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醒来时,天已大亮。
外头青葱松柏上积压了一夜的雪,偶尔能听见枝丫断落在地的声音。
李清荷困的眼睛睁不开,摸到手机看时间,模糊的视线中瞥见数字,顿时清醒。
她有多久没有一觉睡到九点了。
许久没有如此放纵过,心里忐忑不安,她迅速点开叠放的信息,回复姑姑表示半小时后到西山。
随后点开林津廷的信息,八点半发来的。
【小荷,早餐在餐桌上,起床记得吃。】
【小荷,新年快乐。】
早上七点多,林津廷去客厅接了个电话,隐约听他语速焦灼,像是遇到棘手的事。
她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没仔细听,昏沉沉的睡过去。
清荷关掉手机,下床走进洗手间,瞥到明亮干净的浴室门时,她脸颊的红又加重几分。
昨晚,远处天际线烟花如星辰绚烂夺目,像一幕幕无声播放的影像。
屋内昏暗不明,呼吸声散发着迷乱气息。
清荷的身子骨本就柔软,在林津廷绵长轻缓的吻里,像化作一汪春水,在一缕缕温和的风拂过时,她用绵柔的嗓音叫着林津廷的名字。
林津廷的力道很轻,温温柔柔的挨进去,只是轻轻一动,还是惊动满溢的春水。
清荷禁不住咬他肩窝,林津廷没有感到疼,倒是担心起她来,耐心哄道:“弄疼你了?”
她泪眼涟涟的摇头,只是将唇上去,抱他的动作更紧了些。
她意识模糊地感受每一次震颤,仿佛在进行一场思想上的深入交流,每次的颤动都让她灵魂上产生共振。
脑海里浮现很多画面,她和林津廷的第一次见面;在“藕花深处”彼此错过的场景,以及在遇见林津廷后,她一次又一次的悸动。
在外人眼里,林津廷儒雅斯文,一瞧就知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哥,但那时他似乎又有些不一样,温柔又野蛮,克制又不讲理。
两种反差极大的气质出现在林津廷身上,显得毫无违和,反而令清荷更加着迷。
薄纱窗帘微微拂动,用凉水洗了脸,清荷脸颊潮红仍未褪去,她用粉底铺上一层,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犹如粉白色的樱花。
吃完早餐,李清荷快速换上衣服,打车去姑姑家。
在车上时,林津廷发来一条信息,表示家里有些事,要晚上才能回家。
清荷没放在心上,回了一句:【好,我去姑姑家了,我们晚上再见。】
*
林津廷一大早被父亲的电话吵醒,任恒跃先是在电话里质问一通,并强烈要求他回老宅。
他是为了母亲才回去的,担心任恒跃乱糟糟的脾气会影响到母亲。
果不其然,刚踏入老宅的门,就听到任恒跃嘹亮的大嗓门,林津廷三步并两步,边进门边脱下外衣,笑着问:“在门口就听见您声音了,生怕外人不知道你们过年在家吵架啊?”
他径直迈向林盛姿,站在她身后推轮椅,停在餐桌主位前,“有事吃完早餐再聊。”
任恒跃瞥他一眼,一进来就忙前忙后,唯独忽视他这个父亲,他紧锁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津廷。
家里的保姆悉数回家过年,厨房阿姨一大早赶过来做早餐,陆续把餐食端上桌,林津廷顾不上父亲的脸色,和厨房阿姨说:“忙完您也回家吧,大清早让您费心了。”
任恒跃在心里冷哼一声,对一个保姆都比对他客气礼貌。
压根不便他放在眼里。
当然,林津廷有故意成分在,先是拿起瓷碗盛一碗虾仁白粥,放在林盛姿面前,然后给自己盛一碗粥,最后一碗才给父亲。
任恒跃瞪他,气得七窍生烟。
一家三口之间,火药味在蔓延,几乎只要一点火就会轰然爆炸。
林津廷熟视无睹,“快吃吧,新年第一天,我们一家人都开心点儿。”
新年第一天,就被亲生儿子如此无礼对待,任恒跃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抬头瞄一眼主位,林盛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和林津廷如出一辙。
剑拔弩张的气氛败了胃口,他定在原位,一动不动。
为了不让父亲的心态不那么失衡,林津廷不解问:“爸,早餐不合您胃口?”
“气都气饱了,谁能吃得下。”任恒跃吹胡子瞪眼,稍微压低嗓音。
他泄出无奈的笑,“这样啊,那把您那份给我,不要浪费。”
说着作势拿父亲的碗。
“你,有你这么对父亲的吗?”任恒跃急眼,厉声道。
林津廷停下动作,拖长尾音哦一声,“您还知道是我父亲啊,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大致猜到任恒跃大清早发火的原因。
昨晚一吃完年夜饭,他要去“藕花深处”,清荷的最后一场演出,怎么说他都不能缺席。
母亲是支持他的,甚至嘘寒问暖说晚上下雪,让他换上厚衣服再出门。
最让人费解的是他父亲,不管怎么解释都让他留下来,表示他们父子俩好久没一块下棋,趁除夕夜有空下一盘。
林津廷不想扫兴,见时间尚早便陪父亲下棋,待到第三盘时,任恒跃兴致不减,将棋子摆回原来的位置,“再来再来。”
“我还有事,明天我回来陪您一整天。”他站起来,取下外套作势要走。
然而,任恒跃像中蛊了一样,偏偏要他再下完几盘棋才能走。
林津廷当然没顺从他,径直朝门口走,撂下一句:“很晚了,您早点休息。”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舞女?”身后响起强硬的质问声,在偌大的屋子里回荡,林津廷稍顿,转过身。
“我去找谁,跟你有关系吗?”他推了推眼镜,仍是安详的微笑,温和的脸庞瞧不出半分怒意。
任恒跃站起来,“只要是有损我颜面的事,就跟我有关系!”
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极为淡然地看一眼父亲,微笑渐渐隐却,转而变得冷肃,他只辩解一句:“清荷很好,您不能诋毁她。”
未等父亲开口,他抬脚迅速离开。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林盛姿从画室出来,忍不住说一句:“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分寸,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是成年人,要为家庭荣誉着想。”任恒跃寂然不动盯着菱花窗,转身埋怨:“他现在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都是你家人惯的。”
来来回回又扯到这些车轱辘话,林盛姿感到无比疲倦,不想再因为这种不想干的小事吵架,于是叹口气转动轮椅回到画室。
*
任恒跃怒目瞪圆,“我只是管你几句,就讨伐我没尽到父亲责任?”
“好了,先吃饭。”林盛姿皱眉,用力拍了下桌子。
这个家到底还是林盛姿做主,她平时鲜少愠怒,常年耐心绘画的心态已经让她内心平静如常,连发火也是轻声温和的。她突然这么一发火,两个大男人都不由自主噤声,仿佛被下了一道不可违背的指令。
三人之间一瞬间陷入无声的沉默,林津廷快速喝完粥,一家人用完早餐,他让许姨收拾碗筷。
林盛姿转动轮椅,压低声音对他说:“和你父亲好好聊。”
他点头,随后将母亲送进画室。
带上画室的门,他转身走进客厅,往上捋了捋羊绒衫袖口,缓解暖气给身体带来烘烤的干燥。
任恒跃坐在沙发上,他基本没怎么吃,见人出来,没好气地瞥过去,眼神从上到下扫一眼,他这儿子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和气质,不管走到哪,都夸他端雅谦逊,有股气质如兰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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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范。
容貌里没有半点和他相像之处。
唯一让他觉得相似的,大概只有林津廷作为商人的阴险凌厉手段。
这也是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地方。
任恒跃的目光定在他半高衣领上,半截白皙的肌肤有一处红印,在衣领处时隐时现。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脖子上的东西要是叫人瞧见,还以为你是林家的纨绔子弟。”任恒跃瞧不下去,忍不住指责。
林津廷对父亲的话向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为父亲只是从自身角度出发,在他面前发挥大家长的功能,以此撑起在家不受待见的颜面。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笑容极为放荡,“我就谈了这一次恋爱,在您口中倒成了纨绔子弟。”
中式沙发向下凹陷,他边说边坐在父亲旁侧,一只手拍了拍任恒跃肩膀,语气尽是戏谑:“那这么多年,您在外面交往的那些莺莺燕燕,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少拿我的事来搪塞。”任恒跃急了眼,搬出常用话术:“那是因为我和你妈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你现在正值事业上升期,作为公司领导人,个人名誉和公司名誉息息相关,你要想想如果被有心之人曝光你和酒吧舞女的恋情,公司形象这么挽回?”
林津廷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女朋友有名字,她叫李清荷,您不仅人老了,记忆力还减退了,我记得跟您提过一次。”
“行,李清荷。”任恒跃妥协,抓住重点:“听说你去杭城把赵宇成的人给得罪了。”
“是,那又怎样?”他不甚在意,悠然翘起腿。
任恒跃手指用力点他,“你啊你,赵宇成是什么身份,你得罪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您怕什么?”林津廷语气平缓,“他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有功夫给我使绊子不成?”
“火烧眉毛?你只要插手,这火就会引到你身上。”任恒跃冷哼一声,“人赵宇成就算倒台,也会不甘心拉你做垫背。”
林津廷挑眉,不以为然:“他想对付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这次给了我机会反击。”
任恒跃认为他心比天高,过于小看赵宇成,指出痛点:“听说你帮李清荷澄清了谣言,但你有没有想过,她长期在酒吧跳舞,看不惯你的人难免会借题发挥,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最怕赶不走的臭苍蝇,你和她在一起,早晚要被殃及。”
林津廷轻嗤,手臂搭在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他和任恒跃说不清楚,懒得争执。
父亲不明白的是,清荷即使没有他,也会用其他办法化险为夷。
只不过是他主动出现,成为她一个趁手的工具而已。他几乎掏心掏肺的哄小姑娘,才让清荷选择了他,而不是清荷主动攀附的他。
他们的开始,是他先踏出了那一步。
因而,不是清荷需要他,而是他用尽各种手段成为她爬出泥潭的工具,并费尽心思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说:“我知道您担心我的前途,但我和清荷,是非在一起不可的。”
“你。”任恒跃气得说不出话,见儿子非要卷进浑水里,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没用。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得罪位高权重的赵宇成,你会后悔的。”
林津廷不打算再继续聊下去,他和父亲之间各自倾向的利益点不同。
他只想要这个人,为她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没有后悔一说,而父亲倾向于女人要给他带来利益,如果没有,就果断舍弃。
他做不到,清荷是这世间所有利益关系之外唯一纯洁的存在。
“要真有那么一天,您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躲着过好自己的清净日子。”他直截了当说。
说完,他起身走进画室,徒留任恒跃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