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程铁峰正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嘉树在屋里来回踱步,林书琴靠在床头,额头上还沁着虚汗。孩子已经闹了半个时辰,怎么哄都不肯睡。
"是不是肚子胀气?"林书琴撑着要起身,"我来试试......"
"你别动。"程铁峰单手按住妻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月子里不能着凉,我再哄会儿。"
突然,院门被拍得震天响。深更半夜的动静惊得小嘉树哭得更凶了。
"程局长!程局长在家吗?"一个急促的男声传来。
程铁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眉头一皱,把孩子交给林书琴,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推开屋门,凉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已经披着衣服起来了,正提着煤油灯去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
"城东分局的,找程局长有急事!"
程铁峰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院子,雨水打在青砖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打开院门,一个浑身湿透的小警察扶着自行车站在门口,车把上挂着的油布包还在往下滴水。
"局长!出事了!"小警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粮库管理员郑大勇一家五口......全没了!"
程铁峰心头一紧:"灭门?"
"是......"小警察的声音有些发抖,"李副队长让我赶紧来通知您,现场......太惨了......"
"等着。"程铁峰转身就往回跑,差点撞上闻声出来的何雨柱。
"程哥,出啥事了?"何雨柱揉着眼睛,裤腿一只高一只低,显然也是匆忙起来的。
"大案子,我得马上去现场。"程铁峰冲进屋里,抓起武装带就往腰上系,"书琴,局里有急事......"
林书琴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点了点头:"注意安全。你没开车,骑爸的自行车去吧!"
何雨柱追到院门口:"程哥,我骑车送你去吧,这大半夜的......"
"不用,你明天还要上班。"程铁峰已经跨上了程父的自行车。
自行车冲进雨幕里,车轮碾过积水溅起老高的水花。程铁峰蹬得飞快,后背很快就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粮库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派出所民警正在驱散围观群众。见程铁峰来了,刑侦科长马国良举着油布伞快步迎上来,他是上个月才开始担任的刑侦科长,一上任就遇到了这种灭门大案。
"局长,现场太惨了......"老马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家五口,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郑家的门大敞着,煤油灯的光线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惨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土腥气扑面而来,程铁峰下意识摸出手帕捂住口鼻。
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暗红色的血迹像打翻的油漆,从里屋一直蜿蜒到门槛处,被雨水冲刷出诡异的纹路。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
"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老马翻开被雨水打湿的笔记本,"凶器应该是斧头一类的利器,伤口都很深,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程铁峰蹲下身,电筒光照在门槛内侧的一个泥脚印上:"这个提取了吗?"
"已经取样了。看鞋底花纹像是军靴,尺码大概41码左右。"
"军靴?"程铁峰眉头拧成了疙瘩。1955年,退伍军人满大街都是,这线索有跟没有一个样。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血迹,走进里屋。墙上喷溅状的血迹在煤油灯下呈现出紫黑色,地上散落着打翻的饭菜和一个碎了的奶瓶。
"孩子是在吃饭时遇害的。"程铁峰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桌腿上一道新鲜的砍痕,"凶手进来时,他们正在吃晚饭。"
老马点点头,指着里屋的方向:"我们推测凶手是从后窗潜入,先杀害了在里屋休息的两位老人。您看,里屋的血迹喷溅最集中,说明老人是在睡梦中遇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程铁峰举着手电筒,光束缓缓扫过里屋的土炕。被褥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褐色,炕沿上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
"然后凶手来到外屋,"老马继续分析,"当时郑大勇夫妇正在给孩子喂饭。凶手趁其不备......"
"等等。"程铁峰突然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木柜下方的地板上。几滴新鲜的血迹在尘土中格外显眼,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轨迹,一直延伸到柜门前。
他戴上手套,轻轻拉开柜门。柜子里堆放着杂乱的衣物,最上层的一个铁皮饼干盒被翻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你看这个。"程铁峰指着柜门内侧把手上一个清晰的血手印,"指节分明,用力很大,连木纹都压出来了。凶手不是随意翻找,而是有明确目标。"
老马凑近观察:"您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单纯的仇杀,没必要翻箱倒柜。"程铁峰的声音低沉,"凶手在找什么东西,而且很着急,连手上的伤口流血都顾不上。"
他直起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外屋的饭桌。打翻的饭碗旁边,一把沾血的菜刀斜插在桌缝里。
"更奇怪的是这个。"程铁峰指着菜刀,"如果是职业杀手,为什么要用受害人家里的菜刀补刀?军用匕首不够用吗?"
老马恍然大悟:"所以凶手可能确实当过兵,但这次作案很仓促,连凶器都没准备充分?"
程铁峰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仔细观察窗框上的刮痕。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袖口。
"通知技术科,"他突然转身,"重点采集柜子附近的指纹和血迹。凶手在这里停留时间最长,留下的痕迹也最多。"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时,程铁峰才从现场出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制服裤腿全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腿上。
分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各路人马汇报着初步调查结果,程铁峰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郑大勇在粮库工作六年,平时为人老实,没听说跟谁结仇......"
"......粮库账目我们粗略看了,没发现明显问题......"
"......邻居反映昨晚七点多听见郑家有人吵架,但没听清内容......"
程铁峰突然停下敲击的动作:"粮库最近有没有异常?丢过粮食没有?"
分管治安的副队长老李翻了翻本子:"上个月有过一次小规模失窃,丢了大概两百斤玉米,后来在城郊黑市找到了......"
"查这个。"程铁峰站起身,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重点查粮库内部人员和最近接触过郑家的人。老马带一队人排查郑家的社会关系,老李带人查粮库的账目和保卫情况。"
他环视会议室,每个警察脸上都挂着疲惫的黑眼圈:"同志们,灭门案影响极其恶劣。上级要求限期破案,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散会后,程铁峰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雨已经停了,朝阳给湿漉漉的屋顶镀上一层金边。他想起出门时林书琴担忧的眼神,还有那个哭闹不止的小生命,同样是孩子,郑家那个三岁的娃娃,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