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女扮男装在暴君手下苟活》 第81章 天字一号房有两张卧榻 ‘四哥放心,有我在’ 这句话落入君肆耳中,引他无声笑了一下,眼眸比刚刚更加柔和了。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体验过一回后,就真的会让人上瘾啊。 君肆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落到她手上拿着的棍子,抬手接过这根棍子。 他往后退一步,站在了沈瑜的身后,抬眸望向那些走进暗巷的那些杀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交给你了。” 沈瑜并没有注意到,君肆的这个举动,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一般。 她只是心无旁骛的盯着对面那些五大三粗的杀手,握紧了手中的棍子,深吸一口气,对君肆说道:“四哥就放心吧。” 等那些杀手距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从身后拿出了棍子和绳子,显然是想要活绑了他们。 看到这其中没有刀剑一样的锋利武器,沈瑜刚刚升腾起来的紧张害怕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四哥。”沈瑜微微侧头,对站在身后的君肆叮嘱,“你往后站站,别伤到你。” 曾经在战扬上所向披靡,被人称为战神的人,就像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男子一般,听话的往后站了站。 沈瑜确定君肆站的位置不会遭遇杀手袭击后,拎着棍子气势汹汹的走向了对面那群杀手。 棍子在她手中转了一个圈,随后直接朝着对面杀手的头挥去! 只听‘嘭’的一声,为首的杀手直接就被沈瑜给敲晕了! 其他杀手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名为震惊的神色。 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合力对付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深不可测的沈瑜。 在这样一对多的局面下,沈瑜也丝毫不落下风。 她一棍子敲在这个人的腿上,另一只手直接握住那个人的手腕,生生把人的手腕给掰折。 甚至是她用尽全力踢出去的一脚,就能将人给踹骨折! 因为人太多,沈瑜对付他们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 可偏偏这些慌乱中又带着诡异的秩序,让别人无法近她的身,还将四周的人全都给料理了。 君肆看着沈瑜的举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神情中透露着欣慰。 从前看到这么多杀手还会感到害怕的状元郎,此刻已经有能力对付这么多杀手了。 他的状元郎,正在变得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 沈瑜在对付完身前的两个人,一扭头就看到身后有人正拿着麻绳,企图要绑住她。 这突如其来闯入视野中的画面,将沈瑜给吓了一跳。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沈瑜一脚给踹了过去,直击对方的腹部下三寸,把人给打废了。 单挑所有杀手并且没有受任何伤的沈瑜,拿着棍子逆着光跑到君肆面前,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里带着不可磨灭的光。 君肆听到她笑着对他说:“四哥,全都解决了。” 听到这话,君肆用手帕温柔地擦掉她脸上沾染的灰尘,语气中都藏着温柔,“辛苦状元郎了。” 沈瑜乖乖站在那里仰着头任由君肆帮自己擦脸,还不忘说一句,“不辛苦。” 她就像是一只外出打完胜仗,傲娇走回来寻求夸奖的可爱猫咪,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等帮沈瑜擦完脸上的灰尘,君肆还舍不得将人放开。 仗着沈瑜看不见脸上的灰尘,他的手指隔着手帕,轻轻又碰了碰她的脸颊,举止轻柔,眼眸藏匿着晦暗。 那些被断了胳膊腿儿的杀手,目光惊恐的望向深巷里站着的两个人。 这两人……不是京城的文官吗?! 怎么打起人来比武官还要凶狠?! **,***,***,真是大意了! “四哥。”沈瑜把棍子丢到一边,拉着君肆走到那群杀手面前,抬眸询问:“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绑起来,给钱大人他们送一份大礼。”君肆见沈瑜要走过去绑人,拽紧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在沈瑜投过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君肆解释道:“用不了多久,暗三十他们该赶过来了,之后的事让他们来办。” 在来之前,君肆就曾给暗卫留下过一条暗信。 如果一个时辰内他们没有回去,就说明他们遇到了危险。 现在一个时辰快要过去了,见他们还没有回客栈,暗三十他们肯定已经按照沿途他设的标记,朝这边赶过来了。 沈瑜不了解君肆和暗卫之间都是怎么联系的,只是乖乖的站在君肆旁边,守着这些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杀手。 但凡看到有杀手企图逃跑,沈瑜就会立刻用从君肆那里拿来的棍子敲过去。 这个画面看着很诡异,有一种真人版打地鼠的既视感。 君肆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拿出一些果脯蜜饯,递到沈瑜的嘴边,给她补充补充体力。 于是,画面就又演变成了,沈瑜一边嚼嚼嚼,一边敲敲敲。 没有等多久,暗三十他们就找了过来。 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他们用这些杀手带来的绳子,绑住了这些杀手。 目送君肆和沈瑜离开后,暗三十三感叹一声,“还得是咱们主子和沈大人!” 暗三十闻言,眼眸微挑,不懂就问:“为什么这么说?” 暗三十三回答:“要是别的大人,遭到这些杀手围攻,指定已经遇难了。” 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双手捂着…的杀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把人绑起来,继续往下说: “但是杀手遇到沈大人,那他可真是要遭老罪了。” 暗三十也注意到了暗三十三这边的情况,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一旁只听不发话的暗十九他们,在心里狠狠赞同。 这世上最容易被敌人轻看的文官,必定是沈大人了! 每一个觉得沈大人好欺负的人,都必将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比如躺在地上这个四肢完好但痛不欲生的杀手。 已经离开了暗巷的沈瑜,并不知道暗卫们的感慨。 她跟着君肆回到了客栈后,正和分配房间的温大人大眼瞪小眼。 “温大人。”沈瑜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我的房间是哪一间?” “天字一号房。”温大人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用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客栈的天字号房都有两张卧榻,所以……” 第82章 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 沈瑜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温大人说的这半句话,却迟迟没有等到温大人的下文。 她一脸茫然的望着温大人,心里却升起一抹不大好的预感,开始小心试探询问:“所以……?” “所以……”温大人将天字一号房的钥匙和木牌给递了过去,眼中的同情溢于言表,“所以,你和伊大人一间房。” 表面上是伊大人,实际上是当今陛下,被朝臣惧怕的活阎王! 温大人觉得花大人路上说的话实在是太对了——沈大人真是辛苦啊。 本来温大人是打算将沈瑜安排在天字三号房里,同花大人住在一处的。 可是这个安排遭到了所有暗卫的强烈反对,硬生生把沈瑜安排到了陛下住的天字一号房。 在温大人看来,这种安排和让沈大人抱着死神睡觉没有什么两样。 他也为沈瑜同那些暗卫们抗争过了。 可悲的是,他堂堂一个文官,竟然没有说过那个最活泼的暗卫! 战败的温大人不愿意提及此事,只一味的将钥匙和木牌又往沈瑜面前送了送。 沈瑜看着递到眼前的钥匙和木牌,只觉得头顶出现了一片带着雷霆加闪电的乌云,此刻正对着她一个人打闪劈雷。 真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不知所言,震惊至极! 沈瑜所学的所有成语,都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沈瑜内心的小人平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不知道粘了多少回的破碎心脏,眼中流出两行泪,崩溃无比。 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考验她! 沈瑜悲愤! 温大人懂沈瑜的不容易,叹息一声,颇为同情的把房间钥匙再次往沈瑜面前递了递,“沈大人,你拿好。” 她颤颤巍巍的接过钥匙和木牌,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一双如墨的眼眸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沈瑜觉得温大人不是想说‘你拿好’,而是想说‘你走好’。 【微笑】【死亡微笑】 真正的悲伤,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拥有平静的死感。 此刻,沈瑜视死如归的朝着二楼天字一号房走去,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她这些日子该怎么过? 拿着钥匙走上楼,却并没有用到钥匙开门,因为天字一号房的另一位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君肆抬眸见沈瑜的心情很糟糕,直接把手中的地图暂且搁置到一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见君肆还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沈瑜默默走过去,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木牌和钥匙递给君肆看,“四哥,你知不知道,温大人将我的住处分到了这里?” 见沈瑜手里拿着的木牌上写着‘天字一号房’,君肆的眼眸一挑,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之前这一路在夜里休息的时候,即使客栈很小,他们也都能实现一人一间。 没想到来了云州后,反倒变成了两人一间。 而且,这个温大人竟然将他和沈瑜分到了一起…… ……还挺有眼力见的。 只不过,眼前的人似乎并不开心这样的分配。 “你不开心?”君肆看到木牌的这一刻,就已经猜到沈瑜在因为住处的问题而导致心情低落。 他不等沈瑜回答上一个问题,就又用直白的言喻询问:“你是怕我晚上对你动手动脚?” 沈瑜:“……” 沈瑜很想说,就算是怕他动手动脚,那之前在皇宫上值的时候,也没少抱着睡在一起! ‘动手动脚’这个词到现在才用,是不是晚了点! “不怕。”天字号一号房里有两张软榻,各自睡在各自的床榻上,倒也不用担心动手动脚。 沈瑜担心的,另有其事。 她不知道往后该去哪里沐浴,不知道要是这几日突然来了月信又该怎么办。 同处一室,这也太吓人了。 她觉得自己的马甲岌岌可危! 这又不是影视剧,在编剧大大的强大剧情之下,所有人都可以装聋作哑般不知道主角是女扮男装。 可她这是真真实实的世界。 本来因为她的长相偏中性,平日里还能糊弄过去。 可若是真这么日夜相处,沈瑜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君肆找出破绽! 也许是沈瑜眼睛里的害怕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让君肆察觉到了沈瑜的不对劲,“你在怕什么?” 在怕他吗? 虽然君肆自以为不是什么好人,朝中那些大臣都惧怕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赐人九族。 但对待沈瑜的时候,君肆已经拿出了最温和无害的一面。 他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沈瑜这么抗拒同他处在同一间屋子内? 君肆不知道,他的举动就像是食肉动物假扮成食草动物,去和真正的食草动物一起玩耍吃草。 在食肉动物看来,他的伪装堪称完美,几乎无懈可击。 可是从食草动物害怕食肉动物是本能,即使他在伪装吃素,也改变不了食草动物在食肉动物的食谱上这项基本规则。 沈瑜不是第一次听到君肆问是不是怕他,这也不会是沈瑜最后一次回答:“我没有怕四哥,只是我身体有疾,不喜与人同住。” 听到这句‘身体有疾’,君肆下意识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沈瑜同他解释为什么要躲避净身。 闻言,君肆压下去心里还没有冒出的疑惑泡泡,只是对沈瑜保证道:“若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我来解决。” 听到这话,沈瑜忐忑的心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她决定一鼓作气,将心底最在意的事情问了出来,“那我沐浴的时候,四哥可不可以在外面等着?” 不喜欢同人沐浴这样的习惯,君肆早在之前皇宫夜宿那日就已经看出来了。 原来他的状元郎是在纠结这些。 他伸手拉住沈瑜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抬眸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瑜,神色认真的说道: “若日后状元郎还有别的顾虑,也可以尽管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为你办到。” “沈瑜,我心悦你,喜欢你,想要同你亲近。” “所以……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尽情的使唤我,利用我。” 因为喜欢,所以他不介意沈瑜利用他。 相反,如果她选择逃离他,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第83章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沈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真是男子,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头扎进君肆的怀中,说我们试一试了。 但沈瑜就是沈瑜,是胆大包天女扮男装入朝堂的沈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沈大人。 她连忙将自己脑海里那个危险无比的念头给抛了出去。 沈瑜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只露出乖巧的笑容冲君肆点了点头,将后面的表白选择性的忽略,只回答了他前半句话, “若我日后还有别的顾虑,我定然会告诉四哥!” ……女扮男装这件事除外! 君肆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心里叹息一声。 每次遇到想要逃避的事情,就会像现在装乖,实际上一点也不乖,心里有主见着呢。 他静静的盯着沈瑜看了半晌,最后无声将这扬谈话结束。 沈瑜守着自己的秘密,在君肆离开天字一号房后,她才敢转身去到最里面的屋子沐浴。 屋外,君肆站在客栈二楼的楼梯口,俯视着一楼或安静吃饭,或谈笑打闹的画面,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他在想,状元郎是不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所以才如此抗拒和他单独处在一间屋子里。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没有多久,就被君肆自己给主动否决了。 在他看来,若状元郎真想要躲着他,当初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坐上他的马车,同他一路从京城来到云州。 可是……若不是这个原因,那她为什么到了云州后却又不愿同意了呢? 君肆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望向楼下的眼眸越发深沉,开始回想同沈瑜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总觉得,状元郎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所以状元郎不想在夜晚同他独处一室。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如此草木皆兵? 不等君肆继续往下想,身后的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沈瑜穿着干净的衣裳,趴在门边上探出一颗脑袋,嗓音温润中透露着乖巧,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四哥,我已经洗漱好了。” 君肆回过神来。 他一转身对上沈瑜的清亮眼眸,所有纷杂的思绪都被抛却在脑后,只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她走去。 很快,就轮到沈瑜站在走廊的外面,等君肆洗漱了。 即使君肆说在屋子里待着也没事,但沈瑜还是坚持己见,跑到了屋子外面。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几位年过四十的老臣都遭受不住熬夜,早早回屋休息了。 楼下已经渐渐趋于安静,留给沈瑜一个寂静到过分的客栈。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出神的想——女扮男装这件事,她到底还能瞒几日? 过去的沈瑜藏不住心事,现在成长为钮祜禄的沈瑜,即使能藏住心事,可还是总能被君肆一眼看穿心中所想。 想到这里,沈瑜有些泄气,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处处都是危险的大坑。 君肆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垂眸望向她,“在想什么?” 这道声音刚刚落入耳中,沈瑜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谁站在自己身后,“我在想……明日钱大人和文大人会怎么狡辩!” 君肆知道沈瑜刚刚想的绝不是这些,但他也没有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三十三他们已经把那些人都交给了文大人,让他们来看管。” 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把羊送给狼,根本不可能有生还! 沈瑜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到君肆的计划。 她一边跟着君肆回到屋子内,一边低声询问:“四哥,把人给他们,岂不是在放虎归山?” 抓到了这些人,他们可是连一条有用的消息都还没有敲到手呢。 “把人交给文大人他们,若是人死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其查办。”君肆让沈瑜坐在了软榻上,才又继续补充完下半句, “若是人没有死,那也可以顺势抠出他们嘴里的消息,看这些证据是不是能指向秦王。” 可以说,这些人交给文大人他们,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经过君肆的解释,沈瑜脑海里的关窍突然就疏通了,并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若这些杀手知道的秘密多,文大人他们定然会选择杀人灭口或暗中喂哑药。” “若他们知之甚少,文大人他们便会选择任由咱们来审判。” “如此一来,看文大人他们选哪一条路,也可以判断出这些杀手是否重要。” “若是重要,恐怕他们也定然和秦王那边脱不了干系,届时也可以顺藤摸瓜!” 沈瑜刚刚说完,面前就多了一杯温茶和几块点心,并得到了身边人的夸赞,“状元郎聪慧。” 每次听到君肆这样夸自己,沈瑜表面装作对这种夸赞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但心里却藏匿着开心。 君肆望着她眼底酿出的笑意,也跟着弯了唇角。 沈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察觉到夜色已深,“那四哥早些休息,等明日看好戏。” 话音落下,沈瑜站起身就想要转身去旁边的软榻上。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人就又被君肆给拉了回来。 猝不及防间被拉回来,沈瑜因为惯性又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四哥?”沈瑜一脸疑惑的望着君肆,显然是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 “天色还早,不着急睡。”君肆从身边拿出一个盒子来,放到了沈瑜的面前,“打开看看。” 沈瑜已经很久没有从君肆那里收到这种木盒子了。 她从君肆的手中拿了过来,感受到这个木盒子沉甸甸的重量,意识到这里面很可能装着金银珠宝。 手指拨开卡扣,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几个金灿灿的小金猪就出现在了沈瑜的面前。 这些小金猪都是只有手掌心那么大,但因为是实心的,所以显得很是沉甸甸。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小金猪! 这是她的!童年男神! 看着手里的小金猪,沈瑜唇边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一双好看的眉眼倒映出手中小金猪的模样,足见她是真的很喜欢。 君肆再一次庆幸,他的私库很丰厚,可以为沈瑜打造足以填满一整个屋子的小金猪。 “状元郎可还喜欢?”君肆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觉得会听到否定的回答。 果不其然,沈瑜抬头望向君肆,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带着雀跃,“喜欢,多谢四哥!” 听到这一句喜欢,一声多谢四哥,君肆心里也跟着升腾起欢喜,望向沈瑜的眼神带着如春水一样的温柔。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真的会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 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反而接受良好。 第84章 一夜不睡 一只小金猪,两只小金猪,三只小金猪…… 沈瑜此刻已经没有了困意,只有得到小金猪的喜悦和激动。 她捏起一块君肆准备的糕点,一边吃一边盯着桌子上排排站的小金猪,目光专注到了极致。 看着这副模样的沈瑜,君肆的唇角无声勾起,望向沈瑜的目光中染上了点点温柔。 他想,状元郎果然是很喜欢这种模样怪异的小金猪啊。 如果他在锁瑜殿里打造几个和人一样高的小金猪,是不是就能无声引诱状元郎留在宫里陪他? 想到这里,君肆那偏灰色的眼眸晦暗,心里那些藏匿的阴暗想法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四哥。”沈瑜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小金猪身上挪开,充满疑惑的询问:“你不让我睡觉,是不是还另有安排?” 现在早已经过了沈瑜平日里睡觉的时间点。 在来云州的路上,只要她提出困倦,君肆就会立刻放她回去休息。 但今日他却很反常。 沈瑜甚至怀疑君肆现在拿出这些小金猪吸引她,也是为了不让她睡觉! 君肆解释:“我刚刚让暗三十三对外说,沈大人今日被那些杀手吓到了,此刻状态很不好。” 他给沈瑜面前空了的茶杯添上新茶水,继续说道:“所以明日同我去的沈大人,要精神不济。” 沈瑜了然。 她一口吃掉自己手中的点心,指了指桌子上的小金猪,“所以,这些小金猪是弥补我今日不能睡觉的?” “不是。”君肆给出否定了回答,又补充道:“这些是从前欠你的那些小金猪,今日的弥补……等到京城再给你。” 等到京城? 沈瑜回想家中可以绕着她床榻摆一圈的小金猪,觉得自己得到的小金猪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她现在胆子变大了,想要别的弥补。 “四哥。”沈瑜一手抓住一只小金猪,给自己壮胆,讨要别的弥补,“我可不可以自己选弥补的东西?” “你想选什么?”这是沈瑜为数不多向他讨要东西,君肆很想知道,她想要选什么。 选什么? 沈瑜当然是想选一个活命的机会! “选……”沈瑜不敢直接说自己想选什么,怕多说多错,万一因为一句话就露了馅,那就完蛋了。 她的眼珠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如四哥你给我一个信物,我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君肆很确定,沈瑜现在就已经选好了,只是她不敢开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却又不敢同他开口? 还是想要外放做官吗? 君肆垂眸去解腰上系着的那枚小木牌时,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她想选的是外放做官,那他恐怕就要食言了。 将小木牌完全解下来放到沈瑜面前后,君肆主动开口提醒,“若状元郎选的是想要外放做官,恐怕我做不到。” 沈瑜听到这句话,在心里大大的‘哼’了一声。 他不是‘恐怕’做不到。 他就是!做不到! “放心吧陛下。”沈瑜把小木牌仔细收好,抬眸眨着清亮的眼眸望着君肆,“臣的要求不是这个。” 要求不是这个,但对他的称呼却变成了‘陛下’。 说没有生气,鬼都不相信。 君肆又将一枚做成了金兔子模样的金子放到沈瑜面前,“别生气,只要你不离京,什么事情我都好答应。” 本来沈瑜就没有生气。 她只是在口头上想要反驳君肆的那一句‘恐怕’而已。 不过这只小金兔子做的确实可爱。 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金子呢? 反正她做不到~ 沈瑜笑眯眯的欣然接受了,将金兔子拿在手里,笑容灿烂,“多谢四哥!” 这一个晚上,沈瑜没睡,君肆怕她无聊,也没有睡觉。 沈瑜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已经微亮的天空,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四哥。”沈瑜用手指抹去眼睛里的生理泪水,满是困倦的问:“你也一夜未睡,是因为你让暗卫对外宣称你也被吓到了吗?” “不是。”君肆没有隐瞒自己不睡的真正理由,直言相告,“陪你,怕你无聊。” 君肆不是一个喜欢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沈瑜若是不问,他不会多嘴告诉她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若是她开口了,那他也不会藏着掖着,而是会选择如实相告。 沈瑜听到君肆的这句回答,瞌睡虫都跑没了一半。 她盯着外面的景色眨巴眨巴眼,内心的小人突然从困倦的小床上弹坐起来,一脸的震惊加茫然。 表白后就是和表白前不一样! 说话都如此直白了! 传闻中的古人含蓄呢?!为什么她在君肆身上看不到一点‘含蓄’的影子! 沈瑜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两辈子都凑不出一段恋情的沈瑜,哑口无言,无言以对,最终沉默不语。 君肆只是简单陈述自己不睡的原因,却不希望自己做的一切影响沈瑜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很快就将这个话题给略了过去,站起身去拿了一块湿润的帕子递给沈瑜,“擦一擦脸,一会儿吃了早饭,我们便该出发了。” “好。”沈瑜乖巧的接过这条毛巾,又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才说完下半句话,“今日我便是柔软胆小的沈大人了。” 早膳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一个小包子后,沈瑜就吃不下了。 等坐马车前往知府府邸的路上,沈瑜就已经撑不住,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睡着了。 君肆想把人抱到怀中,让她能够睡的舒服一点,却又害怕怀中人醒来后被吓到,只能作罢维持现状。 马车行驶到知府府邸门前时停下,身侧的人始终都没有醒。 “阿瑜,我们到了。”君肆借着沈瑜睡着了,悄悄把称呼换了一下,并询问沉睡中的人,“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抱着你下去?” 沈瑜听到君肆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了一下眼睛。 可她的眼皮上像是有胶水一样,睁开一下就又闭上了。 君肆没有等到沈瑜的回答,将刚刚的问题又给问了一遍,“阿瑜,想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下去?” 熟悉的话语钻入到沈瑜的脑海里,让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困顿无比的说:“我自己走。” 听到她的回答,君肆心底滑过一抹遗憾。 第85章 农夫与蛇 君肆扶着沈瑜下了马车,任由她将大半的身体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带她进了府里。 “伊大人,沈大人。”钱知府看到靠在君肆身上,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沈瑜,心里开始不信昨日那些杀手的话。 就沈瑜这柔软的身板,都被吓成这副需要人搀扶着走的病弱模样了,怎么可能会是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全都打趴下的人?! 至于沈瑜是不是装的,钱知府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是不是演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对他们就是不忠心! 都到这副地步了,还不肯和他们说真话。 还好他昨晚已经给这些人全都灌了哑药,就算是秦王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几个杀手同他们翻脸。 想到这里,钱知府脸上浮现出名为担忧的神色,故作担心的询问:“沈大人可还好?” “我无事。”沈瑜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又问:“那些人可有审讯出什么来?” 钱知府见她问了,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神色,话语中带着没什么诚意的歉意, “是我们马虎大意,让贼人闯入地牢,把那些人嗓子都给毒哑了,如今什么也审问不了。” 听到这话,沈瑜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问:“被贼人毒哑了?” “是啊。”钱知府懊悔的叹口气,两手一拍一摊,“你说说,这可怎么审啊!” 听到这话,沈瑜没有开口说话,靠在君肆的身上难以抵挡困倦来袭,索性闭上眼睛,交给君肆发挥。 君肆熟练地将沈瑜揽在怀中,对钱知府说:“那些杀手对我和沈大人痛下杀手,还使沈大人病到这种地步,定然要彻查到底。”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暗卫叮嘱,“把地牢的那些杀手带走,再去好好审审。” 钱知府给这些杀手灌了哑药,说明他们应该知道些东西。 将人带走仔细去查,说不定能查到他们和秦王之间的联系,找到些能拿捏秦王的把柄。 “是!”暗二十和暗三十立刻离开,转身带着余下的暗卫去地牢押人去了。 “钱大人。”君肆又将矛头对准了钱知府,“这次让贼人闯入地牢,是你御下不严,导致他们玩忽职守。” “是是。”钱知府毫无忏悔之意的连连弯腰点头,是打心底里觉得君肆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在这个云州,他才是那个老大。 君肆见沈瑜靠在他肩膀上闭眸休息的模样,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口吻速战速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和文大人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让花大人和祁大人接替你们二人的公务。” “此外,赈灾一事,交给温大人全权处理,花大人和祁大人辅佐温大人处理赈灾一事。” 听到这话,跟在君肆身后的三人连忙跑过来,站在君肆的面前抬手作揖,领命做事。 “伊大人!”钱知府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了,“陛下是让您来救灾的,可不是……” 可不是来罢免他知府之位的! 钱知府的人都没有打听出这位伊大人在朝中是个几品官,可见是个官位不高的。 一个小官,哪里来的胆量敢公然夺他的权! “陛下有令。”君肆拿出一块能代表天子的令牌,眼眸锐利的望向钱知府。 等他跪下后,君肆才悠悠开口,“此次赈灾,不仅是为了赈灾,还为了考察云州官员,若云州官员有任何不妥,都可当场罢免。” 听到这话,跪下来的钱知府眼底流露出一抹狠意。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昨日他就该让那些人带着刀剑去,将这个伊四给直接杀了! “好了,都各自去忙各自的吧。”君肆收回令牌,对钱大人说道: “我给你半日时间,半日后,你和文大人一起来见我,好好说说城外灾民的事情!” 并没有完全睡着的沈瑜,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在心里悄悄想着另一个问题,如果单纯是做个样子给钱大人看,君肆大可以让她在客栈假装称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熬一个大夜,流露出脸色苍白神色不济的模样,一路折腾跑来知府府邸见一面钱大人。 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亲自过来呢? 明明这场戏她来与不来结果都一样,四哥为什么还要她过来? 君肆没有主动告诉她,沈瑜就自己想。 沈瑜努力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企图拼凑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出来。 一直到回了马车,沈瑜瞥到马车里的刀剑,才意识到君肆这样做的目的,强烈的困意都被压下去了, “四哥,你是觉得钱大人和文大人在今日过后,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你是想让钱大人和文大人亲眼看见我这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胆子小没什么主见的人,引他们只对付一个人?” “你想要在之后我留在客栈里,独自一人去对付钱大人和文大人随时可能派过来的杀手?是不是?” 君肆早就知道他的状元郎很聪明。 现在见沈瑜识破了他的计划,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京城一次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就够了。”君肆这一次无声无息地揽住沈瑜的腰,将人纳入到自己羽翼之下。 他与沈瑜的初见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初见沈瑜,他便满心都是利用。 他主动将人推到危险境地,害得她怕了一回又一回,哭了一回又一回。 如今…… 君肆会倾尽所能地将人护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让其受半点伤害。 “四哥。”沈瑜不赞同君肆的做法,她眨着略带困倦的眼眸,主动握住了君肆的手,一字一顿, “若我跟着你是拖后腿,我定然会选择留在客栈里,免得影响你发挥。” “可事实却是,我能同你并肩作战,遇到危险之时,我也有能力护住你。” 沈瑜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一如既往的温软,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她在据理力争,想要和君肆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不想做被人护在身后的那个,她想做能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个。 在君肆低头垂眸看过来时,沈瑜难得抬起清亮澄澈的眼眸,专注又认真的望着君肆那双灰色眼眸,无声无息的同他对峙。 此刻,君肆的心脏在为面前的人而疯狂跳动。 君肆总会时不时地在心里好奇一件事——沈状元郎到底知不知道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很是撩拨他的心? 就像是现在。 她越将她的好展露在他面前,他便陷的越深,越无法自拔,也就越发不愿放手。 他很想告诉沈瑜,不喜欢他想逃离他,应该对他很坏很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出这样一番令他心动不已的话。 这样好的状元郎,他很想很想占为己有。 就像是恶龙找到了最心仪的宝贝,想要日日夜夜揣在怀中护着的那种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君肆没有征得沈瑜的同意,就将人抱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低低的笑出声来,连带着胸腔都在跟着震颤。 沈瑜听到君肆在她耳边说:“状元郎,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对我太好。” 如果他们的故事是农夫与蛇,沈瑜是农夫,他就是那条毒蛇。 沈瑜对他太好,他想的不是报恩,而是想要将这份温暖彻底独占。 所以,如果不喜欢他,就别对他太好。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打破当初承诺的种种,做一个真真切切的庸人。 第86章 我想对你很好很好 空间并不大的马车里,沈瑜猝不及防间被君肆拉入怀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君肆的声音。 一句我不是好人,一声别对我太好,让沈瑜的心脏被不解和心疼给包围住了。 她在想,怎么会有人说自己不是好人,怎么会有人劝告别人不要对他太好? “四哥。”沈瑜没有从君肆的怀中挣脱开,反而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软的嗓音里带着安抚一切的力量,“你值得我对你很好很好。” 原著中的君肆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一个人人惧怕的疯子。 朝臣对君肆说他说一不二,善用刑罚。 可沈瑜见到的君肆,和上面这些词都不沾边。 他会送给她很多很多小金猪哄她开心。 他会默默记住她的喜好,让每日桌子上准备的餐食都符合她的口味。 他会教她如何在这个世道生存,带她处理朝政,教她怎么应对那些隐藏起来的危险。 君肆对她做的种种,沈瑜心里都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全都知道,所以胆小如她,却在面对君肆的时候,渐渐退却了惧怕。 沈瑜很久之前就说过,她怕的从来都不是四哥,她怕的是皇权。 当远离京城那个时时刻刻都让她放不下君肆帝王身份的地方,她面对的就只是纯粹的君肆。 她想要对君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当听到君肆说不要对他太好的时候,沈瑜下意识的举动是反驳。 反驳他的那句不是好人,反驳那声别对他太好。 “四哥。”沈瑜眨了眨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君肆的背,诉说着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对我来说,你就是很好很好,你对我也很好很好,所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无关君臣之谊,也无关乎情爱,她只是想对眼前这个名叫君肆的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想,看似什么都拥有了的君肆,应该也是希望别人能够真正关心他的吧? 不是因为地位权利而被迫的关心,只是单纯的想要关心他这个人过得好不好。 沈瑜轻笑了一下,语气无比郑重,“四哥,你值得我对你好,你就是一个好人!” 君肆抱着沈瑜,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但他想此刻的沈瑜应该是在笑着的。 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进入他的心里,令人振聋发聩。 “状元郎。”君肆那双灰色的眼眸藏匿着难以忽视的风暴,将人抱得更加紧了,“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就不怕我真的对你强取豪夺?” 这样好的状元郎,他很想占为己有,让太阳独照他一人。 强取豪夺? 沈瑜一懵。 她在如此努力的安慰人,为什么她的四哥却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问题上? 但疑惑归疑惑,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沈瑜反问君肆,“四哥不是说只有庸人才会对喜欢的人强取豪夺?四哥你又不是庸人,你是聪明人!”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很轻易就吹散了笼罩在君肆身上的阴霾。 他低声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赞同了沈瑜的观点,“我不做庸人。” 沈瑜自己都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解决了多大的危机。 坐马车从知府府邸到他们住的客栈这一段路程,沈瑜都被君肆抱在怀里,始终都没有挣脱开。 最开始被抱着,沈瑜还能眨巴眨巴眼,还有精力反驳君肆的话,希望他能放开自己。 等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沈瑜就直接放弃挣扎,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眯着眼睡着了。 等马车停下来君肆也没有松开沈瑜,而是低声问了一句,“状元郎,我抱着你下去好不好?” “嗯?”沈瑜脑子混混沌沌的处理这条消息,等意识到君肆在说什么的时候,猛然惊醒了,“四哥,这不合适吧?” 君肆这次终于舍得松开沈瑜了。 他垂眸望着沈瑜,带着一股令人难掩的危险气息,“那我牵着你,可好?” 意识到现在君肆的状态不大对,沈瑜主动牵住了君肆的手,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好啊好啊。” 他们两人从马车下来后,并肩回了客栈里面。 回到天字一号房后,沈瑜直接扑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去,一句匆匆的午安过后,沈瑜就平躺在床上,表演了一个三秒入睡。 一整夜没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当柔软的被褥完全包裹住沈瑜后,直接将她拉入到深深地睡眠之中。 君肆同样熬了一整晚,此刻却没有一点困意。 他自幼就觉浅,一夜不睡也不会影响到他。 望着睡在床榻上的沈瑜,君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最后站在她的身侧,静静地凝望着她。 刚刚在马车上听到的那一番话,到现在都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难以忘记,难以忘怀,也舍不得忘记。 君肆很想对沈瑜说——他对她好,是有所图谋,图谋她的心她的人,图谋她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所以他对她好,不需要她也同样反过来对他好。 可是马车里的那番话又过于刻骨入心,让他忍不住开始期待的想,被别人小心翼翼呵护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想尝尝这种滋味。 所以他卑劣的没有说出那番话,在马车上保持了沉默,只紧紧的抱住了她。 在床榻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君肆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去部署救灾救难民的事情。 沈瑜并不知道这一切,始终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很沉。 在君肆同温大人商议救灾之事的时候,钱知府和文同知站在昏暗的地牢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钱知府伸手拍了拍文同知的肩膀,眼神阴狠,“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文同知点了点头,嗓音同样很沉,带着烦躁,“那边的人说,等他们离开云州府城就能动手。” “他明天就该去有水灾的地方上去了。”钱知府冷哼一声,不掩心中杀意,“告诉那些人,一定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放心吧。”文同知此刻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解释不开仓放粮,反而将难民赶出去的事情吧。” 第87章 跳什么?跳崖?! 赶难民出城不放粮这件事根本经不起细查。 因为云州城内,根本就没有存粮! 那些存粮全都被秘密拉到秦王的封地,去养屯的那些私兵去了。 如果今日让人察觉出端倪,往底查下去,势必会影响秦王的大计。 要是这些消息被送去了京城,那他们可真就要被秦王杀头泄愤了! “一会儿就说害怕那些难民患上瘟疫感染城中百姓,这才被逼无奈赶了出去。”钱知府既然敢这样做,就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至于不放粮的事情……一会儿你去我的私库里拉两袋粮食出来,就说最近事忙,还没来得及送。” “就说我们这就开始送粮,且每日都会往城外送足够多的粮食。” “等到他死了,这件事自然而然就糊弄过去了。” 听到钱知府的安排,文同知仔细想了想,觉得是个可行的计划。 “我一会儿将灾情往严重了说,催他早点离开府城。”文同知是个比钱知府更加心狠的,“保证让他有去无回!” 君肆单独见钱知府和文同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的说辞。 对于他们的说辞,君肆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命人把钱知府送来的粮食运到城外去。 在离开之前,君肆不经意说又叮嘱一句,让暗三十三和暗三十明日跟随他一起去看看遭灾的地方。 这话明面上是对暗卫说的,实际上是说给钱知府和文同知听的。 听到这话,钱知府和文同知都在心里暗喜,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送君肆出城。 君肆只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们一眼,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忙活了这么久,如今都已经快到傍晚了。 睡了一下午的沈瑜,显然比早上精神了很多。 君肆回去的时候,沈瑜正搬着小板凳坐在客栈的后院里,拉着还闲着的暗卫一起研究水泥。 制作水泥最主要的材料是石灰石,但这里的石灰石太少,沈瑜又买了很多用来做饰品的贝壳回来,反正它们本质上都是碳酸钙。 君肆过来的时候,沈瑜正安排暗十九去帮她把这些石灰石和贝壳煅烧。 “这是在做什么?”君肆站在沈瑜的身侧,见她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像是一个小花猫。 “在研究能够做堤坝的材料。”沈瑜仰头望向君肆,沾染了灰尘的脸颊却拥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眸, “如果这种材料能够成功研究出来,那云州常年的水患或许能够直接解决,一劳永逸。” 君肆听到沈瑜的话,总觉得认真做事的沈瑜此刻在闪闪发光。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君肆坐在沈瑜的身边,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 沈瑜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君肆说道:“等十九把高温加热的石灰石和贝壳拿回来才能做下一步,今日是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了。” 看着沈瑜此刻略显狼狈的模样,君肆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让人给你备热水洗漱洗漱,等你洗漱好再下来吃晚饭。” 沈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尘,很愉快地赞同了君肆的建议,转身跑去了楼上。 等她离开后,君肆挥手将暗十八也喊了过来,对他吩咐道:“现在立刻派人去暗中收购沈大人要的东西,越多越好。” 暗十八立刻应下,“是!” 虽然现在沈瑜的研究才刚刚起步,但是君肆却有一种很深的预感——她一定能够成功研究出来。 所以,早点将东西准备好,才好在她成功研究出来后,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大量制作出来,尽快修筑堤坝。 这一晚,是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情况下度过的。 知道君肆明日要出府城去看看受灾情况,沈瑜打定了主意要跟随一起去。 次日清晨 沈瑜就跟着君肆离开客栈,坐上了离开府城的马车。 “四哥。”沈瑜握紧自己腰侧带着的棍刀,抬眸望向身边的君肆,心里有很浓的预感,“今日路上恐怕并不安全。” 如果钱知府和文同知想要对他们出手,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瑜觉得他们肯定会选择动手。 见她一直将手握在棍刀上,君肆将一颗糖塞到她的另一只手里,“此行危险,你害不害怕?” “自然是怕的。”沈瑜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因为经历了几次就完全不害怕,“但我会保护四哥。” “好。”君肆这次神色无比坦然的点了点头,甚至还不忘说一句,“那就全靠状元郎了。” “嗯!”沈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后吃掉了手心里的糖,眉眼弯弯。 见沈瑜将手从棍刀上挪移开了,君肆眼底才滑过一抹笑意。 云州地处南边,水多且还有山路。 路程走了有一大半,沈瑜就听到暗三十对他们说:“主子,沈大人,前方有一批人马在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听到这句话,沈瑜握紧了手中的棍刀,神色很是严肃,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君肆对于这样的展开并不意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拨动腰间的香囊,“走慢一点,看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我们。” 暗三十三低低应了一声,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等到两方人遇上的时候,对面为首的人直接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刀剑,对准了他们,冷声说道:“杀!” 听到这句话,沈瑜在马车里已经拔出了自己的棍刀,君肆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 暗三十三和暗三十对马车内的人说:“主子,要不要动手?” “动手。”君肆话音落下,暗三十和暗三十三全都跳下了马车,主动迎了上去。 藏匿在暗中跟随的暗卫也全都冒了出来,一起对付这一批人。 “状元郎。”君肆偏头望向沈瑜,握住了她的手腕,“敢不敢和我一起跳崖?” 跳什么? 跳崖?! 沈瑜觉得君肆是在开玩笑。 这又不是在演电视剧,男女主角因为遭遇了暗杀,被逼无奈只能跳崖求生。 电视剧的男女主跳崖不会死,他们就不一定了啊! 戏剧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沈瑜真诚询问:“四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君肆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对面人太多,只好跳崖求生了。” 沈瑜:“……” 你看我信不信?! 第88章 嗯,跳崖! 跳崖这种事情,单是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从前带着各种登山装备去爬陡峭的山,沈瑜都害怕的要死。 现在让她不带任何防护设备去跳崖…… 沈瑜觉得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歹毒。 君肆一抬眸就对上了沈瑜那双充满了不相信的眼睛,仿佛在说‘四哥一定是在骗我的吧?’ 但很快,沈瑜就从惊讶中抽离出来,用理智去思考君肆刚刚说过的话。 如今云州已经不单单是面临水灾那么简单了,这其中还夹杂着秦王的事情。 如果她站在君肆的角度上去思考整件事,肯定也想要借此机会抓住秦王的把柄,趁机一石二鸟。 沈瑜觉得君肆就算是要带着她跳崖,肯定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因此又带着猜测询问: “四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必须要跳崖才能去做?” 君肆见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再卖什么关子,同她耐心解释道: “嗯,我想要看看,钱、文二人这么费尽心力的想要杀了我,之后具体是想要做什么。” 本来他的这个计划里,是没有沈瑜的。 因为他不愿沈瑜跟着他涉险。 坠崖之事虽然有还算万全的准备,却终究不是说没有半点风险。 在进行最后一步之前,君肆还是额外多补充了一句,企图将沈瑜推到安全的地方去。 君肆:“一会儿打斗的时候,我从悬崖边跳下去,你跟着暗卫继续前往水灾之处。” 沈瑜听到君肆的建议,却并没有听从采纳,反而是在理智分析, “想要事情闹得越乱越好,想要他们信服我们真的已经死了,那我们就都得跳崖,一个都不能少。” 跟着君肆处理了那么多奏折,被君肆引导着教了那么久,沈瑜的思维判断能力正逐渐和君肆同步, “四哥,我们要一起跳崖,让那些人看到暗卫们的惊慌失措,让他们回去将消息告诉钱、文两人,这样才能炸出来更多的东西。” 听着沈瑜的分析,君肆眼中的欣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想,如今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眼前的沈状元郎了。 “确定了?”君肆这是最后一次给沈瑜一个反悔的机会,并强调一句最难忽视的问题,“此行很危险。” 在这之前发生过的很多次危险事情里,君肆都在给沈瑜反悔的机会。 倒不是他觉得沈瑜容易做出令自身后悔的事情,而是他在用这种方式反复确认沈瑜的决定。 这就好像…… 一个在沙漠中孤独行走的旅人突然遇到了一个说要同行的伙伴,他忍不住想要反复确认这个伙伴是不是真的要同行。 他期待能有一个人可以并肩而行,又怕当自己真正开始期待起来的时候,身边人突然反悔,从而引来令人难以接受的落差。 所以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他都会反复强调事情的危险性,并期待那个能够同他并肩而行的答案。 这一次,他一如既往的听到了那个坚定无比的回答。 沈瑜说道:“四哥,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望着君肆那双藏匿了复杂情感的偏灰色眼眸,笑着歪了歪头,用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四哥,以后……我们就是一起跳过崖的关系了。” 君肆扯动了一下唇角,握着沈瑜手腕的手舍不得放开。 在外面厮杀的气氛逐渐焦灼,暗三十三吹了一声口哨,君肆立刻拉着沈瑜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迅速成为了那些杀手的首要目标。 君肆装作只会一点武功的模样,沈瑜拿着像是一根朴素棍子的棍刀,像是慌了神一样,四处乱打乱锤,看起来毫无章法。 在这个慌乱的局面下,沈瑜仿若无头苍蝇一样,跟着君肆跑。 而君肆则是在有意的引导着,主动让这些杀手把他们往绝境上面逼。 “大人!”暗三十三的演技是所有暗卫公认的好,他直接承担了整场戏里最关键的一个,“沈大人!伊大人!” 暗三十看着暗三十三那撕心裂肺想要跑过去的模样,心中连连感叹,然后脸色继续面无表情的对付面前的杀手。 其他几名暗卫也都在朝着悬崖边上赶去,却都没有赶上。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君肆和沈瑜被逼着跳了崖,不约而同的伸手想要跑过去,最后全都被杀手们给拦了下来。 为首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丝毫不意外,并冷哼一声,“从这里跳下去,天人神仙也活不了,我们走!” “等等!”跟在他旁边的杀手开了口,温声提醒,“这里还有几个,不一并处理了?” “只是几个不入流的侍卫,我还等着他们回去报信呢,杀什么杀?”他直截了当的收了剑,高声对其他杀手说:“事办完了,咱们回去!” 他都怕再待下去,被身边的人看穿这些暗卫假到不能再假的演技。 为首那人无奈般扫了一眼暗三十三,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手底下的人又离开了这里。 暗三十三等他们都离开了,才疑惑的凑到暗三十面前,“那个人……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到过。” 暗三十走过来解释,“那是秦安身边的人,当年京城见秦安时被遇刺,你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 暗十九拍了拍暗三十三的腹部,拍掉了一个血包,并一句道破刚刚那人的眼神,“三十三,刚刚他是在嫌弃你演的差。” 暗三十三:“!!!” 就在暗三十三要破防的时候,暗三十拉着他走到悬崖边,让他冷静冷静。 几名暗卫站在悬崖边上,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久久没动。 暗十九疑惑:“大人跳下去是设计好的,可为何沈大人也跟着跳下去了?” 暗十八心绪复杂:“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分开吧。” 暗三十三挠了挠头,不敢乱说话了,“谁知道呢?” 自从知道主子对沈大人抱有什么感情后,暗三十三就不敢胡乱瞎猜了。 因为他觉得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还不如省点儿脑子留着和其他人斗智斗勇。 暗三十擦了擦手上的剑,主动转过身去,“我们还要赶快回去办其他事,别去看了。” 驻留在云州的暗卫,闻言立刻转身跟上了暗三十的脚步。 过了一会儿,暗三十三他们也转身回来,坐上了马车,掉头回府城。 第89章 山洞:都听阿瑜的 一场大戏拉开帷幕之前,沈瑜体会了一把不带降落伞的跳崖刺激。 天知道她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跟着君肆跳下了这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的下面被君肆命人设立了一张又一张能够将人给揽住的大网。 当人要落在这张网上的时候,君肆抱紧了沈瑜,一起摔在了这张大网上。 沈瑜此刻已经怕到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君肆,眼睛紧紧闭着,始终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眼。 “四哥。”沈瑜的声音在颤抖,呼吸急促,“结束了吗?” “结束了。”君肆抱着沈瑜没有松开,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嗓音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说了不会让人有事。” 沈瑜听到这话,手脚发软的撑起自己倒在旁边,脸色此时惨白,心脏在此刻剧烈的跳动,仿佛在为劫后余生而感到欢喜。 可当她低头看了一眼目前距离崖底的高度时,又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跳崖怎么还带一段一段的? 一瞬间,恐高症发作,沈瑜又开始手脚发软,一度想要晕过去。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退却不退却的事情了,他们只能咬牙一条路走到黑。 等沈瑜跟着君肆重新结结实实的站在崖底的地面上时,天色都已经渐晚,能欣赏起夕阳来了。 沈瑜跟在君肆的身边,看着这片崎岖的山路,忍不住扯住了君肆的衣袖。 未知的黑暗往往令人害怕,更不要说是这种一看就知道危险重重的山林了。 “今日过后,钱、文两位大人应该就要有所动作了。”沈瑜边说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四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君肆:“这附近有一个山洞,先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出山去遭灾的地方看看。” 君肆注意到沈瑜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袖,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说了一句,“别怕,跟我来。” 沈瑜怕,但跟在君肆的身边,却又没有那么怕了。 她跟着君肆往山林里面走,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挪开。 她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能比君肆更能给她安全感了。 如果是在现代,遇到这样的追求者,她恐怕早就已经沦陷了。 想到这里,沈瑜无声笑了一下,悄悄握紧了君肆的手,跟的更加紧了。 察觉到手腕上加重的力道,君肆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才有如此举动,于是将人往身边又带了带,争取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 等找到那个山洞并生起火堆的时候,沈瑜坐在满是麦秸秆的地方,和君肆面对面的坐着。 还好现在的天气已经快要入夏,到了晚上也没有太冷。 沈瑜盯着火堆,突然开口道:“第一次摔下来的时候,高度是最高的,我还压在了你的身上。” 沈瑜抬眸询问:“四哥,你有没有受伤?” 在君肆将目光挪过来的时候,沈瑜从荷包里拿出几瓶药膏来。 这是她预感可能会被刺杀,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用来以防万一的。 一瓶又一瓶的药膏被沈瑜拿在手里,递到了君肆的面前,清润的嗓音难掩她对他的关心, “我带了药,什么药都带了一点,你千万不要硬撑着。” 一路跳下来,即使有大网缓冲,也难保不会受伤。 但这种伤对比君肆过去受过的那些伤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 所以他从没想过准备这些药膏。 本来被经常忽视掉的伤痕,在看到那横在眼前的几瓶药膏后,开始产生强烈的疼痛,仿佛在疯狂渴求能够被治疗一般。 君肆从沈瑜的手中拿起一瓶药膏,被火堆反射到带着火苗的眼眸,就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药膏。 忽然,他无声笑了一下。 这声笑很轻很轻,在沈瑜看来这抹笑更像是一种无奈叹息。 “怎么了四哥?”沈瑜紧张无比的看着君肆,“是你伤的很重,这些药不够用吗?” “不是。”君肆握紧了手中的药膏,抬眸用温柔又无奈的语气说道:“只是伤在后背,我看不到,可能需要阿瑜来帮忙。” 沈瑜闻言,主动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后,沈瑜回想到刚刚君肆说的那句话,提取到了不同以往的称呼,“阿瑜?” 意识到沈瑜的疑惑和惊讶,君肆的语气自然,解释道:“如今在外要隐瞒身份,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样称呼你为状元郎,就只能换一个称呼。” 事实上,君肆还有另一层的私心。 从私心里讲,他想要这样叫她。 因为这是一种亲密的象征。 沈瑜没有多想,很是良好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从君肆手中拿走了伤膏,并催促道:“四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好。”君肆顺从的背对着沈瑜,将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精壮的后背,乖乖坐在那里等着沈瑜上药。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君肆越来越难忽视背后那些细小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本来没人关心的时候,这些疼痛对君肆来说不痛不痒,属于放任不管也不会怎么样的行列里。 可是当有人开始关心他疼不疼的时候,那些伤痛就再难忽视,让他很想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最喜欢的人,说一句好疼。 沈瑜借着火光看清楚君肆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名为心疼的情绪浮现在心里,并越来越多,最后浓重到能包围她整颗心脏。 沈瑜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心脏会这么的疼,疼到像是里面揣着一只刺猬,不停地扎着她的心脏。 “四哥。”沈瑜的声音沙哑,满是心疼的询问:“疼不疼啊?” 听到这句渴望的关心,君肆的眉眼间染上了愉悦,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在此刻转化为了被人关心的愉悦。 他的尾音拉长,用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说道:“好疼,阿瑜。” 见君肆这么回答,沈瑜觉得他肯定是疼极了才会这样说。 沈瑜说:“那我慢慢给你上药。” 她用了平生最轻柔的力道去对待这些伤口,上完药还不忘吹一吹。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君肆此刻只剩下满满涨涨被人呵护对待的喜悦与开心。 无论多么冷漠坚强的人,都会忍不住渴望被人关心。 君肆就像是那个只能被迫坚强的狼崽。 即使成长为了最凶猛强悍的狼王,也还是希望能有让他放下一切戒心和责任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沈瑜的身边。 “也不知道遭灾的地方有没有大夫。”沈瑜一边上药一边对君肆说道:“等到了地方,定要让大夫再给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暗伤。” 听到沈瑜这关心的话语,君肆当然不可能会反驳,只无比顺从的点头应下,“嗯,都听阿瑜的。” 第90章 前往云开村 得益于山洞里面铺有厚厚一层麦秸秆,让人睡在上面不至于觉得冷。 当夜色渐晚,沈瑜就靠在君肆的肩膀上睡着了。 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君肆侧眸看着她的睡颜,轻轻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中带。 他们在山洞里睡了整整一晚,又在次日清晨醒来。 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亮色,隐约能看到远方有淡淡的霞光。 看样子,今日是一个大晴天。 “饿不饿?”君肆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干饼,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沈瑜,“只能委屈阿瑜吃这些了。” 沈瑜对这种干饼并不陌生。 毕竟在从京城到云州来的这一路上,她总能看到温大人他们捏着一块干饼苦哈哈的吃着。 沈瑜神色如常的拿走了他递过来的干饼,咬了一口干巴到能噎死人的饼后,笑盈盈抬眸对君肆说: “幸好四哥你还带着这些饼,不然今天早上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虽然这饼的滋味确实不大好,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能有一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挑食,坐在君肆的身边,吃的认真。 只是这饼确实难嚼了些,吃的沈瑜脸颊都鼓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一般。 君肆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没少吃这样的干饼。 过去他在路上吃这种东西,没觉得有什么苦不苦的,只不过是用来饱腹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的东西,吃什么都是一样。 可现在看到坐在自己身边,和那张有两个巴掌大的饼较劲的沈瑜时,君肆突然说了一句,“委屈我们阿瑜了。” 这样一句带着叹息的话语落入沈瑜耳中,让她吃干饼的动作一顿。 沈瑜鼓着腮帮子抬眸望向君肆,对上他那双偏灰色的眼眸,同他说了一句极其类似的话, “让四哥大早上就吃干饼,也委屈四哥了。” 君肆知道,沈瑜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他能吃她就能吃,不存在什么委屈不委屈。 意识到这一点后,君肆笑了,沈瑜也跟着笑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别开视线,去吃手中的干巴大饼。 也幸好他们都有随身带水囊的习惯,不至于被手中的大饼噎死。 等简单解决了早饭,他们便启程前往云州遭灾的地方。 得益于君肆从前来过云州,让他们能够顺利离开这片山林。 这山路多崎岖,沈瑜一直拉着君肆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他们相互搀扶着,路上时不时还会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题。 谈过笑过就将这些话抛之脑后,然后继续赶路。 等他们走到平坦的小路上时,太阳已经快要升空到头顶上了。 “再走两个时辰才能到云开村。”君肆计算了一下路程,又看向满头大汗的沈瑜,“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走?” 沈瑜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随后冲君肆摇了摇头,“还是早些过去吧。” 见沈瑜的状态还算好,君肆才带着沈瑜继续赶路。 他们牵着手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辆牛车从后面超过他们,又在他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驾着牛车的少年转过身来,冲他们挥了挥手,很是热情的询问:“两位仁兄这是要去哪儿?” 君肆扫了一眼少年车上满满当当的药材,抬手作揖,随后开口说道:“我们想要去云开村那边,不知可否顺路,能载我们一程?” “云开村?”少年惊异的看向君肆,心里升起警惕,“那里正遭灾,不少村民都还染了病,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现在人人都对云开村避之不及,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碰上两个上赶着去那里的人。 “我们知道。”沈瑜抬起头望向少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后十分难为情的说:“只是……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人人都有不可说的难言之隐,少年知道自己再过多追问就是不礼貌了。 “那你们上来吧。”少年冲他们露出一个极其友好的笑容,“我就是云开村的人,咱们正好顺路。” 闻言,沈瑜和君肆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拒绝少年的邀请,道谢后就坐上了这辆牛车。 回去的路上能有一个说话的人,云连这个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很兴奋。 在去的路上,这个最擅长自来熟的少年,兴冲冲的和他们讲了很多关于云开村的事情。 比如他们那里是最临近河道的村子,村子基本上都被淹了,他们现如今都住在距离村子有五里远的临时住所。 比如他们村子里的壮年都被征走去做劳役修河道去了,说不定很快就能修到他们这边的河道了。 又比如,如今他们村子里总有人生病,还好有位路过这里的女大夫留了下来,为他们诊脉看病。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云连跳下牛车去找那位女大夫去了,沈瑜跟着君肆也从牛车上下来,站在旁边望着这里的一切。 入眼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这里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老弱病孺。 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住在用破布破木头搭建起来的帐篷里,看着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 帐篷里面也没有什么被褥,里面铺着很多的草,仿佛就拿这些草当被子来用。 住在这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艰难。 可是沈瑜并没有从他们脸上带着被苦难打倒的沉闷。 他们围坐在一起,齐心协力的过日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该怎么形容这种笑容呢? 应该算是那种期待日子越过越好的笑容,是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笑容,充满了正能量。 看到他们的笑容,沈瑜也忍不住跟着轻轻勾起唇角。 “云连。”女大夫颜蕴看到云连回来了,急忙走过来询问:“药材可都买来了?” “买来了!”云连引着颜蕴走到马车旁边,指了指马车上的药材,“颜大夫,你看看这些够不够用?” 颜蕴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药材,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对云连说道:“这些够用一阵子的了。” 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她下意识将目光从药材那挪开,转头望向站在旁边的两人。 在看清楚君肆和沈瑜的模样后,颜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睛的惊讶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91章 女大夫颜蕴 颜蕴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宫里的太医,甚至祖父还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 皇帝长什么模样,跟随祖父多次进宫的颜蕴还是知晓的。 今年状元郎打马游街,颜蕴还跟着自家夫君出门去凑过热闹,更不可能忘记那比探花郎还要好看许多的状元郎。 如今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里,看到最不可能在这见到的两个人,颜蕴惊的下意识就想要跪下行礼。 沈瑜从察觉到颜蕴表情里的惊讶,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颜夫人。”君肆在颜蕴想要行礼前,率先开了口,制止了她想要行礼的举动, “颜老迟迟不见你们回去,这才让我们前来找寻,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样一句话,颜蕴瞬间明白他们这是不愿暴露身份。 她当即又稳住了自身,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恭敬的笑容,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我同夫君路过此处,偶然见到这里多病患而无大夫,便留下为他们诊治,打算等灾情过去后再回去。” “原来你们是来找颜大夫和谈大哥的啊。”云连心里对他们最后一点的警惕,也因为君肆和颜蕴的熟识,而彻底消散了。 许久不见妻子回来的谈煦,一走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腿软。 让他爹爹、大哥、二哥日日上朝如上刑场的人,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 谈煦是如今工部侍郎最小的儿子,因为头上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在朝为官,便自幼被养的随意。 娶了颜蕴后,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参与京中各事宜。 但朝中那些大人物们,谈煦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大人物! “夫君。”颜蕴握住了谈煦的手腕,抢占先机解释道:“这是父亲的……旧友,伊公子和沈公子,他们是前来寻我们的。” 颜蕴悄咪咪掐了自家丈夫一把,暗示他可千万别露馅了。 谈煦手一抖,紧急撤回一个大礼,同颜蕴一样规规矩矩又难掩恭敬的说道:“伊公子好,沈公子好。” 这样奇奇怪怪的见面结束后,沈瑜和君肆跟着他们进了这个临时村落,看到了地上摆着的十几个药炉。 颜蕴也跟着扫了一眼那十几个药炉,连忙解释道:“村子里的病症不是瘟疫,只是因为睡不好吃不好而染上的风寒杂症,不传染也不会死人。” 沈瑜望向几乎家家都有病人的村子,不动声色的多问一句,“那些被征走的劳役呢?你们可知他们如今在哪里修建河道?” 也许是沈瑜周身的气质太过于温和无害,让颜蕴本能觉得亲近。 见沈瑜主动询问,她也愿意说一些还没有证据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沈公子,他们好像是失踪了。” 失踪? 站在旁边的君肆没有开口说话,跟在后面的谈煦挠了挠头,更加不敢说话。 沈瑜眨了眨眼睛,装作惊讶又疑惑的问:“不是被征去修河道了吗?怎么会失踪了?” 在来云州之前,沈瑜就从老秀才那里得知了劳役不知所踪的事情。 现在这么问,她只是想看看颜蕴有没有这些人的线索。 颜蕴回答:“沈公子,我让夫君去沿着河道查探过,不见任何一处决堤的河道被重新修建。” “我让夫君去别处查看过,也多番打听过,附近的村子征收的劳役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猜,他们应该是失踪了,不知道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 颜蕴回想村里那些没有丈夫,没有父亲,没有儿子的人,言辞恳切的请求,“还望沈公子和伊公子能想办法找找他们。” 沈瑜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扭头望向君肆,澄澈的眼眸中带着沉重。 老秀才的话,云州官员投靠秦王的事情,那些人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做法,以及现在颜蕴失踪的猜测,让沈瑜很难不去多想。 在原著里面,秦王带兵妄图打上京城,却被君肆带人给镇压了下来。 沈瑜记得,朝国的开祖皇帝在开国之前就是藩王。 他谋反成功建立朝国后,知道藩王多隐患,勒令封地藩王最多只能养三千私兵。 可原著里面,秦王谋反的时候,手下已经有三万兵马。 除去明面上的三千私兵,其余应该都是暗地里的屯兵。 这些屯兵从何而来,原著里并没有交代。 现在……沈瑜却隐隐明白过来了。 云州的官员都为秦王马首是瞻,那云州就是最好且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招兵之地。 那些失踪的青年劳役,恐怕……已经不在云州,而是被送去秦王封地上去了。 “四哥。”沈瑜忍不住叫了一声君肆,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直接说出来。 这里人多眼杂,又事关秦王,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烦。 她欲言又止的望向君肆,眼睛里的担忧和凝重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我知道。”君肆明白沈瑜回头是想要同她说些什么,“这些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我们回去就该有结果了。” 闻言,沈瑜又稳下心神。 他们这样一问一答的说完,站在旁边的颜蕴和谈寻都没听明白他们在商谈什么。 一时之间,就连颜蕴都忍不住暗叹,叹当今陛下和沈大人竟然有如此默契。 等了解完云开村目前的情况,又看到了河道决堤后的模样,君肆和沈瑜心中都有了底。 今晚他们并没有离开云开村,而是选择在这里留两天,等到府城那边钱、文两位大人露出马脚了再回去。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洒落在地面上,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他们围坐在篝火前烤着火。 谈煦端过来两碗稀到只能看见碗底薄薄一层米的米汤,带着歉意的说:“伊公子,沈公子,这里已经没有多少米粮,只有这样的粥喝了。” “晚上喝点米汤挺好的。”沈瑜端起一碗米汤递到君肆的面前,“四哥,你先喝。” 君肆闻言接了过来,又从谈煦那里将第二碗端给沈瑜,“小心烫。” 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举动,谈煦的脸上带着名为怪异的神色。 这怎么看着,并太不像是君臣呢? 就他爹天天上朝前都需要喝稳定心脏的汤药模样,也能猜到当今陛下有多么吓人。 怎么他遇到的陛下,和他爹口中的陛下,不大一样呢? 谈煦疑惑。 谈煦不解。 谈煦觉得,肯定是他爹胆儿太小,不经吓! 明明陛下对待臣子很是温和啊,这还给沈大人糖吃呢! 第92章 秦王之事 月光之下,沈瑜和君肆并肩坐在一起,一人捧着一碗清澈到只能看到浅浅一层米的米汤。 刚刚喝了几口米汤,沈瑜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块有拇指大小的饴糖。 关于君肆总是时不时的给她一些点心糖果这件事,沈瑜已经接受良好。 她伸手接过来,并将这一小块糖塞到了嘴里。 含着甜丝丝的糖再去喝这一碗米汤,整碗汤就都是甜丝丝的了。 沈瑜的眉眼舒展开,一双眼眸藏着笑意的望向君肆,又乖又甜的道谢:“谢谢四哥。” 此时的沈瑜,就像是最可爱的那一只猫咪。 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君肆听到了这一声谢谢,看着她无比欢快的喝着那一碗米汤,无声笑了一下。 他想,现在条件确实太艰苦了一些。 只能等回去后,再好好补偿补偿阿瑜了。 一碗热腾腾的米汤喝下,饱不饱的另算,但手脚确实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这里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吃完饭就早早躲在帐篷里休息去了。 在粮食短缺到每顿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多睡觉多躺着少活动,才能尽可能的缓解饥饿,保存体力。 四周的篝火断断续续的被灭掉,最后整个临时村落里,就只剩下沈瑜、颜蕴四人围坐在一起的这团火堆了。 夜深人静,最适合谈论一些白日里不敢明着说的事情。 “伊公子。”谈煦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到君肆的面前,神色变得凝重,“这是我同夫人游历时候的所见所闻。” 他同颜蕴成亲两年,第一年因为夺位动乱不敢四处跑,这第二年等君肆登基稳定朝局后,才渐渐往四周转转。 这次游历是他们出门最远,时间最长的一回。 路过秦王封地的时候,谈煦和颜蕴都能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在那里行医救人时,谈煦暗中收集了一些东西出来,想着日后能够交给当今陛下,博一份奖赏。 君肆一目十行的看完谈煦给的信后,又把信移交给沈瑜,让她也仔细看看。 等看清楚信上写的内容后,沈瑜的神色也变得很是凝重。 任谁看了这封信,都会觉得这是秦王想反! 谁能想到,秦王已经在封地上开始为他自己造势,甚至还在暗中囤了一整个铁矿! 这秦王的封地又是胡商的必经之路,边境乃至胡商送到朝国内部来卖的好马,定然也都被秦王暗中买了去。 又是铁矿又是买马,甚至失踪的劳役也有可能被送去了秦王封地。 恐怕要不了多久,这秦王就要带兵谋反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一时之间,沈瑜想到了很多东西。 沈瑜把这封信折好重新放到信封里面,才又抬眸望向君肆,说出心中猜想,“四哥,云州恐已无粮。” 和秦王勾结的云州知府,他能拿什么投靠秦王,来得到靠秦王赏识? 恐怕除了云州的人,还有云州的整个粮仓! “嗯。”君肆微微颔首,显然也是已经猜到了这一层,“若是如此,他们这些日子举动就有了原因。” 因为云州的粮仓早就已经空了,因为云州征收的劳役全都被送去了秦王封地,钱知府和文同知害怕此事泄露,所以想要杀了他们。 “那温大人他们岂不是也有危险?”沈瑜想既然要动手,他们肯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三十三他们在,他们不会有事。”君肆能厮杀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从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放心,他们动不了这些人。” 见君肆如此笃定,沈瑜才放下心来。 听到他们对话的谈煦,默默同颜蕴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他们想的是,这天下恐怕还要大乱一场,才能彻底稳定下来了。 医者仁心,颜蕴扭头望向这个已经经受不起打击的村子,眉头微蹙,整个人都略显惆怅。 这要是再打一场仗,恐怕会死伤无数。 沈瑜看出了她的担忧,主动出声提醒一句,“颜大夫,这世上的乱子可不止以暴止暴这一个办法。” 换而言之,她担心的那场仗,不可能打,也不能打。 若猜测都是真的,那秦王手下的兵定然都是云州的壮年。 打仗就势必会死人,到时候估计死的还都是云州的青壮年。 要是打了仗,云州少壮年,十几二十年里恐怕都难恢复繁荣。 所以这仗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最好能够徐徐图之,化解这场危险。 沈瑜相信君肆,猜他心里定然已经有了主意。 听到沈瑜的这一句话,颜蕴心底的担忧消失了,只是笑着说道:“有伊公子和沈公子在,定然会转危为安。” “若有事需要谈某做,谈某定然义不容辞。”谈煦此时抱拳向君肆表明忠心,眼睛里带着对功名的渴望。 这一点,沈瑜看出来了,君肆也看出来了。 “嗯。”君肆应声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届时,确实有需要谈公子帮忙做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谈煦是兴奋的。 他高兴到下意识望向颜蕴,眼睛里的喜悦几乎是溢于言表。 察觉到他是什么心思的颜蕴,又感动又担心他会因此受伤。 等正事都谈的差不多了,夜色越发的深,明月都快要升到头顶上去了。 在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沈瑜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的坐在原地。 那始终被忽视的微弱坠痛感,终于得到了沈瑜的重视。 沈瑜内心的小人已经蹲在了角落里,露出比命还苦的笑容,大喊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苍天啊,要不要这么巧啊! 怎么不偏不倚是今天来月信啊! 沈瑜内心的小人双手捧着脸,发出土拨鼠尖叫。 她慌乱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眸朝着颜蕴看去。 这里看似是三位公子一位姑娘,实则是两位公子两位姑娘。 遇到这种事情,沈瑜潜意识里将目光落在了颜蕴身上,思考应该怎么办。 沈瑜望过来时的慌乱模样,被坐在对面的颜蕴看得一清二楚。 颜蕴不解又试探性的询问:“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这句询问声不大,但足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君肆也看出了沈瑜的慌乱,却难猜出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慌乱。 被三个人同时盯着,表面为男实际为女的沈瑜更慌张了。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她! 这种事情要是拖着放任不管,她的衣服就不能要了! 第93章 期待他们能交换秘密的那天 沈瑜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找了一个还算是合理的理由。 “颜大夫。”沈瑜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布料,紧张到全身都紧绷着,硬着头皮询问:“你这里可有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用这种东西顶着了。 颜蕴还没有开口说有,君肆就已经先握住了沈瑜的手腕。 在听到沈瑜是索要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后,君肆毫无疑问的慌了。 他敢带着沈瑜跳崖,敢带着她从山底一路来到云开村,就是笃定他不会让沈瑜受伤。 可是这种笃定自信,在听到沈瑜向颜蕴索要纱布的时候,被瞬间击碎。 他还是没有保护好沈瑜,没有保护好他的状元郎! 心里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君肆全是对自己的自责。 自责他太过于自大,自责他同沈瑜朝夕相处竟然都没有发觉她受伤了。 君肆关心则乱,“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伤的重不重?伤在了哪里?” 他此刻是真的慌了神,心脏在此刻疯狂跳动,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那眼睛里的紧张都快要化成实质,密密麻麻的将沈瑜给包围在了其中。 谈煦看到君肆这紧张的模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没有多想,只是感叹当今陛下真是一个爱民爱臣子的好君王啊。 同时,谈煦又在心里唾弃他的父亲和哥哥们,不解他们为何日日上朝脸色能难看成那样。 细心的颜蕴观察到君肆对沈瑜的态度后,脸上流露出了疑惑迷茫。 她父亲和祖父对当今陛下向来是莫讳如深,很少在家中提及。 颜蕴向祖父和父亲讨教医术的时候,判断出当今陛下应当是个比先帝更令人惧怕的存在。 现在…… 颜蕴觉得,陛下还挺关心臣子的。 ……但怎么看着有点不大对劲呢? 颜蕴心头升腾起一抹怪异的情绪,奇怪于君肆对沈瑜那过于紧张的态度。 说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颜蕴觉得君肆对沈瑜的这种紧张态度和她夫君见她受伤时的态度很是相像。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此举不大像是君臣,更似夫妻! 心里升腾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颜蕴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真是什么都敢想了。 等她连忙回过神来时,就听到沈瑜在回答君肆的问题,“只是白日里不小心滑蹭的伤,起初觉得没有大碍,才没有告诉四哥。” 沈瑜见君肆的情绪不对,连忙解释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又红着耳朵不好意思的弱弱开口: “其实伤的并不重,只是伤在隐蔽之处,我才迟迟不好意思开口。” 人的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沈瑜现在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君肆听到沈瑜的解释,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他怕沈瑜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谎称伤的不重。 君肆握紧了沈瑜的手腕,侧眸望向坐在对面的颜蕴,态度很是温和,“还请颜大夫给些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沈瑜很清楚,君肆这是想要亲自为她上药的前兆。 这‘伤’怎么能被君肆知道! 沈瑜的脸皮瞬间就烫了起来,立刻阻止君肆的决定,“四哥,我自己来就好!这伤我自己来!” 慌乱间,沈瑜说话的语调都比刚刚高出许多来。 没有人能比君肆更清楚,此刻的沈瑜到底有多么慌乱,以及到底有多么抗拒让他来为她上药。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就连他,也被她给排除在外了。 这种被心上人推到外面去的滋味并不好。 可君肆也知道,此刻的沈瑜是真的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伤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君肆没有再坚持,只是说:“好,你自己来。” 等从颜蕴那里拿走了包扎用的所有东西后,谈煦和颜蕴直接回去休息。 留下的沈瑜则和君肆住在了新搭建的帐篷里。 沈瑜在帐篷里面,君肆在帐篷外面。 她仓惶着将一切都收拾好,才重新走出去站在了君肆身边。 “四哥。”沈瑜察觉到君肆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只小金猪塞到君肆手中,笨拙的安慰他,“别不开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瑜也不希望看到君肆神情低落的模样。 所以她仿照从前君肆哄他的模样,将一只小金猪塞到了君肆手里,希望他能够开心一些。 “没有不开心。”君肆看着手心里的小金猪,无声勾唇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小金猪的头, “我只是在想,是我自负,以为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受伤,结果……” 结果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不是四哥的原因。”沈瑜低头看着脚边略显湿润的泥土,低声说道:“这伤是我自己弄的,怪不着四哥。” 抿了抿唇,沈瑜红着耳朵又低声解释一句,“不让四哥帮我上药,也是因为那伤实在见不得人。” 事实上,她就母伤啊! 她是女子正常月月都要来的月信啊! 可这话要是说出去,她苦心隐瞒的事情也就要被发现了。 她既不想君肆因为这些事而不开心,又不能说出真正原因。 所以,沈瑜只能硬着头皮胡乱解释。 在沈瑜没有看到的地方,君肆的眼眸微眯,望向沈瑜的目光暗沉沉的。 同沈瑜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有没有撒谎,他怎会察觉不到? 现在的阿瑜,是在撒谎。 到底是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君肆很久之前就知道沈瑜心里藏着秘密,且这个秘密不敢让他知道。 他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一起,在心里暗暗想着一个问题: 那过去的惊慌害怕和现在的慌乱,是都源于同一件事吗? 君肆不知道答案也猜不透答案,但他可以慢慢等。 等沈瑜愿意敞开心扉告诉他的那一天。 他当然也大可以去让暗卫查,不出一月定然能查出来。 只是君肆不想。 或者说,他不在乎沈瑜的秘密是什么,他在乎的——是沈瑜能否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同他敞开心扉。 “阿瑜。”君肆抓住沈瑜的手,让人面对着自己,并神色认真的说:“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沈瑜抬起眼眸望向君肆,一双杏仁眼中满满的都是他,“四哥,你……” 她想问君肆,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谎言,可是她不敢开口。 君肆太聪明,她怕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被眼前人给抽丝剥茧的发现全部真相。 自己主动说和被动发现,这是两个走向。 “人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君肆弯腰同沈瑜平视,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期待有一天,能同阿瑜交换秘密。” 沈瑜听到后,愣愣的望着君肆,忍不住追问:“哪怕这个秘密很难被你接受?” “不会很难接受。”君肆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不是你在筹谋离开我的事情,其他我都能接受。” 听到这话,沈瑜心中的小树苗又默默长大了几分。 沈瑜在心里想的是——知道你心仪的男子其实是女子,真的也能接受吗?