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怀斯那么干脆,孟知夏也放下心慢悠悠地吃着嘴里烤得焦脆的吐司,暗暗地想留过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厨艺越来越高超了。
其实孟知夏和顾怀斯两个人也不算是第一次同居,他们高三的时候因为不愿长时间呆在学校,索性搬出来住了,因为顾怀斯一向严格要求健康饮食,两人的饭都是由他全权负责,因为孟知夏减肥,对此也没有特别意见。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其实就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日子,再后来,顾怀斯选择去外国留学,倒不如说,要不是为了帮孟知夏复习,他早就不用每天去学校上课了。
“你有听见我说话吗?”孟知夏回过神来,就看见顾怀斯皱着眉头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顾怀斯见她还是迷糊着,只得无奈重复,“我说,待会你要跟我去桓宁。”
孟知夏嘴里还叼着半片吐司,含糊不清地“啊?”了一声。
“你没听错,吃完早餐就去换衣服。”
该死的资本主义,孟知夏悻悻地吃完最后一口吐司,瞪了眼顾怀斯就去换衣服。
桓宁占据了浣城的心脏,核心地标性的摩天大楼本身就是有财力的象征,透过落地窗,能够俯瞰脚下纵横交错、车流如织的主干道和远处波光粼粼的江景,繁华和昼夜不停的喧闹仿佛触手可及。
孟知夏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怀斯身后,她本来就脸嫩,更别说还留着齐刘海,整个人透着一股未涉世事的青涩,哪怕她跟顾怀斯同岁,顾怀斯看着更像她哥多一点。
顾怀斯将她径直带到了自己宽敞却风格冷硬的办公室,看着她像只被放入陌生环境的小动物,抱着那个缀着蓝色缎带的痛包,小心翼翼地缩进宽大
沙发的角落。
总算老实坐下了。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底那根弦依旧绷着。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混杂着怀疑和警告:“听着,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
那眼神锐利,像是在划定一个无形的牢笼。
少女闻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把怀里的痛包抱得更紧了些,没好气地抱怨:“谁稀罕管你啊……我都困死了……”
她甚至调整了下姿势,把脸往沙发的靠枕上蹭了蹭,一副随时准备会周公的模样,“你快点去开你的会,别在这儿吵着我睡觉。”
顾怀斯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把她从家里拎出来,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不就是怕她白天睡太多,晚上又该精神得跟夜猫子似的折腾,结果倒好,她非但不领情,还理直气壮地要在他办公室里补眠。
心底那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更甚,他带着点惩罚意味,轻轻捏住了她一侧软乎乎的脸颊肉。
那触感温软细腻,让他指尖微顿,但语气却刻意压得更沉,暗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威胁:“敢睡过去试试,明天不怕被我抓去跑步?”
这招果然立竿见影。
上一秒还昏昏欲睡的孟知夏,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睁大了那双清澈的猫眼,睡意全无。
啪地一下用力拍开顾怀斯捏着自己脸的手,动作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抗议。
她惊愕,控诉地瞪着他,仿佛他刚才宣布的不是跑步,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酷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顾怀斯!你再继续这样阴我试试看呢?!”
在两人打嘴仗的同时,桓宁几个核心小群,早已因为一个爆炸性消息而无声地沸腾起来:
【顾总你做个人吧】:wc!惊天大瓜!!!江总今天带了个女孩子来公司!直接带上顶层了!现在就在他办公室里!
【干完这个月就辞职】:顾总铁树开花啊,万年冰山身边出现异性生物了?
【顾总你做个人吧】:千真万确!我送文件时瞄到了!天呐,看起来好小,感觉是刚成年不久,穿着条很简单的裙子,背着个全是动漫徽章的包包,皮肤白得发光,眼睛又大又亮,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儿,整个人透着股不谙世事的纯,原来顾总喜欢这一款……
【干完这个月就辞职】:报!!根据秘书处消息,是顾总亲自开车去接的!更绝的是,江总还帮她拎着那个痛包!!!那个女生还不情不愿的,丝带差点甩顾总脸上了他都没生气!!!
【gogogo加班咯】:看顾总把人安置在办公室那架势…啧,虽然冷着脸,但那眼神…说不上来,反正跟平时看文件的眼神不一样。那女孩看着也挺不情愿的,缩在沙发角,怪招人疼的。
【顾总你做个人吧】:人面兽心啊。
..…
一天的时间对于被困在办公室的人而言如同在地狱里度过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半,孟知夏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顾怀斯的办公桌前,伸手“唰”地抽走了他面前的文件。顾怀斯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抬眼时,就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
顾怀斯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这位在他办公室里躺了一整天、除了看漫画就是刷手机的“囚犯”,居然比他还急着走?
“你很想走?”他合上钢笔,明知故问地调侃她。
“嗯嗯嗯!”孟知夏点头如捣蒜,伸手就拽住他的手臂,使劲往外拉,“快走快走!”
顾怀斯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外走。孟知夏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这是女生之间常见的亲昵姿态,可她似乎忘了,顾怀斯不是她的闺蜜,而是一个成年男性。
这种亲昵的姿态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早就冷着脸避开了。可偏偏是孟知夏。
是那个三岁就敢爬到他床上抢被子、七岁理直气壮吃他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十五岁困极了就直接趴在他课桌上睡觉的孟知夏。
顾怀斯垂眸看着挽在自己臂弯里的那只手,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西装袖口,像小时候她总爱拽着他的书包带一样自然。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依然毫无防备。
孟知夏这个讨厌鬼,总是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地告诉他,她对他只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情,绝无爱慕之意。
顾怀斯扯了扯嘴角,想起今天跟孟知夏抢手机的样子,当时她呼吸间还带着桃子牙膏的甜香。
那一刻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又怕泄露什么,现在她又这样毫无芥蒂地贴上来,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五年的分别。
偏生笨得要死的青梅还在晃着他手臂催促,发尾扫过他裸露的手背,激起一阵战栗:“走啊,我肚子好饿。”
他忽然有些烦躁,又有些说不清的满足。这种矛盾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孟知夏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这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清醒的沉沦。
就像现在,她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柔软的曲线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西装面料。顾怀斯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肌肉,既想拉开距离保全理智,又贪恋这点来之不易的亲近。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忽然开口:“明天继续跟我过来。”
孟知夏脚步一顿,随即狡黠地笑了。她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宣布:“不好意思哦顾总,我明天有工作!”
拜拜了您内!
她在心里欢呼,脸上却故作遗憾,甚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顾怀斯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只是平静地接过她的包,任由她继续挽着自己往外走。
笨蛋。
他在心里轻嗤,却连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而他们身后,整个办公区早已炸开了锅。
wc,今天顾总准时下班了!
两人对掀起的风暴浑然不觉,只留下身后一室被惊起的涟漪和更加汹涌的八卦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