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绘现在身处敌营,不能像拒绝五条悟那样,直接拒绝家入硝子,不然很可能再也回不了家。
她得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知绘说:“可以,我答应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没有说具体答应了什么,就不算说谎,嗯,她还是坚定要画漫画的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家,把新得的灵感画成漫画。
坐在柔软的病床上,知绘转转肩膀,假装放松身体,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她对家入硝子露出笑容,准备迎接家入硝子的“进攻”。
但家入硝子朝她挥挥手,说:“啊,那你可以回去了。这个给你,这是回市区的地图。我先去忙了。”
手中被塞入一张地图,知绘呆滞地望着硝子。硝子匆忙推门离开,门给知绘开着,知绘立刻就能走。
意外的,硝子是个好人吗?
知绘懂了。硝子是邪恶组织里的中立者。很多医生都有这种设定,为了钱之类的加入组织,但并不认真犯罪,组织倒闭了也无所谓。
她对照着地图走出地下室,入目是片深绿森林,再不远处是大片的日式建筑,大概是组织据点。其中还有一座五重塔,属于宗教类建筑。
这大概就像黑.道也得拜佛消除孽力,十字军也要靠耶稣血肉获得赦免吧。
回到家中,知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录租房网站。她要换个租房,免得又被五条悟找上门来。
但她浏览网页,好贵,都好贵,东京的租房都好贵!她现在立刻退租的话,还要付违约金!如果不想付违约金,就要有她不得不违约的证据,比如被非法入室。
但仔细想想,是她主动给五条悟开门;五条悟也没在她身上留下伤痕;虽然在她昏迷时带走她,但也能说成是为了救治。
看来,违约金是必须要赔了。
咸咸的水从眼睛中流出来,流到嘴里,知绘快恨死五条悟了。
她瘫在椅子上,跟房东发消息说明情况。然后呢?收拾收拾,她回老家躲躲吧。反正出版社不收她的漫画,她留在东京也没好处。
三天后,知绘出现在仙台市宫城县。
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放在老宅门口,大箱小箱堆满一地。
为什么不放进去?因为她把钥匙弄丢了,而爸妈都在上班,无业游民的大姐也意外不在家。
“你大姐找到工作,出去上班了。”
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知绘回头,看向矮小的老头子。
她喊:“倭助爷爷。”
这个老爷爷叫虎杖倭助,虎杖家就在伊藤家对面。
每当知绘看到虎杖家的人,就想画漫画。因为虎杖家这些年实在太惨,衬得她刚被绑架一事都微不足道。
知绘记得九年前,她十五岁那年,还去参加了虎杖家的婚礼。新娘叫香织,因为事故毁容,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她嫁给倭助爷爷的儿子。
没过多久,香织就生下一个叫悠仁的孩子。但再一个月,香织就去世了。那之后,倭助爷爷的儿子也失踪。
倭助爷爷推开虎杖家的院门,问:“要不要先来我们家坐坐?悠仁也在。”
话音刚落,倭助爷爷背后窜出个人影,是虎杖悠仁,他有着天生的粉色头发。
悠仁说:“爷爷,你在叫我?”
倭助都没转头理他,只对知绘说:“这小子就是身体好哪都灵,耳朵也尖。”
悠仁看见知绘,叫她,“知绘姐姐。”
知绘对悠仁笑笑。悠仁和说话总是很冲的倭助不同,他的嘴巴一直很甜。她现在走在外面,都有小孩子叫她阿姨,但悠仁一直叫她姐姐。
知绘去虎杖家等着,等回到家已是傍晚。吃完晚饭,她就回房画漫画,先是写剧情——
恐惧感、打开不该打开的东西、造成恶劣后果,这些要素组合起来,感觉能构成不错的惊悚漫画。
首先,主角要有原罪。明知不可以,但魔性的**诱惑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打开不该打开的东西。而后事态一连串走向崩坏,最后恶果不只落在主角身上,也波及到所有人,不可逆转。
或许可以把『魔性的**』具象化,变成某种未知的东西,暂定。不论是谁,只要听过、闻过、嗅过、看过祂,就会犯下原罪……
逐步写出剧情,画分镜稿,再细化出原稿,然后很良心地补上些彩页。半个月后,一份崭新的短篇漫画就诞生了。
知绘把内容扫描,发到外网网站上。见知绘空闲下来,妈妈让她出去找个班上,别在家啃老。第二天,知绘就出门找临时招工的店。她确实缺钱,连下一次的搬家钱都没有。
顺利找到临时工作,约好时间,知绘回到家中,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个蓬松的白色脑袋。
知绘闭眼,再睁眼。
蓬松脑袋转过来,低头,露出墨镜下的蓝色眼睛。他对她笑,还举起双手,他正拿着她的漫画原稿。
五条悟怎么找过来了!
知绘转身就跑,但刚起步就感觉脖子一紧,她的卫衣帽子被扯住。
脩地一声扯进房间,啪地一声门关上。
“真不守信啊,”五条悟说,“你不是答应硝子,说不画漫画了吗?”
“我没有答应!我没有说答应什么!我只说了答应!”
“我想想啊。”
五条悟松开知绘,大咧咧坐在她的椅子上,翘起流氓般的二郎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解释说明没有效果,威胁没有效果,找人证明也没有效果。那只能——”
五条悟拉长声音,又突然停住,知绘紧张得心口咚咚咚跳。
他说:“我给你五亿日元,你别再画惊悚漫画?你缺钱的吧?”
五亿!
日本人的平均年收入是433万日元,五亿相当于115年的收入。有了这笔钱,知绘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但是。
知绘脑中演起古早言情剧:有钱人男主的妈妈摔一沓钱给女主,要求女主离开男主。
虽然有点狗血,但……
漫画不就是她的男主吗?怎么能轻易让给五条悟那恶臭的金钱,说不定还是来自灰色、甚至黑色渠道的钱,根本配不上她充满理想的漫画!
如《克苏鲁的呼唤》中所写:我捡到宇宙蕴含的全部恐怖,在那之后,就连春日的天空和夏日的花朵在我眼中也是毒药。
她的「发作性睡病」和随之而来的「噩梦」,无疑是天赐的才能。记录祂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
“Oi~Oi~你又走神到哪里去了?不愧是漫画家,想象力真丰富啊。”
五条悟扒开知绘紧闭的眼皮,打断她的自我感动,换来她狠狠一瞪。
“果然,你还是不会同意吧?那没有办法了呢——”
五条悟笑得张扬,像是对此早有预料,感觉有些棘手,但又觉得有趣。
他说:“那我只能绑架你了!”
咒力涌动,知绘的身体立刻倒下,她又睡着了。
*
今天,五条悟遇见了怪事。
平日,他在家中行走都畅通无阻。但今天,去偏宅玩时,跟在他身后的侍女像是看见可怕的东西,突然冲到他面前挡着。
这种近乎保护的行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叫人好奇。
侍女对前面的人说:“请您离开。”
同时,侍女的手绕到背后,扶着他的脑袋,不让他探头看,好像那多见不得人似的。
但他能看见。十米远处,有一个女人。那人身上有较弱的咒力,虽比普通人好一些,但成不了独立祓除咒灵的术师。
他问:“她是谁?”
侍女不回答,但那个人说:“我是你……”
“闭嘴!”侍女大喊着打断那个人,“我已经用式神通知家主了!”
五条悟从未听过宅中的女人如此大声说话,震得树叶都在颤动。
他避开侍女的手,绕出去,看清那个女人的样貌。头发和他一样是纯白色,眼睛颜色与他不同,但整体长得与他很相似。
有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有某种联结。
他想说点什么,但家主来得极快,几乎就在下一瞬。随后家主下令,命人将那个女人押走,说她违反了规矩。
他指着那个女人的背影,问家主:“她是谁?”
家主侧过身来看他,因为身高差距,而显得居高临下。家主马上意识到这点,因为被刚才的状况惊到,才忽视了对话方式。
家主蹲下身,落到与他平齐,甚至更矮一些的位置,张开嘴巴,随后又闭上,是在思考要说什么。
那说出来的,必然就不是真话了。
他说:“我不想听谎话,不然,我会自己去问她的。”
家主愣住,犹豫片刻,说好。家主让其他人离开,独自带着他去到无人的房间内,与他相对坐下。
日光透进室内,落在家主脸上,将脸分成明暗相接的两个区域。开合的嘴,也在这明暗之间。
“你是六眼,继承了「无下限术式」的六眼。”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每当继承无下限术式的六眼出现,都意味着会发生大灾难。六眼的出生就是为了抵御灾难。”
“所以,你要能扛起责任。”
“在任何事上依赖任何人都不行。”
“从社会的角度来谈,你会比寻常人、比所有人都更强大,你注定无法融入人群,你会成为人群心中的「神」。”
“「神」不能有偏心。”
而父母,会让孩子天生依恋。所以,从出生就要分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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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邪恶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