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菜谱,甚为珍重地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将菜谱掀开。
待看到扉页时,董老就顿住了。
隔着缝隙,江念鱼看到董老摩挲了一下扉页的某个位置。
据她的记忆,那个位置恰好是“董先令”这三个字所在。
看来这二人关系很不一般啊。
江念鱼正想着,牢中的董老又轻轻翻过一页,他看到了一片空白。
董老有些疑惑,但书中留有空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想着,他又翻过一页,竟然还是空白!
他心底冒出不好的预感,手下翻页的速度加快。
翻到最后,这整本菜谱,竟全都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董老“啪”的一声合上书页,连面色都扭曲了。
“你竟敢戏耍我?”他怒视江念鱼。
江念鱼实在是无辜,她摊手道:“我还没那么闲,要戏耍也该是那个‘董先令’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家中找到它时,它就是空白的,我还纳闷呢。”
“说不定是你们董家用了什么秘术,故意让字迹无法显现。”
她上下看了董老一眼,“对了,既然这是你们董家的东西,那你应该对这种事有所了解,你自己试试不就行了。”
“不可能!”董老摇头否决,“他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已决定菜谱将传给江丛,他又怎会故意藏私,在菜谱中布下秘法?”
“更何况,董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法。”
“哦。”江念鱼无所谓道,“那照你的意思,这本菜谱是真的喽?”
董老神情恍惚,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翻到了菜谱的后几页。
不知他在上面发现了什么,江念鱼注意到,他的面色迅速灰败了下去,手也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牢中渐渐响起泣声,那泣声越来越大,惹得在外头守着的衙役都走了过来。
“江掌柜,出什么事了?”
江念鱼也好奇,董老到底看见了什么,竟如此伤心?
她挥挥手,衙役识相地退下了。
牢房内,董老的眼泪落到书页上,沤湿了一片。
模糊的视线中,书页上的文字看不甚清,可董老知道,那上面是他的名姓。
那时他刚刚开蒙,第一次学会自己的名姓,他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桌上没有宣纸,他便随意拿了本书册,翻到一页空白写下。
他本想给父亲一个惊喜,谁知父亲发现后大发雷霆,从那之后,他被严令禁止出入书房。
后来,父亲气消,他才从父亲口中得知,那日他随意拿过的书册,上面记录的是由父亲多年的心血编成的菜谱。
自此,他对那本菜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是董家长子,亦是独子,他本以为,那本菜谱也许会是他的弱冠礼,总之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属于他就是了。
谁知,就在他的弱冠之年,父亲收了徒,他不再是董氏唯一的传人,也不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获得那本菜谱的人。
后来,菜谱被父亲传给了江丛,他心生怨怼,与父亲恩断义绝,独自一人创立了玉馔堂,将父亲的董氏酒楼挤兑倒闭。
就连父亲去世,他都没有去看一眼。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恨下去,一辈子怨下去。
可偏偏天意弄人,江氏青蔬面的火爆,令他又想起了那本求而不得的菜谱。
他嫉妒,他愤怒,他坐立难安,于是他搅动浑水,成功让面馆闭店。
可上天却像是跟他过不去似的,江念鱼又开了茶馆,每月的新品层出不穷,甚至还搭上了县令。
玉馔堂的生意却愈发凋零。
这一切一定是菜谱的功劳,他固执地认为。
他买凶杀人,锒铛入狱也不后悔,他只想为那个年少的自己出口恶气。
可结果呢?
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菜谱,菜谱内却是一片空白,原来根本没有什么菜谱。
他这一生的怨怼,都是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董老嗫嚅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瞒他这么久?
他们的父子情分,竟因为这本空白菜谱,就这么尽了......
江念鱼见董老捧着菜谱悲伤至此,实在插不进话,悄悄离开了。
跟在她身后的衙役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敬佩。
江掌柜真是好本事,竟用一本书就让董老落了泪,实在是不容小觑。
他心底顿时对江念鱼更尊敬了些,甚至殷勤地向江念鱼介绍起县衙来。
江念鱼没注意衙役态度的变化,她现在一心牵挂着她的地契。
她一大早来县衙可不是为了给董老送菜谱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许是知道江念鱼的性子,窦县令办事速度极快,一早就将契书拟好了。
见人来了,他将契书往桌上一摆,“拿着吧,忘你今后不要后悔。”
江念鱼欢欢喜喜地接了,“多谢大人,您放心,我绝不后悔。”
她有异能种子在手,这点荒地算得了什么?
拿完契书,江念鱼又与窦县令客套了几句,这才回了家。
灶房内的鸡也炖好了,江念鱼盛了一碗尝了尝,简直要鲜掉舌头。
家中如今一个伤患需要补身子,一个孩子需要长身子,这鸡汤正合适。
她赶紧招呼杏春和江言来吃饭。
待吃过饭,江念鱼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闻言,江言和杏春都坐直了身子。
“此事我已想了好几日了,”江念鱼郑重道,“我决定将垂柳镇的茶饮记关了。”
“什么?”杏春和江言都不淡定了。
“掌柜,你是认真的吗?玉馔堂不是快倒闭了吗?为什么要关了茶饮记?”杏春激动地起身,连珠带炮地问了一大堆。
江言也十分不解,但他向来不会质疑江念鱼的决定,便没出声,等着江念鱼的解释。
“好了,”江念鱼拉着杏春坐下,“先别急,此事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玉馔堂是倒闭了没错,可垂柳镇终究只是一个镇子,人总共就这么多,就算茶饮记独树一帜,赚到的钱也终究有上限。”
说罢,她直勾勾盯着杏春的眼睛,“还有,杏春,我问你,昨日你爹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杏春的脸色显而易见得难看了下去,“是。”
江念鱼收回视线,“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杏春爹老是来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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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春,既影响杏春的心情,也是茶饮记的一个隐患。”
“掌柜,对不起。”杏春垂下了头。
“不必道歉,错的人又不是你。”江念鱼对这种受害者时时刻刻在道歉的行为实在无法苟同。
“还有,不光是因为你的缘故,此举也是为了江言着想。”江念鱼转向江言。
听到事情和他也有关系,江言正襟危坐。
“江言失忆,垂柳镇又太小,他何时才能找到他的父母?”江念鱼一开始的确不想管江言的事,可江言为了救她伤了自己,她实在做不到对江言的事继续坐视不理。
“不若去座大城,消息通达,他找父母也方便些。”
江言听完,连连摆手,“掌柜,我......我不急,真的!”
他不仅不急,甚至觉得如今的日子甚好,其实这些日子他总能隐隐约约梦到一些过去的画面,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正在慢慢恢复,只是他没同江念鱼说罢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过去的日子于他而言,并不是多么美好。
“行了。”江念鱼一锤定音,“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决定了。”
“茶饮记,要去汴京!”
......
那日江念鱼态度坚决,杏春一开始以为是从此闭店,在知道是换个地方开店后便不反对了,反而格外期待起来。
江言自不必说,江念鱼往哪去他就跟到哪里。
针对去汴京这件事,江念鱼也是说干就干。
首先便是要做好扫尾工作与开店的后方保障。
扫尾工作比较简单,店难开但是好关,再火爆的茶饮铺子,不多时也会被其他新鲜玩意冲淡,除了某些奶茶的忠实受众。
江念鱼刚贴完茶饮记的闭店告示,下一秒就有人来敲门。
她打开门,姜明姚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张口便问道:“阿鱼,茶饮记为什么要关门啊?”
门口人来人往不适合说话,江念鱼让开身子让姜明姚进了门。
“不是关门,是我打算去其他地方开店。”江念鱼将人引入前厅,边走边道。
“去其他地方?你要去哪?垂柳镇不是挺好的吗?这里是你的故土啊。”姜明姚不解。
“正因如此,我才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我爹娘葬身于此,茶饮记也在此地经历了颇多波折,我想去试试外面的天地。”这是江念鱼的心里话,自穿过来后,她便一直待在这个镇子里,她也想看看,大宋朝的都城到底是何模样。
“好吧。”姜明姚知道她是留不住江念鱼了,“那你打算去哪?”她只希望茶饮记开店的新地方可以离她近点。
“汴京。”
“真的吗?”姜明姚惊喜道。
“怎么了?”江念鱼对她的态度转变很是疑惑。
“真是太巧了阿鱼!我阿爹正要调回汴京呢!”什么叫峰回路转,姜明姚今日总算是体验了一回。
“那太好了。”江念鱼也开心,毕竟去陌生地方,有熟人总是更好一些,更何况姜县尉又为人正派。
姜明姚欢欢喜喜地走了,江念鱼正要坐下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转头就见江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正满脸怨念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疑惑。
“她为什么能叫你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