事，我不觉得疼。”
处理完伤口，陈许一的膝盖被铺上了厚厚的棉布绷带，控制住关节，让他行动十分不便，下椅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还好陆年在身边，急忙上前抱住他，这才让他没有再摔一次。
可是陈许一只有一条腿能使上力，重心十分不稳，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了陆年怀里，受伤的那条腿扑腾两下，企图找到受力点。
陆年本来一心顾着陈许一的平衡，突然不知怎地，僵住不动了。
这是陆年第一次和陈许一接触这么亲密。
陈许一的身体又瘦又软，还有一股好闻的柑木味，大腿隔着轻薄的布料蹭到他，触感温度明显，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立马就被蹭出了反应。
陆年不知道是受刺激起的反应，还是对陈许一起的反应。
没什么物品遮挡，他十分尴尬，耳根都熟透了，把陈许一重新放到椅子上，匆匆说了句“等我”就跑了。
陈许一脸上露出茫然疑惑，但还是在原地坐等。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陆年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弄了件校服外套穿在身上。
他问：“你不热吗？”
“不热。”陆年抓起领口扇了扇风，假装无事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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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过后的半个学期里，陆年对他特别好，这种好和前半个学期不一样，以至于陈许一逐渐开始怀疑陆年是不是喜欢他。
直到期末考试考完的那个下午，外面下起了大雪，在地面堆起雪白厚厚的一层。
陈许一和陆年走在雪地上，冷冽的风雪中，踩出两串绵长的脚印。
来到分别的公交站台，陈许一等的那路公交到了，他准备上车，却忽然被身后的陆年拉住。
“你先别走。”
陈许一停下脚步，回头。
公交车见没人上来，缓缓关上门驶离，白茫茫的公交站里只剩他们两人。
“陈许一，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陆年看着他，眸子里有羞涩有热烈，眼睛亮亮的，说道：“我们谈恋爱吧。”
陈许一始料未及，眨了眨眼睛：“好。”
恋爱开始的很快也很甜，恋爱后的陆年对陈许一更好，即使放寒假了也无微不至，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
新年那天，城市上空绽满了烟花，陈许一被陆年约出去，带到一处废弃的公园。
公园里杂草植株生长的分外旺盛，虽然现在冬天，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一片萧条寒冷，却依旧挡不住少年炽热的心。
陈许一坐在秋千上，看陆年点燃烟花。
爆竹声响彻耳边，陈许一的眼底倒映出夜空中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眸色时暗时亮。
陆年坐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笑意斐然：“喜欢吗。”
陈许一点头，眼睛弯起笑了笑：“喜欢。”
陆年看着他那样好看明媚的笑，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凑过去，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陈许一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在对方第二次碰到他嘴唇的时候，他轻轻偏了下头，躲开了。
陆年不满意地顿了顿，紧接着和陈许一十指相扣，强势地追吻上去，不容他再有拒绝的空间。
烟花燃尽，周围陷入寂静。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男生生涩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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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一个学期，他们瞒着所有人谈恋爱，也接过很多次吻，好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高中情侣。
后来有一次，陆年问他生日什么时候。
陈许一不知道，便说了个他进福利院的日期，六月十三。
陆年很高兴，说那会儿正好高考完，他们可以好好地过个生日。
陈许一只是扬起嘴角，没有给出回应。
顺顺利利到高考结束，陈许一生日当天，陆年喝了好多酒，也跟他说了好多话，说我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诸如此类。
说到最后，陆年拿出一条项链，银色的细链下坠着一枚指环，摇摇晃晃，灯光下闪烁光泽。
接着陆年扯出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极其相似的项链，醉醺醺地傻笑：“一一，我们这个是情侣款，指环也是按照你的指围打的。”
面对这份生日礼物，陈许一没收，透过摇晃的指环圆圈看到陆年，嘴唇轻轻动了动，说：“对不起。”
陆年听到拧起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陈许一则是笑笑：“太贵重，算了。”
“不能算。”陆年执拗地亲手替他戴上，陈许一没能阻止。
项链挂在脖子上，接触皮肤带来一阵陌生冰凉的异物感，他伸手摸了摸，下一秒，陆年凑了过来。
“你不用说对不起。”陆年抱着他的腰，语气似是撒娇：“你亲亲我，亲亲我就能原谅你。”
陈许一看着陆年近在眼前俊朗的眉眼，一动未动。
陆年等了几秒无果，也不介意，主动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哼哼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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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生日后，又经过半个月，高考查分揭榜，陆年的名字理所应当地出现在学校挂起的市状元横幅里。
一时之间，媒体报道，万人知晓，好不喜气洋洋。
在这举众皆欢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何处曝出一条小道消息，说陆年喜欢男的，和男的谈恋爱。
那个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尤其是陆年这样的家世背景。
陆年本来就是高考状元风头正盛，加上陈家的暗中操控，仅仅一夜过去，舆论风向倒戈，有八卦看热闹的，也有说陆年不正常的。
一来二去，间接地影响到了陆家的股市变动。
陆家也不是傻子，一眼看出怎么回事，追根溯源查到真相，盛怒之下将陆年关在家里禁足。
可陆年和男生谈恋爱是事实，改变不了。
陈家的目的达到，陈许一也拿到一笔钱，得以脱离陈家。
最后，陈许一找了个时间将陆年约出来。
陆年被关了一阵子，整个人清瘦不少，但当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满怀希冀：“一一，你别担心，我会让我家里同意的，等我几天好不好。”
陈许一甚至没有多余的关心和安慰解释，目光失去焦点，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陆年脸上没有错愕的神情，大约是已经预料到了，霎时红了眼眶，笑着对他说：“不分。”
陈许一似乎只是通知传达这句话的，默不作声地转身就走，手腕被人抓住。
陆年的手指发着抖，像祈求：“一一，别走。”
陆年的力道并不紧，陈许一没有留恋，轻轻一挣，便挣脱他的挽留，只留下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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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陈许一拉黑陆年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注销账号，彻底消踪匿迹。
他提前给陆年留了一条短信，短信上的内容很短，不过寥寥一句。
陆年，对不起，我骗了你。
陈许一相信陆年看到短信之后，肯定就会明白，他从开始的接近示好，到后面的表露心意，都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他们的恋爱，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陈许一走在路上，抬了抬头看天。
阳光过分灼热，刺得他眼皮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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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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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