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双镜双磁"四字下的密写文字渐渐显形——那是用佛郎机隐药水写的批注:"穹顶机关需北斗与海鸥同引,光磁共振时,海眼漩涡自开。"
李惟煦从舱室走出时,手里握着块打磨过半的磁石,石面刻着的北斗纹与朱宜苏玉佩的海鸥纹在晨雾中遥遥相对。"商扶砚查到,佛郎机潜水艇昨夜已绕过百慕大雷阵外围,现在应该在海眼遗址附近游弋。"他将磁石搁在案头海图上,石体立刻滚向先太子妃标记的海底城池坐标,"沈衍的水师在船坞外布了□□阵,但潜水艇的磁石外壳能引爆□□,必须在他们找到入口前完成深潜。"
朱宜苏的指尖划过日志上"双镜双磁"的批注,忽然想起路易围裙里密写图纸的腐蚀痕迹——那两个重叠的弧痕,恰好能拼成玉佩与磁石的形状。"先太子妃说过,镜阵工坊在海底城池第三道穹顶,而开启入口需要同时用棱镜折射阳光和磁石激活海眼漩涡。"他抬头看向李惟煦,晨雾在两人之间流动,将玉佩与磁石的微光连成细线,"但现在是仲夏,太阳直射点偏移,镜阵聚焦的角度需要重新计算。"
舱室角落里,商扶砚正用算盘核对着潜水装备清单,算珠碰撞声里夹杂着金属摩擦的轻响。"大人,潜龙号的深潜舱已按先太子妃图纸改造,"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镜,镜缘刻着的螺旋纹与朱宜苏袖中棱镜如出一辙,"但佛郎机潜水艇的声呐装置能探测到五海里内的金属动静,我们下去时恐怕会被发现。"
李惟煦忽然拿起案头狼毫,笔杆北斗纹与砚台海鸥纹相触,在新铺的图纸上画出海底城池的轮廓。"海眼遗址的漩涡只在辰时三刻到巳时初现,"笔尖在第三道穹顶位置点了点,墨点周围渗出淡淡的银光,"佛郎机人算准了这个时间引爆镜阵,但他们不知道,只有用先太子妃留下的棱镜和磁石,才能避开穹顶的防御机关。"他说话时,袖中磁石球突然发热,那是与船底暗舱残留毒砂的共鸣,在图纸上投出细碎的光影。
朱宜苏望着海图上磁石球投下的光斑,忽然想起随先太子妃学习潜水的日子。那时她总在潜水钟里放两面棱镜,说光与磁的共振能穿透最厚的船壳,而海底城池的穹顶,其实是个巨大的磁石透镜。"让沈衍的人准备铜质潜水服,"他忽然开口,玉佩在掌心发烫,"佛郎机潜水艇的磁石外壳会被海眼漩涡吸引,我们穿铜甲下去,既能屏蔽声呐,又能利用漩涡的推力。"
未时的船坞开始涨潮,潜龙号的深潜舱被工匠缓缓吊入水中。朱宜苏检查着铜质潜水服的密封阀,忽然发现领口暗扣刻着半朵海马纹——那是先太子妃当年为沙门岛囚徒特制的标记,与王三工具箱里的铆钉纹路完全一致。李惟煦替他扣上最后一道螺栓时,磁石球塞进了他腰间的铜盒,球体与玉佩的共鸣透过铜甲传来,像极了二十年前太学考场上,两人偷偷传递答案时的心跳。
"商扶砚留在船上监控镜阵频率,"李惟煦扣好自己的潜水头盔,玻璃面罩上反射着潜龙号龙骨的磁石嵌槽,"沈衍的水师会在海面制造风浪,吸引潜水艇注意。"他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金属物刮过船壳——那是佛郎机潜水艇在试探船底的镜阵机关,潜望镜的微光在水下一闪而过。
朱宜苏与李惟煦对视一眼,同时踏入深潜舱。当舱门缓缓关闭时,商扶砚将两面棱镜递进来,镜缘螺旋纹与舱壁的海鸥纹铜钉相触,在幽蓝的水下灯光中投出重叠的光斑。"根据先太子妃日志,这两面棱镜分别对应北斗与海鸥的星位,"他指着棱镜底部的细刻,"但需要同时用磁石激活,才能产生穿透穹顶的共振波。"
深潜舱沉入水中时,舷窗外的海水逐渐变蓝。朱宜苏看着李惟煦手中的磁石球贴近棱镜,球体表面的北斗纹与镜缘螺旋纹开始旋转,在舱内投出飞速转动的光轨。当深度计指向三百丈时,海眼遗址的漩涡出现在前方,水流形成的漏斗状阴影里,隐约可见海底城池的第一道穹顶——那是用整块磁石打磨的圆弧,表面刻着与先太子妃海天令同款的透光孔。
"准备释放棱镜。"李惟煦的声音透过传声管传来,他将一面棱镜推出舱外,镜身立刻被漩涡水流带动,精准对准穹顶的某个透光孔。朱宜苏同时推出另一面棱镜,镜缘螺旋纹与穹顶纹路咬合的刹那,两股光束从棱镜射出,在穹顶内部交汇成银色的十字。
海底城池的穹顶突然发出蜂鸣,表面的透光孔依次亮起,像一串被点燃的引信。朱宜苏看见穹顶缝隙中渗出绿色气体,那是与船坞储油罐相同的毒砂蒸汽,在水中形成扭曲的光带。"他们果然在穹顶设了毒砂机关,"他握紧腰间玉佩,玉佩与舱外磁石球的共鸣越来越强,"现在需要同时激活两面棱镜的共振频率。"
李惟煦从铜盒里取出磁石球,球体与棱镜的光束接触时,整个穹顶突然发出强光。海水被震出无数气泡,深潜舱剧烈晃动,舷窗外的穹顶开始龟裂——但裂缝中没有海水涌入,反而透出更亮的银光,那是第二道穹顶的防御屏障。"先太子妃说过,海底城池有三道穹顶,"李惟煦的指尖抵在舷窗上,光纹在他掌心游走,"每道穹顶都需要光磁共振才能开启,而第三道穹顶后面,就是镜阵工坊。"
就在此时,深潜舱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朱宜苏透过舷窗看见,一艘插着狼头旗的潜水艇正从漩涡后方驶来,艇身的磁石外壳与穹顶产生共鸣,将裂缝中的毒砂蒸汽吸成绿色的烟柱。"佛郎机人来了!"他话音未落,潜水艇的炮口已对准深潜舱,发射出的磁石炮弹在水中划出银色弧线。
李惟煦立刻启动深潜舱的规避系统,舱体在漩涡中急速下沉,炮弹擦着舱壁飞过,击中第一道穹顶的裂缝。剧烈的爆炸让穹顶彻底崩塌,毒砂蒸汽瞬间弥漫开来,而第二道穹顶在爆炸的冲击下,竟露出了隐藏的镜阵——数百面棱镜嵌在穹顶内侧,正随着海水波动调整折射角度。
"他们想借爆炸的能量激活镜阵!"朱宜苏看着潜水艇逼近第二道穹顶,艇首伸出的机械臂正抓向镜阵中的某面棱镜,"如果让他们成功,百慕大雷阵就会被引爆,四海水师的磁石舰船都会遭殃。"他忽然想起先太子妃日志的最后一页,那页纸被海水浸过,隐约能看见"双璧破阵"四个字,"惟煦,还记得沙门岛密道的血契吗?现在需要用玉佩和磁石同时触碰镜阵中心。"
李惟煦没有说话,只是将磁石球塞进朱宜苏手中,同时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刃在水下划出冷光,精准斩断潜水艇的机械臂,机械臂坠落时撞动镜阵,几面棱镜的折射角度发生偏移,射出的光束险些击中深潜舱。"我去吸引潜水艇注意,"他的声音透过传声管传来,带着海水的杂音,"你带着磁石和玉佩去镜阵中心,记住先太子妃说的共振阈值——不能超过七十二赫兹。"
朱宜苏看着李惟煦打开深潜舱侧门,铜质潜水服在毒砂蒸汽中划出银色轨迹,引着潜水艇的炮火远离镜阵。他握紧手中的磁石球和玉佩,推开另一侧舱门,海水裹挟着毒砂涌进来,让他瞬间呼吸困难。但当玉佩与磁石球相触的刹那,一股暖流从掌心升起,驱散了毒砂的麻痹感,指引着他游向镜阵中心的那面主棱镜。
主棱镜嵌在第二道穹顶的圆心,镜缘刻着完整的狼头纹,却被一层厚厚的海藻覆盖。朱宜苏用匕首割开海藻,将玉佩和磁石球同时按在镜面上,两股力量瞬间涌入棱镜,让整个镜阵发出刺耳的蜂鸣。镜阵中的棱镜依次转向,光束不再射向百慕大方向,而是汇聚成一道银流,穿透第二道穹顶,照亮了后方的第三道穹顶——那是由无数海鸥纹铜钉拼成的穹顶,中央悬着一枚巨大的磁石钢柱,柱身刻满了先太子妃的航海日志。
第三道穹顶在光磁共振的作用下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镜阵工坊。朱宜苏看见工坊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枚与海天令外形相同的玉璧,玉璧周围环绕着十二面棱镜,每面棱镜都对应着一个星座的位置。而在石台后方的阴影里,佛郎机潜水艇的船员正抬着铅箱走进来,箱盖上的透光纹路与博览会穹顶完全一致。
"快!把真海天令放进铅箱!"为首的船员戴着刻有海马纹的潜水头盔,声音透过传声管传来,"潜龙号的人已经破解了镜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话音未落,朱宜苏已将手中的磁石球和玉佩同时掷向石台,两件器物嵌入玉璧两侧的凹槽,整个工坊突然亮起强光,十二面棱镜的光束同时射向铅箱,将箱盖上的透光纹路瞬间熔化。
铅箱爆炸的瞬间,李惟煦从穹顶裂缝中游进来,绣春刀劈断了船员们的氧气瓶管线。海水涌入工坊,将散落的镜阵零件冲得七零八落,而那枚真海天令,却在光磁共振的作用下缓缓升起,玉璧表面的海鸥纹与北斗纹交织成网,将所有的光束都吸收殆尽。
当朱宜苏抓住海天令的刹那,玉璧突然发出温热的光,将他和李惟煦腰间的玉佩与磁石球同时点亮。海底城池的穹顶开始震动,第三道穹顶的海鸥纹铜钉纷纷脱落,露出后面刻着梵文的石壁——那是先太子妃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只有持有海天令的人才能解读。
佛郎机船员们在海水中挣扎,为首那人临死前按下了潜水艇的自毁按钮。剧烈的爆炸让海底城池开始崩塌,朱宜苏与李惟煦抱着海天令游向深潜舱,身后的镜阵工坊渐渐被海藻覆盖,只有先太子妃刻在石壁上的梵文,在幽蓝的海水中忽明忽暗。
深潜舱浮出水面时,煦苏港的夕阳正将海水染成金红色。朱宜苏掀开潜水头盔,看见潜龙号的甲板上站满了玄甲卫,商扶砚正拿着记录本核对数据,而沈衍的水师正在打捞佛郎机潜水艇的残骸。李惟煦将海天令放在案头,玉璧与磁石球的共鸣在暮色中轻响,像极了二十年前太学结业时,两人互赠信物的叩击声。
"先太子妃的梵文写着,海天令的真正力量,是能平息百慕大雷阵。"朱宜苏的指尖划过玉璧上的纹路,夕阳在他眼中映出深海的蓝光,"但需要在每年仲夏月圆之夜,用双镜双磁的共振波激活。"他说话时,李惟煦已展开新的海图,图上用朱砂笔圈出百慕大雷阵的中心,那里正是先太子妃记载的古代海眼核心。
海风掀起舱室的帘布,露出窗外起伏的潮水。潜龙号的龙骨在暮色中微微震颤,那是与海天令的遥远呼应,也是旧党残余势力在暗处的最后回响。当朱宜苏拿起狼毫准备标注航线时,发现笔杆北斗纹与砚台海鸥纹相触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微的刻痕——像极了他与李惟煦各自持有的半枚玉佩,在深海中终于拼成完整的圆。而案头的海天令,正将月光折射成银线,悄悄爬上航海日志的最后一页,那里用金粉写着:"潜龙在渊,待时而动,光磁所至,四海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