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往前走了两步,又总忍不住回头看看南殷。
在客栈简单地用过早饭后,他本打算独自去寻马车,南殷却坚持要和他一起。
他能察觉到,自早上与她说了妖兽的旧事后,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想到南殷在青玄林涧关照星光剑虎的模样,谢览心道她如此心善,又能与妖兽们交流一二,骤然听到它们曾遭此劫难,心中定是悲伤不已。
“南殷……”谢览放慢脚步,与她并排走着,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做以慰藉,又生怕唐突,最终只是虚虚地轻碰她的衣袖。
“其实宗门里许多人也颇为不悦。剑尊的命令不完全是对的,他常年闭关练剑,不知人间和妖兽疾苦。更何况妖兽也分好坏,更如剑虎那般可爱,也招人怜惜。若你喜欢的话……宗门有时派我们捕杀妖兽,若遇到些无关紧要的,或许我们可以悄悄地救下它们,养在青玄林涧,也算是为它们多谋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他刻意咬重了“我们”二字,然而正在识海里与伏愿商量对策的南殷根本没听谢览的絮絮叨叨,茫然地抬头:“啊?”
他刚刚说什么了?
没太听清楚,好像说了句剑尊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作为被他封印了千年的魔皇,南殷倒是极为赞同,点点头:
“我觉得不错,挺好的。”
没想到南殷答应得如此爽快,她果真是喜欢妖兽的。谢览在心中对他提出的豢养妖兽的愿景,此刻也慢慢有了初步的雏形。
只是一时又忍不住替她难过起来。百年前那么多的妖兽蒙难,她又该是如何痛心?
而南殷心中其实颇为复杂。
她没想到,那些妖兽会如此信奉她,更会在九百年后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言拼上性命。
好像千年前她做的事终于有了回应,一切并不都是毫无意义的,还有人期待着她的归来。
伤感是一方面,她更多是厌恶温子穆的虚伪无情。
偶尔,她也会怀念那还未成为剑尊的清秀少年。没有本命剑,持着一把普通铁剑就张扬恣意地说要行侠仗义、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又能只因她一句随口的话,就敢以筑基之躯,强忍着侵入骨血的冻伤,妄图从魔域最北端的千劫冰墟中摘下玉骨花。
哪怕最后失败了,他寒气入体,浑身僵硬地躺在榻上,依然是那倔强模样: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只是……没能给你取下玉骨花。”
她当时叹了口气,问他这又是何苦。
“我说过,我要护佑天下苍生,可苍生非虚名,而是万民悲喜。”
千劫冰墟的严寒仿佛侵蚀不了他炙热的心,他说:
“你亦是苍生,我自然应当让你欢喜。”
少年信誓旦旦。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对“剑尊”这个人感到陌生,无法将它与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划上等号。
直到怀殷剑抵在胸口的那一刻,面对她的质问,光正伟岸的剑尊第一次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她这才得知,世上有一种人,是生来的戏子,谈笑间假话就能烙入魂魄之中,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大抵是权力养人,从前温子穆多少就有些桀骜不驯,如今他在剑尊的位置上坐了太久,便越发狂傲无礼。妖兽在魔域和修仙界都曾与修士们共处多年,那么多人曾与灵兽订下契约,他却说杀就杀。
想来对他不满的人已不在少数,只是大都碍于他剑尊身份,不敢发作罢了。如此,倒也意外方便了她行事。
至于百年前的妖兽异动,背后必有推手,只是不知是否与青玄林涧的魔修分身有关。
她才苏醒不久,这千年间实在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她与伏愿商讨一番后无果,妖兽异动之事,还是等入了凌虚剑宗,再去细查。
伏愿在识海中认真听着主人的训话,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他无比厌恶的气息靠近。
原是谢览的手搭了过来,这人类竟又想悄悄摸他主人!
他心中一怒,正想提醒主人小心这无礼的登徒子时,谢览居然真的伸出手拉她。
“当心!”
正预备和南殷继续说自己的盘算时,谢览识海中一瞬间闪过刺痛,他眸光一沉,只当是魔修来袭,本能地拉起南殷护在身后。
目光扫过去,长街尽头的树下,并不是什么魔修,而是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女孩,正歪起头无声凝视着二人。
“青芽?”谢览心中微诧,像是不解出现在这里的人为何是她。
南殷看了过去。
见他的反应,便是与这女孩相识了。
“主人,有妖气。”被对妖兽格外敏锐的伏愿,适时提醒了她一句。
——有妖气,但不是妖兽。南殷打量着这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年纪,又瘦又小,头发像秋叶一样枯黄。
“谢、谢览……”那女孩似乎不太认识人,迟疑许久后才出声唤道,“仙长?”
“是我。”
谢览一边朝女孩走过去,一边垂眸对身旁的南殷介绍道:“她叫青芽,是两年前我在青玄林涧偶然救下的凡人。她体质特殊,天生就能通灵,适合修炼。但因年纪太小,家中亲人又万般不舍,便只等年岁大些,再拜入凌虚剑宗修行。”
——他没说出口的是,许是因为慧极必伤,尽管天生通灵,但青芽自幼就心智不全,和同龄的小孩相比,思维和话语都要迟钝幼稚许多。
南殷闻言,又忍不住看了看青芽,除去淡得几乎不可闻的妖气外,她额头上确实浮有丝丝温润灵气。
青芽手中捏着一个碎掉的铃铛,谢览认出这是当年自己所赠她之物。若遇紧急情况,摔碎铃铛后,自会出现一个庇佑法术暂时保护她。
“它何时碎掉的?”想来方才识海里的刺痛,便是法术碎裂时的回应,而他恰巧在附近,顷刻便感知到了。
青芽低头:“要找你,摔碎了。”她说话时有些费力,总会带着不自然的停顿。
谢览知她从前便是这样与他交流的,一时间也没有在意。他半蹲下身,聚起灵气修复铃铛:“你想找我做什么?”
青芽像是想了一会,指着他的心口:“这里有,坏东西。”
南殷心下一沉,目光骤然变得凌厉。
谢览本人都未曾发现的咒印,她是如何知晓的?
“是什么样的坏东西?”谢览只以为她在说笑,将铃铛修补好后,放回了她手中。
青芽的嘴唇开合两次,才发出声音:“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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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
她话音刚落,异变突生,只见那本是通体青色的铃铛,瞬间染上缕缕黑气,引得谢览脏忽然一阵绞痛,险些站不稳身子。
他神色骤变,运行灵气压下心口的阵痛,往下一番细探,果真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咒印。
南殷也无比震惊,她并未出手,这咒印又是如何发作的?
“南殷,你和青芽先回客栈。”
听他叫自己名字,南殷下意识以为是要对她动手,正准备聚集魔气时,不想谢览唤出止水剑,却是令它护送她回去。
“我不知何时被那魔修下了咒法,安全起见,你先回去,客栈外还有我留下的阵法,待我解了咒印就来寻你。”
谢览捂着心口,是他此番太大意了,中了魔修的诡计不说,若是连累了身旁的南殷,那该怎么办?
想到她历经怎样一番磨难才来到青玄林涧,好不容易遇到他这个修士护送一程,却又因他强行御剑飞行,受了不小惊吓。
而今更是因他要解咒术之故,连带今日带她去凌虚剑宗的承诺也食言了。
准备动手的南殷悄悄把手收回,心中难得浮上一丝尴尬之意。
咒印是她亲手所下,但眼前的中咒之人不仅浑然不知是她的手笔,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担忧起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安危。
一时间,她看向谢览的目光极为复杂。
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未有人如此待她。
止水剑虽忧心主人,却也听从他的命令。见南殷不曾移动脚步,便一直环绕在她身边飞动着,似是催促她快走。
南殷又看了谢览一眼,以为是担忧自己,他安慰地笑道:“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来找你。”
然后闭了闭眼,尽力压下心口的不适。
*
循着来时的路,止水剑带着南殷一路返回,青芽跟在一旁,未发一言。
这小女孩的性子似是安静极了。除了当时提醒谢览咒印的存在以外,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哪怕是让她和南殷一起走,她也没有多问半句,一路上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南殷几次朝她瞥去,她也仿佛都浑然不觉,无视了她探究的目光。
到了客栈,和掌柜说了要在此多住半日后,南殷领着青芽进了她昨夜的房间。
止水剑也想进来,被南殷无情地关在门外:“女孩子住的房间,未知性别的剑不许入内。”
吃了一剑身灰的止水剑顿时委屈得头上剑穗都耷拉起来,只得悻悻地飞到他主人早上站的地方,靠在墙上充当起了门神。
房间内,南殷略抬手,布了个结界隔开止水剑的感知。
青芽进门后就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始终未曾抬头,对南殷的任何行为都置若罔闻。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见她还是一声不吭,南殷叹了一口气。
“今日谢览与我说,因剑尊之令,寻常的人类城镇里是不允许有妖兽出现的。”
她边说朝青芽身后一抓,手上魔气凝聚,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落在她手中:
“所以,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尾巴被抓住,“青芽”再也不复先前镇定的模样,瞳孔骤缩,“嗷咪”一声后,炸起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