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听过“梦魔”吗?就是最近那则爆火灵异帖,说是会把梦当粮食吃掉的都市传说!”
季时雨手中搅拌动作略微一顿,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的仰起头,向眼前神秘兮兮的短发女子叹了口气,“我可不像妳神通广大,与其聊八卦,还不如在毕业空窗期赶紧找份工作做呢。”
七月骄阳洒落在桌面上,如今距离毕业季过去少说已有三个月了,与她同期的朋友们受到各大公司邀约,陆陆续续拿到属于自己的入职书,唯独季时雨的简历依旧石沉大海。
"都说疗愈师职缺少又难抢,不如来我们律所吧?"友人眨眨眼,"毕竟相识一场,给你开个后门也不为过,再不济妳也可以问顾言啊,你俩都是老熟人了,相互共事肯定更方便一些。"
"谢了,但我暂时还没有和朋友成为同事的想法,抱歉,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回头再聊。"季时雨站起身,因用力过猛而撞倒的糖罐在桌面滚出清脆声响。
她快步走向门口,却听见友人在后面不懈呼喊,"嘿!我话还没说完呢!难道妳不想知道顾言他——"
一!点!也!不!想!
玻璃门阖上截断了后半句话,季时雨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向前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扶在长满爬山虎的墙上,她慢慢蹲下身,抱着头在心底无声尖叫。
她逃跑了,而且还是以那种不管怎么看明显都在闹情绪似狼狈逃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平复胸口狂乱的心跳,季时雨眼角余光望向了一旁花店,只见年轻店长怀中正抱着一捧玫瑰花束,向前来购花的情侣们献上诚挚祝福,视线忽然模糊起来。
恍然间,季时雨似乎从少女幸福洋溢的脸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这时,青年店长抬起眼,看见一副魂不守舍的季时雨愣愣回望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仍旧面不改色向她走来,打了声招呼。
“您是两年前和男友来挑交往纪念日礼物的女孩子吧?是要买花回去吗?今天刚好是白色情人节,店里有促销活动喔。”
啊,原来今天是情人节,难怪那么多人。
季时雨眨眨眼睛,露出抱歉的微笑摆了摆手,推辞道,“谢谢老板,但我还是别瞎折腾这些了……我性子懒,买回去肯定不到一天就枯萎了。”
“这样啊?但我认为,花朵即使枯萎了,也并非是它们的结束,更有可能是延续、或者全然不同的开始呢。”老板思索片刻后旋即笑了笑,伸出手从身边花盆中拿出一株小巧玲珑,像是一串串白色铃铛的花并递向前方。
季时雨垂眸看着在老板手中的白色铃兰,连忙下意识回绝,“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收下吧,我看妳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难过的时候看看美丽的事物心情会好很多的,”不理会季时雨推搡的动作,老板叹了一口气后,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将手中柔弱的小白花塞入掌心,“顺带一提,妳知道白色铃兰的花语吗?”
未等季时雨回应,青年望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由自主笑出声,忽然一阵强风从门口吹来,带着清香的花瓣打在面颊上,季时雨下意识抬手遮挡,就在她紧闭双眼的瞬间,模糊嗓音伴随着笑声,随风传入耳边。
“铃兰花开,幸福归来。”
梦醒了。
顶着一头像是被轰炸过的头发,季时雨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坐在被子上。
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转头下意识望向窗外晚霞,回想方才的梦境,脑子依旧一片混乱。
她已经好久都没做梦了,不,应该说自她记事起,就没有做过任何一场梦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但方才那场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季时雨揉着刚刚起身过猛开始发疼的太阳穴,绞尽脑汁思考着,眉头蹙了蹙。
『叮铃铃——』
扰人思绪的铃声依旧坚持不懈地响着,季时雨忍无可忍,最终趴在床缘将躺在地板上的手机捞起,不耐烦地喊道,“喂?请问你哪位?”
“妳、妳是小雨吗?”背景音传来了警笛声,员警们交头接耳低声交谈,慌乱无助的哭泣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季时雨内心一紧,她万万没想到,时隔两年多还能再听见这个声音。
现在和她通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男友顾言的母亲,顾青青。
她紧紧握住手机,在黑暗中垂下眼眸,淡声道,“青青阿姨,是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顾青青在电话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颤抖的声线焦急问道,语气里饱含迫切和希望,“小雨,顾言那孩子……他在你那边吗?”
季时雨愣了一下,顾言和她提出分手后,顾青青甚至因为愧疚主动打电话来安慰,顾言的母亲对季时雨的态度可以说简直是视如己出,甚至在顾言与自己吵起来时还会出面斥责自家儿子一顿。
后来经过了一段时间,顾青青也不再与自己有所联系,季时雨本以为是顾言有了新欢,内心不免有些赌气。
这次,顾青青主动打电话来,结合上午在咖啡厅里友人话语,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季时雨放柔音调,轻声安抚彷佛面临崩溃边缘的顾青青,“抱歉,青青阿姨。顾言他不在我这里。但请不要紧张,我待会问熟识的朋友看有没有人知道顾言的行踪。”
过了很久,那道疲惫的声线像是从干涸的嗓子用力挤出,低声说道,随后便断了通话,“是这样吗……但还是谢谢妳的帮忙,对不起啊,小雨。”
望着眼前白花花的屏幕,季时雨将脸埋入膝盖里,胸口一阵窒息感,不知为何,听着顾青青掩盖不住悲伤的声音,一句“对不起”便让她封藏起来的疤痕再次被触动。
想了很久,她决定打开聊天群组,手指开始不停敲动键盘。
『@All 你们知道顾言最近都去了哪吗?』
『啊?顾言那家伙?我记得前几天他还代表律所获奖,在朋友圈上传了个恭喜也没回覆我。话说妳不是和那家伙分了,怎么问这个?』
不到几秒,上午与自己喝咖啡聊八卦的好友立即传来了消息。
『顾言?他怎么了吗?』
季时雨沉思了一会后,打了几行字又再次删掉,随后放弃,简单开始说明。
『顾言的母亲在找人,警察好像也到家里去了解情况,就是好奇想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
群组一下子沉默下来,就在季时雨准备放弃时,一则讯息忽然跃到屏幕上,一则关于酒吧位置图的连结,以及一行简短文字。
『听说他休息日晚上都会去这间酒吧喝酒,可以试着问问看,或许有线索。』
酒吧?
季时雨点开后,霍了一声。
好家伙,这间酒吧居然就在自己所住的公寓附近,怎么经过那条街这么多次都没有注意到呢?
她飞速打了几句话以示感谢后,将手机定位,急忙拿起挂在椅背上的白色卫衣,冲出房间外。
室内再次回归寂静,银白的月光悄然溜进来,白纱般的窗帘随风飘动,窗帘缓缓落下,一株尚带露珠的白色铃兰在黑夜里轻轻摇曳。
……
等到季时雨踏出酒吧的时候,早已是半夜一点多,人没找着,酒倒是喝了十杯有余。
她嘴里嘟囔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估计自己就算是清醒着可能也听不懂。
她摇摇晃晃走在路上,微红的脸上带着迷茫,不知不觉间她晃到了空荡荡的公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对着溜滑梯发呆。
不知为何,听到顾青青的话一直很在意,明明顾言怎么样了,实际上与她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那家伙……嗝,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某天发神经甩了我,还要摆出一副对不起他的样子,现在还搞失踪……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季时雨不满抱怨,脚尖踢向一块碎石,看着它接连弹跳了好几下后滚入草丛,嘿嘿傻笑着。
突然,一道微弱的猫叫声从草丛里传来。
季时雨愣了神,吓得酒醒了一半,就在她跪在地上拨开草丛堆时,一只湿漉漉不停发抖的黑白色小猫,正耸拉着耳朵发出微弱叫声。
脱下身上衣服小心翼翼将小猫抱在怀里取暖,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寻小猫母亲,或是遗弃他主人的踪影。
然而四周却静悄悄的,别说一个人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晚风开始越发冰凉,冻得她一哆嗦。
无奈之下季时雨只好一手抱着小猫,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公寓,撑着精神将小猫擦干安置好后,倒头睡在沙发上,沉入梦乡。
就在她酣甜沉睡时,脚踝上传来的剧痛迫使她从梦中清醒。
撑着脑袋抬眼望去,一张长满眼球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她一激灵,下意识尖叫出声。
像是被那声尖叫吓到,眼球脑袋慌忙连退数步,甚至还模仿她发出了相同喊叫声,一溜烟不见人影。
季时雨急促喘气,打量眼前陌生环境,靠着头顶上光滑穹顶,不难推断这里应是一座人为打通的隧道,湿气逐渐浸湿单衣,紧贴肌肤的感觉有些难受。
这是哪里?给我干哪来了?
此刻季时雨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小心翼翼从湿滑的地面起身,一道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熟悉的惊呼。
季时雨转过身去,看着两年不见的狼狈身影,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季时雨?!”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