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德柱,今年28岁,无业游民。"马国良翻开调查记录,向程铁峰汇报,"据街道办和周围居民反映,此人从小就不务正业,初中辍学后先后在机械厂、纺织厂干过临时工,都因为偷奸耍滑、偷盗厂里财务被辞退,但因为数额不大,所以没有追究刑事责任。"
程铁峰点燃一支烟,示意他继续。
"最关键的线索来自城西地下赌扬。"马国良推了推眼镜,"我们便衣民警走访发现,赵德柱是那里的常客。上个月还因为欠债被赌扬打手当众羞辱,扬言要剁他手指。"
会议室里的民警们交换着眼神。程铁峰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呢?"
"蹊跷的是,"马国良翻到下一页,"三天前,赵德柱突然一次性还清了所有赌债,共计487元。更奇怪的是,还完债后他还在赌扬连赌三天,出手阔绰,据估算至少又输了两三百。"
程铁峰掐灭烟头,眉头紧锁:"老马,你估算他这段时间总共花了多少钱?"
马国良快速计算着:"赌债487元,后续输掉的按最低200元算,再加上他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还有请狐朋狗友下馆子的开销......"他抬起头,"保守估计,起码一千块。"
这个数字让会议室一片哗然。
程铁峰眉头紧锁:"一千块?这数目不对。"
他转向马国良,手指重重敲在桌面的账目汇总表上:"老马,按黑市粮价算,一万斤粮食最多值七八百块。就算郑大勇把赃款全给了小舅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就算他们这伙人从这个粮库建成就开始干,也顶多三千块,一个账本敲诈不出这么多钱!"
马国良推了推眼镜:"局长,您的意思是......"
"这里头另有文章。"程铁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要么他小舅子还参与了其他犯罪,要么......"他突然停下脚步,"有第三方势力介入。"
办公室里的警员们面面相觑。李卫国试探着问:"会不会是敌特分子?最近不是有通报说......"
"先别急着下结论。"程铁峰摆摆手,"老马,你带两个人去摸摸这小舅子的底。记住,要密捕,别打草惊蛇。"
马国良立即会意:"明白,我让派出所的同志以户口的名义把他带回来。"
程铁峰点点头,又补充道:"重点查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生面孔。还有,他那些钱的具体来源,每一分都要查清楚。"
等马国良离开后,程铁峰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出神。一千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两年的工资。如果真牵扯到敌特活动,这案子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局长,"李卫国走过来小声说,"要不要先向市局汇报?"
程铁峰摇摇头:"等审完人再说。现在汇报,万一搞错了,反倒影响破案。"他转身拿起帽子,"走,我们去审讯室等着。记住,这事暂时别往外传,包括局里的人。"
两人穿过走廊时,程铁峰的脚步越来越快。他隐约感觉到,这个看似简单的粮库盗窃案,正在揭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那个突然暴富的小舅子,很可能就是打开这个谜团的钥匙。
......
审讯室里,昏黄的灯光下,赵德柱缩在铁椅上不停地发抖。马国良"啪"的一声将案卷摔在桌上,厉声道:"赵德柱!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赵德柱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领、领导,我真没犯什么事啊..."
"没犯事?"马国良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上个月28号,你在''鸿运来''赌扬还了487元赌债;30号,你买了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这个月3号,你又添了块上海牌手表..."他猛地拍桌,"这些钱哪来的?!"
赵德柱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不住地哆嗦。程铁峰站在单向玻璃后,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我、我..."赵德柱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马国良突然压低声音:"你姐夫一家五口的血案,你以为能脱得了干系?"他凑近赵德柱,"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要吃枪子的!"
"不是我!真不是我杀的!"赵德柱"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哭嚎,"我就是...就是偷看了账本..."
程铁峰推门而入,示意马国良退到一旁。他扶起瘫软的赵德柱,递了杯水:"别急,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赵德柱哆哆嗦嗦地捧着水杯,终于崩溃地交代:"大概...大概两个月前,我姐夫喝多了,说他和运输科李科长合伙,每次运粮都多装个千八百斤出去卖...他说记了账,以防李科长翻脸不认人..."
"后来呢?"程铁峰沉声问。
"后来我在赌扬输红了眼,跟人吹牛说我姐夫有门路..."赵德柱抹了把鼻涕,"第二天就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找到我,说愿意出一千块买账本。我怕姐夫发现,就趁他喝醉时偷偷抄了一份..."
程铁峰和马国良交换了个眼神。马国良立即追问:"那人长什么样?怎么联系你的?"
"中等个头,总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赵德柱回忆道,"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左手小指好像缺了一截..."
程铁峰猛地站起身,这个特征太关键了。他立即对马国良说:"立即提审李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