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蕴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宫里的太医,甚至祖父还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
皇帝长什么模样,跟随祖父多次进宫的颜蕴还是知晓的。
今年状元郎打马游街,颜蕴还跟着自家夫君出门去凑过热闹,更不可能忘记那比探花郎还要好看许多的状元郎。
如今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里,看到最不可能在这见到的两个人,颜蕴惊的下意识就想要跪下行礼。
沈瑜从察觉到颜蕴表情里的惊讶,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颜夫人。”君肆在颜蕴想要行礼前,率先开了口,制止了她想要行礼的举动,
“颜老迟迟不见你们回去,这才让我们前来找寻,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样一句话,颜蕴瞬间明白他们这是不愿暴露身份。
她当即又稳住了自身,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恭敬的笑容,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我同夫君路过此处,偶然见到这里多病患而无大夫,便留下为他们诊治,打算等灾情过去后再回去。”
“原来你们是来找颜大夫和谈大哥的啊。”云连心里对他们最后一点的警惕,也因为君肆和颜蕴的熟识,而彻底消散了。
许久不见妻子回来的谈煦,一走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腿软。
让他爹爹、大哥、二哥日日上朝如上刑场的人,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
谈煦是如今工部侍郎最小的儿子,因为头上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在朝为官,便自幼被养的随意。
娶了颜蕴后,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参与京中各事宜。
但朝中那些大人物们,谈煦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大人物!
“夫君。”颜蕴握住了谈煦的手腕,抢占先机解释道:“这是父亲的……旧友,伊公子和沈公子,他们是前来寻我们的。”
颜蕴悄咪咪掐了自家丈夫一把,暗示他可千万别露馅了。
谈煦手一抖,紧急撤回一个大礼,同颜蕴一样规规矩矩又难掩恭敬的说道:“伊公子好,沈公子好。”
这样奇奇怪怪的见面结束后,沈瑜和君肆跟着他们进了这个临时村落,看到了地上摆着的十几个药炉。
颜蕴也跟着扫了一眼那十几个药炉,连忙解释道:“村子里的病症不是瘟疫,只是因为睡不好吃不好而染上的风寒杂症,不传染也不会死人。”
沈瑜望向几乎家家都有病人的村子,不动声色的多问一句,“那些被征走的劳役呢?你们可知他们如今在哪里修建河道?”
也许是沈瑜周身的气质太过于温和无害,让颜蕴本能觉得亲近。
见沈瑜主动询问,她也愿意说一些还没有证据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沈公子,他们好像是失踪了。”
失踪?
站在旁边的君肆没有开口说话,跟在后面的谈煦挠了挠头,更加不敢说话。
沈瑜眨了眨眼睛,装作惊讶又疑惑的问:“不是被征去修河道了吗?怎么会失踪了?”
在来云州之前,沈瑜就从老秀才那里得知了劳役不知所踪的事情。
现在这么问,她只是想看看颜蕴有没有这些人的线索。
颜蕴回答:“沈公子,我让夫君去沿着河道查探过,不见任何一处决堤的河道被重新修建。”
“我让夫君去别处查看过,也多番打听过,附近的村子征收的劳役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猜,他们应该是失踪了,不知道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
颜蕴回想村里那些没有丈夫,没有父亲,没有儿子的人,言辞恳切的请求,“还望沈公子和伊公子能想办法找找他们。”
沈瑜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扭头望向君肆,澄澈的眼眸中带着沉重。
老秀才的话,云州官员投靠秦王的事情,那些人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做法,以及现在颜蕴失踪的猜测,让沈瑜很难不去多想。
在原著里面,秦王带兵妄图打上京城,却被君肆带人给镇压了下来。
沈瑜记得,朝国的开祖皇帝在开国之前就是藩王。
他谋反成功建立朝国后,知道藩王多隐患,勒令封地藩王最多只能养三千私兵。
可原著里面,秦王谋反的时候,手下已经有三万兵马。
除去明面上的三千私兵,其余应该都是暗地里的屯兵。
这些屯兵从何而来,原著里并没有交代。
现在……沈瑜却隐隐明白过来了。
云州的官员都为秦王马首是瞻,那云州就是最好且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招兵之地。
那些失踪的青年劳役,恐怕……已经不在云州,而是被送去秦王封地上去了。
“四哥。”沈瑜忍不住叫了一声君肆,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直接说出来。
这里人多眼杂,又事关秦王,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烦。
她欲言又止的望向君肆,眼睛里的担忧和凝重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我知道。”君肆明白沈瑜回头是想要同她说些什么,“这些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我们回去就该有结果了。”
闻言,沈瑜又稳下心神。
他们这样一问一答的说完,站在旁边的颜蕴和谈寻都没听明白他们在商谈什么。
一时之间,就连颜蕴都忍不住暗叹,叹当今陛下和沈大人竟然有如此默契。
等了解完云开村目前的情况,又看到了河道决堤后的模样,君肆和沈瑜心中都有了底。
今晚他们并没有离开云开村,而是选择在这里留两天,等到府城那边钱、文两位大人露出马脚了再回去。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洒落在地面上,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他们围坐在篝火前烤着火。
谈煦端过来两碗稀到只能看见碗底薄薄一层米的米汤,带着歉意的说:“伊公子,沈公子,这里已经没有多少米粮,只有这样的粥喝了。”
“晚上喝点米汤挺好的。”沈瑜端起一碗米汤递到君肆的面前,“四哥,你先喝。”
君肆闻言接了过来,又从谈煦那里将第二碗端给沈瑜,“小心烫。”
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举动,谈煦的脸上带着名为怪异的神色。
这怎么看着,并太不像是君臣呢?
就他爹天天上朝前都需要喝稳定心脏的汤药模样,也能猜到当今陛下有多么吓人。
怎么他遇到的陛下,和他爹口中的陛下,不大一样呢?
谈煦疑惑。
谈煦不解。
谈煦觉得,肯定是他爹胆儿太小,不经吓!
明明陛下对待臣子很是温和啊,这还给沈大人糖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